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瑟瑟的吹起,儘管時令在變,進出鋪子裡的客人換上了御寒的裘襖,她卻覺得自己仍處在暖陽之下,絲毫不覺冷意襲身。
花無情坐在櫃檯前,對著攤開的賬本,頭一回發覺自己竟然沒有辦法聚精會神的對賬,不知打哪來的厭意,這些東西完全引不起她的興趣,腦子裡總是想著一件事。
她記得,那一晚,他臨去前,像在烙誓般,輕輕在她額上印落了一個親吻,回到無情莊後,他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樣,而且動不動就把她當暖包似的勾進懷裡。
雖然他仍舊那麼討人厭,老愛在言語上捉弄她,但她卻感覺得出來,他的玩笑裡總帶著包容和寵溺。
只要在有他的範圍內,自己的視線總不由自主就會往他身上移了過去。
完了完了,她該不會對他……對那個來路不明的典當品動了心吧,她連忙搖頭否認。
「情妹、情妹……」
急促的呼喚將她從一臉怔愣中拉回來。
「薏蓉姐,怎麼了?」
最近,她老覺得薏蓉姐形跡古怪,總用一種見了就讓人起毛的怨懟目光,看著她和玄睿;但這幾天,她又好像非常高興,恢復以往的精神,成天在她面前打轉。
「是我該問你怎麼了吧!拿枝毛筆愣在那兒好一會都沒動了,連我在一旁叫你也不應,就顧著晃腦,我問你,你怎麼像失了魂似的?」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她隨口亂說。
「沒睡好,你不早早就寢了嗎?怎麼會睡不好?」
是,她是早早就寢,只不過滿腦子都在想著那個已經離開無情莊三天的男人。
他向她報備要離莊四日,明天才會回來,既然他不在,她理所當然搬回了自己的房內。
仰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一閉上眼就會想到他也曾在這被褥上躺過,讓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她該不會是犯相思吧?
呸呸呸!什麼犯相思,她會想那種自大又傲慢的人才怪!
可是,少了他的日子還真是有點無法適應。
「情妹,你該不會是在想那個玄睿吧?」
如鬼魅般的低語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花無情像被人逮著了小辮子,當場一驚,趕忙否認。
「誰說的?!我……想他幹嗎?薏蓉姐你可別胡說。」
「是嗎?怎麼我看這三日以來,你老是魂不守舍。」吊高鳳眼,她冷笑一聲。「情妹,別怪我沒提醒你,那種男人身邊多的是女人圍繞,你還是別抱什麼奢望,安安分分和我過著屬於我們倆的平凡日子就好。」
這番話聽起來怎麼好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她似乎看見了薏蓉姐轉身前那抹詭異的神情。
甩甩腦,見著一個剛入內的客人,花無情連忙起身迎向客人。
她必定眼花了,現在別再胡思亂想,該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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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微微的泛白,她醒來的時候,房內瀰漫著一股不屬於她的氣息。
眨了眨眼,她側身準備起來,卻發現自己身旁竟然躺了個人!
她一驚,呼出口的驚叫聲讓她給摀住,真的是他!
埋怨的目光梭巡著他的臉。他既然回來了幹嗎不叫醒她?床上可躺著一個姑娘家耶!他存什麼心,一聲不吭的睡在她身邊,是想壞她名節是嗎?還是想等著看她尖叫出聲好嘲笑她?
依他平常就喜歡捉弄自己的情況看來,她想是後者。
她改為俯姿,由上低頭往下看,細細打量著他熟睡的模樣,欣賞著他端正俊朗的臉龐,不知打哪來的膽,她突然想做一件事。
忍不住她將臉靠近,用手描繪他的粗眉挺鼻,一路滑至那張微抿的薄唇。
忽然,他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強將她壓向自己的五官,吸吮她柔軟櫻紅的唇瓣,花無情顯然被他出乎意料的舉動嚇傻了,一雙嬌眸睜大,腦中思緒亂飛,忘了出手推拒,任他將她的艷唇吮得紅腫。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放倒在身側。
兩唇分開的一剎那,她才意識到自己該揮他一掌,卻發現自己的兩手早已讓他反剪在後,整個人由他圈住,動彈不得。
「我終於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黑曜石閃爍般的黑瞳,傳遞著熾熱的訊富。
與她不過分隔幾日,他竟發覺自己格外的想念她,想念她的嬌怒酣容,想念她抱起來柔軟的身子,想念她為了他不顧一切的感動。
思念的感覺像燎原之火一樣,來得急促也猛烈,迅速蔓延到他整個人身上。為了快點見到她,他火速處理完事情便連夜趕回無情莊,當她嬌酣的睡容展現在他面前時,那種溢滿心中的滿足感讓他知道自己回來是對的。
花無情掙扎的想移開視線,無奈那雙深沉幽邃的雙眸,卻像有神力的磁石般,強悍吸住她明亮的晶眸,讓她怎麼也掙不開。
「你……」她被看得口乾舌燥,那句令人費解的話更讓她的心跳加快,抿了下唇,她故作火氣道:「你這不要臉的登徒子、混蛋、色胚!居然敢這樣對我……」
就是這聲音,讓他想念了三日的聲音。
他突然勾彎了唇瓣,笑得勾魂攝魄,叫她一時間居然忘了繼續罵下去。
「我一直在尋找一樣下落不明的東西,那玩意兒叫做血珀,是一塊世間稀罕的翠綠琥珀,而我必須在半年內尋獲它,這是我與血珀主人的協議。後來你也知道了,我在找尋的途中遇見了小六子。」
從微張的小口就知道她極為詫異,因為他竟然說出了這些不論她怎麼問,他像個死蚌就是不肯開口的秘密,讓她一時忘了自己的唇之前還遭人搶攻。
修長的指頭輕輕劃過她柔嫩如水的臉頰,他回答她的不解。「惟有我在乎的人,我才會對她毫不保留。」
咦,他對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對他在乎的人,他會毫不保留……意思是,她是他在乎的人,所以才告訴她血珀的事,是這樣的嗎?
心不聽話的加快速度,她不確定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屏著息,她決定問幾個問題看他會不會回答她,來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麼會跑到荒郊野外把自己典當出去?」
「那時我找血珀找得有些倦怠,剛好三個月後就是半年期限到期,我便隨便撿了塊木牌刻了字,看看能不能替我和小六子找個安身之處;不過這是我臨時想的無聊點子,原以為不會有人比我還無聊的這麼做,誰知……」他低笑兩聲。
鼓著氣,她瞠他一眼。
「喀朗是誰?」
「他是我的隨身護衛。」
「你的護衛!你……很有錢?」能講得起護衛的人想必家境一定非常好。
「不算少吧!」
「你……很有權勢?」
「應該是吧!」他聳聳肩。
「既然你有錢有勢,為什麼不派手下去找那什麼血珀的,幹嗎自己偷偷摸摸到處偷東西?」
「血珀的主人不願讓此事曝光,所以我只能作這個選擇;況且,這塊血珀和我也有切身的關係,我非要找到它不可。」
「你要找東西,潛進別人的府裡看一看就好了,做什麼還把東西給帶出來?」
「血珀的質地非常奇特,世上僅有一塊,而血珀在江南失蹤有一段時間了,可能已讓人改了名,我未曾見過血珀,惟一可以讓我辨識的方法是,血珀一旦暴露在日光下,在玉石中央的部分會有一條紅色的龍形出現,所以我必須將找到的玉石帶出來辨識。」
「可是你是用偷的,萬一讓人逮著了怎麼辦?」
「這樣不是很好!你不是巴不得我快點滾,好還你房的嗎!我若被抓,這不正合你意!」難得的,他對她開起了玩笑。
「你,這一點都不好笑。」她朝他一瞪。
她才不希望他被官府抓去,她知道他有錢,說不足可以買通官差了事,但萬一他下手的對象是個惹不起的官爺,又比他有錢有勢那怎麼辦?誰能保他?
「放心,我相信無人能動得我分毫,等到我回去的時候,那些『借來』的東西我會命人還回去,讓它們物歸原主。」
拜託!他上門還東西的時候,人家就不會認為他是偷兒嗎?
對於他天真的想法,她嘴一撇。「物歸原主,你以為你有多神通廣大——」
「花老闆、花老闆!」
「砰——」遲兒跌跌撞撞地推開門,衝進了房裡。
「花老闆,不好了,那個……那個……」遲兒的話梗在喉頭,兩隻暴大的眼一瞬也不瞬瞪著床上親密相擁的兩人,花老闆甚至還窩在玄公子懷裡!
遲兒嚇得連忙轉過身。「啊!對不起……花老闆,我不知道……玄公子也在,我……不是有意……闖進來的……」
花無情這才驚覺自己和玄睿曖昧的姿態,慌忙掙開他的手臂起身。
「遲兒,停止你的胡思亂想,我和玄睿清清白白,什麼也沒發生!」
只除了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吻。
「你出去別給我亂嚼舌根,聽到沒?還有,你在嚷嚷些什麼?什麼事不好了?」
遲兒捂著眼,深伯又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就是那個……那個胖……龐老爺,帶了好多……的士兵……說我們這兒窩藏罪犯,他們要來抓人呢!」
「他又來了!」
這回他又給她偷了什麼麻煩回來?
玄睿攏眉回看她,搖搖頭,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回去處理事情,哪兒也沒去。
「對……對呀!這次他又來了。」兩眼被遮住,遲兒大力點著頭。「還說……什麼……有物證和人證在手上,要……花老闆別再狡辯了,還要玄公子去……去跟他當面對質。」
物證?
兩人互看了一眼,哪來的物證?那些被偷的不正藏在她的寶庫內嗎?
花無情低眼一瞧自己腰際間佩掛的鎖匙,她的寶庫除了她外,她不曾讓其他人進去一步,怎麼會有人知道贓物藏在這裡?
「遲兒,你先出去攔著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准讓他們進來這房間一步。」
她得想想怎麼保住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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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這兒……是我們花老闆的閨房,你們……不可以闖進去!」
「你給老子滾開!」
語歇,又是一個大力撞門的動作,可憐的門扉,一個月內經歷數次用力撞擊後,這次終於撐不住了,就聽見「砰」的一聲,門扉倒地。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龐老爺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手勁會有如此之大。
他怔然了會兒,隨即清了清喉嚨,指著裡頭道:「各位官爺,就是這房,那名賊人必藏於此處!」
像有足夠的把握,他大搖大擺地率領一干人大咧咧的闖入。
羅賬內,隱約可見一對交疊的人影。
「誰這麼大膽,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闖了進來!」
一隻細白的皓腕掀起飄逸的白賬一角,隨後,一個披了件單薄罩衣的窈窕身子滑出賬外,那通紅的粉頰和一身凌亂的衣物,像是急忙之中胡亂套上的,可以想見方才其賬內是怎樣的風情。
龐老爺對著眼前嬌媚的姿態,色慾薰心地吞了口口水,床賬內陡然有道無情冰柱射向他,龐老爺全身打了個冷顫,當下寒毛豎起。
「各位官爺,不曉得你們擅闖民女宅內有何用意?是哪位大爺特許如此做,非得打擾民女的休息?各位官爺難道不知道,無故侵入宅邸擾民,民女可是有權反告各位官爺的?」
額角滲著薄汗,天知道她剛剛在賬內故意製造的曖昧景象費去了她多大的精神。
得在他面前寬鬆衣帶,還要幫忙拉扯他身上的衣物,兩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彼此都聽得見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可讓她緊張得氣喘吁吁,心跳不已。
花無情大概不知道,此刻她的模樣像才從激情中抽身,更添一番風韻,任人看了部會聯想到自己打斷了人家的好事。
為首差爺不好意思的拱手致歉。「花老闆,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龐老爺今晨一大早來衙門控告花老闆你窩藏賊犯,而且還將贓物據為己有,知府大人已派我查明此事,如有打擾之處,諸多包涵。」
「差爺,你不必和她多說廢話,那賊人想來一定是藏在她賬內,快點將那賊人捉住!」龐老爺在一旁吆喝著。
差爺還算有禮,對她較客氣的道:「花老闆,聽說你這裡月前住進了一名陌生男子,可否請他出來同我回衙門交差?」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床邊。
賬內似乎也有些動靜了。
「那人不是什麼陌生男子,是我的未婚夫,一個月前來無情莊找我,他絕非什麼龐老爺口中的賊人;更何況,我倆昨晚一直在一起……」她清了下嗓子。「所以他根本不會去偷龐老爺什麼東西。」
「哈,我可沒說他昨晚來我家行竊了。」龐老爺拍掌。「我指的是上回被偷的璧玉j,昨天有人來向我密告那偷賊就是他,我那家傳寶物正藏在你無情莊的寶庫裡。」
花無情眨眼。怎麼,搞了半天,不是他昨晚又行動了?
自賬裡出來的溫暖身軀從後擁住她,玄睿的眼,毫無溫度的朝龐老爺看去。
「這位龐老爺,不曉得可否請你口中的人證露個面?既然口口聲聲說我偷了你家的寶物,那總得出來和我對質,還我清白吧!」
花無情聽著他規律無比的心跳聲,頓覺身後這男人的難以捉摸,有時松懶如貓,有時敏捷如豹,有時還像只狡捨的豺狼,可以睜眼說瞎話,完全面不改色。
「玄公子……」差爺一眼認出此人是那日在林裡的公子,憶及玄公子的隨從會以令牌調動他們的人手,他隨即想到了玄公子的身份,當下臉色一變,還想說什麼,卻讓玄睿的一個手勢打斷。
「要人證嗎?當然沒問題。」龐老爺將下頜一抬,道:「花老闆,派個人去請沈姑娘出來可以嗎?」
「沈姑娘?」花無情蹙著柳眉,困惑的看著龐老爺。
「就是沈薏蓉沈姑娘。昨兒個就是她來告訴我這一切事實,怎麼,話可是從你們自己人說出來的,豈有造謠之說?就怕有人做了虧心事還不認賬!」龐老爺這下可得意了。
花無情反手握住攙著她的大掌,忍著氣,凜聲說著:「如果各位不介意,請容我和我未婚夫婚穿戴整齊後,再至無情莊內前廳與大家會合,弄清楚這件事。」
她朝門邊望去。「遲兒,去把我表姐請去前廳,告訴她我要她好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沒錯,初六那晚,我親眼見著他夜半三更偷溜出無情莊外,然後翻牆入了龐老爺宅內,莫約一刻後,又翻了出來;而且,我……也看見情妹偷偷摸摸將龐老爺的璧玉j帶進了寶庫裡。」
「你的意思是,你發現我偷溜出去,然後一路尾隨著我到龐老爺宅外,然後目睹我行竊的經過?這麼說,你也見著了小六子幫我在外把風的情形了?」
見著那女人點頭,玄睿不疾不徐的又說:「小六子眼力好,你怎麼沒被他發現呢?」
「當……當然,我躲得好……」
玄睿笑得有寒意。「躲得更好。」
他朝那抹已經忍不住的小影子道:「小六子,出來說說你當晚在何處。」
被點名的男孩,連忙衝到人群中間,一臉嫌惡地瞪著沈薏蓉,大聲道:「那日我根本就沒有跟著爺出門,我先是睡倒在爺的房門口,是遲兒姐姐把我喚醒的,然後我就一直待在爺的房裡,無情姐姐可以為我作證。」
沈薏蓉的臉上閃過一陣青一陣白,她的謊話不攻自破。
玄睿彈了彈手,逕自找了張空椅坐下。「在場各位都明瞭睜眼說瞎話的人是誰了吧!」
「慢著慢著!」龐老爺急著大喊。「那晚確實有人見著貌似你的人在外遊蕩,你仍是脫不了嫌疑。差爺,何不讓我們先查看寶庫內有沒有我家的璧玉玟再作定奪?」
「不用了。」玄睿出聲。「我想你的璧玉j應該是在無情莊的寶庫裡。」
花無情倒抽口氣,難以置信他居然這樣說出來。
「不單是這個,還有紫翡晶、翠玉戒指……先前遭竊的失物理當也在裡面。」
「差爺,他自己都承認了,還不快把這賊抓起來,別讓他跑了!」
龐老爺遠著了小辮子,簡直興奮得又叫又跳,但差爺下一句說的話卻讓龐老爺肥胖的身軀差一點摔倒。
「這些東西出現在無情莊是很理所當然的。」
花無情也同樣因為這番話而傻眼,差爺口氣尊敬地繼續說著。
「上回玄公子和他的護衛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替我們擒住一干山賊重犯,還找到山賊所竊來的寶物。玄公子說,暫時將這些寶物安放在無情莊內妥善保管,待衙門與所有失主聯繫後再依序領回,我想龐老爺的失物可能也在其中。」
差爺對沈薏蓉和龐老爺投以一個警告的眼神。
「沈姑娘是吧!你可知這誣告王……隨便誣告他人,可是會判刑的,下次你若再犯我定不輕饒。花老闆、玄公子,請原諒我們的莽撞行事,我立即將那批寶物帶回衙門並與知府大爺說明此事的經過,還無情莊一個清白。」他可沒有多長個腦子敢誣陷玄公子。
比出了個「撤」的手勢,帶頭的官爺領著一群人,迅速撤離無情莊,只留下龐老爺。
龐老爺做夢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擺明他誣陷錯了人,面子也丟盡,都是那個姓沈的女人害的!
他氣的指著沈薏蓉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故意提出假的線索是要看我出糗是吧!你這女人安的是什麼心?我看這分明就是你們幾個提出來的詭計,就是要看我丟臉,好呀!你們給我記著。」
「龐老爺,請留步。」花無情叫住了想借此壯大聲勢然後落跑的龐老爺。
她手一勾,擱在桌前的算盤便聽話的落至手上。
「啪啪」快速撥動算盤的聲音是此時廳內惟一發出的聲音。
「……從建屋起算來,歷經十五載有餘,算是古物級,價值該提高……」她喃喃自語。
「刷」一聲巨響後,廳內恢復寂靜,花無情將掌中撥弄好的圓珠,轉向讓龐老爺看清楚。
「方纔龐老爺撞壞的門扇,因為是古物,總計十兩七文,我們又算舊識,可以便宜點,就十兩好了,勞煩龐老爺付清。」看你以後還來不來我無情莊找磋!
龐老爺咬牙道:「知道了,明兒個我會差人送來。」隨後帶著一臉吃癟相離開。
「麻煩您了。」她笑得客氣。
旋過身,花無情呼出口氣,擺平了此事,現在還有一個人。
「薏蓉姐,你為何這麼做?」
她萬萬沒想到跑去告密的竟是她最親近的人。
沈薏蓉不答話,只是投了個哀怨的眼神給花無情,而後又垂下眼瞼。
「她的目的是為了趕走我。」
玄睿的聲音縈繞在四周,他來到花無情身後,帶著挑釁意味從後攬著她。
花無情早就習慣了他的動作,也沒怎麼拒絕,反倒是見到兩人親密狀的沈意蓉,既嫉妒又憤怒的朝兩人大吼:「拿開你的髒手,不准碰我的情妹!」
「薏蓉姐?」花無情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要介入我們的生活?情妹是我的,你憑什麼從我身邊搶走她?我從小陪著她,同她一起長大,我們的感情這麼好,又是如此的親密……」
「但你們始終只是姐妹,永遠成不了情人。」
玄睿的一句話有如當場引爆火藥,不但震得花無情腦袋空空,也讓沈薏蓉剛下一張白臉,啞口無言。
「玄睿,你……在胡說什麼?怎麼把薏蓉姐說成好像她……喜歡女人,呃,薏蓉姐,你別聽他亂說,薏蓉姐!」
毫無預兆的,沈薏蓉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天!不會的,薏蓉姐不會真的對我……」她捂著嘴,難以置信的搖搖頭。
「她是的,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老看我不順眼。」他早就有所懷疑了。
「但我是個女的呀!薏蓉姐不該……老天!難怪自你來了之後,她的言行就如此怪異?」這叫她以後如何面對薏蓉姐。
「或許你讓她回家去,對你們兩個而言比較好。」
「……」心下黯然,但……她想,她是會這麼做的。
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問道:「對了,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派了人去衙門說了那些話?」她朝他一睨。
「我說過我有方法將那些東西還給它們的主人。」只是先前沒說。
她轉過身面對他。「有的時候我更不明白自己到底認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是做什麼的?又為了什麼要去偷那塊血珀?」
他並沒有立即回復她,這讓花無情心中有點小小的失落。
她記得在這場鬧劇之前,他曾說過他對他重視的人會毫無保留,她還以為自己是受他重視的,原來並不是……
搞什麼她會為這個認知如此難過呢?
玄睿見她黯淡的表情,心中一擰,不假思索便緊緊擁她入懷。
「別多想,再等我一段時間,讓我處理完一些事,我會把所有一切完完全全都告訴你。」
她又燃起了希望,高興何處而來她不知道,只清楚他是真的在乎她,她突然想到
「那麼,你約滿後是不是還會留下來?」仰著頭,她希冀的問。
玄睿眸光一閃,會這麼問,就表示她對他也是有那麼點情意存在。輕輕一笑,他低頭尋到沁著芳香的小口,吸吮著令他沉迷的甜蜜滋味。
在她暈頭轉向之際,他嘎粗著聲在她耳邊低喃了兩個字——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