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叫你邢哥哥,好不好?」這樣的稱謂就像黃蓉喊靖哥哥一樣,呃,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呀?
「隨便。」
「那邢哥哥,你叫我琴兒吧。」真棒,這下子真的是一模一樣了。
「啊!對了,邢哥哥,你怎麼知道龍亞司是我哥呢?我記得昨晚,我並沒有告訴你呀?」好不容易將自己的理智從精采的武俠劇裡給拖了出來,雅琴當下恢復應有的好奇心。
「你的皮夾裡有證件及電話簿,很容易兜在一起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她恍然明白地點點頭。
見她已經完全釋懷,不再有所警戒,邢野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說道:「既然該問的,你都已經問清楚,早餐也吃飽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去哪?」她不明白。
「我昨晚已經跟你哥聯絡了,他在香港的工作,比他預期的還要複雜,可能要延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回來,沒法看著你,所以要我送你上火車站,讓你回台中。」
「不要,我不要回台中。」雅琴馬上大聲的抗議,「我才上來沒兩天耶,什麼都還沒玩過,要我回去?別做夢了。」
「哦,是嗎?」邢野瞇起雙眼,威脅地看著她。
她緊張的囁嚅道:「呃,邢哥哥你別這樣子看我,我很抱歉,但是我再過幾個月就要大學聯考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遠離書本,好好的休息、輕鬆一下。」她順勢偷瞄他一眼。
「再說。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會照顧自己的。」她乘勢追擊繼續遊說著。
「照顧?以昨天的方式?」邢野一聽她不自量力的言辭,立即將昨夜的事拿出來嘲弄。
小氣鬼,記性那麼好幹嘛!又不能當飯吃。再說,她又沒發生什麼事,都船過水無痕了,還那麼愛計較,雅琴暗自在心中咕噥著不滿。
可表面上,她卻是沮喪地苦著一張小臉,為自己辯駁道:「昨天……那是意外,我、我只不過是想參觀一下PUB,怎麼知道會遇見……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沮喪地垂低下頭。明知她臉上的沮喪及楚楚可憐的音調都是假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沒法狠下心拒絕她。
掙扎了一會,邢野宣告放棄地歎口氣,然後無奈地搖搖頭,「說吧,你想去哪裡玩?」
雅琴一張原本苦著的臉,馬上笑得合不攏嘴,甚至激動地抓住他的手,開始快樂的說:「我想去木柵、故宮、北投,還有、還有……」
邢野單手撐著下巴,雙眸直視著她的甜蜜笑容,心中有股異樣的情愫在滋長,他不想阻止也無力阻止,他只是心滿意足地重新在唇間掛上難得的笑容。久久不散──
***
時光匆匆,一個星期很快的一閃而逝。雅琴除了第一天被關在屋內養傷外,其餘時間,就有如一隻小鳥,悠遊地在天空飛著。
一會去木柵看動物,一會去故宮讀歷史,不然就到陽明山賞花、到淡水看夕陽……幾乎台北的名景,邢野都盡責地帶她一一踏足。
就像現在,他們才剛結束新光三越頂樓西餐廳的豐盛美食。
「邢哥哥,台北的夜景真的很美耶!而且,……」雅琴勾著邢野的手臂,一邊踏出升降梯一邊像個小孩似的,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邢野沒有打斷她的話語.只是伸手撥開她頰上的髮絲,靜靜地沉醉在她的生動表情中。
「邢哥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呀?」真是的,虧她講得口沫橫飛,他的注意力卻不知神遊至何方?不滿地扯著他的衣袖,她嘟著嘴埋怨道。
被喚回神志的邢野,見她翹著小嘴,自知理虧地露齒陪笑道:「抱歉!別生邢哥哥的氣,你再說一次,嗯。」
雅琴立即恢復了原本快樂的好心情,她抓著邢野的衣袖,左右搖擺並露出討好的笑容,「邢哥哥?」
「嗯?」
「過兩天我就要回台中了,你可不可以帶我去PUB見識、見識呀。」
「PUB?」他的雙眼已經瞇了起來。
「對呀。」她笑咪咪地點頭。
「你不是去過了?」
「哎喲!那次不算啦,人家進到裡面,才開口點了杯螺絲起子,連裝潢都還沒看清楚,就被那些壞蛋給纏上了。」雅琴沮喪地抱怨。
「那你不怕這次再去,又被那些壞蛋給遇上了。」邢野笑著戲謔道。
「不怕。」她自信地回答。
「為什麼?」見她如此的肯定,他好奇她此刻的勇氣從何而來。
「因為有你呀,你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她開心的說。
聞言,邢野無語的看著眼前掛著燦爛笑容,神情充滿依賴信任的小人兒,溫柔隨即在他眼眸中漾開。
「好啦,邢哥哥帶人家去看看啦,我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雅季不知他的心動,再次撒嬌著。
邢野被自己心裡升起的那份柔情團團包圍,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無奈地抬手看看手錶,然後寵溺地為她順順秀髮,「上車吧,我帶你去看看。」
「耶!」雅琴高興地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
站在藍星門口,雅琴攏起眉頭,疑惑的看著邢野,「邢哥哥,你確定這條街就這家店最有名嗎?」
「當然。」
「可是……好像沒什麼耶?」她伸長脖子往店內瞄了瞄,「我們要不要先看看前面幾家,再作決定呀?」
「不用。」
「可是……」
「沒有可是,你要嘛就進這家,不然就算了。」邢野乾脆把話挑明來讓她選擇。
怕他真的改變主意。雅琴趕緊率先走進藍星。
雅琴立刻喜歡上這個地方,輕鬆柔和的音樂充斥整個空間,吧檯前方設置許多的小圓桌及小沙發,吧檯的左邊是個可容納一上百人的舞池,右邊則是一座旋轉梯直通二樓,二樓則是圍繞著圓形舞場,另有開放式包廂,提供客人交談的空間。
「阿保。」邢野領著雅琴,往吧檯走去,他朝調酒的高個子叫道。
「少主?我以為您出國休息了。」吧檯內的男子吃驚地望著他們。
「可見你的消息還不夠靈通。」意思是要阿保別多事。
聞言,阿保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好奇地瞄一眼少主身旁的女孩,然後將目光轉回吧檯另一方的客人。
「邢哥哥,你認識那個調酒師呀?」見那個阿保沒有招呼他們,雅琴好奇的詢問。
「這家店是邢幫開的,想喝什麼?」邢野讓雅琴坐在吧檯比較不引人注意的一隅。自己則轉身進入吧檯,遞了一份目錄給她。
琳琅滿目的目錄,雅琴根本是有看沒有懂,最後她只好無奈地將它遞回給邢野。「邢哥哥,你幫我點吧。」
邢野從吊架中拿出兩隻細長的雞尾酒杯,開始利落地倒入各式的酒,一副既熟練又專業的樣子。
雅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完美的動作,然後用崇拜的語氣開口:「邢哥哥,你也會調酒呀?」才問完,酒已推到她的面前。
他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上回你來不及喝的螺絲起子,喝喝看吧!」
雅琴拿起酒杯,就著杯緣喝了一口、再試一口……
「好好喝喔!邢哥哥,你真厲害,調出來的酒特別好喝耶!」她忍不住地張大嘴,灌了一口。
「沒有人會跟你搶,別喝那麼快,調酒的後勁很強的。」邢野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喔。」雅琴聽話地放下酒杯,拈起一片菜脯餅塞進嘴巴裡,「嗯……連這菜脯餅的味道都好特別,而且還脆脆的。」
邢野眼中浮出了笑意,他同樣拈起一片菜脯餅,不過卻是塞進雅琴的口中,「別瞎扯,菜脯餅的味道不都是一樣。」
「哼!我才沒瞎扯呢,它們真的比較香脆。」皺皺鼻子她抗議似地否認,接著又像是要強調似的再以拈起一片,咬得嘖嘖有聲。
她那嬌憨可人的模樣,讓邢野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不禁也跟著她吃起來了。
「看吧!真的很好吃、對不對?」雅琴笑嘻嘻地。
她開始好奇地觀察周圍的一切───
忽然,熱鬧無比的搖滾音樂停樂下來,將她的視線吸引至舞池中。
「邢哥哥,你看,他們在發氣球耶!我也要去拿。「指著舞池中DJ手中的一串氣球,然後不待邢野反應,雅琴快步走了過去。
邢野握著酒杯,密切注意擠在人群中的雅琴,生怕她受到騷擾,雖然目前的時間還很早,出人的人用並不多。
雅琴抓著兩個氣球,興高采烈的回到吧檯,「邢哥哥,你看,每個人只能拿一個,但那個DJ說可以給我兩個耶!好棒喔!」
「哦!」邢野不是味道地應了一聲,瞇起雙眼往舞池中的DJ一瞥,然後才將視線轉回她的身上,並柔聲地說:「給我,我先幫你綁在吧檯,免得你要一直抓著。」
「嗯。」雅琴甜甜地應道,口渴地端起酒杯,啜飲一口螺絲起子。
「邢哥哥,我們去跳舞好不好?」音樂又再度響起,喚醒了雅琴的舞蹈細胞,她興奮地邀約道。
邢野族身想回應小妮子的要求,卻看到大門走進了一對兄弟,正筆直地朝他們而來,邢野不動聲色地暗拋一個眼神。
下一秒,只見那對兄弟,立刻走往樓梯後面貼著非請勿入的房裡。
「邢哥哥,好不好嘛?這首音樂很棒的耶!」渾然不知的雅琴,見邢野沒有回應.以為他還在考慮,逐撒嬌了起來。
邢野將注意力再度回到雅琴身上,他寵溺地安撫笑道:「琴兒,你乖,邢哥哥已經好幾天沒有看這邊的帳本了,你先一個人在這聽音樂,我去把事情處理好之後,再回來陪你跳舞,好不好?」
聽到這些話,雅琴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出口拒絕,但她隨即又想到,邢野最近幾天都陪著自己,根本沒有時間處理邢幫的事情,逐壓下心中的不願,勉強地應允,不過她還是要求道:「那你要快點回來喔?」
「嗯,我一定盡快。」
邢野點點頭,承諾地輕撫她的秀髮,然後囑咐一旁忙著調酒的阿保,離開了吧檯閃入方纔那對兄弟進去的地方。
望著邢野消失的門板,雅琴突然覺得提不起勁,撥開一個花生殼進口中後,她懶洋洋地兩手交握,盯著酒杯發起呆來……
阿保終於將客人所點的酒都調完,利落地把洗於淨的酒杯擺回原位,趁著空檔,他想起了少主帶來的那個女孩,往吧檯的一隅望去,他的好奇心再度地揚起。
思索了一會,阿保踱了過去,「呃?你好,我叫阿保,是這裡的調酒師,你還需要什麼嗎?」
「我叫龍雅琴,我不需要什麼點心了,謝謝!」雅琴雖然提不起勁,但還是有禮地回應他。
「龍小姐是少主的……」
「我是他朋友的妹妹。」雅樂將杯中剩餘的酒喝完。
朋友的妹妹?
鬼才相信呢,從剛剛少生親自調酒並張羅一切,就可看出兩人的關係,絕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阿保在心裡評論著。
搖搖已經空空如也的酒杯,雅琴看看手錶,邢哥哥怎麼還沒回來呀!她無趣地左右張望,見調酒師還站在自己的面前,突然一道念頭竄進她的腦袋──
「阿保。」她笑瞇味地喚道。「你調酒的功力一定不錯吧?」
「是不錯呀。」提起他的職業,阿保馬上驕傲地回答,「我可是少主親自調教出來的耶。」
「邢哥哥教你的?」雅琴頗感意外地叫道。
「沒錯,我可是十足十得到少主的真傳唷!」阿保挺起胸膛,每當提起這件事,總讓他得意不已。
「哦?」
雅琴的笑容不知何時轉為算計,但阿保仍沉浸在驕傲中未能察覺。
眼睛一轉,她佯裝不信地努努嘴,挑釁地說:「既然這樣,那調幾杯酒來瞧瞧,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見她眼中閃爍著不信的光芒.還有那滿口懷疑的語氣,阿保立即將目錄遞了出去,「好啊,隨你點。」
***
邢野俊挺的身影一進入,那對兄弟立即想從椅上站起來,卻被他一個手勢給制止了。
「少主。」兄弟倆同聲招呼。
他逕自坐入沙發,隨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螢幕,然後緩緩移動鏡頭,直到畫面出現雅琴的身影,才滿意地放下手中的遙控器。
「說吧,什麼事?」雙眸撥空瞥一瞥那對兄弟,隨即又快速地將視線拉回螢幕上。
「我們已經查出誰是內賊了。」一得到邢野的允許,邢奕立刻氣憤的說,顯然對這個害蟲感到唾棄不已。
「是翔少。」邢忍立即點出叛徒。
「陳翔?」邢野的眼神遽然起了變化。
邢忍、邢奕同時對他微點著頭,表示非常肯定他們的查探結果。
一抹陰沉閃過邢野的眼眸,他回想幫中最近幾次的大會,一些蛛絲馬跡浮現在他的腦海,劍眉一挑,他終於將視線轉向自己的左右手。
「還有呢?」
「這兩天南部的分舵傳來消息,有兩三個幫派惡意的前來挑釁,幾乎已經到了蠢蠢欲動的地步了。」邢忍說出另一項剛剛得到的訊息。
「巧的是,翔少前兩天還在幫中嚷著要到陳老大坑的別墅度週末,可現在卻秘密的南下。」邢奕接著大哥的話,繼續將探得的資料完整地詳述。
一抹不屑的笑容出現在邢野的臉上,他開口問道:「陳翔南下,那陳老去哪了?」
「兩星期前,因為虹虹小姐生日,陳老帶她上香港買禮物,至今他都還未回到台灣。」
「我看呀,陳老一定不知道翔少的行為,不然他哪還有那個閒情逸致跟女兒在香港玩呀,他不暴跳如雷才怪。」邢奕有些幸災樂禍地批判道。
「你是指哪一次?是虎幫,還是故計重施?」邢忍出題考考弟弟。
邢奕不高興地斜眼看親兄弟一眼,「哥,你弟弟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有那麼笨嗎?我當然是指他此次南下重施故計的這件事。」
「哦!為什麼?」邢野故意挫挫邢奕。
「老天!連少主您都認為我的智商低呀?」邢奕誇張地翻翻白眼,然後才委屈的解釋道:「翔少這個人呀,既沒腦又沒膽,今天如果不是陳老讓他靠,別說是背叛了,就連站在少主面前他都會把身子給抖散,所以呀,這個挑撥計一定是陳老教他的。」
他又接著說:「不過,好笑的是,陳老一定沒有預料到,他這個笨兒子會為了立大功而故計重施。」
「好厲害!哥哥我給你拍拍手、給你加加油,有空我會帶你出國比賽的。」聽完邢奕明確的分析,邢忍誇張地邊拍手邊褒他,好似以他的智商能分析出來,是很不得了的。
聞言,邢奕瞪著邢忍,「喂,我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弟呀?」
「我也懷疑耶!不如我們下次去驗DNA看看。」邢忍聳聳肩,繼續逗他。
「看來是有人不滿漂白計劃,想將我給拉下台。」邢野玩味地出聲下著結論。
「少主?」他們不約而同擔心地喚道。
抬手制止他們,邢野思索一會後下命令道:「忍,去查查看幫中有哪些與陳大昌一樣反對漂白的大老及堂主,我要在最短時間裡知道。」
「那南部來挑釁侵犯的幫派呢?」邢忍接著點點頭。
「既然敢來,就代表上次殲滅虎幫沒有達到殺一儆百的作用。哼!那就多幾個幫派來陪襯吧;奕,你挑些人手,我們南下玩玩。」
「早就挑好了,就等少主您這句話。」邢奕雙眼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按按手指、扭扭關節,作出迎戰的暖身運動。
見他如此誇張的動作,邢野、邢忍同時揚起了嘴角,原本嚴肅的場面,頓時輕鬆了不少。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邢野飛快地跟忍、奕進行部署──
「一切就照剛剛說的方法去進行。」邢野結尾道。
「是。」忍、奕點頭接令。
「那麼少主,我們何時動身南下?」邢奕問道。
聞言,邢野的目光不禁移向監視螢幕。這一看可不得了,他低聲咒罵一句,起身飛快地往樓梯走去。
少主不尋常的反應,兄弟倆相贈了一眼立即爭先恐後地步出PUB的地下室,怕要是晚一點就看不到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