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貴族中排行第十三的齊勁,光火的在廳內踱著步,這樣的怒焰可是延燒到方圓到五里之外,小廝丫鬟們沒一個敢靠近他半步。
唯獨他的跟班小賜。
「十三少,您別氣了,文擇那老頭就會為自家人設想,當然不會公正辦事呀。」小賜也只好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地。
而他口中的文擇便是當朝退休宦官,由於為大唐功臣,於退休歸隱後,皇上特封他為「安居王」,給予終身厚祿。
「這次狩獵賽我可是胸有成竹的,長期盤旋在衡山的大鷹也是我射下,最後怎會落到他兒子文濟奪魁?」齊勁不平道。
「還不是老爺不在,他自認可欺負咱們。」小賜想想,這情況最可能。
至於齊勁的父親,便是掌管整個江南文官的肆王吏齊克成,想當然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亦不輕,也因此在江南便有著「齊文不合」之說。
而齊勁的表現自然是青出於藍,幾次文武競試,他都能以絕頂佳績奪下前三彩,算是年輕一輩中少數能文能武的青年才俊。皇上對他的印象之好更是不在話下,無奈他無心在朝為官,皇上只好封他為「小玉王」,專門為朝廷訓練武將。
可為何稱之為「小玉王」?
實在是他面如冠玉、貌賽潘安,就連江南頂尖美女見了都自慚形穢呀!
「文擇簡直是欺人太甚,虧他還是這次狩獵賽的評判者!」
齊勁瞇起眸,稍稍壓下滿腹火氣,對著小賜笑了笑。「小賜你說,他們要的是不是這次比賽最高獎賞『金弓』?」
小賜看著他的笑容,不禁有些著迷了,說實在話──十三少真是「美」!
而他的美不是纖柔的美,而是壯碩於肢體、絕艷於五官的美。
說他「艷」絕不為過,倘若大伙只看見他那個臉蛋,定會以為是貂蟬轉世、昭君重現,絕對無法將這樣的外貌與七尺之軀的大男人聯想在一塊兒。
當然,這樣絕美的男人一樣深受女人的喜愛,所謂「美男子」,他可說是當之無愧呀!
「小賜,我在問你話,你直瞪著我幹麼?」齊勁瞇起眸,雙臂抱胸地笑睨著他。
「啊……十三少,您剛剛說啥來著?」小賜趕緊拱手低首。
「你這小子是不是真要我踹你一腳?又把我當女人看了?」齊勁拉起袖管,露出手臂上的纍纍肌肉,「你說……我像嗎?」
「不……不像,一點都不像。」小賜趕緊搖手。
「不像就給我專心點。」他火爆地吼道。
「是、是。」小賜尷尬一笑,沒想到美男子也會發這麼大的火。
「我剛剛是說,文擇該不會是為了金弓才這麼做的吧。」齊勁又說了一遍。
「有可能,不過……也不對呀,金弓是歷年奪魁者年年相傳下去,最多只能擁有一年,除非明年能再度贏得勝利,否則拿了它也無用呀。」這點倒是小賜想不透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不過十三少,我倒是聽到一個小道消息。」
「你說。」齊勁眉一挑。
「聽說文府裡養了一女人,該不會是他們父子倆為取悅那女子,才計畫將金弓奪到手?」小賜接著又說。
「哦,可能嗎?一個女人要那東西做什麼?」他瞇起眸心,扯唇一笑。「不管了,我決定去文府探探。」
「您要去文府,用啥名目?」
「嗯……名目嘛,沒名目就不能去嗎?」他可是堂堂小玉王,會怕一個退了休的「安居王」?
「可聽說文擇自從狩獵賽後就不在府中了。」小賜趕緊說道。
「不在府中?他現在不待在府裡享清福,直往外跑做什麼?」齊勁瞇起眸思考著。
「這我就不清楚了。」小賜搖搖頭。
「罷,他不在正好,我可以私下探訪。」齊勁撇唇一笑。
「私下……怎麼個私下法?」這個看似聰明的跟班,被主子臉上的笑容給弄得一頭霧水。
「ㄟ,你是裝傻呀,我不會偷偷潛入,看看那個文擇在忙啥?」他垂下臉覷著小賜。「這樣不也挺好?」
「不太好吧!」小賜往後一閃,望著十三少那張眩惑笑臉。「偷偷潛入……這可跟作賊沒兩樣。」
「呵,這輩子我沒作過賊,嘗試一次也不錯,就這麼決定了。」撇唇一笑,齊勁便甩著紙扇,瀟灑地離開大廳。
這時,府邸裡擔心被他的怒火星苗掃到的小廝丫鬟們,個個都張大一雙詫異的眼,心忖:向來脾氣說是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十三少這回又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了,怎會一掃方纔的怒火,換上一臉的笑容?
可這笑容……又為何看來是這般詭秘呢?
田瑩兒手裡拿著繡針,一針一針地在上好湖南絲綢上捻出一幅白鷺鷥交頸圖。
雖然尚未完成,可大約的雛型已出來,其細緻精美的構圖直讓站在一旁觀看的丫鬟小蓮驚歎不已。
「好美呀!田姑娘,您真有一雙巧手。」小蓮適時遞上一碗燕窩。「姑娘歇會兒,趁熱將這碗湯喝了吧。」
「你先擱著。」現在她正在興頭上,才放不下呢。
「可您已經拿著這根針紮了那麼久,眼睛不疼嗎?」小蓮疑惑著,如果是自己,早就被這麼細的針線給弄得眼花撩亂了。
「怎麼會呢?」瑩兒揚起眼睫,回以一笑。
「好吧,既然您堅持,小蓮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您可別忘了喝啊。」小蓮說完便轉向一旁,做著其他的整理工作。
不一會兒,瑩兒突然抬起臉問:「對了,文濟呢?」
「大少爺近來常出府,我也不知道他在忙啥。」小蓮想了想。
「哦,常出府?」她挑起一對秀眉,隨即以兩指捻著銀針,風情萬種地輕畫了下鬢邊髮絲,又繼續刺繡。
「沒錯,不過少爺他就算再忙還是會天天回來看您的。」想起文濟對瑩兒的愛意,小蓮便羨慕不已。
瑩兒撇唇輕笑,笑出嫵媚。「你覺得他愛我嗎?」
「愛呀,怎不愛呢?」小蓮非常認真地說。
「哦。」她又笑了,可這次的笑容沈斂得多,像是暗藏著心事。
「田姑娘,燕窩都涼了。」見瑩兒沒有要歇手的打算,小蓮忍不住又催促。
沒轍地,瑩兒放下針黹綢巾,拿起瓷碗喝了口。「真香,小蓮的手藝真好,自從進了文府,我好像胖了不少。」
「您太瘦了,胖些好看。」小蓮笑道。「時間不早了,小蓮退下了,姑娘也早點休息。」
「我會的。」瑩兒亮起一雙泛著柔光的清靈善睞,直到小蓮退出房間掩下門扉後,這才黯了下來。
再抬頭,她的視線緩緩飄過燭影,來到角落的方形檀木桌上,如今那上頭只放著一個擺設,那便是一隻「金弓」。
瑩兒半瞇起眸,緩緩走近它,當她伸手將它拿起時,突聞窗外有股沉重的腳步聲!
「誰?」她深吸了口氣,而後走出房門,可外頭靜謐得像什麼事也沒,更不像曾有人經過。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暗忖:是不是自己近來太過疲累,所以產生了錯覺?可剛剛那感覺是這般分明,明明有人呀!
就在這時,她遠遠瞧見文濟帶著笑容朝她走來,見她站在外頭,立刻驚愕地問道:「瑩兒,外頭夜寒露重,你怎麼不披件披風就跑出來了?」
「我不覺得冷呀。」在他的攙扶下,她勉強進入屋裡,可仍疑惑地直瞧著外頭,想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你在找什麼嗎?」文濟突然問。
「呃──我剛剛正在屋裡刺繡,卻聞到一股晚香玉的香氣,我很喜歡那味兒,所以才到外頭瞧瞧。」瑩兒眼神昀動著,努力找著理由。
「晚香玉!」他眉頭一揚。「府中有這種花嗎?」
「那可能是我弄錯了。」她笑著轉移話題。「近來你很忙?」
「我……對,是很忙。」文濟走向另一邊,假意一笑。「忙得不得了,可我還是抽空來見你。」
「你對我真好。」她瞇起眼,輕輕扯笑。
「既然知道我的好,就該答應我的要求呀。」文濟走近她,雙手撫上她的纖細雙肩,低頭正想吻住她。
可就和平常一樣,他的唇連她耳垂都碰不到,就被她給推開了。「你幹麼這麼猴急呢?等我嫁給你,我就是你的人了。」
「可你每每都說要嫁我,卻總是一拖再拖,我真的快等不下去了。」文濟緊皺雙眉。
回憶起他們的相遇是如此浪漫,那天他正搭著畫舫游江,半途中,遠遠瞧見瑩兒一個人在岸邊撫琴。基於好奇,他命船夫往那兒趨近,待看清楚瑩兒的容貌時,簡直是驚為天人!
好美麗的姑娘、好優雅的氣質。於是他想盡辦法接近她,想要一親芳澤,可如今他非但親不到,還得與她保持距離,這教他如何忍受?
「文濟你別這樣,我好怕。」她噘起唇,垂首低泣。
一看見她的淚水,他所有的堅持都成泡影。「別怕,我不再嚇你了,瑩兒,相信我。」
「你說的可是真心話?」她偷覷著他。「除了我,你沒有別的女人?」
「嗄?」文濟愣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麼不說話了?」瑩兒目光直探究著他。
「這是當然,有了你,我怎麼還會去招惹其他女人呢?」文濟笑得有點虛偽。
「嗯,你說什麼我都信。」她勾起唇角,掩嘴打了個呵欠。「我累了,謝謝你來看我。」
文濟有些失望。「瑩兒,我才剛來呀。」
「那你白天去哪兒了?」她隱隱一笑,眸光清亮的看著他。
他又是一愣。「我是……我爹不在,我自然要幫他打點府邸一些事了,最近他老人家有意投資布莊,很多事我都得替他分點神。」
「哦……」她點點頭,拉長尾音。「原來這麼忙,那你應該也累了,早點歇息吧。」
「你生氣了?」文濟赫然一驚。
「不生氣,我若生氣就不會在這裡住下了,不是嗎?」她撇撇唇,將他推往門外。「你走吧。」立即關上門。
「瑩兒──」文濟用力捶著門板。
可瑩兒只是逕自坐下,就著微弱的燭火,繼續未完的女紅。
眼看她不再回應,文濟垂下雙肩,轉身離開了。
朝前走了數步,他又停下步履,回頭朝門扉凝睇了一眼,這才重歎了口氣,快步離去。
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瑩兒這才擱下手中物,踱至窗邊。
不知為何,她老覺得今晚有人監視她,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感覺,可究竟是誰呢?
厘不清,她也不想再多心,於是緩緩闔上窗……
此時,在不遠處的蘭架後走出一個黑色人影,透著月光能瞧出他剔亮的瞳仁正閃爍著笑意。
直到屋內燭火瞬熄,他才銜了抹笑,旋身離開。
「十三少,您又要出門了。」小賜早發現齊勁昨晚約莫三更天才回府,怎麼今兒個又起了大早,像是正計畫著什麼事!
「對,我要去見個人。」齊勁揚起笑。
「見誰呀?」
「嗯……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繫上腰帶,拎起一隻包袱,他回頭一笑。「走吧。」
小賜只能緊隨著齊勁的腳步出府。直到了「安居王府」外,他才愕然地看向十三少。「您說的地方就是這兒呀?」
「沒錯。」齊勁甩開紙扇,輕搖了兩下。
「您要見誰呢?文王爺,還是文少爺?」小賜百思不解。突然,他想起十三少上回曾說過要找機會潛入安居王府,該不會就是現在?
倘若真是現在,他也不意外,想想這五年來,每年均由十三少奪魁,金弓在他們齊府也待了五年之久,這下被人給強奪走,難怪十三少會心有不甘。
「都不是。」落下話,他大步朝安居王府走去。
門房一見是「小玉王」,連忙請他入內,並由管家引進大廳。
「十三少,請稍坐,我們王爺不在府中,我就派人去找少爺回來。」
「你們兩位主子還真忙呀。」齊勁睨著他。「既然如此,坐在這等也挺無趣的,能否讓我在府中隨意參觀呢?」
「這……」管家顯然有些為難。
「倘若不方便就──」
「不、不,十三少不是外人,請。」想他們齊家父子都為皇上寵臣,地位甚至比老爺更高一等,他這個小小管家哪敢說不呀!
「那麼謝了。」
齊勁站起,朝後院走去。這時,憋話憋了許久的小賜,終於忍不住開口。「王爺,他們既然不在,咱們就先回吧。」
「嫌無聊的話,你先離開。」齊勁面無表情地直往前走,像對這地方挺熟悉似的,令小賜直覺納悶。
「不,我怎會無聊呢!」小賜趕緊說。
於是,他不再多言地跟在十三少身後,直到一處幽靜蘭園,才見十三少停下腳步,瞇起一對狹眸直望著眼前那間房。
「小賜。」
「十三少,有何吩咐?」
「你別跟著我,四處去逛逛吧。」齊勁抿唇說。
「啊?四處逛……」可他能逛去哪?
「還不快去!」頭一撇,齊勁凝眉一望。
「是、是。」小賜暗自吐吐舌頭,趕緊退身離開。
唉……管他去哪兒,只要別觸了十三少的火氣,那就行了。
小賜離開後,齊勁微微凝起嘴角,朝那間屋子走去。透過窗縫,他又看見昨晚那個神秘女子又倚著圓案繡著昨晚未完成的玉荷。
齊勁望向手中的包袱,又往後瞧了瞧,正好瞧見一個山水造景的大石塊!
他立即走到石塊後方,將包袱內的女裝拿出來換上,又放下頭髮,俐落地在一側綰上一個髻。
由於他男生女相,從小家中一些親戚姊姊們,總愛將他拿女娃裝扮,久而久之他也學化女妝,有時在府中他還會刻意這麼打扮逗得他爹吹鬍子瞪眼,直罵他不倫不類。
唉,只不過玩玩嘛,老人家就是這樣。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他竟要玩到一個外人面前……而且還是個女人,但願別露出馬腳才好。
化好妝、點上胭脂,他便上前輕敲房門。
瑩兒以為是小蓮,問也不問地說:「進來吧。」
齊勁瞇起眸推門而入,這時瑩兒也抬起頭,先是被眼前這人高馬大的女子嚇了跳,可一凝上她臉蛋時卻顯些失了神。
真美的姑娘!若非她個頭壯了些、高了點,應該是位絕色佳人。
「你是?」瑩兒笑問。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姑娘的。」齊勁裝得嗲聲嗲氣,又做出一副忸怩狀。
「沒關係,你是府裡的丫鬟?」
「不是,我是跟我們十三少進府的,可他剛剛說要靜一靜,遣我離開。等我要找他時卻找不到了。」齊勁嬌滴滴地說,其實他已憋笑憋得肚子疼死了。
「十三少?!」她擰起一對秀眉。「小玉王?」
「對,是小玉王。」齊勁心底突然打了個突,原來這女子也知道他。無意間轉首看見擱在櫃架上的金弓,他更覺疑惑了!
照理說,這東西應該擺在偏廳,供來客觀賞,為何會放在一個女人房裡?
「你是他的隨身丫鬟?」瑩兒又問。
「沒錯,剛剛十三少就在這附近閒逛賞蘭,我還以為你曾看見他呢,既然沒有,那奴婢告退了。」
「等等。」瑩兒喊住她,「你要去找十三少?」
「對,不找到他我怎敢回去?」他輕歎了口氣。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瑩兒站起,走向她。
「我……」齊勁想了會兒,隨口說了個名。「小靜。」
「小靜,這麼吧,我陪你去找。」瑩兒正想看看十三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傳聞他俊美無儔,卻可以蟬聯五年榮得狩獵魁首,如此優異的男子她怎能不一睹真面目呢?
更重要的是,他極可能跟她有著血海深仇,先探探底也不為過。
可她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高大女人就是他!
「姑娘,你要陪我?」齊勁倒是沒想到這層。
「你不願意?」
「不……若姑娘願意帶著我找,奴婢感激不盡呢,否則我還真怕在這座府中迷了路。」
「那就事不宜遲,趕緊去找人了。」瑩兒拎起裙擺,率先走出房間,而齊勁綻出抹笑影后,也跟著扭臀離開。
兩個人就這麼在園子裡逛了大半圈,當然是不見齊勁。
而由齊勁假扮的小靜不禁一歎。「姑娘,我看放棄吧,或許十三少見不著我,先行離開了呢。」
「也有這個可能。」瑩兒轉首望著她。「那你就回去瞧瞧吧。」
「不好意思,讓姑娘陪我忙了大半天,還跑到這麼遠的地方。」齊勁的眸光大膽凝在瑩兒那張姣好的臉孔上。「需不需要小靜陪你回房?」
「不用了。你先走,我還想一個人在這兒逛逛呢。」瑩兒搖搖頭。
「那麼奴婢告辭了。」齊勁轉過身,眸底散發著一絲笑意,接著竟故意往前一蹬,佯裝被石塊絆住跌了下去。
「啊──」這聲慘叫可把瑩兒嚇住了。
「你怎麼了?」她趕緊上前扶住齊勁。
如此近的距離,齊勁聞到她身上玫瑰精露的香氣,著迷地望著她。
「沒事,只是擦傷了手臂。」他故作一絲痛楚。
「我瞧瞧。」瑩兒伸手抓住他,當看見他手臂上的紅痕,便說:「快……快回我房裡,我幫你上藥。」
「不用了,姑娘。」齊勁看看自己的手臂,為了演這場戲,他可是一早就將雙手上的長毛給刮掉,疼了他半死呢。
「別客氣,快跟我來。」瑩兒拉著他的手,直往她閨房帶,進入房裡又將她帶進內室。
齊勁這才發現她房裡居然放滿了瓶瓶罐罐類似藥材的東西。
「姑娘是大夫?」他驚訝地問。
「不是。」
「不是?那這些……」
「我不是大夫,可我是製藥之人。」瑩兒說著,便從架上找來一罐金色藥瓶。「來,這傷藥不錯,可以很快止血的。」
齊勁疑惑地瞧著她,想拒絕又覺不妥,只好接受了。「謝謝姑娘。」
瑩兒將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接著為他包紮妥當,那細柔小手在他手臂上輕輕滑動的感覺是這麼綿軟。齊勁掩斂下眼睫,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臉在他鼻前晃動,所呼出的幽然香氣直灌入他鼻息,讓他心旌微漾著。
她究竟是誰呢?
文擇膝下無女,小賜又說她是文濟養的女人,這麼說她真與文濟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一思及此,他眸光瞬暗,手筋不自覺地繃緊了起來。
「小靜,不用害怕,這不疼的,你放輕鬆。」瑩兒抬眸對上他那對深黝雙眸。
齊勁震住,隨即軟下表情,嬌柔一笑。「我不怕,姑娘你人真好。」說時,他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瑩兒愕然地抬起頭。「你……」
「姑娘!」齊勁張大眸,嬌滴滴地喊道:「你這指甲漿的色澤真是美,我好喜歡呀!」
明白自己的舉動讓她起疑,齊勁趕緊轉了話。
「你喜歡這顏色?」瑩兒掩唇一笑。
「嗯,我只是個丫鬟,從沒用過這麼美的指甲漿。」齊勁垂著腦袋自嘲地說著,還真是唱作俱佳呢。
「這樣好了,我送你。」說著,瑩兒便從銅鏡前找來一罐紅色小瓷瓶。
「呃──不、不,我不能拿。」
「別跟我客氣,拿去吧。」她笑了笑說。
「這……真是謝謝姑娘,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齊勁看著手中女人家用的東西,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想想,他還是頭一次接受女人送的東西呢。
「我姓田,田瑩兒。」瑩兒見她拿了指甲漿這麼開心,於是又找了一支珠簪。「這些也送你。」
「瑩兒姑娘!」
「我東西太多,拿去沒關係。」她柔柔的語調直沁入齊勁心坎。
「那小靜就不客氣了。」他開懷地拿著它,看看時間,怕文濟就要回來了,於是便說:「打擾姑娘了。」
「有空你可以隨時來找我聊天。」瑩兒對這位帶點兒憨傻的丫鬟倒是感覺挺投緣的。她以前的貼身丫鬟美輪,就是這般粗率、個頭也非常高大,見了小靜,總讓她思念起她。
「我可以再來找你?」齊勁難以置信。
「當然了。」
「我一定會再來的。」像是承諾,他眸底漾出幽光,凝住她那對瞳心,與如凍般的絳唇。
「等你。」瑩兒在他的注視下,直覺怪異地別開臉。
「姑娘告辭。」躬身後,齊勁便帶著這兩樣禮物離開了。
田瑩兒!有趣又神秘的女人。你等我……我齊勁又怎能辜負你的期待呢?
而田瑩兒直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直覺納悶地偏著腦袋,為何這丫鬟會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理不出頭緒,她索性不想了,走到外頭小廳倚著窗邊,聞著這滿園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