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妮在電話裡告訴安斯,關燕姿願意給她發繡的織技後,安斯便要她不必再去唐氏企業談判,接下來就當作是度假,好好地放鬆自己。
「談得如何?」某日早晨,唐妮在餐桌前問著艾爾傑。
「嗯,幾乎都定案了。現在就等安斯來簽約了。」艾爾傑吃下培根。說「安斯說,他要先去威尼斯一趟!大概要一周後才會來。」
「威尼斯?他去那個快沉到海裡的城市幹什麼?」他揚眉問,又叉起一塊紅蘿蔔送進嘴裡。
唐妮輕笑,「艾爾傑,你怎麼可以這樣形容美麗的水都?」這樣形容意大利最美麗的都市,不怕被熱情的意大利女郎追打?
艾爾傑訕笑著,聳聳肩,「律師嘛!總是比較實際。」威尼斯的確是慢慢地在往下沉,再過個五十年,就變成海神的家了。
唐妮倒了一杯咖啡給他,「安斯說他要去找『惡魔之手』。」
「噗——」艾爾傑瞪大眼睛,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你說什麼?!」
唐妮很有先見之明地閃到一邊,逃過天降甘霖的命運。
「惡魔之手?他說他要去找惡魔之手?可是,他……他……」他本身就擁有惡魔之手呀!艾爾傑在心中大喊。「難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雙惡魔之手嗎?」上天不會這麼惡作劇吧?!
「我不知道。」唐妮搖搖頭,「這一切要等安斯從威尼斯回來才知道。」
那創造出美麗的雙手,那種近乎罪惡的美麗,不屬於凡世,美麗到會讓人瘋狂的惡魔之手。
「我不知道安斯是否能找到另一雙惡魔之手。話又說回來,我想提醒你,唐氏的作風一向誇華,這次的簽約儀式,他們一定會安排得十分盛大。」
艾爾傑哀鳴一聲,「啊!不會吧!」
安斯一向討厭媒體,那他到底要搞定哪邊?唐氏,還是暴君安斯?天!都很難搞定。
「上天保佑你。」唐妮拍拍他的肩膀。她已經很善良地提醒他了,其餘的,她就愛莫能助了。
「謝謝你!」艾爾傑苦笑著。
兩天後,喧鬧的機場出境大廳。唐妮與艾爾傑站在入口處道別。
「唐妮,你確定你沒問題?」
「當然!艾爾傑,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艾爾傑還是不放心,「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法國?安斯還有好幾天才到,你還是先和我回法國吧!」
「艾爾傑——」唐妮拉長聲調,忍不住笑了,「拜託,我可沒有自虐狂。在小小的機艙裡關上十幾個鐘頭,回到法國之後,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又要再上飛機飛上十幾個鐘頭……謝了,我敬謝不敏。」
「哦!好吧!」要是他,他也不願意,「那我只好一個人自我虐待了。」他歎口氣。「我們過幾天見了。」過幾天,他還得再飛到台灣來,陪安斯簽約。真不是人過的生活。
「拜拜,過幾天見!」唐妮和他揮手道別,目送他進了大廳,唐妮才轉身準備離開。
「啊!」突地,她的纖腰被人摟住,她嚇得尖叫。
「紫霓,是我。」關重威戴著墨鏡望著她。
「你嚇到我了。」唐妮不悅地拍了他一下,「放開我。」
「我可以放開你,但你要保證你不會逃跑。」他結實的手臂仍牢牢地摟住她。
「你想幹嘛?」她蹙起細眉。
「我們需要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她硬掰開他的手臂,還沒走開,又被他拉回懷裡。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悅地瞪著他。
「我說過,我們需要談談。」墨鏡下的眸子照亮,下巴繃緊。
「我也說過,我、們、沒、什、麼、好、談!」掙脫不了他的鉗制,她挫折地在他耳邊大吼。
「是嗎?」他勾起一抹笑,「連發繡也不談嗎?」
發繡?她蹙起眉,「關燕姿已經答應要給我發繡。」
「呵!如果她真的有能力給的話。」像猜謎似的,他說了一句讓人費疑猜的話。
「你是說?」難道關燕姿根本沒辦法給她發繡?
他鬆開她,「現在,你願意跟我談了嗎?」
她拉一拉衣擺,緩緩吸了口氣,雙手抱胸,「好,我們談。你想談什麼?」
「不,不是這樣,我們不在這裡談。跟我來。」他朝她伸出手。
唐妮瞥了他一眼,故意忽視他伸出的手臂,大步走過他身邊。
關重威笑著搖頭,邁開大步走到她身邊,拉住她,「不是那邊,是這邊。」
他帶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唐妮的小臉微微漲紅,瞪了他一眼,讓他帶領自己走到另一個出口。
上了車,她迫不及待地問:「你到底要談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
關重威伸出食指對她搖著,「耐心,你要有耐心,太急躁是無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他的眸子裡閃著一絲愉悅,彷彿很滿足她在他身邊的感覺。
「你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她狐疑地瞅著他。
他不回答,只是專注地開車,唇角仍噙著一抹笑。
車子平穩地進入台北市區,朝大直方向而去,直至駛進一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他帶著她搭電梯上到七樓。寬闊的樓層裡只有兩戶門戶,新穎而具有高科技設備,是現代智慧型的住宅大樓。
他刷卡開門後,示意她先進去。
她狐疑地看著他,還是側身走進去。
「品味不錯。」她環視屋內四周後輕贊。
沒有隔間的廣大空間,只用地板的材質和高低來區隔用區。銀灰色調的視聽設備,靠牆有座調酒吧檯,旁邊有一架美式六十年代的點唱機;墊高的石質地板上有健身器材;兩座大書櫃和長型電腦桌靠近采光良好的窗邊。
高大的盆栽隔出的空間擺著床舖,旁邊放著一個立燈,床舖對著窗口,夜晚時能眺望夜空;惟一的隔間是用玻璃磚砌的盥洗室。
「你住在這裡?」她注意到傢俱都是單人用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煙草味,是他慣抽的那個牌子。
「嗯,你離開後不久,我也搬出來,只有宴會時偶爾會回唐家。」他注意著她的表情,「你喜歡嗎?」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何必問我喜不喜歡,我又不住這裡。」
「我希望你能住下來。」他的眼神灼熱,熱切地盯著她。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瞪了他一眼,「這種玩笑不好笑。你千里迢迢地把我帶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問我喜不喜歡這裡?你有病!」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留下來?」她失笑,「那你呢?」
「我也會留下來。」和你在一起。他在心裡說著。
「關重威!」她雙手抱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
「機會?」她笑了,像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般,「你要什麼機會?凌辱我的機會?還是,這又是你的另一個把戲和陷阱?」
他的俊臉微微扭曲,「我只是想要有個重新得回你的機會。」
「你知道我是安斯﹒艾爾的未婚妻嗎?你這樣做不但污辱了我,也污辱了安斯。」
「我知道,我只是不願意沒有努力過就放棄了你。」他反駁。
「即使冒著會失去和雲霓的合約的風險?」
「是的。」他義無反顧地說。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感到高興。我可以告訴你,我這次回台灣,只是想完全的和過去做個了結,然後好好地、以全新的自己去愛安斯,我們預定回法國後就要舉行婚禮。所以,你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他端正的下巴突地繃緊,「你們要結婚了?」
「是的,我們要結婚了。」
「那你……愛安斯﹒艾爾嗎?」他苦澀的問。
「愛?是的,我愛他,他也愛我。」她的語氣輕柔得宛如歎息,「所以,不要再說這些無聊的話了,我寧願要你的祝福。」
「祝福?呵呵……哈哈哈……」他仰頭笑了,笑聲中有著壓抑的痛苦,「我沒有那麼大的肚量可以祝福你們。」
她無語,任由他瘋狂地大笑,一心只想離開。
她走到門前,卻不知該如何開啟這扇大門,小手在門上摸索著,試著找到開門的方法。
「想離開了?」他止住笑,眼神狂亂,「你不想要發繡了嗎?」
「我不認為你會那麼好心的給我。」任憑她如何努力,始終打不開門,她不禁惱怒地踢了門一腳,忿忿地轉頭,「開門!我要走了。」
「我可以給你發繡。」他慢條斯理地說,並開出了條件,「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不願意不戰而降,我要你給我一個機會,和我住在一起,等到安斯﹒艾爾來台灣時,你再決定是否要跟他回去,而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可以得到發繡。」
「你好卑鄙!」她恨聲道。
「你可以考慮,一切由你決定。」
他精確地捉住了她的弱點,明白她對發繡的渴切已經超越一切。
「答案呢?」
「我……答應。」她說得遲疑,不敢相信自己又落入他的陷阱裡。「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住在這裡的這些天裡,你不可以碰我。」
「好,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是用肉體關係將你留下。」他苦澀地撇撇嘴。他還不至於卑劣到那種地步。
「安斯一來,我就要離開。」
「如果你還是決定要走,我不會再說什麼。」
「嗯,我會走的。」像在催眠自己,她反覆地說著,「我會走的!」她會和安斯離開的。
是的,她會毫不遲疑的離開。
捏著手中的牛皮紙袋,唐紫霓再次拭去眼眶中的淚珠,只是才拭去淚意的眼睛,霎時又充漫了水霧。
趙嫂過世了,在她剛過七十五歲生日的幾天後。
院方通知不到趙嫂的兒子,只好讓她這個外人來替趙嫂處理後事。
停在太平間的趙嫂已經換上了壽衣,等法事做完,就火葬納進靈骨塔裡。
唐紫霓纖細的身子虛弱地晃了下,院方的潘先生馬上扶住了她。
「唐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她搖搖頭,「沒關係的,我等這場法事做完再走。」昏眩感讓她難過得想吐。
不,不只是疲累,還有她懷孕了,她懷孕近四個月了,噩夢竟成真了。
「不行,你的臉色不太好,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有什麼事在也我們會通知你的。」潘先生半推半扶地將她帶出殯儀館,攔了一輛計程車,讓她先回去。
在計程車上,她抽出牛皮紙袋裡的東西,紙袋上寫著大大的唐紫霓三個字,是趙嫂交代要給她的東西。
幾張湖南大鼓的CD、幾張照片、一個白玉戒指……還有一疊紙,用橡皮筋捆住。
她將橡皮筋拿掉,仔細將紙攤平,倏地倒抽了一口氣,「啊——」
股票,全都是股票。
包括了食品、電子、科技類股,仔細看看日期,幾乎都是二、三十年前購買的。
以現在的市價來算,至少有數千萬。
趙嫂……把這些都留給她嗎?
她想起趙嫂曾說,她曾經存了點錢,想買個東西給在美國的兒子,但不知道要買什麼。
那時唐老夫人還在世,於是她就在伺候唐老夫人時,悄悄地在旁邊聽唐老夫人都買了些什麼東西。慢慢地,一點一點的,她也買了不少存著,就等著哪天兒子回來時,可以給他做點生意或買房子娶妻的。
她一直以為趙嫂可能是買了什麼首飾珠寶之類的,現在才知道,原來趙嫂跟著她祖母買了那時才剛興起的股票。
運氣好,壓對了寶,以二、三十年前的低價買進的股票,現在不知已翻了多少倍。
沒人想得到,住在養老院裡的孤單老太婆,竟然是擁有千萬身價股票的富婆。
趙嫂……她抱著牛皮紙袋哭了……計程車駛到關渡唐家門口,唐紫霓付了錢,虛軟地走進門。
一進門,唐仕華和關燕姿、關重威都坐在大廳裡。
「你去哪裡了?兩天沒進門,你還當這裡是不是家?」唐仕華冷眼瞥過她,冷聲道。
「女孩子大了,總是喜歡往外跑嘛!仕華,你就不要那麼生氣嘛!王項邑昨天不是在找紫霓嗎?也許她是和王項邑在一起聽!」關燕姿細聲細氣地安撫著丈夫,話中卻是在諷刺唐紫霓。
關燕姿不懷好意的暗示在她腦中嗡嗡作響,加上連日來的打擊,使得她承受不住地對著關燕姿吼叫,「你這個虛偽的婊子,你明知道我去了哪裡,為什麼還要扯我後腿?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她昨夜打電話回來,分明是關燕姿接的,為什麼她還要這樣誣賴她。
「啪!」的一聲,唐紫霓見被一個巴掌摑得跌到地上。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媽說話?你真是愈來愈沒分寸了,你媽已經快生了,你還這樣頂撞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唐仕華僵直的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怒斥著她。
她捂著熱辣辣的臉頰,淚水撲簌簌直落,「對,我就是故意的,看能不能氣死她,怎麼樣」她倔強地咬著唇,憤恨地瞪著關燕姿,恨不得將她剝皮噬骨。
「你這個不肖女!」「啪!」的又是一巴掌。
「啊——」關燕姿突地驚呼,手指微顫地指向跌坐在地上的唐紫霓的小腹。
「她懷孕了!」關燕姿驚叫,不自覺地將眼神瞥向一旁的關重威。
唐仕華怔愣,一個箭步揪起唐紫霓的衣領,「孩子是誰的?你說,你到底和哪個男人上了床、懷了野種回來?」女兒的臉彷彿和陳淨的臉龐重疊,情緒又回到那晚陳淨說要和別的男人離開的黑暗。
憤怒和恐懼讓他揪著女兒的手勁不由得加重,像要扯碎她才甘心。
「誰的?」她低低的笑了,漸漸地,笑聲漸揚,開始瘋狂,「爸,你真的關心這孩子是誰的嗎?如果你真的關心我,為什麼不問我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有沒有被逼迫?而不是一口咬定這是我和男人廝混的結果。爸,你到底有沒有關心過我」她哀痛欲絕,淚珠如雨墜落。
唐仕華一愣,鬆開了手,唐紫霓頓時軟軟地倒在地上。
「紫霓……」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呀……」關燕姿突然抱肚子,尖聲喊痛。
唐仕華馬上被轉移注意力,大步奔到關燕姿身邊,「燕姿,你怎麼了?」
「我……我肚子痛,怕是……」她大口喘著氣,「怕是……要生了……」
又是一陣喊痛。
「好、好,你忍著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關燕姿捉住丈夫的手臂,額上冒著冷汗,「仕華,預產期還沒到,我怕是動了胎氣。」
唐仕華馬上怒瞪著女兒,「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唐紫霓不語,肚子的絞痛愈來愈劇,是孩子知道這個世界不歡迎他嗎?
「仕華……」關燕姿努力地在愈來愈密集的痛楚間,找到喘息的空隙,「仕華,你不要聽紫霓亂說,如果她真的受了委屈,為什麼不說?我看她根本就……」
她顫巍巍地倒抽了一口氣,「她根本就是跟太多人鬼混,連孩子的爸爸是誰都不知道了。」
「好了,你別說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唐仕華制止關燕姿繼續說下去,拿起話筒,吩咐司機立刻把車開過來。
淚眼朦朧中,唐紫霓只覺得腹部痛得像要四分五裂。
「為什麼?」她近乎無聲地蠕動雙唇,問著僵直著身影的關重威,「為什麼你不說話?為什麼你不幫我?」難道他非得要她死,他才甘心嗎?
關重威緊抿著唇,始終不發一語。
他清楚看見他姐姐剛剛在唐仕華身後偷打自己的肚子,讓自己疼痛,然後再嫁禍給唐紫霓。
他想扶起唐紫霓,可一想起王項邑,他的步伐卻硬生生的止住了,她不是答應過他,不再和王項邑見面嗎?昨夜她真的是和王項邑在一起嗎?
嫉妒讓他的眼眸充滿血絲,冰冷的聲音彷彿來自遠方,狠狠地刮過唐紫霓,「你這個蕩婦!」
「什麼?」她慘白的臉上,只有瞳眸異常的灼亮。他說了什麼?
「你這個蕩婦!孩子是誰的?」
血液還在流動,胸口還在跳動,可她卻像已經死去。
感覺有股熱流從下腹湧出,她愣愣地低頭一看,只見衣服快速地沾染鮮紅血液,深沉的恐懼爬上她的心頭……刺耳的尖叫聲……是她的聲音嗎?有人像小孩子般地在哭泣,她不知道那哭聲正是她自己的。
啊!寶寶,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不歡迎你,所以,你先選擇離去是嗎?
慢慢地,黑甜的寧靜籠罩了她,就像慢動作,視線從他的身軀往上爬,直到天花板上的吊燈!
唐紫霓緩緩地合起眼眸,腦海中清楚記得關重威冰冷的眸,冷冷地瞅視著她……「嗶——嘩——嘩——嘩……」規律的聲音,像她心跳的頻率……唐紫霓沒有睜開眼睛,因為她太虛弱了,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像被掏空的軀殼,放在床上,沒有一絲生氣,而空氣裡飄浮著消毒水的味道。
有人在翻動她的身子,交談聲傳進她耳裡……「實在差太多了!」
「是呀!聽說隔壁病房的那個太太是她繼母,生了個兒子耶!」
「啊?真的呀?難怪待遇差那麼多,隔壁人來人往的,祝賀的花藍幾乎快滿出病房了,不像這裡……」「哎呀!不能這樣比啦!人家唐太太是正大光明的,而這個唐小姐未成年流產,唐先生還特別交代不准讓外人知道,是擔心會破壞唐家的名譽吧」
「唉!他們有錢人就是會搞這一套。女兒都還沒脫離險境,他們就只會在那裡做門面,也沒人來看看唐小姐,真是悲慘。」
「好啦!別說了,快點換管,我們還有六床要做呢!」
「哦!知道了。」
身體又是一陣翻動,她聽到有人驚呼,「啊!她在哭耶!」
有人摸了她的臉頰,「大驚小怪,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啦!你的護理課沒上到呀?」
「可是……她還在流淚耶!好像……很傷心喔!會不會是定她聽到了我們剛剛說的話了?」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趕快把這一床做完就是了。她根本還在昏迷狀態,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麼啦!快點、快點……」
又是一陣短促的交談聲,然後是寂靜無聲……只有病床上的人流不盡的淚水,和無聲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