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這是什麼?」小手指著書本上綠綠的生物。
「青蛙。」話是對兒子說的,視線卻盯著對面兩個大男人。
本來他們是一左一右,像護法一樣坐在她身邊,但沒一分鐘就被她趕到對面,而他們似乎還學不會教訓,又來了——
「吃海鮮對皮膚不好。」
「這是當季的很新鮮。」
「重點不是當不當季,海鮮終究是海鮮。」
「但這些都是小晴喜歡吃的東西……」
軟軟的聲音,開心的說:「青蛙,綠色的,舌頭長長的。」
「青蛙,是很吵的。」希望她的暗示,足夠給某些人啟示。只過她失望了,耳邊的聲音不間斷——
「小晴是你叫的嗎?」
「我從小就是這麼叫的。」
「從小?你又在諷刺我是不是?」
「我說的是實話。」
「你……」
唐晴柔柔的聲音揚起,卻透著寒氣,「念衡,說閉嘴。」
唐念衡乖乖的照著念,「閉嘴。」
「大聲點,有些人耳背,會聽不到。」真受不了這兩個幼稚的大男人。
在場其他兩人,隨即鼻子摸了摸,不再抬損。
「媽咪,什麼是耳背?」
「就是耳朵不好的人,跟他們講話要很大聲的人。」解釋完,順便再狠狠瞪了瞿縱衡跟劉峻霖一眼。
一開始,涼亭下只有她跟念衡,本來瞿縱衡很想跟,不過,好像是公司的事沒處理完,他沒辦法離開電腦,只好用扼腕的表情目送他們出門。
那表情,害她忍不住想笑,他就在客廳旁邊的桌子用電腦,她跟念衡只是在院子裡說故事,又不是八百年見不著,有必要擺出那副離情依依的樣子嗎?如果早幾年,她一定不會相信這個人是瞿縱衡。
不過這讓她心裡很甜,雖然,這份甜持續不了多久……失控是從劉峻霖幫她送東西來開始——
因為明天有一批客人會來,劉峻霖特地幫她送食材來,最厲害的是瞿縱衡,在客廳也有辦法知道情敵來了,她才跟劉峻霖講一句話,他隨即就摟上她的腰,很不客氣的宣告主權。
接著,無聊又幼稚的戰爭開始,他們不斷的在她耳邊疲勞轟炸就算了,還不時打斷她跟兒子的親子時間,氣死她了。
唐念衡抬頭,很興奮的說:「媽咪,阿公耳背。」
「什麼?」她剛剛有教兒子罵她老爸嗎?
「阿嬤說的,跟阿公說話要大大聲,阿嬤跟我說的。」
唐晴隨即摸摸兒子的頭,「阿公是重聽。」
「重聽?什麼是重聽?」
「就是阿公耳朵不好,跟阿公說話要大聲一點。」
小臉看起來困惑極了,「阿公耳背。」
完蛋了,這樣的解釋,念衡根本分不出來有什麼不同,雖然實際上也是差不多,但聽在耳裡,老爸對「耳背」這詞應該會比較不爽。
聞言,最先笑出聲的是瞿縱街,「哈哈……念衡好聰明,你跟你媽咪好像喔。」都很會講話諷刺她老爸。
「很好笑嗎?你放心,如果我老爸知道這件事,我會順便拖你下水的。」就跟老爸說是他教的。
不理她,瞿縱衡拍拍自己的大腿,對唐念衡招呼,「念衡來。」
習慣性的,唐念衡跳下母親的腿,走近他,胖胖的手揚高,「叔叔,抱抱。」
一把抱起小傢伙,他隨即耍賤招,「念衡你說,誰跟你說阿公耳背的?」
「媽咪。」唐念衡很高興的回答,還得意的看向母親。
唐睛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她的寶貝兒子近來都不跟她站同一陣線了,可惡的瞿縱衡!
「念衡好聰明喔,那念衡會記得是媽咪教你的嗎?」
「會。」
「會記得很久很久嗎?」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怕喜歡的叔叔不相信,他念了很多遍。
「念衡好厲害喔,那你晚上可以跟阿公說這件事,阿公會很高興。」
「好。」
小傢伙一點頭,瞿縱衡立刻在他嫩嫩的小臉上香一個,像是得到獎賞,唐念衡呵呵笑了起來。
「瞿縱衡,你誘拐兒童,把兒子還給我啦。」唐晴伸長手臂,但兒子很不給面子,一直笑就是不理她。
「念衡,你媽咪吃醋了。」
「媽咪吃醋了。」照著念完,他又覺得很奇怪,「…叔叔,什麼是吃醋?」
「吃醋啊……」
唐晴語帶威脅,「瞿縱衡,我警告你,不要亂教我兒子。」
他完全沒把她的恐嚇聽進去,唇角揚高,像是想到什麼有通的事,「晚上,媽咪都跟念衡睡不跟叔叔睡,叔叔就吃醋了。」
「瞿縱衡——」他一定要用這種方法解釋嗎?害她雙頰飛紅,臉上熱燙燙的。
「對了,媽咪叫你念衡卻叫叔叔瞿縱衡,叔叔就吃醋了。」
「瞿縱衡——」
「你看,就是現在這樣……」
劉峻霖在旁邊看著,始終插不上話,雖然他很不甘心,很想再努力看看,但,他們實在太像一家人了……說真的,他竟覺得念衡有點像瞿縱衡。
等等,念衡?縱衡?
「小晴,我有事想跟你聊聊,可以嗎?」劉峻霖終於出聲。
「喔,好啊。」停下爭執,她差點忘了還有別人在場,真丟臉,還好看到的人是從小照顧她的峻霖哥,應該不會嘲笑她吧。
「方便私下聊聊嗎?」
「不方便。」她還沒回答,抱著小孩的鴨霸男人就先幫她拒絕了。「有什麼事這裡說就可以了,我跟小晴之間沒有秘密。」
「小晴,可以嗎?」不搭理對方,劉峻霖將視線對上唐晴。
「這個……」他難得用這麼慎重的語氣說話,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吧,點點頭,她率先站起身,「好啊,我們走走。」
「念衡,叔叔帶你去散步。」瞿縱衡作勢也要起身。
「你給我坐下,顧好念衡,我等一下就回來了。」以前是她黏著他,沒想到現在像三秒膠的是他。
不滿,極度不滿的語氣說:「唐助理,你在命令我嗎?」
「我辭職了,瞿總裁。」她已經逕自走出涼亭,「你再這麼盧,我等一下就趕你走,房客先生。」
瞿縱衡沒再說什麼,只是用殺人的眼神警告劉峻霖別打壞主意,而劉峻霖則是連忙跟著唐晴走。
他也太倒霉了吧,都打定主意自動退出了,還要被人怨恨。
走出唐家大門,在小路上走了一段路,唐晴率先開口,「峻霖哥,你想跟我說什麼?」
劉峻霖也不客套,「念衡是你跟瞿縱衡的兒子吧。」
停下步伐,她呆住了,「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她連爸媽都沒說。
「所以是真的了?」他以為已經決定退出就不會這麼難過了,沒想到還是會,心還是會覺得酸酸的。
看來,他兩次都輸給同一個對手。
「嗯。」既然都被猜中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峻霖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傻丫頭,你以為他們長得不像,別人就不會知道?」認識她多年,她會怎麼想,他怎會不知道。「只看一眼也許猜不出來,但看久了就知道,念衡的嘴巴、眉毛都像他。」
賓果,完全猜對。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就算長得不像,單從兩人的互動跟默契,明眼人也猜得出一二,也許,伯父伯母也知道了。」
「我爸媽?」有可能嗎?若老爸老媽知道了,應該會問她才對。
嗯,不過說來奇怪,她爸媽好像很少過問瞿縱衡的事,就是這幾天兩人走得很近,也沒多說什麼。
這倒是不太像他們,難道他們真的知道了?
「嗯,我猜的,不過……小晴,你有念衡的事,瞿縱衡不知道嗎?」看那男人的樣子,好像完全搞不清狀況。
「事情的經過我希望你不要問,不過,他的確是不知道。」
「以前怎麼了,我不問你,但我看他現在很在乎你的樣子。你還是不打算跟他說嗎?」他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看得出來,現在還有事困擾著她。
憑兩人的交情,即使她不說,他也能從她臉上知道她有心事。
「我不知道,我……」就是沒有安全感,明明看得出他有多在乎自己,但總覺得很不真實。
她怕,怕把這個秘密公佈了,如果有一天他要離開,這次,她將一無所有。
「是因為他的身份嗎?」他聽到她叫瞿縱衡「瞿總裁」,她不會是妄自菲薄吧,「小晴,你怕自己配不上他嗎?」
「不是……也或許跟這有關係……」她的語氣很沉重。
她不會看不起自己的身世,她知道瞿縱衡也不會,但她卻差點忘了一個人——他父親瞿雄鷹。
或許,下意識知道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但她又想暫時享受這份快樂,才會不退不進,不想面對。
看得出她不想說,劉峻霖也不再過問,「算了,這些都不要緊,只要你自己覺得幸福、覺得快樂就夠了。」
「峻霖哥,謝謝你。」她很感謝,還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片刻,他露出笑容,張開雙臂,「小晴,我可以抱抱你嗎?」這是最後一次了。
唐晴也笑了,不扭捏的給他一個擁抱。
「小晴,你要記住,這裡是你的家,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幫你,你不要太逞強,知道嗎?」他緩緩的說,希望能給總是愛裝堅強的她一點溫暖。
「嗯,我會記住。」
在夕陽餘暉下,兩人的擁抱沒有男女情愫,只有從小到大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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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畫面上,是藍藍的海跟白色沙地,到這裡還沒有問題,接著,是一隻坐在辦公桌後數鈔票的螃蟹,畫面一轉,一塊有腳還穿著吊帶褲的海綿,正賣力且笑得無敵燦爛的煎漢堡排。
「我喜歡這種員工。」
「什麼?」
「工作認真負責,對公司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在所不惜。」
「喔。」冷淡的聲音,擺明了對這話題沒有興趣。
「這傢伙是誰?」
正在整理預約房客名單的唐晴,懶懶的抬頭看電視一眼,接著,低著頭繼續疾筆振書,「皮老闆。」
「是喔,他長得好醜。」
「哈、哈、哈。」刻意大笑三聲,她帶點無力的說:「謝天謝地,你終於發現了,其實他們一群人都長得很醜。」
「是嗎?念衡每次看這個都笑得很開心。」他一把將蹲在地上、在桌子上抄寫不停的唐晴撈到身邊,不規矩的手臂就擱在她腰上。
對他霸道的舉動翻了翻白眼,「小朋友不管看什麼卡通都會笑得很開心。」她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她自由,但手的主人還是文風不動。
「是嗎?」他又將她拉近一點,頭就靠在她的肩膀上。「念衡睡前還交代我要幫他看。」
她放棄掙扎了,將筆往桌上一丟,「我已經錄起來了,你幹麼幫他看?明明是你自己想看吧。」
「你又吃醋了?」
她輕笑,「你老是問這個問題,不煩啊?」
鼻尖在她的耳畔搔癢,嘴唇輕輕的撩撥她的耳尖,溫熱的氣息教她顫抖了一下,倚在她身上的男人,邪氣的笑了。
「不煩,我喜歡你為了我吃醋。」
沒有反駁,她側過臉,在他唇上輕點一記,很快就拉開,也學他笑了,「今天下午,峻霖哥有抱我喔。」很好,她也喜歡看他為她吃醋。
雙眼瞇起,倏地,瞿縱衡將她抱起,讓她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正面對著他,他的額頭貼靠著她的。
「他怎麼抱你的?」說話的聲音很低很沉,聽來有些危險。
「你猜……啊!」他環住她的腰,一個使力讓她整個身體貼上他的胸膛,嚇了她一跳,她雙手抵著他,又推開一點距離,「你幹麼啦?」
「我在猜測他有可能怎麼抱你。」
「放開我,這裡是客廳。」她想起身,卻敵不過他的力氣。「我爸他們會看到,你讓我起來。」
「不會,他們帶念衡去睡了。」他突然覺得這裡人的早睡是對的。
隔著洋裝,他的雙手來回撫摸她的背,或輕或重,教她耳根發燙。
「……別、別鬧……我爸會起來上廁所。」她雙手壓在他的手臂上,但很輕,說的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沒關係,那很好解決,「我不會脫你的洋裝。」
他的左手抬高,順扶著她的後腦,長髮在他指間流洩,稍稍使力,兩人的距離剩下一點點,近到她能呼吸到他呼出的熱氣,近到他的舌尖能在她的唇上游移。
他的右手則是不安分的從洋裝下探進,在她的細腰上捏了一下。
「啊!輕點。」
「你還沒告訴我,劉峻霖怎麼抱你的?」沙啞的聲音顯得壓抑,懲罰似的在她的唇上輕咬一口。
「你、你……猜……」她的身體很熱,僅存的一點點理智,堅持不輕易鬆口。
右手靠著手指爬升,一個力道將她內衣的後扣解開,手掌順勢覆上酥胸,巧勁搓揉,逼得她一陣陣戰僳。
低頭,隔著布料,他含住她尖挺的蓓蕾,濕潤透過布料傳給她,加上衣服裡的手指,有意無意的撥弄,讓她不耐的呻吟出聲。
身體下意識的扭動,似是迎合又似逃離,纖手緩緩勾上他的脖子,身子因為他的挑逗,自然的貼近他,在他身上尋找填補空虛的溫暖。
像深潭般的眼睛注視著她,更熱切的唇貼上她的……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我……我接電話。」
「不用。」大掌繼續在她身上遊走,不願鬆手。
「……有可能是要預約的客人。」她輕推他一把,要起身。
「晚了。」
「這是工作。」
「那就下班。」
歎了口氣,她有些故意的問:「你只愛我的身體嗎?」未了,再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直勾勾盯著他。
雙手隨即停下動作,他歎了更大聲的氣,「你只愛你的工作嗎?」
「嗯,我想想……」唐晴站起身,順手撫平皺掉的洋裝,「沒錯,我跟你一樣是工作狂。」
「噢,我受傷了。」她笑了,「白癡。」
看來他這次是真的很喜歡她呢,半路喊停,還能跟她說笑,也許……她應該多試著相信他,相信這段感情……
「工作狂,你不是要接電話?恍神啊?」拍拍她的頭,他手臂一伸,將桌上的手機遞給她。
媽的,這傢伙還真有耐性,打那麼久沒人接還不掛?果真是專門壞人好事的程咬金。唐晴立即按下通話鍵,「喂?……是你啊……嗯,在我這……」
瞿縱衡坐回沙發上,本來在看電視,但她講電話的內容不斷飄進他耳中,讓他眉頭也漸漸攏起。
這通電話說了近二十分鐘,除了開頭的寒暄之外,似乎都在商量同一件事,而且是跟他有關的事,也是讓她臉色越來越沉的事。
她一掛掉電話,聽了大概的他也開了口,「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不用管她。」
「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我在休假。」
「明天?」站起身,他手臂環著她略微僵硬的身子,似安撫的低語,「小晴,你不要這樣,我沒有要走。」
頭埋在他胸膛,可以感覺到他的重視,她很幸福,但她不能不面對現實,他不屬於這裡。
遲早,他是要走的。
「不是明天,也是以後,凱倫說這兩天有些案子,你不親自處理不行,如果不是她想不到辦法了,怎麼會打給我要我勸你?再說你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不回台北吧。」
「一點小事,她可以自己處理。」或者他想辦法兩邊跑,就是不能現在離開她身邊。
他不是沒有感覺,她的不安很明顯,這幾天每次聊起台北的事,她就避開話題,這教他怎麼放得下心。
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唐晴刻意以輕鬆的語氣說:「我要你回去又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們可以談遠距離戀愛啊。」
「不行。」
「幹麼?你怕自己偷吃啊?」她一副開玩笑的口氣,但心裡其實很害怕距離會帶來的分離,況且這場夢來得太快太不真實,她覺得自己要失去他了。
「我要留在你身邊。」至少在清楚她在怕什麼之前,他不能離開。他怕,她會再次選擇不告而別。
「不要鬧,我又不會跑。」
「你忘了你有案底。」
「你幹麼翻舊帳啊?你這樣我們沒有結論,不然你先回去幾天,這件事我們再商量。」怎麼現在變成她安撫他?
瞿縱衡態度堅決,「不行,你會跑掉。」
「你很煩耶,就跟你說不會,你到底想怎樣啦?」沒想到他盧起來跟念衡一模一樣,沒辦法溝通。
靜默片刻,他終於笑了,「不然,你也跟我去台北好了。」
「不行。」
收緊摟在她腰上的力道,他不滿的問:「為什麼不行?你是不是還喜歡念衡的爸爸?是不是不想回到傷心地?」
白癡,但這次她罵在心裡。「我在這兒有工作,有這間民宿要顧,況且念衡怎麼辦?」
「當然是帶念衡一起回台北。」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在這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念衡,生活很充實又可以陪兒子成長,這才是適合我的地方。」她很清楚一旦回台北,事情就會變了。
又沉默了一會,他似乎想到好辦法了,「那好吧,就這樣。」
「什麼?」
『你放心,我有辦法了。」
他講完她更不安,現實擺在眼前,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