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早知道離家是這麼愜意的事,早八百年就該這麼做了。」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情不願,誰教她是被那沒良心的老爹踢出家門的?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那沒安好心的爹一定是迷上了李寡婦,巴不得想拿全部的財產去「孝敬」她,怕女兒反對,才會出這個鬼點子。
真是不中用的男人,搶來的錢永遠花得比水流還快!若期待他用賺的就會比較珍惜,那……等他下輩子轉世投胎還比較快。
騎馬進了城,一路上淨是繁華富庶的景象,裴知非正無聊的東望望、西瞧瞧,還沒決定要往哪邊走的時候,一面迎風揚起的旗幟吸引了她的注意。
「比武招親?」
嘿嘿!有趣。裴知非拉住路過的一個男人問道:「這位大叔,那比武招親的人家是誰?姑娘可漂亮?」
男人打量她一眼。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背上還背了把大刀,準是練武之人,遂道:「是柳員外的掌上明珠要比武招親,小伙子若沒有家室,倒可以去試一試,柳姑娘可是城裡最美的姑娘喲!」語畢,還曖昧的笑了笑。
她哪裡像男人了?
裴知非低頭望著自己,一身稍嫌寬大的袍子,長髮高高束起,再加上中性的裝扮,讓人看成男孩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算了,她拱手向男人道:「謝啦!」
橫豎沒事,去湊湊熱鬧也好,說不定可以上台舒展一下發癢很久的手腳。
她策馬前往指定地點,這才發現比武招親的場子恁大,滿滿的人群圍在一個高高架起的平台前。
裴知非先是望了眼正在台上打鬥的兩個人,武功平平,再看看坐在一旁的柳員外父女。喝!那美女還真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眉眼兒彎彎,櫻桃小口,安安靜靜的坐著,不知是害羞,抑或是待嫁女兒心呢?
「美吧?這柳姑娘可是我們城裡最好看的姑娘呢!」
旁人見她一副外來人的模樣,扯唇笑道。
「是啊!」是挺漂亮的。
「只可惜她命不好,竟落得這種下場。」
旁人歎了聲,馬上引起裴知非的好奇。
「怎麼說?」
「若不是命不好,又怎會弄個比武招親,落得在台上任人評頭論足呢?」
「此話怎講?老兄,難道你看不起習武之人?」裴知非雙臂交叉在胸前,橫豎沒事!閒聊一下也好。
「唉!你不知道啦!柳姑娘的美在城裡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城裡最近來了一個惡霸,硬是要娶柳姑娘為妾。柳員外就只有柳姑娘這麼一個心肝寶貝,自然是不肯的啦!所以柳員外就放話比武招親,誰打贏那個惡霸,柳姑娘就嫁誰。」
言談中,台上的兩人已分出勝負,一個黯然離場,另一個則意氣風發的接受喝采,然後,又有一個人上台挑戰。
「原來是這麼回事,想搶就搶嘛!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裴知非順手買了一支糖葫蘆,放在口中細細品嚐。
那人正待喝采的手停住,雙眸瞪著她,「你說什麼?」
「想搶就搶,沒什麼了不起!」沒事沒事,她只是把她家的家訓復誦了一遍。
「你你你……該不會是惡霸那伙的吧?」難說喲!瞧「他」清秀斯文的,正是和惡霸同一型的,那人越想臉色越蒼白。
「啥!別把我跟惡棍扯在一塊。」裴知非扁嘴吐出子來。
「可是……你……」
「這位大哥,你說話可別抖啊!」
「真是出門不利!對,一定是這樣,回家瞧瞧黃歷上怎麼寫。」那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怎麼了?裴知非咬著糖胡蘆的嘴動了動,那人是看到鬼了嗎?嘖!
她的視線再度回到高台上,這回打鬥的主角又換了,其中一名是莊稼漢,另一名是華衣錦服的公子哥。裴知非的眼睛陡然一亮。美啊!這公子哥可比柳姑娘美多了,五官是世間少見的細緻典雅,黑瞳大而有神,加上薄薄的唇形似笑非笑,以及玉樹臨風的身形,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我說,這種無聊的戲碼可以結束了。」公子哥開口說道。
一開口就破功!裴知非嫌惡的皺起眉頭,這好看的男人怎麼配上這麼一個低沉慵懶的惡魔嗓音?邪惡得教人頭皮發麻。
「褚公子,請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們父女吧!」柳員外顫著聲音哀求道。
「這怎麼成?柳姑娘是我先看上的人,怎麼能說放就放?」公子哥輕鬆的閃過莊稼漢的攻擊,羽扇輕搖,任誰都看得出來兩人的實力差距甚大。
「公子,你要誰都可以,可小女……」
「不行?」公子哥邪邪的一笑,左手一挑,將對手逼下高台,再慢慢走近柳家父女,「請你搞清楚,我看上你女兒是你們柳家的榮幸……」
接下來的發展,裴知非完全失去興趣。真是超級老套又無聊的戲碼,一個想要、一個想逃,那他們何不痛痛快快的大幹一場算了?虧她這麼看好台上男人的好風采,沒想到是草包一個。
唉!這世上像她爹那麼有草莽氣息,敢作敢當、敢拍敢取的男人,已經不多啦!
「你不能這樣對我女兒,她不能嫁你為妾!」台上還在爭吵。
「為什麼不能?嫁了再說嘛!」
呵呵呵!還真有點搶親的味道,不過,裴知非已經厭倦了,上馬正想離去時,遠遠的,一個白色身影急急的跑來,那人的喘息聲也由遠而近的傳來。
「不行哪!問陽,你住手!」
中氣不足的聲音難以遠傳,只在他衝過來的一路上引起小小的騷動。
裴知非在馬上看得分明。是錯覺吧?還是老天真的眷顧她?來人的長相絲毫不遜於台上的公子哥,而且更飄逸、儒雅,連聲音都是好聽悅耳的男中音。
她啊了聲。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她要這個男人,就算要用搶的!她也要得到他。
「快住手,問陽。」這人終於來到高台前,惶急的叫道。
「哥,你怎麼來了?」褚問陽不悅的看了兄長一眼。
「你先把我拉上去再說。」他不會武功,只能瞪著高台興歎。
「不要,你來只會壞事。」
「問陽!」好聽的嗓音加上文弱的氣質,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性。
「想上來就自己想辦法。」褚問陽擺明了不理他。
「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裴知非聽得分明,從馬背上躍起,直接抱住白衣男子的腰際,輕巧的躍上高台。
「啊!」的一聲,白衣男子才發覺身體騰空,下一刻已穩穩的站在高台上,驚魂甫定,連忙向恩人道謝。
「多謝這位壯士相助,在下褚上揚。」
「我可不是什麼壯士,我叫裴知非,你叫我非非就行了。」嘿嘿!好細的腰肢,近看之下更美的臉蛋,雖然略顯白皙,但深情款款的眼瞳和固執微抿的薄唇,還是很有男性魅力,讓裴知非心動不已。
男人的小名叫非非?褚上揚略感訝異,卻也禮貌的向裴知非介紹,「這位是我弟弟,褚問陽。」
「哦!難怪你們長得這麼像。」不過氣質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我們同父同母,同一胎出生。」
「這就難怪了。」
褚問陽站在一旁不耐煩地道:「大哥,你要來這裡敘舊,我不反對,不過,得等我把正事辦完。」
褚上揚一聽,蹙著眉轉向他,「停止這件愚蠢的事,否則我一輩子不再認你這個弟弟,我說到做到!」
「大哥,」褚問陽一驚,「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要不是太醫說……」
「住嘴!這裡是什麼地方,由得你隨便開口胡說嗎?」
哇!好帥,好有男子氣概喔!即使她剛剛還有點惋惜他的文弱,可現在看他一臉肅殺的叱喝他弟弟,就知道他是個外柔內剛的男人。此刻,裴知非的兩隻眼睛已經冒出迷戀的泡泡,再也不想放開他了。
「好吧!大哥,不過你不能否認,你需要一個妻子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吧?」
妻子?不就近在眼前了嗎?裴知非往前踏一步。
「我的事不用你管。」褚上揚有些老羞成怒。
「大哥,以你慍吞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女人照顧你?雖說我的方法有些不適當,但這是最快的方法……」
「你給我住口!」
一動怒,褚上揚的身子就有些發顫,雙手緊握成拳,「強搶良家婦女、以武壓人,這些都是為兒不齒的事,就算你真的把柳姑娘搶來,我也不要。」
「對對對,這才像話。阿彌陀佛,小女終於得救了。」柳員外鬆了一口氣。
柳姑娘則悄悄地望了褚上揚一眼。原來是他要娶親啊!瞧他一臉溫文儒雅,若對像是他,這門親事應該也不壞,於是她拉了一下她爹的袖子。
柳員外和女兒低聲商量了會兒,然後走向僵持不下的兩兄弟。
「這位褚公子,莫非你才是想和小女成親之人?」
柳員外問褚上揚。
褚上揚微微一怔,連忙躬身作揖道:「員外請別誤會,在下並無此意。舍弟擅自作主,並對貴府無禮,在下實在深感抱歉,改日必定專程到府上致歉。」
「那如果重提小女和公子的婚事呢?」
「啊?」褚上揚傻住了。
「不會吧?你剛才不是一直不要的嗎?」裴知非插嘴道。
「因為我以為要娶小女的人是他啊!」柳員外無辜的指向褚問陽。
「不行!」裴知非出聲反對。她看上的怎能拱手讓人?「我反對這門親事。」
「你反對?」
柳員外和褚氏兄弟都傻了眼,柳姑娘則又低下頭去。
「請問這位公子,你為什麼反對?」
「是啊!難道你也看上柳姑娘了?」褚問陽問。
真是高潮迭起啁!三男搶一女的消息在台下沸沸騰騰的傳開。
裴知非撇撇唇,「不要污辱我的眼光,好嗎?」她挽著褚上揚的手臂,親親熱熱的偎在他肩上,「我看上的人是他,所以他不會成為柳家的女婿,自然也不會成為柳姑娘的丈夫,至於你嘛!就甭擔心了。」
她一一向台上的人致意,然後笑吟吟的挾持褚上揚躍下高台,自己先騎上汗血馬,再把褚上揚拉上後座,揚長而去。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給任何人拒絕的機會。
「啊?怎麼會這樣?」褚問陽不禁傻眼。
*****
疾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旁的景物快速飛逝,狂野的奔馳讓汗血馬興奮的長嘶,不待主人鞭策,自己便疾速奔馳,不一會就奔出城外數里。
褚上揚只能緊緊抓住裴知非的腰際,閉上雙眼等待自己被拋下馬背,慘死在某處。太可怕了!他不曾這麼狂野的騎過馬,更別提做些驚險刺激的動作了,他嚇得渾身顫抖。
「你……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
「嘶」的一聲長鳴,汗血馬不甘不願的順從主人的指令,陡地停下,前蹄猶踱步不已。
裴知非抱歉的回頭對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了心只想甩掉後頭的追兵,所以才讓馬跑得這麼快。」
她先下馬,本想攙扶褚上揚下來,卻教他很有個性的拒絕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他下馬後,雙腿居然發軟得無法站立,他微靠在馬側,不悅的責問。
見他緊抿著薄唇,束髮因疾馳而有些鬆散,幾縷黑緞般的長髮垂在雙鬢,俊美得攝人心魂,裴知非癡癡的望著他的容顏,不禁開口歎道——「好美!你真的生得好美,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我再美,也是個男人!」褚上揚自覺受到莫大的屈辱。
「噢,就連發怒的模樣都教人心動,聲音也很好聽。」她只差沒流下口水。
「我是個男人!」他再次憤怒的叫道。
裴知非一怔。「我知道啊!你若不是男人,我也不會把你擄來。」
天哪!他碰上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了。
褚上揚的臉色更顯蒼白,左右看了下,發現四下無人,這下更慘了,此刻的他無力自保。
「裴公子,你先冷靜下來。」
「我要冷靜什麼?」
「你我都是男人,這樣對雙方都不好,所以……呃……」為免「他」獸性大發,褚上揚小心的選擇用詞。
裴知非笑得相當詭異,「誰告訴你我是男人了?」
「呃?」褚上揚一臉的不解。難道「他」下意識的把自己當成女人?
「我看起來就真的這麼像男人嗎?」裴知非不禁困惑。
「啊!這……這……」這教他怎麼說!他是知道富豪家豢養男童的人不少,但他該如何做,才能不傷到對方的自尊呢?
「上揚,這個誤會可大了,我絕絕對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甜甜的笑著。
「嗯!」褚上揚故作鎮定,一步步退離裴知非逼近的身子,「你不要再……再過來了!」
「為什麼?我們剛才摸也摸了、抱也抱了,還有什麼好避嫌的呢?」
『啊……那……那都是你來抱我的。」他哪有摸「他」啊?
「難道你剛才沒抱我的腰嗎?」
裴知非的美眸眨啊眨的。真是氣死她了,這麼細的腰會長在男人身上嗎?不過,她轉念一想,他的腰挺纖細的,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男女不分,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瘦。
褚上揚的俊臉全紅了,「這……這個追根究柢,都是你把我擄走的緣故。」
「不管如何,摸也摸了、抱也抱了,我的貞潔就毀在你手裡,你敢不負責嗎?」
當朝社會最重禮法,想他一介文人,豈能擔負這種罪名?
「這……可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不是更有違禮法?不過,面對裴知非的咄咄逼人,褚上揚就是說不出口。
「可是如何?我對你這個丈夫可是相當滿意,決定要把你搶回家,你怎麼說?」
「啊……」褚上揚無路可退,背脊靠上汗血馬,索性一咬唇,怒道:「我是不可能會接受你的,男人怎能和男人在一起?我想你誤會了。」
「你才誤會了。」她蹙著眉,猛的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渾圓上。
「啊?」褚上揚嚇得全身僵成一塊木頭。
她的手軟綿綿的,這種觸感絕非一個男人所有,頓時,「轟」的一聲,褚上揚白皙的面容染成一片緋紅。
「知道了吧?這種胸部是男人生得出來的嗎?」裴知非自己的心頭也是一陣震動,從沒讓人摸過的胸部被他的大手覆著,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她的臉也有些發紅。
「你……你……放開我!」褚上揚困窘不已。
仔細一瞧,她的個頭嬌小,眉眼細緻,再加上胸前鐵一般的證據,褚上揚自然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為什麼不說話呢?」見他羞窘的模樣,裴知非一時玩興大發,更是用力的按住他的手,不讓他抽離。
「你……姑娘……這不合禮教。」褚上揚全身緊繃得快要昏倒了,這真是他有生以來最難堪的一刻。
「你是不是第一次摸女人?」
又「轟」的一聲,褚上揚全身的血液全往腦門沖。
「你……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為什麼說不出口?何況我是說給自己的老公聽,這種關起門來做的事,我們盡興就好,管他禮教不禮教!」
褚上揚倏地掙開她的手,連滾帶爬的躲到汗血馬的後面,隔著馬匹喘氣,手心裡酥麻的感覺仍在。
「你……姑娘,這種事以後別再提了,我……我也會當作今天的事從來沒發生過,我……我們就此別過。」
對,這件事還是忘了比較好,褚上揚驚魂甫定的瞧了她一眼,見她似笑非笑的,既沒阻止也沒跟上的佇立在原地,衣袂飄飄,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他的心刺痛了下,但她的做法實在太驚世駭俗了,他決定轉身離去。
真是美啊!裴知非望著他的背影讚歎不已。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教你接受這個事實,而且裴家的家訓之一看上眼的,絕對絕對不能放過,就算是要用搶的,也要把它搶到手。」
她拎起大刀,利落地上馬,輕鬆地吹著口哨,往褚上揚離去的方向前行。呵呵!
她是很有毅力的,不管有多困難,她都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