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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號纏妻老公 第一章 作者:黑田萌
    他其實是看不清楚的,當他沒有眼鏡的時候。

    摘下眼鏡的杉川准治,就像個幾近眼盲的人。近九百度的近視眼,讓他的生活跟厚厚的眼鏡,成了最親密的朋友。

    是的,朋友,眼鏡、電腦……這些無生命的物體,就是他的朋友!

    因為可以透過網路掌控他所有的事業,所以他幾乎是足不出戶的。生長在大戶人家,明明應該習慣且學習與人應酬的他,卻拙於且無心經營該有的人際關係。

    身為杉川製藥的接班人之一,他始終無法如父親杉川正弘所期待,成為像大哥杉川清治那樣的人。

    他與大哥杉川清治是一對年齡只相差三分鐘的雙胞胎兄弟,有著相同樣貌的兩人,卻有著迥然不同的性情。大哥清治從小就是個發光體、發電機,耀眼而奪目。在杉川家大大小小的宴會及餐聚上,他總是焦點人物。

    明明是兩張相似到幾乎難以辨識的臉龐,卻連外人都能輕易的分辨出他跟哥哥清治的不同。如果說清治是耀眼的發光體,那麼,准治就是隱形人。在公開場合中,他無聲又低調,總是低著頭,不跟人眼神接觸,也不跟人交談。

    大家都說,是哥哥清治耀眼的光芒讓他自卑,但他其實一點都不自卑,只是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應該是……多餘的!

    是的,多餘。同樣的事情,是不必兩個人都做的。喜歡被大家注意且包圍的清治非常樂於在公開場合中現身露臉,然後像只漂亮的孔雀般,穿梭在賓客之間,享受眾人的讚歎;而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不喜歡被注意、不喜歡去應酬任何人,也不喜歡別人對他評頭論足,更不喜歡費盡心思去迎合誰……因此,在杉川家的所有宴會上,他只是配合出現,卻不配合演出。

    「真是個陰沉的孩子!」

    「可不是嗎?跟他哥哥怎麼差那麼多?」

    常常,他聽見與會的賓客低聲的這麼說他,但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從小他就一直覺得,他沒必要成為他們想要他成為的那個樣子!

    「你為什麼不能學學清治?」父親杉川正弘總是這麼要求他,「你這樣子,將來要怎麼繼承杉川製藥?」

    當這種時候,他還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繼承杉川製藥的人只要一個就行了,而父親已經有了讓他驕傲且自豪的兒子——他的雙胞胎哥哥。

    在杉川家,只要有一個杉川清治就夠了,不必勉強他成為第二個杉川清治。而事實上,不管是誰都勉強不了他。

    儘管是雙胞胎,但他跟哥哥清治是不同的兩個個體,他認為父親必須接受這個事實。於是,進入青少年時期的他,開始試著拒絕出席杉川家的各個宴會。

    一次不出現,兩次不出現,到最後,他完全消失在杉川家大大小小的宴會之中。漸漸地,父親像是完全放棄般,不在乎他是否出現在他該出現的場合,而客人也似乎忘了杉川家還有一個名叫杉川准治的二少爺。

    也許別人覺得他根本是灰暗、自卑又可憐的,但事實上,他從這個時候才開始得到真正的快樂。因為……再也沒有人注意他、期待他,希望把他變成第二個清治,或是任何他們所期待的人。

    就這樣,他開始過著他想要的生活及人生。

    當別的男生忙著翻女孩子的裙子惡作劇時,他躲在圖書館裡,埋頭看著艱深又無趣的書籍。當大家忙著社團活動時,他在電腦前查看一些書上沒有的冷門知識。

    在他的近視度數與日俱增之際,他的腦袋也裝進了別人所沒有的東西——

    二十七歲那年,他開創了自己的網路事業,成立了一個國際交友聯誼網站——結緣御守。

    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然而他的成就,卻讓不看好他的人跌破眼鏡。因為不到一年時間,他在世界各地的會員人數便多達數百萬,成為一個評價極高、倍受信任及肯定的交友聯誼網站。

    而現在,除了這個網站外,他還經營起其它周邊的相關事業,例如婚禮籌備公司、專門規畫各種蜜月旅行套餐的跨國旅行社。

    這是個熱鬧卻又寂寞的年代,有許多像他這樣不擅與人交際,或是工作繁忙,而無法有足夠的時間開拓人際關係的現代人。他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時機點,順利的開創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及王國,完全沒借助杉川家一丁點的資源及協助。

    他的網路事業讓他一戰成名、名利雙收,也同時成就了不少美事及姻緣。可惜的是……直到現在,成功促成了難以數計的姻緣的他,卻是個單身漢!

    硬要說他有什麼消遣的話,那就是每個星期二晚上,他一定會到銀座的金湯匙俱樂部找綾子媽媽桑聊天,而她也是少數能跟他面對面侃侃而談的女性。

    一個禮拜中只有這一天,他會摘下眼睛,用迷濛的眼神、模糊得幾乎看不見的視力面對外人。

    因為看不見別人的臉,更看不見別人看見他時的表情及眼神,他總算可以自在的抬起頭,邁開大步,然後走進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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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川先生,這邊請……」俱樂部經理森村趨前,臉上堆滿笑容,但……准治看不見。

    不,嚴格來說,也不到看不見的地步,從聲音及身形,准治其實是可以清楚的知道對方是誰的。只是,如果不戴上眼境,不努力或試著看清對方,他是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的。

    因為看不清楚,他的話比平常多,他會直視著對方,他可以像「一般人」那樣的與人應對——

    「媽媽桑在吧?」他問。

    一直認分的當個隱形情人的綾子媽媽桑,終於在前些時日,於眾人的祝福下成為「角川夫人」,而也就在那時,大家才知道她一直深愛著、守候著的那個男人,竟是赫赫有名的東京教父——角川學。

    如今的她已經將俱樂部的工作全權交給信任的森村經理打理,除了星期二的例行巡視外,其它時間都專心的在家當家庭主婦。

    「當然。」森村經理笑說,「媽媽桑已經替杉川先生留了位子。」

    於是,准治跟著森村經理穿過高朋滿座的金湯匙俱樂部,一路往後面走去。

    九百度大近視的他,看不見其它客人看見他時,眼底那驚訝的、好奇的眼神,也看不見小姐們忍不住流露出的仰慕眼神。

    他看不見,統統看不見,所以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平時絕對見不到的自在瀟灑風采。

    來到了媽媽桑為他預留的小包廂,臉上總帶著溫柔笑容的綾子媽媽桑,已經在那裡等著他。

    「杉川先生,一個星期不見,你好嗎?」自從將店務交給森村後,杉川准治成了她少數幾個仍然親自接待的客人之一。

    對於他的身家背景,綾子是一清二楚的。而事實上,他的父親及大哥也是她的重要客人。

    經常得應酬國內外藥商及各大醫院龍頭的杉川父子倆,早已把金湯匙俱樂部當作接待客戶的主要場所。而在這裡,他們也談成了不少大宗的生意。

    在還未見過准治本人之前,綾子已經從他的父親那兒,聽了不少關於他的事情。在他父親口中,他是一個內向低調、沉默寡言,書獃子型的男人。以現在的語言來說,他根本是個宅男!

    但當一年前,准治第一次出現在金湯匙時,她真的嚇了一跳。她看見一張與杉川清治幾乎相同的臉龐,但卻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她所熟悉的杉川清治,於是,她立刻意識到,他便是杉川正弘那個宅男兒子——杉川准治。

    只不過,她看見的不是書獃子般的杉川准治,而是自信、自在,渾身上下散發著迷人風采的杉川准治。

    「請問令尊是杉川製藥的杉川正弘先生嗎?」她記得,她當時忍不住這麼冒昧的問。

    「是的。」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她,「家父正是杉川製藥的社長。」

    「你跟令尊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樣!」她說。

    「家父提到我時,一定很懊惱、很困擾吧?」他撇唇一笑。

    「可不是嗎?」她淡淡一笑,直視著他俊朗的臉龐,「不過有你這個兒子,應該讓他感到相當自豪吧!」

    他微怔,疑惑地道:「自豪?不,家父一直很看不慣我像烏龜似的性格。」他自嘲一番。

    「烏龜?」她一怔,「你這樣對著我侃侃而談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烏……」

    「因為烏龜現在沒戴眼鏡。」他打斷了她,唇角一勾,「說真的,我看不清楚你的樣子!」

    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綾子忍不住掩唇笑出聲音來。

    「媽媽桑,你笑什麼?」

    「沒什麼,」綾子為他倒了一杯酒,「我只是想起你第一次到我店裡的情形。」

    「喔,」他微頓,笑了,「那天我真是狼狽,對吧?」

    一年前的那天,他之所以會走進金湯匙,是因為他沒戴眼鏡。那是他第一次嘗試「變身」,他從來不知道,看不見別人的樣子及表情,是那麼愉快又輕鬆的事情,而那天,他感覺自己像是另一個人。

    不是父親希望他學習的哥哥清治,也不是大家所熟悉的杉川准治,而是藏在杉川准治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

    那一天,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但事實上,那是他找到的另一條路,另一條快樂的路。

    突然,一陣毫無預警的滂沱大雨引領他認識了綾子。

    當時的他眼前一片模糊,隱約只看見前方的溫暖燈光。他拔腿往光亮處跑,卻跑進了金湯匙俱樂部的玄關。而從此,金湯匙俱樂部成了他離開住所後,唯一感到安心、放鬆、快樂、自在的地方。

    「狼狽?」綾子一笑,「喔不!我對你只有驚艷。」

    「媽媽桑真懂得安慰人!」

    「這可不是客套話,當時我真的很驚訝,因為你跟令尊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樣,」她說,「我想令尊一定從沒見這樣的你!」

    聞言,他朗朗一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現在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這話不假,他是個大近視,沒戴眼鏡時,他連鏡中的自己都看不清楚。

    綾子蹙眉一笑,「我說,杉川先生,你……到現在還不確定我到底長什麼樣子吧!」

    「看不清楚,才有想像空間,不是嗎?」他說,「這就是人跟人之間最美好的距離。」

    「唉呀!」綾子神情嚴肅地一歎,「這句話真不該從一個專門替未婚男女牽紅線的人口中說出!」

    他聽出她話中的玩笑意味,於是,兩人都忍不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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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座,國際飯店。

    這是個聯誼會場,主辦單位是網路聯誼第一名的「結緣御守」聯誼網站。

    今天參加聯誼的都是上班族,年齡在二十五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人數約莫有三、四十人,算是小規模的聯誼。

    隔著一整排的長桌,男女分站兩邊相望,有人一臉興奮,急於找尋並鎖定目標,有人則畏怯害羞,神情不安。當然,也有人一臉「我是被逼來參加」的無奈懊惱表情——二十八歲的町田早奈就是如此!

    二十八歲對一個未婚的OL來說,實在是有點「已過保存期限」的感覺。OL是隨時能被取代的,因此,大家都抱著進公司是為了找尋長期飯票的心理,拚命的用有限的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對像嫁人。也因為這樣,OL一旦超過二十五歲,就開始拉警報。

    因為受不了過了二十五歲還沒找到結婚對象,就是可憐悲哀的滯銷瑕疵品的OL生活,早奈在去年離開了公司,從事不必在意別人想法及眼光的自由工作——插畫創作。

    「ㄟ……」硬拉著她來參加聯誼的,是她二十四歲的表妹香織,「表姐,今天的貨色好像不賴耶!」

    香織一臉興奮地低聲說著:「二號跟九號,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太棒了!」

    早奈往前一看,二號、九號……天啊!她忍不住想說一句「你看男人的眼光真膚淺」。

    香織所看上的二號跟九號,一看就知道是騙死人不償命,空有一張會甜言蜜語的嘴,卻總是傷透了女人的心的那種男人。雖然樣子是很體面,帶出去也絕不會丟臉,但既然是要找一個廝守一輩子的結婚對象,怎麼可以是那種男人呢?

    「聽表姐的勸,」她低聲地在香織耳邊道:「離那種男人遠一點……」

    「哼!」香織不領情,「難道要我找一個像是十三號那樣的男人嗎?」

    她說著的同時,早奈往十三號的方向看去——

    老天!那是一個穿著樣式老氣的西裝、劉海遮住了近半張臉,還戴了一副老氣黑框眼鏡的男人。

    誠如香織所說,那確實是一個任誰看了都不會想跟他來往的男人。他低著頭,偶爾會抬起隱藏在厚厚鏡片下的眼簾,觀察著四周。因為在一票打扮得非常體面的男性上班族之間,他實在太醒目,讓她忍不住盯著他看了起來。

    突然,他們的目光穿透空氣,迎面對上——

    那一秒,她的心臟像是忽然凍結般,因為在那厚厚的鏡片之下,是一雙銳利而充滿存在感的眼睛!

    但只一下下,他又低下了頭,像是刻意避開她的目光窺探般。

    「好陰沉的男人……」香織在她耳邊說道:「那種人來參加聯誼,簡直是浪費自己跟別人的時間!」

    「香織,」聞言,她皺皺眉頭,「你說得太刻薄了!」

    「我才沒說錯呢!」香織微噘起小嘴,「你等著看吧!不會有人願意花時間跟他那種宅男交談的……」

    像是魔咒般,香織的話在稍後就應驗了。在自由活動時間,當大家都忙著找鎖定的目標交談認識,或者更進一步的交換手機號碼或是伊媚兒時,只有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角落裡,沒找人交談,也沒人找他交談。

    在他的周圍,像是有一層隱形的防護罩,他走不出來,別人也走不進去。

    她必須說,他實在是個不討喜的人,要說他有什麼優點,那大概就是他有一副好身材。

    依目測,她判斷他的身高介子一八○到一八五之間,他的身材比例極佳,雖然他穿了一套老氣到不行的灰色西裝。

    他為什麼會來參加聯誼呢?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積極,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意願。既然沒有認識新朋友的意願,為何要來這兒坐冷板凳?難道他也像她一樣,是被誰拱來的?

    不,如果他是被拱來的?那麼拱他來的人在哪兒?她實在看不出他跟這聯誼會上的任何人有任何的關係。

    「嘿,」突然,一名有著帥氣髮型、身著名牌西裝的男子走到了她面前,「你是七號的町田小姐吧?」

    「嗯,是……」她有點意外,因為他就是香織喜歡的二號。

    眼前的他是個時髦外向的人,而像他這型的男人,喜歡的應該不會是她這種看起來嚴肅又正經的女人。

    「聽六號的仲村小姐說,你是她的表姐?」

    「是。」

    他露出他自信迷人的微笑,「我先自我介紹,我是二號的木村。」

    「木村先生,你好。」她微微一欠。

    「你好,很高興能認識你。」他說,「町田小姐平時喜歡做什麼?我休假的時候喜歡從事戶外活動,夏天的時候會到湘南衝浪,或是到沖繩潛水;冬天的時候就去滑雪……你對滑雪有興趣嗎?」

    「ㄜ……我……」

    「我是個高手喔!大學的時候是學校的代表隊,拿過不錯的成績……」他一臉沾沾自喜。

    哇哩咧!明明問她喜歡什麼,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只是拚命的炫耀著他的豐功偉業,是怎樣?要她拍拍手,跟他說一句「你好棒,我好崇拜你嗎」?

    「町田小姐的插畫收入好嗎?」他又問,「所謂的自由創作這個行業,其實不算穩定吧?」

    「ㄜ……是的……」

    「不過其實也沒關係……」他挑挑眉,有點高高在上,「女性只要找到穩定的長期飯票,或是一張績優股,就能保障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聞言,她超級不爽地瞪視著他。他在說什麼鬼啊?他覺得女性是米蟲嗎?只要找到一缸米窩下來,就等著吃、等著生小米蟲就好了嗎?

    臉一板,她冷冷地道:「抱歉,我失陪了。」

    說完,她根本不想看他臉上是什麼錯愕的表情,轉身就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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