「貝勒爺真的要去赴約嗎?」
「畢大人邀了我幾次,我若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何況還有軍機處幾位大人在,也不好再推托。」玄祺靜謐俊逸的五官上總掛著淡淡的笑意,他將雞心荷包與折扇套子繫在腰上,散發出溫醇的書卷味。
「不是奴才多嘴,那位畢大人私底下在櫻桃斜街和人開了一間像姑堂子,幹盡了壞事,可以說是惡名昭彰,貝勒爺還是少跟他扯上關係,免得無故沾了一身腥。」小冬一臉厭惡的說。
玄祺一笑置之,「你什麼時候成了包打聽了?」
「奴才還沒到王府伺候貝勒爺之前,也在外頭混過一段時日,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不過礙於人家是官,沒有人敢到衙門去告他。像他那種人不但偏愛男色,而且只要是個看上的,就會不擇手段的得到,等玩膩了就讓他們到像姑堂子替他賺錢,至今不知有多少人受害,他遲早會不得好死的。」小冬發出忿忿不平的詛咒。
他笑睨的問:「瞧你說得咬牙切齒,難不成他也動過你的腦筋?」
小冬慶幸的說:「還好奴才運氣好,兩腳抹了油逃得快,才沒遭到他的毒手,不然哪還能在這裡伺候貝勒爺?」
「這場飯局我既然答應了,就不能不去,大家同在軍機處當差,總不好因此得罪同僚,若有了心結,往後也不好相處。好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他扶正頭上的瓜皮小帽說。
沒過多久,一頂便轎來到隆盛軒飯館前,隆盛軒的外觀雖然沒有聽鸝館來得豪華,卻顯得平實親切,是京官和士大夫時常聚集應酬的地方。
「貝勒爺,已經到了。」小冬朝坐在轎中的人道。
玄祺跨出轎門,雙手背在腰後仰望匾額,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整個人更顯得俊瘦英挺、玉樹臨風。
店內不時傳出的喧嘩叫囂聲讓小冬不禁抱怨起來,「瞧這兒人多嘴雜的,畢大人什麼地方不好選,偏偏選上這裡?」像這種爛店可配不上他主子的身份。
「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我還沒來過這裡,感覺上倒是滿新鮮的。」他一向隨遇而安,因此不以為忤的移步上前,才走到隆盛軒門口就有夥計過來招呼,玄祺馬上被引領到地點。
每一扇門後皆傳出陣陣的嬉笑聲,可想而知裡頭的人們是如何的飲酒狂歡了。
「客倌,畢大人他們就在這裡面。」夥計說。
玄祺朝敞開的屋內微蹙英眉,赫然發現裡頭那些所謂的朝中官吏,皆左擁右抱著一個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們各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乍然一看,還以為是成群的鶯燕,正不分主僕的在打情罵俏呢!
那些少年因相貌清秀,酷似姑娘,故被人稱作像姑,又稱為相公,俗稱兔子,多半在二十歲以下,其待客內容有侑酒、唱曲、談詩論晝、賣身等,在京城裡狎像姑是冠冕堂皇,不論王公大臣、貝子、貝勒們都是明目張膽的狎戲。
看到這番情景,玄祺深感不以為然,想不到白天道貌岸然的官員,一入夜就變得如此放浪形骸,著實讓人咋舌不已。
「貝勒爺,這——」小冬險些瞪凸了眼。
玄祺臉上仍是一貫的處變不驚,即使詫異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心想這是每個人的癖好,既不犯法,誰也管不著。
正與一名少年嬉戲的畢大人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到來,趕忙諂媚的迎上前。
「貝勒爺今日肯賞光,真是下官的榮幸。」其它大人也起身見禮。這位端王府的二貝勒如今深受皇上的恩寵,他們應當把握機會拉攏一下關係。
玄祺照咧著隨和的笑容,「畢大人客氣了。」
這時,在座的一位大人早已醉得老眼昏花,一見到小冬那張可愛的臉蛋,馬上見獵心喜,心癢難耐。
「這位小兄弟長得真可愛——」他涎著臉欺向前,伸手就想乘機揩油,「嘿、嘿!不要走——你是哪一家像姑堂子的?長得真是惹人愛——」
小冬氣得漲紅臉,揮蒼蠅似的叫道:「走開、走開——噁心死了!」
他還想再黏上去,玄祺的手腕已經橫了過去。
「張大人,你喝醉了。」他認出對方是執掌戶部的官員。
「我才沒醉,你是——」張權興頭被打斷,相當不悅的抬起頭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冒失鬼,一瞥之下,他不怒反笑,立刻發出猥瑣的笑聲,「嘿!這一個更不錯,俊中帶俏,不如你們兩個一起過來伺候本大人,待會兒我會重重的賞賜——」
「你這王八羔子!」小冬不滿主子被人調戲,破口大罵。
在場的一干人神情皆尷尬極了,畢大人窘迫的說:「張大人,你喝醉了——」沒想到這張權的酒品這麼差,眼看就要壞了他的好事。
玄祺卻不見惱意,不慍不火的說:「張大人恐怕已經喝醉了,還是趕緊派個人送他回去,免得發生意外。」
「是、是,貝勒爺所言甚是。」畢大人連連哈腰作揖,順著台階走下去,找來下人將張權送走,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平常大家公務繁忙,難得有機會和貝勒爺同桌喝酒聊天,今夜大夥兒就來個不醉不歸,四如,還不快過來伺候貝勒爺。」
一名貌似女子、膚如凝脂的少年應聲上前行禮。
「朱四如見過貝勒爺。」
玄祺原只是隨意一瞟,卻驚訝的發現那少年眼中的冰冷,兩顆瞳仁宛如浸在海水中,臉上倔強的表情明顯的表示出他心中的怨氣,他不禁略感好奇。
「還不快給貝勒爺斟酒。」畢大人又說。
那名喚作朱四如的少年斟好酒,「四如敬貝勒爺一杯。」
這少年心中似有不甘,只是隱忍著不發作,莫非就如小冬所言,他也是遭人強迫?玄祺在心底思忖道。
畢大人見玄祺接受了敬酒,極盡巴結之能事的說:「貝勒爺有所不知,四如可是櫻桃斜街最美的像姑了,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一把罩,若是貝勒爺不嫌棄的話,下官很願意割愛。」
小冬在嘴裡咕噥,「哼!以為咱們貝勒爺跟你們同一副德行嗎?」
「多謝畢大人。」玄祺有些錯愕,可是仍然禮貌的婉拒對方。「可惜我向來沒有這種偏好,大人的這番好意我只有心領了。」
畢大人乾笑兩聲,臉色變了又變,「呃!原來是這樣,哈——那麼是下官會錯意了,來、來,大家敬貝勒爺一杯。」他原以為玄祺不近女色是好這個,這下馬屁拍到馬腿上,只得另想法子了。
其它大人也紛紛起而傚法,一杯接一杯的黃湯下肚。
「以後咱們這些人就要靠貝勒爺多提拔了——」
「皇上如今這麼器重貝勒爺,真教大夥兒羨慕。」其中還夾雜了嫉妒的口吻,想他們的歲數個個都比他大上許多,可是官運卻遠不及他,教人不氣也難。
玄祺毫無半點驕氣,「各位大人忒謙了。」
「這些本來就是事實,以後大夥兒還得多多仰仗貝勒爺的提拔了。」畢大人可不會錯過任何逢迎拍馬屁的機會。「下官再敬你一杯。」
才喝了幾杯就有了醉意,玄祺揉了揉太陽穴,「我不能再喝了——」
另一位大人笑呵呵的說:「貝勒爺的酒量真淺,不過喝了幾杯就醉了。」
「咱們貝勒爺平時可是很少碰酒的,今晚可算是破了例。」小冬用濕毛巾拭了拭他微紅的俊顏,「貝勒爺,您還好嗎?」
他搖搖晃晃的起身,「我——有點不舒服。」
「貝勒爺怕是真的喝醉了,各位大人,真是對不住,咱們要先走一步了。」將主子的手臂架在肩上,小冬吃力的接扶著他往外走。
「貝勒爺慢走。」畢大人和其它人皆是一臉的扼腕,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至於玄祺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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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夫人推開緊合的房門,一見裡頭煙霧繚繞,丈夫和兒子各斜倚在椅上,手持長煙桿的吞雲吐霧,一副享受陶醉的模樣,不由得大發雌威。
「你們父子倆少抽兩口會死嗎?」她全身穿金戴銀,指著兩人罵道。
葆真貝子露出醉生夢死的表情說:「額娘,快把門關起來,不要讓外人瞧見了。」
官場上癮君子成群,雖然朝廷下了禁令,並採取相當嚴厲的查禁措施,可是仍然無法將其盡除。
「怕別人知道的話就不要抽,這事要是傳到皇上耳邊,搞不好你連這個貝子的爵位都保不住。」
「有榮妃姨娘幫咱們撐腰,沒什麼好擔心的?」葆真就是仗恃著這點,不怕有人找麻煩。
穆爾托呼出幾圈白煙,抬起擁腫的身軀,「有什麼事?」
「還不是有關於蘭兒的婚事,榮妃那兒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也不曉得她到底跟皇上提了沒有?」她問。
「榮妃娘娘答應幫忙,就一定會說,可能在等待機會吧!畢竟對方是端王府,總得給她一點時間琢磨琢磨。」
葆真將腿抬到腳凳上,挪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抽。
「額娘儘管放心,榮妃姨娘再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寵妃,如果連她都幫不上忙,我看這樁婚事也甭談了。」
「那可萬萬不成,不管怎麼樣,這樁婚事非成功不可。」穆爾托半掩著深沉的眸子,老謀深算的說:「端王爺在朝中的勢力可不容咱們小看,要是能籠絡他,和他結為兒女親家,對我的官途可是大大的有利。」
穆夫人白了丈夫兩眼,「既然這樣,你還不快點進宮再去探聽消息,蘭兒就快回京了,指婚的事得加緊進行,省得夜長夢多。」
「你以為我不急嗎?」穆爾托沒好氣的頂了回去,火氣也跟著上來了。「要怪還不都要怪你那個寶貝女兒,從小都讓你們給寵壞了,她好歹也是個格格,居然做出這麼淫蕩齷齪的醜事來,簡直是不像話。」
穆夫人也氣呼呼的吼了回去,「你光會說我,難道你就不寵她嗎?」
「阿瑪、額娘,你們不要老是想著蘭兒,多少也得替我想想。」葆真心理不太平衡的抱怨,「我可不要永遠只當個貝子,起碼也要撈個貝勒來當當。」
穆爾托敲了敲煙桿,又放了兩個煙泡。「你的事阿瑪會另作安排,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你妹妹的婚事要緊。」
「我倒覺得蘭兒要是能嫁給玄楨貝勒,對咱們家比較有利。」葆真開口說道。
「你妹妹要能嫁給他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惜玄楨貝勒就是太過於精悍厲害,對像要是換作是他,這樁指婚有可能到最後還是告吹,而且蘭兒根本壓不住他,所以挑上玄祺貝勒是最保險的,阿瑪和他同在軍機處這半年多,將他的性格也捉準了七八成,他那人不但好說話、脾氣又溫和,活像個文弱書生,這種人最好應付了。」他可是再三琢磨後才決定的。
穆夫人也贊成丈夫的選擇,「你阿瑪說得對,雖然玄祺貝勒不過是個二貝勒,將來沒辦法承襲爵位,但他至少也能封個郡王什麼的,將來蘭兒當上了郡王福晉,咱們也跟著有面子——對了!老爺,包嬤嬤在信上提到的事,你覺得可不可行?」
原本,她還在擔心對方萬一發現女兒已非清白之身,老羞成怒休了她,不只有失顏面,怕以後女兒再也嫁不出去,沒想到奶娘已幫她想好了萬全之策。
葆真先投贊成票,「阿瑪,我倒覺得這招『李代桃僵』妙極了。」
「真的行嗎?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穆爾托說。
「我倒覺得要是真如包嬤嬤所說的那麼神似,倒是可以試試看。」穆夫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搶走長煙桿,「你別抽了行不行?明兒個一早你再進宮去催一催,務必請榮妃再加把勁。」
「知道了、知道了。」穆爾托將煙桿又奪了回去。
穆夫人無奈的跺跺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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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端王府
端王爺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今日頭一次嘗到何謂怒髮衝冠,他氣得血壓直往上衝,臉漲紅得可媲美關公,怒焰從皇宮一路燒回王府。走在他身後的玄祺貝勒卻是神色自若、不疾不徐,父子倆形成強烈的對比。
「氣死我了!穆爾托那個混帳居然跟我玩陰的——」他握緊拳頭捶向座椅扶手,聲色俱厲的吼叫:「仗著有榮妃當他的靠山,竟然要把他那個生性淫亂的女兒推進我端王府,呸!這件指婚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樁陰謀。」
奉茶進來的僕役被端王爺的沖天怒吼嚇得抱頭鼠竄。
此時,美如天仙的端福晉也聞訊趕來,疑惑的問:「你們爺兒倆又怎麼了?王爺,有話好好說,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她溫婉輕柔的嗓音總能平息端王爺的怒氣,只見他鐵青的表情稍霽,不過依然是橫眉豎目。
「哼!教我怎能不生氣?今天早朝時,皇上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指婚,將穆爾托的女兒芄蘭格格許給玄祺,你說氣不氣人?這準是穆爾托和榮妃兩人狼狽為奸,故意設計我。」
端福晉嫻靜的臉色丕變,「怎麼會這樣?那芄蘭格格不是風評極羞嗎?」
「不錯,她要怎麼放浪是她家的事,現在居然要把那種不堪的女人賴到我兒子身上,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端王爺從齒縫中迸出話來。
「可是皇上都親口指婚了,咱們也是無可奈何。」她滿面愁容的說。
端王爺遂將矛頭指向不發一語的二兒子,「玄祺,你怎麼說?」
「阿瑪要孩兒說什麼?皇上已經下了詔書,誰也改變不了。」玄祺放下手邊的白底青花瓷杯,徐緩的說。
其實玄祺心底也對這樁指婚十分驚訝,自從到軍機處擔任達拉密以來,他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穆爾托刻意的對他關注,原來他是在打這個主意,只不過事情都到了這地步,要皇上收回成命已是不可能。
端王爺又恨又惱的拍了下大腿站起來,來回不停的跺步。
「可惡啊!難道咱們真的就無計可施,非得讓那個『放蕩格格』進門不可嗎?玄祺,是不是你無意間得罪了人家?」
「孩兒沒有。」玄祺立刻否認。
「這不是玄祺的錯,你別把這事怪到他身上去。」端福晉替兒子說話。
「他為什麼就不能向他大哥多學學?如果他的個性能多像我一點,人家哪敢騎到咱們頭上來?穆爾托就是抓准他這個弱點,硬要把女兒塞給咱們,現在又有榮妃在一旁幫腔,就算咱們拚死反對也沒用了。」玄祺溫馴的性格太像愛妻了,若是女兒還好,偏偏這種個性遺傳到兒子身上,教他如何不感歎?
端福晉眼圈一紅,「王爺是在怨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傷了愛妻的心,端王爺就算有再大的氣也發不了了。「我不是在怪你,你就當我說的是屁話好了。」
玄祺陡地開口,「那就讓她嫁過來吧!」既然穆爾托處心積慮的要和端王府攀親帶戚,那他何不順水推舟,他倒想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
端王爺打小對他的管教十分嚴厲,只因望子成龍,希望他能成大器,所以常拿玄祺和老大玄楨比較。玄祺聽了這麼多年也麻木了,因為他也同樣敬重兄長,只不過人各有志罷了。
「你說什麼?!」端王爺震天一吼。
「先聽兒子把話說完,不要那麼大聲吼叫。」端福晉真受不了夫婿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明明是他的脾氣太壞,卻怪兒子個性太好。
玄祺誠懇的懇求,「阿瑪,皇上一旦指婚,任誰說情都是徒勞,這事可否全權交給孩兒處理?您就相信孩兒一次吧!」
「你——唉!算了、算了,現在再說什麼都已沒用。」端王爺沮喪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咱們伊爾根兒羅氏絕對不會承認有她這種媳婦兒。」
「孩兒明白。」玄祺恭順的說。
「王爺,兒子都這麼大了,有些事就讓他自己去處理,你擔再多的心也改變不了事實,可別氣壞身子才好,我扶你回房休息。」還是多虧了端福晉,聽她柔聲細語的說了幾句話,便將端王爺給勸走了。
呼了一口氣,當玄祺回到澄懷閣,在房裡候著的小冬憂心忡忡的問:「貝勒爺,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既是事實,就算擔心也是枉然。」玄祺灑脫的一笑,他當然不願意娶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不過,他明白此刻生氣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小冬才不要主子去娶那種爛女人呢!
玄祺輕笑一聲,「別可是了,難道你怕我被她吃了不成?」
「奴才不敢。」瞧主子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小冬不禁要為他捏一把冷汗了。
「二哥、二哥——」外頭傳來珣夢焦灼的叫聲。
小冬飛快的拉開房門,「格格吉祥。」
「不用吉祥了,我都快要氣炸了。」她撩起袍襪跨進門檻,捉著玄祺的袖子,疊聲的問道:「二哥,這是真的嗎?皇上真的把芄蘭格格指給你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吃錯了藥?不然怎麼會把那種不要臉的女人許給你?」
實在是太荒誕了,居然要她生活嚴謹自律的二哥去娶那個艷名滿京城的「放蕩格格」,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玄祺拉下俊臉輕斥,「珣夢,不許胡說。」這種話讓外人聽見還得了?
「本來就是嘛!儘管穆大人再怎麼試圖掩飾,全京城的人誰不知道芄蘭格格私生活淫亂的事實?而且聽說她又愛耍格格脾氣,個性驕蠻任性,八成是嫁不出去才會想盡辦法把她賴給咱們,他們以為端王府的人好欺負嗎?」她嗔惱道。
玄祺澀澀地一笑,「皇上指婚,我能說不嗎?」
「可是納蘭驥就可以。」她不服氣的說。
「傻瓜,納蘭驥是納蘭驥,我的情形跟他不同。」他啞然失笑的捏了一下她微翹的小鼻頭,「他子然一身,大可以拋棄官名爵位遠走他鄉,我卻不能為了自己的婚事連累了阿瑪和大哥。穆大人有榮妃娘娘撐腰,所以才有恃無恐,既然他們那麼想將女兒嫁進來,那就如他們所願。」
珣夢不依的嗔道:「那怎麼行?人家才不要那種女人當我二嫂。」
「我也沒要你當她是二嫂。」他出人意料之外的說。
她一愕,「二哥的意思是——」
「雖然她的人嫁進了端王府,不過,要當上名副其實的二少福晉,就得看她的表現了,這麼說你懂了嗎?」似乎有太多人把他想像得過於「善良」,以為他會甘心受人擺佈,玄祺想想就覺得好笑,他只是不喜歡爾虞我詐,也不愛殺戮血腥,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怯懦愚蠢,連當上了冤大頭還渾然不知呵!
「我懂了,那麼如果我欺負她的話,也不會有人說話了對不對?呵——太好玩了,她有膽嫁過來,那我也不會讓她太好過,保證讓她哭著跑回娘家。」珣夢拍手叫好。
玄祺寵溺的揉揉她的秀髮,「只要不是鬧出人命,隨你怎麼樣都行。」
「這可是二哥說的喔!那我就不客氣了。」哼!想當她的二嫂,門兒都沒有。
★★★
算算日子,郝青青到京城裡來也有一個多月了,她只知這兒是穆大人府邸裡其中的一個小院落,雖然每天不必幹什麼粗活,吃得好也睡得飽,氣色也比以前紅潤很多,連身材也豐滿不少,可是,她卻像是被軟禁在屋裡的囚犯,哪兒都去不得。
「阿娟姊,包嬤嬤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到外面走動走動?」她猶豫了好久才終於問出口。
阿娟面無表情的斜睨她,「你要到外面去幹什麼?」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讓我出去呢?」她絞著手指,怯怯的問。
「包嬤嬤不讓你出去當然有她的道理,沒事就好好待在這兒,要是到處亂跑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京城不比江南,為了怕郝青青亂跑,才派她到這裡來監視。
郝青青兩手在半空中比畫,「我只是出去一下子,不會耽擱太久,也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阿娟姊,是真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什麼也保證不了,包嬤嬤要你待在這裡,你就給我老實一點。」阿娟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拒絕。
「喔!」郝青青哭喪著小臉應道。
她越想越不對,都過了快四個月了,自己什麼都沒做,每個月還有固定的薪餉可以領,害她拿得很不心安,可是她真的很需要錢,好不容易才攢了一些,她一心只想要趕快想辦法托人帶回去給阿爹和阿娘貼補家用。
「阿娟姊——」
阿娟擺起一張晚娘臉孔,「又有什麼事?」
「我——」郝青青看阿娟不善的臉色,連忙又把話吞回肚子裡,「沒事、沒事!」
「我可是忙得很,不像你這麼好命,成天都不用幹活就有薪餉可以拿,不要再來吵我了。」說來說去就是怨妒,誰教她長得不像格格。
郝青青委屈的說:「不是我不做事,而是你不讓我做——」
「我還巴不得這些活都讓給你一個人去做,只不過要是你把手給弄粗了,或者不小心受了傷,倒霉的人可是我,快閃到一返涼快去,不要再來煩我了。」
郝青青咬了咬唇,只能乖乖的回到屋裡發呆。
「郝青青人呢?」這時,外面響起包嬤嬤詢問的聲音。
郝青青連忙應聲,「我在這裡。」
「跟我走。」包嬤嬤說。
「現在嗎?」
包嬤嬤刻薄五官流露出不耐之色,「叫你走就走,給我放機靈一點。」
「呃!是,包嬤嬤。」郝青青像小媳婦兒似的垂下頭,默默的跟在後面。
兩人步出了小別院,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郝青青好奇的東瞟西瞄這座大莊院,來了那麼久,她還是頭一回踏進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