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應天十年
冬
「咳咳咳……咳咳……」
由宰相府寢房裡不斷傳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聲聲連綿不絕,一聲聲掏心掏肺的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咳……
這樣的咳聲在串相府已持續多時,只是此刻正逢秋冬、天氣變化之際,相爺這陣子病情顯然又加重了不少。
前幾天宰相染上了風寒,高燒不斷,驚動了聖上御駕探視,並要御醫守在床畔時刻不得鬆懈,要是宰相有個閃失,就要他提頭來見!
這兩天宰相已陷入昏迷,相府氣氛沉得像烏雲壓頂,才短短數日,大國手原本黑亮的髮絲,變得雙鬢染霜,眉宇更是像打了個結似的舒緩不開。
對於黑夜,人們總是莫名的感到害怕!
一整夜,大國手一雙眼就這樣牢牢的盯在宰相俊秀的臉上,半刻不敢懈怠,直到寅卯交際,長夜將去,金烏待升,且宰相的咳聲有較緩的情況,他才挨不住身心交瘁,一手托腮的在桌旁閉目小憩。
原本只是小憩,卻也不知怎麼一路沉沉眠去……
一陣強風吹開了沉重的門扉,桌上殘燭晃得厲害,燭油融得更快,一縷白煙隨著強風伴著兩抹人影進入,轉眼間兩人已立於床畔,目光垂落在床榻上的頤長身影。
「元喆!元喆起來,元喆!時候到了!」白袖一揮,袖尾似乎觸及了床上身衫。
床榻上欣長身影不動,可卻有一縷與實體等長的魂魄慢慢的離體起身,秀俊文雅的面容看到陌生來者絲毫不顯得害怕,倒是疑惑。
「你們是……」
兩人仔細的對照了他的面貌,確認無誤後,其中一人冷聲的開口,「元喆,隨吾等來!」不由得他開口拒絕,大手一扣上他的腕便將他往外拉。
一出房門,一陣寒風吹滅了風中燭,僅餘白煙裊裊……
此時,難寐的老夫人突地心生不寧,要丫鬟端了杯參茶前來慰勞大國手,順道探看親兒,一到門口正納悶,在這冬夜何以門扉大開?她快步入內,腳下顛躓險些絆倒的驚呼聲驚醒了大國手。
「老……老夫人?」
「大國手,我兒……」
老夫人話未說完,伶俐的丫鬟前去要將宰相身上的被子拉好之際,無意間觸及了他的手,一片恐怖的冰冷令她尖叫出聲,「啊!」
「小蹄子,輕聲點兒!」老夫人低斥,生怕她驚擾了愛兒。
「老夫人……」丫鬟嚇得唇都白了,全身抖個不休!「相爺他……他……」
大國手也顧不得暖茶,搶將一步上前把脈,好一會兒他才顫著手,必須由左手去穩住抖得太厲害的右手去探宰相的鼻息……
收回了手,他步履不穩的往後顛了數步,撩袍一跪!
「大……大國手!」
「宰相……薨逝……」
洪天皇朝德宗應天十年,宰相元喆薨。
元喆乃當朝第一神童。元家發跡太原,商賈數代,乃太原第二富賈之家。
相十歲入秋闈狀元及第,後乃感驕官橫行,鹽鐵壟斷問題日益嚴重、國內重農抑商……乃聯合數十位官員上奏變法圖強,萬言疏文針對時下弊端提出解決之道,分析利弊得失,深獲德宗倚重,十三拜相。
元相在位十有六年,天縱英才,輔佐德宗鞠躬盡瘁,國富民強,在外強敵年年進貢不敢內犯。
奈何天妒英才,相於德宗應天十年冬因病薨逝,得年二十有九,謚號定,翌年追諡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