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小姐,你就幫幫忙,我說到口乾舌燥了,你還是不肯點頭?」她爬爬掉落額前的劉海悶聲道。
藍韶音直起身子,回頭看她,「我說了我不想再見到喬淳旭那一家子人。」
看著她又回過身繼續照料她的花花草草,崔儀欣長吁短歎的頻搖頭,雙手環胸的將疲憊的身子倚靠在亭柱上,
「怎麼說你也該看在我冒著節目開天窗的危險,沒有再要求你去參加黃金單身漢聚會的面子上再幫我一次嘛。」
藍韶音咬咬下唇,知道在這點上,自己是對不起好友,而由於她沒有幫忙錄製節目,儀欣後來只得草草的找了兩、三名藝人玩遊戲墊檔,收視上並沒有大放異彩。
至於那卷錄音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居然向好友謊稱她忘了按錄音鈕,另外拿了一卷空白錄音帶連同錄音機還給了好朋友,卻在夜闌人靜時,聽著那卷意外闖進喬淳旭相親的錄音帶,來回的聽著他時而溫柔、時而傲慢、時而自得的聲音。
崔儀欣抬頭看了灰濛濛的天空一眼後,再低頭看手錶,「天,都快六點了,我七點還得趕回攝影棚錄節目呢!」
「那你快走了,否則這會兒下班時間塞車塞得可厲害了。」離開了思緒,藍韶音邊說邊站起身來,將手上的剪刀和手套放到木櫃後,再打開一旁的竹材裝飾的水龍頭洗洗手。
「既然那麼體貼我,為什麼不答應我出席明晚的宴會?反正那兒離你這裡也很近,大概只要半個鐘頭的車程而已。」崔儀欣朝她走過去。
她輕歎一聲,關掉水龍頭,回過頭來看著好友,「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那種鎂光燈閃爍的場合。」
「那你也明知道我這幾天被我的頂頭上司逼得有多慘,每見到我就問『達成任務』沒!」崔儀欣可憐兮兮的輕撫發疼的太陽穴。
憶及他在飯桌時,曾對她注視的那雙溫柔深情的目光,她不由得又心跳加速起來,藍韶音忙不迭的轉身背對好友以掩飾臉上的紅潮,「他這人真奇怪,我早當面拒絕他了,他又何必對你施壓?」
「他那個人從不懂拒絕為何物的。我在他手下做了七年的事,他的霸氣及傲慢雖然讓大伙在做事上都有很大的壓力,但不可否認的,也是這股壓力讓我們在收視及廣告上長紅,大家的口袋麥克麥克。」
藍韶音回過身,定定的注視著她,「聽得出來你很欣賞他。」
「我是女強人嘛,當然欣賞做事強悍的男人。」
她啼笑皆非的搖搖頭,越過崔儀欣身旁朝客廳走去,「那你可以成為他的女伴出席他父親的宴會啊。」
崔儀欣愣了一下,追上前去。「我是要去啊,因為喬天正可是我們的大老闆,可是喬淳旭是公司的執行者,我若沒辦妥這事兒,也許就得捲鋪蓋走路。」
「那又如何?你現在是當紅炸子雞,一離職,肯定有許多人馬上搶著和你簽約。」
「話可不能這麼說!」她跟著走入客廳,「目前最好的環境就是環藝,我又不是傻鳥,不懂得擇良木而棲。」
「那我也愛莫能助。」藍韶音堅定的拒絕。
一回想當日和喬淳旭相處的情形,她就不由得打了一陣哆嗦,不可否認的,他的外表及傲慢令人印象深刻,可令她擔憂及驚懼的是她心中的一份莫名瞭然,她明白一旦和他牽連上了,她將無法自在的在這象牙塔裡生活,因為他本身就是一道極強的旭光,強迫他身旁的人也得處於璀璨的光亮下。
可她不要,她的生命只需微煦的目光,淡淡的暖光便成,所以她不能也不願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縱然他溫柔的嗓音及溫柔的神色不時的撩撥著她,可那只是「演戲」,一個扮演的角色而已。
崔儀欣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身為她好友多年,她早知道自己縮龜的機會多,所以一開始喬副總派這任務給她時,她也表明了失敗的機率高。
當然啦,喬副總根本不鳥她,還是要她照做,所以她只得過來了,而結果——
意料中的嘛!
不過,她還是口沫橫飛的努力要勸服好友,這原因當然是喬副總外貌品性都是人中之龍,他的霸傲之氣正好可以好好的照顧好友纖弱的心靈。這有機會將兩人湊成一對,不是很美的事嗎?
當然,他是花心了點,身邊老是有美眉轉來轉去的,可是他有花心的本錢啊,自己雖挺欣賞他的,但基於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她只好僅守欣賞的防線,免得日後自找罪受。
藍韶音坐立不安的再度從沙發站起後,走到調酒的吧檯上泡了兩杯咖啡,端到崔儀欣的面前,將一杯遞給她。
崔儀欣瞅了她一眼,悶悶的接過來喝了一小口。
知道好友在生自己的氣,藍韶音更感為難,她看了牆上的鍾一眼,「儀欣,已經六點多了,再不走,你會遲到的。」
「走?怎麼走?明天就是喬總的宴會了,我到現在還無法給頂頭上司答案呢!」
藍韶音神色尷尬的撫撫長髮,「這樣吧,我準備一份賀禮,你幫我送去,就算我人到了。」
她翻翻白眼,「誰要你的禮物?他們是要見到你的人。」
「別勉強我,好嗎?你這樣讓我好為難。」
「我知道,可是你不覺得這是你和喬淳旭之間的緣份?否則你們怎麼可能會見面?又那麼巧的和我有關聯,讓我這唯一能自由來去你住處的朋友成了居中的『第三者』?」崔儀欣脫口而出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藍韶音愣了愣,難以置信的睇視著來不及卻仍然以手掩口的好友,「老天,你是想把我和他湊成堆?」
崔儀欣沒有否認,挑起兩道柳眉點了點頭。
「儀欣,我真是——」她苦思不到形容詞,不知是該說敗給了好友還是說受不了她的雞婆?
崔儀欣無所謂的聳聳肩後,站起身來看著滴滴答答開始打在落地窗上的小雨滴,「好吧!反正你現在都知道我在打什麼算盤了,我明白這會兒是更不可能勸得動你。」她端起咖啡,一口接一口的喝完後將杯子放回桌上,「下雨了,待會兒肯定塞車塞得更厲害,我得走了。」
聞言,藍韶音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那好,我拿把傘送你出去。」
「不必了,現在是小雨而已,我跑出去就好了。」她笑了笑,抄起沙發上的薄外套披上,拿起皮包轉身就朝門口跑。
藍韶音想了想,還是走到玄關拿了把傘追上去,崔儀欣聳了一下肩膀,和好友相偕到前院的停車棚時,她突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藍韶音不解的問。
「看來你還有另一名訪客。」崔儀欣指著拱形大門前,佇立在細雨中的喬淳旭,「他看到我們了。」
藍韶音一將目光移向他,便對上了他那雙在細蒙灰雨中仍然炯亮的黑瞳。
「他怎麼會知道這兒?」她忐忑不安的問著。
聽見她話中的疑惑及侷促,崔儀欣睨了她一眼,「我可沒有洩露,不過,依他在娛樂圈的地位,他要查出你的住處、電話沒什麼難的,甚至你的祖宗八代和以前的事也是一樣。」
是啊,身為半個圈內人,她的資料並不難查,她強吞下內心的驚慌,點了點頭,喃聲道:「現在怎麼辦呢?」
「幫他開門嘍,我要開車出去了。」語畢,崔儀欣開了車門欲坐上車。
「等等,別讓我和他獨處。」藍韶音驚惶失措的拉住她的身子。
「反正他的來意很明顯,而你的心意更是堅決,乾脆談開了,我也好做人。」頭一次看到這麼手足無措的藍韶音,崔儀欣扮紅娘的慾望就更強了。
「可是我不想和他談。」她看著手中開大門的遙控器。
崔儀欣一把搶過它按了鈕,「你不想和他談,我人車可得出去,否則攝影棚少了我可做不了事。」
她無措的看著好友上車,而在大門開放後,一身西裝筆挺的喬淳旭更是從容不迫的朝她們走近。
崔儀欣搖下了車窗,對著喬淳旭道:「我還是有辱使命,韶音仍然不肯點頭。」
「是嗎?」他的口氣平談,似乎不怎麼驚訝。
「呃——這——」藍韶音佇立在一旁,神色緊張。
他拍了拍西裝上微濕的雨珠,突地伸出手接過她手上的雨傘,「不介意合撐一把傘吧!」
藍韶音錯愕的看著他自在的將她一攬,往他身上靠去,「你——」
「這傘太小了,不靠近點你會淋濕的。」喬淳旭理所當然的答道。
崔儀欣笑咪咪的看了兩人一眼,仰頭對著天空說:「這雨下得挺好的,如果再大點就更好了。」
話語一休,閃電一閃,雷公頓吼,她愣了愣,忙吐吐舌頭,「哇,看來我會更紅,連老天爺都聽到我說的話了。」
語畢,她笑盈盈的朝兩個顯然也被這聲雷吼後的大雨給怔愕住的男女道:「這算不算是你們兩人『天雷勾動地火』的自然前奏曲?」
藍韶音倒抽了一口涼氣,「儀欣——」
喬淳旭倒是落落大方的笑了笑,「你七點有節目要拍,還不快走人?」
「當然!馬上就走。」她嘻嘻哈哈的揚起手拜拜後,駕車離開。
望著雨傘外的滂沱大雨,藍韶音考慮著是否要冒著全身淋濕的危險,離開身後倚靠的溫暖胸膛。
彷彿看出她的思緒,他靜靜的道:「我若是你就不會那麼做,免得待會兒還得回房間換濕衣裳,而我可不敢擔保我的腦子不會好奇的去幻想你換衣服的旖旎情景。」
聞言,她雙頰漲紅,心跳「咚」洩漏跳一拍。
「走吧!」喬淳旭環著她朝客廳走去。
依偎在這名魅惑俊逸的男人懷中,藍韶音在羞赧中其實還挾著一股微微的怒意,但那股怒意卻是針對自己而起的。
在她二十八年的生命中,不少男人皆仰慕於她傾人的外貌而展開熱烈追求,可是她不曾動心過,甚至不曾和任何一名男子單獨外出,所以她在男女情慾學上拿的是零分。
究其因,她要的是唯一的情戀,一段潔白無瑕的愛情,否則她寧可不要,但如今這個花花世界怎麼可能容忍她幾近潔癖的愛情觀?
一夜情、外遇比比皆是,現代男人這種動物是不可能對愛人或妻子忠貞的,所以她寧可將自己纖細的情柔化為文字,寄托在美妙的樂聲中。
然而,這個男人卻帶著絕熱的致命魅惑強制要進入她的生活,她可以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已朝她逼近,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傘外的雷雨在細風的吹拂下成傾斜狀奔落,喬淳旭挺直了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身材將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更往自己的懷中帶。
對她硬邦邦的身子,他的黑眸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芒,故意將兩人間的隙縫縮到最小。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名美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的確很吸引人。
踏進門檻,瞧她僵硬的掙脫他的懷抱,趕忙走往沙發坐下,雙手圍住身子的那副驚弓之鳥模樣,他不由得發出豪邁的大笑聲。
藍韶音擰起柳眉凝睇著他。
他將傘收起放在門柱旁,想起待會兒即將開演的一場稍嫌不夠光明磊落的戲碼時,這個美人的反應會如何呢?
希望她能乖乖的在他的帶領下,不知不覺的扮演起她該扮演的角色。
喬淳旭滿足的端起藍韶音親自泡的咖啡喝了一口後,便興致高昂的凝睇著她。
她不安的嚥了一下口水,雙手握緊咖啡杯。
看出她的惴惴不安,他莞爾一笑,「你怕我?」
她再次嚥了一下口水,謊稱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聳聳肩,「你承認怕我也沒啥關係,反正我是不會吃了你的。」
「我——」看他眼神中帶著一股狂傲的自滿,藍韶音心中突地起一股熊熊怒火,她冷冷的睇視著他,「我說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喬淳旭無所謂的再喝了一口咖啡,「那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出席明晚的宴會?」
藍韶音愣了愣,一手玩弄著咖啡把柄心虛的道:「參不參加是我的自由,那和怕你一點干係也沒有!」
「哦——」喬淳旭挑起了兩道濃眉,「為什麼你說這話時輕飄飄的,讓人連一點信服感也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答非所問,「這兒是我家,我有權力趕走我不想招待的客人!」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不錯,挺犀利的。」
她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上,坐挺了身子直視著他,「我必須聲明一件事,如果你還是為了明晚的宴會而來,那你可以離開了。」
「呵!」喬淳旭淡然的瞅她一眼,「我說了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抱歉的是,我剛好是最常說『No』的人。」
他睇視著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還是很排斥演藝圈,尤其是記者們握著麥克風訪問及鎂光燈閃爍個不停的交際場合,對不?」
聞言,藍韶音臉上血色「刷」地一白,她交擰著十指頭冷聲道:「你沒有權力探問我的過去。」
「可惜演藝圈本身就是個透明的水晶體,只要曾經身為其中的一分子,要成為歸隱分子是不可能的。」他俊顏上有著一貫的昂揚不羈。
「那是我的事。」
「不!」喬淳旭朝她搖搖頭,突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亦柔和了他那張峻嚴傲慢的臉孔,「現在你的事已經成了我的事了。」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藍韶音忿然的起身背對著他。
「我老爸不是簡單的人物,對你,他可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容易把到手的美女,所以他那天以言語挑釁下起戰書,而我接下了,你不出席,那怎麼可以?」
「你們父子將我當成遊戲裡的丑角嗎?我何必被你們操控?」
「你是主角,操控別人的可是你。」喬淳旭站起身走到她身後。
「你在胡說什麼?」她回過頭來直視著他。
「我胡說?」他的目光溫柔中又帶著銳利,令她不由自主的側過臉避開他的眼神。
「就因為你的不點頭,我得努力的看你的檔案,看看有沒有辦法動之以情,若我沒猜錯,你的好朋友這十多日更是疲憊的來回奔波。」
「我早說了,我拒絕。」
「可是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我們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棄?」喬淳旭故意側身一步,正視著她愈感不安的美顏。
「我沒有耍你們。」藍韶音微抬眼瞼,睨他一眼。
「也許吧!可是誰叫你要走錯房間,這後續的一連串事件可都是你自己惹來的。」他氣定神閒的笑著反駁,「說來,我老媽還挺惦記著你及你肚子裡可能有的Baby呢!」
「你——」她飛快的將目光與他饒富興味的黑眸對上,「你為什麼不解釋這一切?我們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更沒有所謂的Baby。」
「怎麼解釋?向我老爸老媽招認我找了一個臨時演員來耍他們?破壞他們精心為我安排的相親?」喬淳旭挑高眉頭反問她。
藍韶音啞口無言。
「好了!」望著她美麗絕俗的臉蛋,他忍不住伸出手掬起她的容顏,溫柔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閃光燈還有那一群無孔不入的記者,明晚,我們僅開放一小段時間讓他們進屋拍攝訪問,然後便要他們離開,當然那段時間你就待在呃——隨便一間房裡,我會叫傭人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打擾你如何?」
語畢,他還湊近臉,刻意以溫暖的鼻息輕拂她漂亮的臉龐。
藍韶音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親暱的動作,一時之間,呆若木雞。
見她錯愕不語,他好整以暇的繼續笑道:「這件事從頭開始可是你自己一頭栽進來的,怎麼說你也得善盡一名演員的本份,將戲演到終結為止,不是嗎?」
明知喬淳旭說的是真話,可是若還有續篇呢?這一想,她終於從這張過於靠近的俊顏上的怦然心動回過神來,在慌亂的後退一步、兩步,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後,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嚴肅的凝視著他,「若是明晚宴會過後,你父親仍要你來找我,要我繼續出席任何大大小小的宴會呢?」
他想了一下,莞爾的接下話,「那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你自己開的頭?」
藍韶音倒抽了一口涼氣,「若是如此,原諒我沒法子配合。」
「你為什麼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喬淳旭瞅視她,「剛好趁這個機會說服自己重新走入人群,排除那個多年的心理障礙?」
「多謝你的關心,可是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是嗎?」他上下打量起她,「你現在年輕,當然還守得住寂寞,不過,一旦人老珠黃,好友也有自己的家庭後,那可叫晚景淒涼了。」
「那也是我的事。」
喬淳旭搖搖頭,「何必呢?你當年雖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娃,可是演歌俱佳,一些超齡的愛情劇演出也頗令人動容,上天給了你這份天賦,你怎能就此埋沒?」
聽他提及她極不願回憶的往事,藍韶音的五臟六腑糾成了一團,父母慘死在車子的那一幕再度浮現腦海,她忍住悲慟的盈眶熱淚,冷峻著美顏走到玄關處,咬緊牙根的對他說:「話不投機半句多,請你離開。」
他走向前去,看著夜幕低垂下的一片滂沱大雨,「有些事情不是刻意的遺忘就能忘記的,若不去正視它,它永遠是心靈深處的一道傷口。」
神色慘白的她咬白了下唇,用力的將雨傘遞給他,「我說了請你離開。」
喬淳旭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繼續挖著她的舊傷口,「你父親的貪得無厭讓你對演藝生涯起了厭惡感,可是鏡頭是不會說謊話的,你臉上的神采是那樣的光亮,你天生就是站在聚光燈下的天後巨星。」
「不要再說了!」藍韶音猛眨著眼將熱淚逼回眼底,然而聲音已微微的顫抖。
「由你填寫的詞曲中,就可看出你的感情有多細膩,你是個多情的人,不該將自己孤立在這裡的。」他銳利的眼睛掃向她泫然欲泣的美眸。
她哽咽了一聲,「我說不要再說了!」她忿恨的將雨傘丟到門外,再用力的一把將他推到雨中去。
才幾秒鐘工夫,喬淳旭全身都濕透了,不過站在大雨中的他神情仍然泰然自若,「從當時報章雜誌斷斷續續的報導看來,你父母肯定是為了你演出連續劇卻必須休學一事,而在車上起了爭執進而造成了車禍,對不對?」
「我叫你別再說了!」藍韶音雙手摀住耳朵,涕泗縱橫的衝向前去,置身在大雨中,泣不成聲的怒視著他,「挖別人的傷口這麼好玩嗎?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這件遺憾不是你該自責的。」他就事論事的看著她即將崩潰的容顏。
「你懂什麼?」熱淚在大雨中仍然燒灼了她的眼睛,「是我!如果我沒有那樣的天份和這該死的容貌,我不可能受到那麼多人歡迎,而我的雙親就不會為了我的演出而起爭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出聲狂吼,而潰決的淚水更是與奔騰的雨水交雜。
喬淳旭向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十多年了,你的自責竟然還這麼深。」
渾身濕透的她在碰到他健壯的胸膛時,仍掙扎了一下,雙手握拳又捶又打的,他靜靜的任由她的粉拳在他胸膛上宣洩無力的多年悲傷。
半晌,疲憊的她終於在他懷裡崩潰,纖細的身子哭得哆嗦不停,他收緊了雙臂,將她摟得緊緊的。
依靠在這個有力溫暖的胸膛,藍韶音的哭泣聲漸息,淚痕狼藉的哽咽出聲,「你不會懂的,若不是當年我要求母親讓我去參加廣告演出,就不會有這麼一連串的悲劇發生,我們雖然只是小康家庭,但父母很恩愛,也很疼我,可是一旦有錢後,父親便變了樣——」
喬淳旭順著她濕淋淋的黑髮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是!」她擤擤鼻子,嘶啞著聲音訴說,「若不是我,他們一定都還活在這世上。」
「人的一生是很難說的,這也許是早就注定的。」
她搖搖頭,「不會的,我知道是我造成的。」
「你太多心了,何況你父母這會兒在天上見著你將自己封閉在一人世界的模樣,肯定也會心疼吧!」
「這——」藍韶音抬起頭來看著他,淚水與雨水交雜在臉上。
「你說他們是愛你的,那麼你想,他們見到你這模樣會開心嗎?」
她愣了一下,隨即熱淚盈眶的點點頭。
喬淳旭溫柔的擁著她將她帶回玄關處,而這時,兩人全身上下已沒有一處是乾的了。
他瞄了牆上的時鐘一眼,都七點半了,那個八爪女還不到?他好不容易將藍韶音帶到現在的情緒中,若是錯失了機會,要再將她激到情緒崩潰可不簡單,在八爪女來到這兒之前,他得將這時的氣氛持續維持,否則等會兒就沒法子上戲了。
思緒間,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些了吧?」
藍韶音有些羞慚的拭去淚水,「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號啕大哭,還讓你全身濕透了。」
喬淳旭笑了笑,稍微爬了爬仍滴著水珠的黑髮,「是我故意挖你傷口的,可是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將這樣的情緒積壓在內心深處太久了。」
她的眼角仍噙著淚,楚楚可憐的道:「也許吧!從我逃到美國的阿姨家後,身旁再也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就連儀欣也是點到為止,這件事成了談話的禁忌。」
「這樣哭出來是不是好多了?」喬淳旭溫柔的問。
「嗯。」
「那可不可以破例幫我個忙?」
「呃——」藍韶音神情一緊,「是出席你父親宴會的事?」
他聳聳肩,將濕透的西裝外套先脫下,按在玄開的屏風上,「是這麼希望,不過,不敢強求了,尤其在看到你哭得淅瀝嘩啦後,更覺得不捨。」
聞言,她的心不由得一動,而這時的感覺又特別的纖細,因為被揭露舊傷口的她此時是脆弱無比的,承受她所有的悲慟情緒的卻是這名尚稱陌生的俊美男子,而他口中竟說出了不捨?
或許她真的該試著走出她的象牙塔,在他的陪伴下將心理障礙治療好,重新走入人群?
捫心自問,她是喜好熱鬧的,這些年來她將自己的心房緊緊封閉,讓自責與孤寂長期陪著自己,那全是為了懲罰自己間接造成父母的離世——
其實也只有她知道,她對愛情有一股渴望,但那份執著於忠貞的愛情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你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打斷了藍韶音的沉思,在定了定神,對視上他那雙自信明亮的雙眸時,她突地警覺到自己剛剛竟想要他的陪伴?她臉兒一紅,慌忙的別開臉。
「怎麼了?」喬淳旭挑起一道濃眉。
「沒——沒什麼!」她暗暗地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以抑制騷動的心靈。
看著他繼續解開襯衫鈕扣,她連忙道:「瞧我,都忘了我們全身都濕淋淋,呃——」她瞥了樓上一眼,「到房間換洗一下好了,不過,我這兒沒有男人的衣服,我的襯衫又太小。」
他在心中竊笑一聲,演戲演了那麼久,為的就是等她這句「關鍵話」呢!
「沒關係,只要有浴巾能遮住重要部位就好,你這兒有烘乾機吧?」
「有!那我們先上樓換衣服,我再幫你將衣服拿去烘乾。」
「嗯,麻煩你了。」
喬淳旭跟著她上了二樓,到拐角的一間雅房時,她停下腳步,「你在這兒換洗吧,衣服就先放在浴室外,我待會兒換好衣服就過來。」
「好,麻煩你了。」
一見藍韶音離開,他走到浴室門內便將繫在腰上的手機拿起撥了邱愛兒的手機號碼,「喂。」
「喂——淳旭,大塞車耶,我還塞在半路呢!」她那嬌嗲聲還帶著些許埋怨。
「慢吞吞的,我都等不及了。」他邊說邊脫掉濕襯衫。
「誰叫你嘛,偏挑這時間上陽明山,又碰到大雷雨,我卡在仰德大道上動彈不得呢!」
「真是的!平時那麼猴急,這會兒這麼慢?」他埋怨的問:「你沒有早點出門?」
「我……人家為了多增點情趣,還先回家去換了一套性感內衣,這一來一往就被塞在這兒了。」
現在該怎麼辦呢?好不容易老天也幫他,讓他待會兒可以只圍著一條浴巾杵在這兒,也許能徹底的讓八爪女看到了死心。
「呵呵呵……」電話的另一端突然傳來邱愛兒嬌笑的聲音。
「幹麼?」喬淳旭攏起雙眉。
「我誑你的啦,我現在已經到大門嘍,你是不是脫好衣服躺在床上等我了?聽你的口氣你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八爪女!他撇了撇嘴,再笑笑的回她,「那好吧!我叫我的女人去幫你開門。」
「你的女人?」邱愛兒的聲音突地提高了八度。
「是啊,我平常都喜歡『三人行』。在這等你時,我和她已做了一輪了,就等你啊。」
「這……」
「怎麼?不想進來了?」
「才怪,我想你一定是騙我的,我要親自看看。」邱愛兒笑了笑,語氣間卻不甚自在。
「好啊!」喬淳旭關掉手機,嘲諷的笑了笑,再將身上的衣服全脫光後,趕忙走到浴室站在蓮蓬頭下洗了一個快速的戰鬥澡。
一會兒後,大門鈴聲響起。
他笑了笑,隨便將身子擦拭,即將浴巾繫在腰上走出房間,順著走廊,參觀一間間的客房後,直到長廊盡頭的主臥室。
敢情她還在裡頭洗澡呢!他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這間裝潢雅致、以白色為主的歐式臥房,摸了摸白色紗帳輕垂的浪漫古典床後,他露齒一笑,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喜歡獨處呢?
他聳聳肩,走到浴室門口敲敲門,「藍小姐,韶音。」
浴室內,全身已抹了香皂但卻陷入沉思的藍韶音一聽敲門聲,心一窒,慌張的打開蓮蓬頭三兩下衝掉泡沫,隨即關掉水轉身拉了浴袍套上走到門板,雙手握著確實上鎖的門把。心跳失速的問:「你要幹什麼?」
「有人按門鈴。」
「呃——有人?」她怎麼沒聽見?
「你還沒好是嗎?那我去開門好了。」
「好。」這一應話,她才想到他不是沒有衣服可以換穿嗎?「等等!」她慌忙叫道,嚥了一下口水,她將浴室門開了一小縫,老天,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條快要掉下來的浴巾呢!
「我——我——」藍韶音打開門,緊抓著浴袍的衣襟走了出去,「我去開好了。」
「呃——也好。」喬淳旭朝她看了看,這樣一個出水芙蓉的曼妙女子還真是賞心悅目,尤其那張清淨沒有化妝品妝點的臉龐更是吸引人。
捕捉到他打量她的興味眸光,她的心又是一驚。「你先出去,讓我換一下衣服好嗎?」
「這——」讓她換了衣服,那怎麼演戲?他指指外頭,「可是那門鈴已響了好幾聲了,好像挺急的。」
「是這樣嗎?」會來這兒的只有儀欣,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又回過頭來找她?
「那我去開門了,你——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先請你別下樓?」
「哦——」喬淳旭裝傻的低頭看了自己全身上下一眼,「你是指我衣衫不整?」
她噗哧一笑,何止不整,根本不算穿了衣服呢!
他攤攤雙手,無奈的道:「好吧!我盡量好嗎?」
「嗯。」藍韶音點點頭,放心的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