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她有點明知故問。
「當然要問你啦。」任凝初蹺起二郎腿,點了支煙,「難道,還去問偉倫嗎?」
「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你嫉妒竹竿對我好。」喬黎擺出一副「你別死撐了」的表情,恍然大悟的神態表演得惟妙惟肖。
「笑話!」任凝初激動地彈了下煙灰,「也不想想是誰讓你有機會接近他的。你要知道我才是他的女朋友,當初是我不要他,現在嘛……」她對著喬黎嫵媚地一笑,「我勾勾手指,他就回來了。」
「哎呀!」誇張的一個歎息,令任凝初也嚇了一跳。
「凝姐,你快別這麼笑,皺紋都出來了,被記者拍到可不好。」
「你……」丟了香煙,任凝初激動地指著喬黎。
「別氣別氣,否則剛蓋上去的粉又要掉下來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這裡刮沙塵暴呢。」喬黎心平氣和地「安撫」道。
一個揚手,任凝初的五指就朝喬黎甩去。她自當紅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今天她要讓她知道在這裡誰才是老大。
「啊,你快放手。」女子的吃痛聲表示附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確實不容小覷。
「想打我?凝姐,你考慮清楚了嗎?」喬黎放開她的手臂,冷哼了一聲。
「好,你狠。韓世,韓世!」
聞聲而來的韓世急急忙忙跑進來,「什麼事?」
「今天我不唱了。」
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韓世的頭上,「凝初,你考慮清楚。怎麼啦?氣成這副樣子。」看看坐在椅子上不停喘氣的任凝初,再瞧瞧一旁沒事人般的喬黎,他也知道這事肯定和那丫頭脫不了干係。
化妝間的一場鬧劇,加上任凝初的大聲嚷嚷,後台的不少工作人員都擠了進來看熱鬧。
「是不是喬黎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
任凝初剛要發作,眼角一瞟卻見門邊倚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小黎何必動手呢,你看我的手臂到現在都是紅的呢。」
眾人一陣低呼,動起手來啦?這事透露給外面的狗仔隊可是搶手的新聞啊。
「算了,小黎,你過來給我道個歉,我就不追究了。」
凝姐果然明白事理,眾人又是一陣低呼。
要她賠禮道歉?喬黎愣在原地。這個女人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一個抬頭卻對上一對深沉的雙眸。難怪。
「喬黎,你還不快過來賠禮?」韓世大聲道,他可不想臨時出什麼岔子。
「賠禮?」喬黎甜笑道,「休想!她不唱就不唱,關我什麼事?」
「好啊,大家都聽到了。我今天是不會唱的,既然你那麼狂妄,就由你來唱吧。」站起身,任凝初死死地瞪著喬黎。她再不發威,恐怕今天就要顏面掃地了。
「好,我唱就我唱!」一拍桌子,喬黎自己也嚇了一跳。
沒想到喬黎居然會答應,任凝初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一大群人也跟著她魚貫而出。
天哪,她剛才答應了什麼?看著自己還在發紅的手心,她居然答應了上台唱歌?
「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呃?」她回頭對上岳偉倫的眼,「她能拿我怎麼樣?想打我?下輩子吧。」
岳偉倫笑著點頭,果然如他所料,「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紅印確實不是假的。」
「那是她的報應。」喬黎生氣道,「唉,你怎麼知道她要打我?」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的。」岳偉倫兩手一攤。
「唉,不跟你說這個了。我剛才答應了唱歌,你說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好好唱啊。」
「問題是、問題是……」喬黎雙手在空中亂舞著,卻不知如何表達。
岳偉倫一個挑眉,「你不會告訴我,你不會唱吧?」那她剛才還答應得那麼爽快?
「你知道了?那你代我去唱。」喬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著岳偉倫不放。
「你知道我連唱生日歌都走音的。」拉開她的手,他提醒她。
「那怎麼辦?算了,還是走為上策。」正說著,喬黎就往門口走去。
「這個……」岳偉倫看著她的身影笑道,「恐怕很難。」
話音剛落,一堆人馬堵住了門口。以韓世為首首先發話:「既然你代替凝初唱,就好好準備,服裝、化妝……」
啊,不要啊!喬黎身不由己地任由一群人擺弄,「臨刑」前不忘回頭投給岳偉倫最後一個淒慘的眼神。
「竹竿,我真的不能唱,你讓我下去算了。」一身湛藍色蕾絲小禮服的喬黎絲毫沒有淑女風範,不安地左右腳互換蹬著地,活像一隻火燒火燎的螞蟻。
「喬黎。」
「嗯?」
「今天很漂亮。」俗話說三分姿色七分打扮,今天的她就像一支河岸邊的海芋,亭亭玉立,清新脫俗。
岳偉倫的衷心讚美卻換來一記「栗子」,打他都要踮腳那麼辛苦。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快給我想想辦法。」
「恐怕你只能去『獻聲』了,司儀已經在叫你的名字了,快去。」
「不要。」他是不是人啊,還推她?
「唱得不好我不會笑你的。」
「啊……」一個踉蹌,喬黎正式和大家見面。
台下的賓客分散在各個角落閒聊,酒會的氣氛顯得輕鬆愜意。見到喬黎登場,大家禮貌地鼓掌致禮。但是十秒過去了,二十秒過去了,她還沒有唱,終於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台上焦躁不安的女子身上。
握著話筒的喬黎不顧身後樂隊的再三催促,逕自懊惱著。她根本就不會唱,除了唱歌走音外,更要命的是她從來不記歌詞,歌詞忘記了她就「登登登」。所以,莎莎給她起的綽號便是「登登女王」。天哪,今天她居然丟人現眼,跑到台上登登登了。「呵呵。」任凝初對身邊的韓世低聲道,「我就知道她會丟人。也好,等到她砸了場子,丟夠了人,我再去救場。」
「原來你早有打算啊。」韓世眉開眼笑道。
算了,她還是趁丟人沒丟大,先下台算了,反正大家都不認識她。正要拉高裙擺準備開溜的喬黎卻見任凝初站在正中央,傲慢地向她舉起香檳杯。她根本是在挑釁!如果她今天就這麼下去了,肯定要被她嘲笑一輩子。不行,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她。
喬黎一個轉念,走到樂隊老師身邊低語了幾句,樂隊老師詫異地瞟了她一眼,但還是如她所願敲起了鼓來。
跟著樂聲,喬黎一反剛才的侷促,邊唱邊跳了起來。
「人情人情如做戲,有真心假意的。從前從前如夢去,太多的不堪記。無人無人能做到,這一生都趣味。悲悲喜喜常轉換,有一些都優美。青春都失去莫名……」
歡快的節奏伴著民謠曲風,台下的賓客先是靜默,然後有不少人低語了起來。
「這是什麼歌啊?幾十年代的?」
任凝初的笑意更甚,她以為她會唱什麼歌來反將她一軍。沒想到唱出這麼老土的歌,真是比不唱還丟人。不過看她樂在其中的樣子還挺自娛自樂的。
後台的岳偉倫看著她的表演,一陣好笑。居然讓她想到唱這首歌,她那些動作也太耍寶了吧,比原唱還誇張。
台上的喬黎顯然還不知台下已有很多人在訕笑,還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嘿嘿,當年她最喜歡看的就是這部《難兄難弟》了,所以裡面的歌她全都會唱。特別是這首主題曲,她還特意模仿羅嘉良、吳鎮宇的表演,連莎莎都說好。
「情人情人常念記,我一心癡醉的。為何為何難共對,太傷心皆因你。談情談情原是美,兩相偎相靠的。情緣情緣難順意,有一些不應記。」
突然瞥見台下有一個老伯也在附和地打著拍子,嘴裡唸唸有詞。她算找到知音了。
「老伯,我們一起唱吧?」不顧眾人的錯愕,喬黎居然跳下台來,硬將另一隻話筒塞給人家。
老伯身邊的一個男子剛要阻攔,卻被老伯制止了。
老伯接過話筒,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上台唱吧。」
任凝初一個皺眉,「這個老頭是誰?怎麼陪那丫頭一起瘋?」
「他、他……」韓世突然打了一個冷戰,「他就是我們的幕後老闆——齊茂山!」
「什麼?」
「匡啷!」任凝初手中的香檳杯應聲落地,跌得粉碎。
化妝間裡,喬黎還在手舞足蹈。
「竹竿,你說我剛才唱得好不好?」
「你安分點,讓音怡姐幫你卸妝。」岳偉倫拉下她的手。
「不說話就是默認啦?」喬黎再次興奮起來,「我也覺得我剛才唱得很好。」
真是個活寶。岳偉倫笑著不予置評。
「柴經理。」
柴非點點頭,示意化妝師先出去。看了岳偉倫一眼,見他沒有反應,也不便直言。岳偉倫認得他,他是這家演藝公司的總經理。
「你怎麼來了?」看到剛才和她合唱的老伯,喬黎興奮地跑到他面前。
「齊先生,這就是喬黎。」柴非在一旁解釋道。
見柴非在那位老伯面前低聲下氣的,岳偉倫開始猜測起老伯的身份來。
「對對,我就是喬黎,你叫什麼名字啊?」
齊茂山笑道:「我叫齊茂山。」
岳偉倫一愣,原來是齊氏的總裁。他都到這裡來了,看來外界傳言他才是這家演藝公司的老闆所言不虛。
「你是不是也喜歡看《難兄難弟》啊?我小時候看了不知多少遍,後來還買了碟珍藏起來了。」
「沒想到你這個年齡也會喜歡這種老片。」齊茂山的眼底透著笑意,對眼前的女孩很是滿意。
「什麼老片,裡面的演員可都是我的偶像!」喬黎糾正道。
「喬小姐,剛才聽你唱歌覺得很好聽,你有沒有興趣灌唱片?」
齊茂山的建議讓岳偉倫再次一愣,這個老頭果然看上喬黎了。
「開什麼玩笑,我這種聲音也可以灌唱片的話,那些歌手都不用混了。」喬黎握住齊茂山的手,「不過我可以約你去唱K。」
「唱K?」齊茂山揚起眉,這個女孩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對啊,裡面還有首《奇哥》,你會唱嗎?」
「奇哥?」齊茂山若有所思。
「這樣好了,我唱寶珠那段,你唱李奇那段。」喬黎旁若無人地拉著齊茂山的手比劃著,「至於獨白那句當然是一起念啦。哈哈。」
說著她就真的模仿李奇的聲音,念起了獨白:「哼!你呢個卑鄙無恥下流賤格社會的人渣敗類,拆白黨,死飛仔!」
「放肆!」柴非一個瞪眼把喬黎就在嘴邊的得意笑聲吞了下去。
齊茂山伸手攔住柴非,「喬小姐學得很像,能不能留下聯繫方式?」
「聯繫方式?」
「你不是說要找我唱K嗎?難道只是嘴上說說?」
「當然不是。」
隨手撕了張紙巾,從化妝桌上找了支唇膏,喬黎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聯繫方式寫了下來。
看著一老一小興致勃勃地走在前面,岳偉倫攔住柴非,「柴經理,齊總這是?」又望了眼遠去的身影,喬黎嘰嘰喳喳的聲音摻雜著笑聲彷彿仍然在耳畔。
歎了口氣柴非低聲道:「喬總過世的妻子最喜歡看的就是《難兄難弟》,他妻子也喜歡叫他『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