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二哥,不要把人家臉上的妝揉花啦∼∼」
「沒關係,妳變小花貓肯定更可愛!」
「五哥,怎麼連你也欺負我?三哥,你看他們啦!」
「你們兩個就不要鬧她了……」
在新娘休息室旁只有兩坪大的小房間裡,艾家五兄弟和換好禮服的意芯全擠在這裡做最後的儀容打理。幫意芯化妝的造型師一離開,夷南和君戎就逗起這個小妹妹了。
「對嘛,你們兩個不要鬧了!」
意芯扳開夷南揉臉的大掌,立刻躲到最護著她的成允背後。
「你們兩個不是要負責招呼賓客入場嗎,幹麼還躲在這裡當忍者龜?快去嘛!」
「呵,說的不錯,你們這兩隻忍者龜還是快去招呼客人吧!」
齊予笑語完,突然瞥見一直凝顏注視著弟弟和意芯的伯愷。
「大哥,意芯今天真漂亮,對吧?」
被齊予問到的他,飛快移開了視線。
「呃、嗯。」他故作輕忽地說:「猴子穿衣、人模人樣。」
「你這個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的回答讓意芯一陣氣餒,沒好氣地說:「算了,今天是我爸和阿姨大喜的日子,暫時不跟你計較。」
「我先出去了。」齊予跟眾人說完,經過伯愷身邊時突然低聲跟他說:「何必老做違心之論呢?聽聽你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吧!」
伯愷神色漠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
齊予聳聳肩,不再多說什麼,便微笑走出房外。其他人也陸續離開,室內頓時只剩坐在化妝鏡前的意芯,和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的伯愷,氣氛沒來由地尷尬得可以。
「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
十多分鐘後,伯愷看了看表,說了聲便轉身往門口走。
「等一下!」
意芯喊住了他,卻是伸出右手,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妳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伯愷完全看不出她擺那奇怪姿勢到底想幹麼。
「這是我生平頭一次穿細跟高跟鞋,如果你是紳士就應該扶我走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冷睇她一眼,理都不理地又往門口走。
「艾伯愷!」
氣得跺腳的她剛喊完,他就突然寒著張臉,轉身飛快走向她,嚇得以為會挨揍的她反射性地縮了下。
「我問妳,為什麼妳喊其他人都哥哥、哥哥的叫得那麼親熱,唯獨叫我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妳瞧不起我嗎?」
她先偷偷睜開一眼,確定他不至於動手,再張開另一眼。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生氣,那雙好看的黝黑眸子都快噴火了。
「你在氣什麼?是你自己說不當我哥哥的啊!你還不是老是連名帶姓叫我『常意芯、常意芯』的,那你也是瞧不起我嘍?」
被她那麼一回嘴,他一時間倒無話可說了。
「好啦,別說我欺負你,以後我叫你『伯愷』,你叫我『意芯』,我們誰也不吃虧。如果你對我好一點的話,我再考慮要不要叫你『大哥』嘍!」
「妳以為我稀罕嗎?」
他一臉不悅,卻按她希望地牽著她一起走。
「你要小心扶著我喔!」明明佔上風的意芯可一點也不安心。「我會牢牢抓著你,死也會拖你墊背,別想故意害我摔跤出糗。」
「知道了。」
伯愷淡淡回她一句後,緊握她的手突然使力一扯,沒防備的意芯當場摔進了他懷裡。
「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不許妳再用命令口吻跟我說話,否則後果自負!」
他近得快貼上她的唇,低聲警告完,才扶她站好,馬上又恢復平時冷靜自持的寒峻模樣領著她前行,再也不看她一眼。
什──什麼嘛!突然對我耍什麼酷……
意芯在心裡嘀咕著,卻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得呼吸失序,心跳莫名加速,被他緊握的右手直髮燙。
這……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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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順利結束,如韻和州勖隔天直接出發去歐洲度蜜月,意芯也理所當然地住進艾家當她的「小公主」。
客廳裡,伯愷難得悠閒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翻看著商業雜誌,夷南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隨興地轉台亂看,成允還沒回家,齊予和君戎則陪著意芯玩起撲克牌。
「意芯,要不要玩撲克牌算命?」
「四哥,你會用撲克牌算命呀?」齊予才問完,意芯立刻露出興趣濃厚的表情。「好啊,你幫我算!」
齊予流暢地洗起牌。「嗯,妳想算什麼?」
「呃……」
她以指尖敲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才湊近齊予耳朵俏聲說話。
「哦,算白馬王子什麼時候出現是吧?」
「四哥!」
意芯羞赧地睨他一眼。都怪他大嘴巴,其他哥哥全都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咦,妳還沒有男朋友嗎?」君戎長臂往她肩上一搭。「不用算了,五哥幫妳介紹,叫我所有朋友一字排開讓妳挑好不好?」
「呵,那不就成了『選妃大會』?」
意芯還來不及回答,夷南倒先笑開了。
「你們都欺負我,不玩了啦!」
「那可不行喔!」夷南關掉電視,和君戎左右開弓架住要離開的她。「不知道結果,我們晚上會睡不著的。」
「四哥……」她只好轉向齊予求救了。
他抿唇一笑。「沒關係啦,不過是算命而已,妳不必那麼在意他們兩個,自己聽來參考一下也好。」
也對喔……
她想想也是,沒交過男友的她其實真的很好奇,自己的愛情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萌芽啊?
「好吧,算就算。」
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按著齊予的指示洗牌、抽牌,又興奮又不安地看著他將撲克牌一張張倒蓋在茶几上。
「好,現在我掀開的第一張牌就是妳的白馬王子跟妳命中注定的相遇時機,最好的牌是紅心,如果是紅心A的話──」
齊予邊掀牌邊向眾人解釋,沒想到牌一掀,竟然就是紅心A,所有人的眼光立刻全從牌面移到他臉上。
「紅心A的話?」
意芯手捂著胸口,緊張得等著他往下說。
「呵,表示妳的真命天子早已出現在妳身邊了。」
齊予的話才說完,夷南和君戎全把眼光轉移到意芯身上,而她卻是一臉茫然。
「啊?」她腦子裡冒出滿滿的問號。「怎麼可能,沒有人在追我呀!不准,我要再算一遍。」
齊予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就由她說的收起牌重算一遍。但是當他翻開第一張牌時,出現的赫然又是紅心A,現場立刻瀰漫起一股懸疑氣氛,連一直不搭理他們的伯愷也忍不住瞄了他們一眼。
「真的兩次都是紅心A耶……」意芯臉色透出些粉紅,心中期待大增。「沒人在追我,那可能是有人在暗戀我嘍?而且……那個人已經出現在我身邊,也就是我認識的人嘍?」
齊予點點頭。「照牌面看來的確是如此。」
「可是……是誰呢?」她皺眉想了想。「四哥,可不可以從牌組裡得到其他提示?比如說對方幾歲、還是什麼樣的人之類的?」
「嗯,那麼妳從牌裡再選出六張,然後按妳的喜好由上往下一張張攤開。」
意芯立刻照做,卻在開牌時看見齊予唇角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怎麼了?該不會對方是個怪胎吧?」她完全進入算命的世界了。
「是不是怪胎呢?這得看個人主觀的認知了。」他非但故意吊她胃口,還先清清嗓,然後大聲接著說:「不過牌面提示還算明顯喔,對方跟妳可是一對『歡喜冤家』。」
她一愣。「歡喜冤家?」
君戎說:「就是平常會跟妳吵吵鬧鬧的那個傢伙嘍!妳身邊有沒有那麼一號人物?」
意芯考慮了一下,眼光不由自主地偷偷朝伯愷瞟了一眼,沒想到他也正看著她,兩個人四目相對後立刻觸電似的各自撇開。
「我倒是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喔!」夷南嘻皮笑臉地指著伯愷。「大哥和意芯不就是那對歡喜冤家嗎?」
「那不算吧?」君戎質疑他的說法。「別胡說了,我們跟意芯可是兄妹耶,怎麼可以搞亂倫。」
「你才別胡扯了,又不是血親,亂什麼倫!」齊予立刻駁斥五弟的話。「我查過了,繼父母各自的子女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只要雙方父母沒有收養彼此小孩,小孩間的關係就只是血親之配偶之血親,沒有親屬關係當然可以結婚。」
「你沒事去查這種事幹麼?」夷南合理懷疑起來。「難不成你對我們的寶貝妹妹有非分之想?」
夷南的話讓意芯頓時坐立難安起來。雖然論起容貌,齊予可以說是艾家兄弟之翹楚,但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而且她已經完完全全把他當親哥哥看了,這──
「呵,你們別想太多了,意芯只會是我妹妹,這一點是這輩子都不會改變的。」
聽齊予這麼說,意芯才總算放下一顆心。
但他又接著說:「只是將來的事沒人能預測,我怕或許哪天你們其中一個會起這種念頭,所以閒來無事查來看看罷了。」
君戎搖頭笑歎。「你會去查這種事還真是有夠閒!想也知道怎麼可能嘛,兄妹就是兄妹啊!對吧,意芯。」
「呃、嗯。」
她用力點頭附和,心裡卻有著莫名心虛。艾家五兄弟都太出色了,換成其他女生處在她的立場,敢把將來說死嗎?
「我倒覺得親上加親也不錯啊!」夷南笑睇向伯愷。「大哥,你不是說過不想當意芯的哥哥嗎?那有沒有意願自告奮勇當她男朋友啊?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二哥!」
意芯羞嚷著。她還未滿二十耶,條件也沒慘到沒人要,得逼這些哥哥們「犧牲」一個來當她男友的地步吧?
不過……那個艾伯愷是什麼態度嘛!
瞧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書,故意裝作沒聽見,瞄都不瞄他們這群人一眼,擺明了不屑是嗎?
「我的眼光才沒那麼低呢!」惱羞成怒的她脫口而出。「誰會看上那種自以為帥就跩個二五八萬又超冷的『銅像』?我才不會那麼倒楣跟他配一對呢!」
就在她話語剛落的同時,伯愷也「啪」地合上書,一言不發地離開上樓。
「大家開開玩笑,妳又何必說成這樣呢?」
面對齊予的責備,意芯只是沈默。
她也後悔自己說話似乎太刻薄了,但……想收回也來不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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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上完早上第一堂課,意芯卻是兩眼無神、呵欠連連,好像困得隨時都會就地睡去。
「妳昨晚是不是去哪瘋了?看起來好像一夜沒睡。」
個頭嬌小的甄莓莉是意芯最要好的同班同學,雖然她知道心疼父親賺錢不易的意芯,向來跟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絕緣,是個一下課就往家裡跑的乖寶寶,但意芯浮腫的雙眼實在太令人起疑了。
「呵∼∼我哪裡也沒去啊。」意芯邊打呵欠邊揉眼。「我早早就上床睡了,可是整夜噩夢連連、睡睡醒醒的,根本沒睡好。」
「什麼噩夢?」
「就是──」
意芯開了頭,卻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
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是夢見和伯愷約會、步入禮堂,還生了個胖娃娃,多丟人哪!
「呃,就是貞子從古井裡浮起來跟我說『哈囉』,手機螢幕冒出個鬼問我要不要跟他做朋友之類的啦!」她只好扯謊。
「那真的很恐怖耶!我之前也……」
唉,對不起了,我最親愛的朋友!
意芯在心裡對好友致上最深的歉意,畢竟自己作的那些「春夢」實在羞於啟齒呀!
話說回來,昨夜那些連續劇般真真假假的夢境,現在想來都還會臉紅心跳耶!
聽說,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也就是說──
她臉一紅、心裡怦怦跳,難不成她會作那種夢,真的是因為她對艾伯愷有意思?
不可能!她又不是腦袋燒壞了。
可是……
她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昨晚她哪是三番兩次被嚇醒,明明就是太開心樂醒的嘛!
說真的,她一直喜歡那種有能力、有魄力、有個性、酷酷的、最好還長得賞心悅目──
喝,那個艾伯愷不就完全符合我的條件嗎?!
不、不、不,他個性差了點,還者是對我愛理不理的──
「哎,不可能啦!一定是四哥的算命結果害我胡思亂想作怪夢,才不是我真正的心意!不可能啦!」
「……意芯,妳沒事吧?」
還在那兒自言自語的她被莓莉突然一喊才回神,卻發現好友正以看神經病的訝異眼光瞪著自賞巴掌的她。
「呵、呵……有蚊子、有蚊子啦!」
意芯乾笑著,真是糗斃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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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還好吧?」
剛開完主管會議,身為營業部副理兼總經理多年好友的陳立建,確定所有人都離開了會議室,這才關上門,問了伯愷那麼一句。
正在整理手上資料的伯愷,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這麼問?我看起來不好嗎?」
「你還問我?」立建走近他。「從你一踏進會議室開始,室內溫度恐怕就直線下降到零度以下了,你都不曉得自己那張臉多教人不寒而僳,幾個眼神、幾句話就把下屬全凍到皮皮挫。」
他冷峻的臉部線條終於柔和了一點。「有嗎?是你太多心了吧。」
「我說是你沒知覺才對!」立建往會議桌上一坐。「別敷衍我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不爽我會看不出來嗎?難不成你到現在還在為了伯母再婚的事生氣?」
「那件事我早看開了。」伯愷悻悻地說:「畢竟木已成舟,我也只能尊重我媽的選擇。」
「那你心情差又是為了什麼?」
「不是都跟你說我沒有嗎?」伯愷有些煩躁地看他一眼。「幹麼,你在壹週刊兼差啊?」
「呵,火氣那麼大還說沒事哩!」
立建對他的壞臉色完全不以為意,反倒對於向來公私分明、不曾將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的好友,竟然也會破例失控的原因深感好奇。
「公司一切順利,肯定不是公事。」立建摩挲著下巴學偵探推理起來。「天之驕子如你什麼也不缺,能讓向來冷靜自持的你失常,我想在這世上應該也只有男女感情一事嘍?」
伯愷理都不理他。
「嘿、嘿,莫非我們眼高於頂的艾太少終於有了心動對象了?」
「你那麼會捕風捉影,不去做狗仔隊實在太埋沒你的天賦了。」
伯愷對好友半挖苦、半揶揄,說完便起身往大門走。
「急著逃就表示你心虛喔!」
立建此話一出果然奏效,伯愷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走回他面前。
「為什麼我非得喜歡哪個女人不可?」伯愷冷眼直視著好友說:「世上只有兩種女人,一種眼裡只有有錢人、一種是目中無人。前者膚淺、無趣,後者自大、傲慢。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男人就非得被女人耍得團團轉?如果只為了解決生理需求,DIY不是更省事?現在的我還不想浪費精神愛上任何女人,不行嗎?!」
三秒鐘的絕對靜默後──
「噗──哇哈哈∼∼」
立建突然大笑出聲,口水還噴上了伯愷的俊顏,讓他沒好氣地瞪他。
「有什麼好笑的!」
「呵∼∼當然好笑。」立建笑著拭去眼角溢出的淚水。「難得你今天竟然一反常態,那麼認真地回應我的挑釁,而且話多又辛辣,這下子我更加肯定你是跟哪個女人『對上』,才會氣得說你不愛女人嘍!」
伯愷白他一眼。「無聊。」
立建笑說:「依我這過來人的經驗,如果真有個女人能讓你心浮氣躁,就是對方已經進駐你心底的證明。你可以跟任何人否認到底,不過休想瞞過自己的心,還是早點認清事實去跟對方告白吧!」
「懶得理你。」
伯愷冷冷說完便逕自離開。但是一回到總經理室,他冷漠的容顏卻開始浮現憂鬱神色,腦海裡想的淨是昨晚意芯在眾人面前說絕不可能喜歡上他,胸口更是隱隱作痛。
「難道……我真的……」
他雙眉皺連成一線──心,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