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他看起來長得還不錯,看起來不像是精神病。」
「很多精神病患都嘛長得不錯。」
這是什麼對話?
顏成美剛下班回來,回家途中順道繞到超商買了幾樣青菜跟一盤牛肉,打算回家自己下廚,而就在她們社區門口,一群家庭主婦圍成一個小圈圈,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又在八卦什麼?
她本來打算繞過去的,但是她們愈說愈離譜。
「你要不要買回去?」有人問。
另一個拔尖了嗓門反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看起來很可憐,而你看起來心腸不錯,你就當是做好事吧……」
「你瘋了嗎?我要是買個男人回去,我老公還能不打死我?你就別陷害我了吧!」
成美眉頭都皺起來了,因為——
買?
買什麼?
照她聽到的,她們好像在談論一個人耶!而且還是個男人。而問題是,現在還有人在販賣人口嗎?真是奇怪。
成美禁不住龐大的好奇心驅使,於是湊近一瞧。
沒想到她人才挨近,那些三姑六婆便將注意力轉到她身上。
「顏小姐,你下班啦?」
「嗯。」她笑著點頭。
「今天自己開伙啊?」
「嗯。」又頷首點頭。成美臉上的線條已經開始變得僵硬,她已經開始後悔湊過來旁聽她們所謂的八卦了。
她捺著性子,勉強撐住臉上的笑容應付她的街坊鄰居,直到有人問起,「你買好多菜,你男朋友今天要過來嗎?」
她男朋友來不來,關其他人屁事啊——成美想這麼吼著,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的被轉移了。
那是什麼?
成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因為坐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大男孩,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樣子,模樣還算俊秀好看,看他的模樣應該是滿聰明伶俐的,但是他瘋了嗎?要不然他胸前為什麼掛著一個牌子,上頭寫著:賣身葬父。
哇咧!他是頭殼壞了啊?這什麼年代了,他還來這一套。
瘋子!真是「歹年冬厚瘋人」,走到哪都會遇到瘋子。
成美扭頭就想走,沒想到那大男孩竟揚起清亮好聽的聲音叫住她——
「姊姊,你買我吧!」
什麼?!成美步伐一頓,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她以為她聽錯了什麼,狐疑地轉過頭;沒想到男孩衝著她咧齒一笑,還說:「你買我吧!你買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喲∼∼」
他笑得好曖昧,而成美心口一悸。
她覺得他真是個……神經病。什麼叫做買了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他幹嘛講得那麼曖昧,讓那些三姑六婆笑得三八兮兮的。
還有,她買他幹什麼啊?
成美覺得那男孩的腦子一定有問題,要不然怎麼會蹲在那裡要別人買他呢;但他腦子有沒有問題不關她的事,現在幾點了?
哎呀!她趕著回去做晚飯呢!
成美看了時間一眼,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而後頭那些三姑六婆還在那裡七嘴八舌的討論要不要買男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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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美頭回也不回的衝回自己的住處,但腦子卻依舊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幕怪異情景。
她覺得那個坐在他們社區大門口的大男生真的瘋了,要不,他怎麼敢坐在大街上,要人買他?
他家很窮嗎?
沒錢葬父嗎?
好吧!就算他家真的很窮,真的死了父親沒錢葬,那他不知道每個縣市政府都有所謂的社會局,他不能去找那些政府機關幫他嗎?他非得用這麼奇怪的辦法嗎?
成美覺得那男孩的頭殼一定有問題。
她開始啐啐念、啐啐念……但手裡的動作可不曾停下來,因為今天她男朋友要來,她答應他要煮他愛吃的家常菜讓他品嚐。
要知道她大小姐以前在家的時候是十指不沾陽湯水,而她為了他親自下廚,可是他絕大的榮幸,他吃了之後就該感激得痛哭流涕,然後再對她甜言蜜語一番,甚至央求她日日為他洗手做羹湯……
哇哈哈哈——成美開始幻想她男朋友如何臣服在她的手藝之下,然後——
鈴、鈴、鈴——
電話響起,打斷她的幻想。
一定是叔遠、她男朋友。
成美一聽到電話聲,便興奮的拋下鍋碗瓢盆,匆匆忙忙的跑去接電話。「喂。」興奮之情完全表露無遺。
為了今天晚上這一餐,她可是預習了好幾天,每天都吃同樣的菜,吃得自己都快吐了,為的就是要給叔遠完美的一餐。
「成美!」那人叫她一聲。
而成美一聽到是男朋友的聲音,嗓音都變甜了起來。「你怎麼還沒到?是不是路上塞車?」看看時間,的確這時間滿塞的。
「沒關係,你慢點來,別開快車,總之我等你。」成美一廂情願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男友的聲音極不自然。
「成美。」叔遠又叫她一聲,而後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明顯帶著歉意。
成美馬上察覺到事情不對,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次了。
他是不是又要說他有事不能來了?
是不是又要她原諒他,再跟她說下次、改天,他一定會遵照約定,不會放她鴿子……
而她有沒有說過,她受夠他一次又一次的爽約?一次又一次的放她鴿子?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他到底有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
「成美……」那人叫她,而成美的心早就冷了。
她不想聽他解釋,「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藉口不就那幾個,什麼家裡有事、公司很忙……諸如此類的話語她聽都聽膩了,所以他省下他的口水,留著去騙其他的女人吧!
這一次她不想買單、不想領他的情。
「你要是沒別的事,我想掛電話了,再見。」
「成美,你別這樣……我、我是我家裡臨時出了點事……」
哇∼∼她猜中了耶!
成美冷笑著,而蔣叔遠沒聽出來,依舊解釋著,「……我絕不是故意爽你約的,我改天——」接下來的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因為,成美早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想再聽他什麼改天不改天的,因為,他的改天是永無止境的等待,而她受夠了他老是在跟她說對不起,老是在說抱歉……他就不能換個說詞,或是難得的準時一次,讓她感到貼心嗎?
不,她想叔遠永遠不知道他的言行舉止有多傷人。
在等待的永遠是她,而他永遠在失約∼∼永遠在抱歉∼∼永遠在說對不起……
對於他倆的交往模式,她真是受夠了,只是她搞不懂這樣的愛情,自己究竟有什麼好留戀的?
她搞不懂為什麼她得愛得如此辛苦?如此委曲求全?
她是愛一個人,而不是在求他施捨,憑什麼他就可以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而她不是向來自認為現代新女性嗎,那她為什麼要表現得像是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而任由一個男人如此糟蹋她?
顏成美啊顏成美,你怎麼能這麼傻、這麼沒用!
成美直罵自己笨呀蠢的。但,這些話她不是罵過自己很多遍了,可為什麼她還是不願意清醒,為什麼還要傻傻的愛那個人,讓自己永無止境的一直等待下去?
成美抱著頭要自己醒醒吧!而電話「鈴、鈴、鈐」的又響起。
她瞪著電話機,像它是個會吃人的怪獸。
她不想接電話,因為她知道那是誰打來的,但她說不接就是不接。她這次是下定決定要結束這段感情、結束這漫無止境的等待。
她不想再當個可憐兮兮的女人。
她沒有愛情沒關係,反正……她自己愛自己就行了,所以她摀住耳朵,不聽、不聽那魅惑人心的聲音。
電話聲響了很久,然後自然斷線,然後又響起;然後又自然斷線,然後又響起——
成美數不清它到底響了多久?又響了多少聲?又斷線幾次?但她堅毅的心、那說絕不再見他的心……卻隨著鈴聲響起,而漸漸的崩塌。
再響十聲……
如果他有耐性,再響十聲的話,那她就接。
一、二、三……她數到十之後,心是雀躍的,雖然她一點也不知道被人放鴿子,她還有什麼好開心的?但當她等到第十聲之後,她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去接電話,像是怕稍慢一步,他就要掛斷電話了。
她很傻,是不是?
她知道、她知道……但是,她愛他呀!她能有什麼辦法?
成美手顫抖地接起電話,但卻不出聲,而電話那端的他拚命的跟她道歉說對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男人如此解釋。
成美這才發現,原來他說來說去就只有這一句——他是逼不得已的!
是,愛上她,他是情難自禁!
爽約,他是不得已!
所有的事,他都是身不由己,那她呢?
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這種「不得已」的傷害?她到底要傷多少次心,他才甘心、才願意放了她?
成美吸吸鼻子,覺得面對這段感情,自己好累,所以……算了,要是愛這麼磨人,那麼……她不愛了行不行?
「我們分手吧!」她說,而這一次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決定要多愛自己一點點,而這個男人——
他不愛她,那就放他走吧!這樣對她或對他都好,不是嗎?
「成美,你別說氣話。」男人是真的急了。
他從來沒想要分手。「我是真的愛你。」
是呀!口頭上的愛。
如果他真愛她,那麼他怎麼捨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讓她哭濕了枕頭,卻仍舊見不到他的人?
算了吧!他的甜言蜜語留著去說服那些比她更傻的女人,她決定不愛了。
「我是說真的,不是說氣話而已。我是想得很透徹才做這樣的決定,因為我再也受不了當我需要你、當我想愛你、想抱你的時候,你卻不能及時出現,所以我要去尋找另一段感情,那個男人或許沒你好、沒你優秀,但他可以給我滿滿的愛,不會讓我苦等一天又一天,不會讓我做了滿滿一桌菜,最後卻得將它們全掃進垃圾桶,所以,叔遠……我們分手吧!你不適合我……」
「成美、成美……」聽到她說要分手,男人急了。「不要做得這麼絕,我、我是愛你的呀!」
「愛!」現在才聽到這樣的字眼,成美幾乎是用嘲諷的鼻音冷哼。
他說他愛她,但她卻一點被愛的感覺也沒有。
好吧!如果他硬要說愛,「你若真愛我,那就表現給我看。」如果他能,那她就願意相信,甚至願意再多給他一次機會。
她提出要求,但男人卻只有歎氣地叫她一聲,「成美。」
那意思像是,夠了,她別再折騰他了行不行?
成美就氣他這一點。
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這樣教她怎麼相信他愛她!
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足以讓她繼續這樣死皮賴臉地去支撐自己、去愛他?
他知不知道她這樣的愛法,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都覺得自己活得好可恥、好卑微……
所以,給她一個理由、給她一點勇氣吧!
難不成這樣的要求,算她過分嗎?
不,成美決定了,這一次她絕不妥協。
如果他要她回心轉意、要她回頭,可以,但所有的遊戲得照著她的規矩來玩。
「如果你不要分手,可以,那你馬上過來;你過來,我們兩個就重修舊好。」如果他還要她愛他,那麼請給她一個等待的理由。
「成美——」男人討饒,但成美接下來完全不給他說話的餘地。
她知道只要他一示好,她就全盤皆輸。
她會變得很容易原諒,而她不要那種週而復始的曖昧關係,愛與不愛,他用行動來讓她心服口服,所以這一次,她不要聽他的藉口。
她把電話掛了,而且還拔掉電話線。
聽不見電話鈴聲,她的心就可以靜靜的等。
她相信他是愛她的、是在乎她的,所以他一定會來,於是她等、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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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他一定會來的,因為他說他愛她,不是嗎?
成美就是因為相信著這一點,所以她從七點等到十點,從滿腔熱情等到心冷。最後她總算是認清了自己在男友心中的份量。
她永遠不及他的工作、他的家,那她到底還在等待什麼?成美氣憤地將冷掉的菜全倒進一袋袋的塑膠袋。
她的心就像她做的菜一樣,沒人肯賞臉、沒人肯要,所以她將它打包、打包,打算拿出去餵流浪狗。
丟了她為他做的菜、丟了她愛他的心……這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重新開始?
從此之後,是不是她就能假裝自己不曾愛過那個男人,可以假裝自己不曾付出、不曾受過傷害?
成美提著袋子,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壯,因為她就要遺棄那個她愛的男人了,但才出社區門口。
汪汪、汪汪——
成美聽到狗叫聲,而且是那種叫得很奇怪的狗叫聲。搞什麼呀?他們社區竟然有狗,真討厭。
成美皺著眉頭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迎面對上的竟然是稍早她下班回來時,那個怪怪的瘋男孩——就是那個想要賣身葬父的瘋子。
他怎麼還在這裡?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只見男孩涎著一張笑臉,帶著討好的甜意,眼巴巴的看著她,她想走開,卻因為他可愛的笑臉而佇足。
她看了看手中的提袋,那是她為情人煮的菜,如果她好心一點,把菜給他吃……
她看了男孩一眼,只見他眼巴巴的直衝著她笑。
成美不忍心了。
她走了過去,挨著他身旁坐下。「沒人買你啊?」她問他,而她挨著他,這才看到他胸前的牌子換了,這一次他不賣身了,他變成寵物。
他變成一隻狗,請好心人收留他。
他怪怪的!
成美用怪異的目光看他。「為什麼這下又變成寵物了?」
「因為那裡剛剛來了一窩小貓。」大男孩臉上依舊涎著笑,還裝可愛地用手指著前方不遠處,「附近的小孩看了直說好可愛,有一個小女孩還把她爸爸拖來,哭著求她爸爸一定要收留可憐的小貓,所以他們一次就抱走了四隻。」
他伸出修長的手,豎起四根細長的手指頭。
成美發現男孩有雙漂亮的手,不像是吃苦的孩子,那他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直覺的成美覺得這男孩別有用心的成分居多,只是,他賣了自己又能幹嘛呢?她實在想不通。
她看了男孩一眼,而男孩還在那裡興奮著說:「四隻,你相信嗎?我在這裡吹了一夜的冷風都沒人理我,而那幾隻小貓也不過是裝可愛的喵了幾聲,那小女孩就要她爸爸一次抱走四隻、四隻耶!」
他氣呼呼的,像是在跟那幾隻小貓吃醋,氣自己的身價遠不如貓。
成美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來。「因為看到貓被人收養了,所以你才想當寵物?」
「嗯。」大男孩點頭,臉上有著不符他年齡的年輕稚氣。
「因為當寵物比較容易被收養?」
「嗯。」男孩又點頭,而成美慢慢懂他的企圖心了。
「所以你爸爸並沒有死掉,那只是你要別人收養你的另一個方法?」
「唔——」這一次,男孩並沒有馬上點頭,「我父親是真的死了,但不是現在,而是在我十歲那年,他跟我媽死於空難,那是他們結婚二十週年紀念。」所以她的推論只對了一半。
「對了,姊姊。」他突然叫她。
「嗯?」成美抬眼望著男孩,突然,她發現他的表情真的很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小狗。
眼睛圓圓、亮亮的,臉上涎著笑,他說:「你袋子裡裝著什麼?很香。」他垂涎的視線落在成美手上的袋子上頭。
然後,成美聽到他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肚子餓了?」
他點頭。
而她卻很壞,因為她提起手裡精緻的食物,還故意告訴他,「可是,我這原本打算喂流浪狗的。」
她一副好可惜的表情,而他卻不在意,馬上舉手說:「我就是,我就是流浪狗。」
他指著自己的鼻頭說自己是狗,那樣子真的很怪。
他明明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但是卻在街頭乞討,而且為了圖一頓溫飽,連什麼叫做「自尊」都不在乎。
他到底遭受到什麼挫折啊?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處境?
成美看著男孩。
男孩衝著她笑,一種類似於討好的笑。
突然,那抹笑變得很刺眼,刺眼到成美看了真不舒服。
她討厭在她很悲慘、很想哭的時候,卻有人能笑得這麼開心,所以她直覺的想毀掉那抹笑,於是她提起提袋,問他,「你真的想吃嗎?」
「嗯、嗯嗯——」男孩拚命點頭。
成美想,如果他有尾巴,現在極可能拚命的左右搖晃吧!
「你說你是流浪狗?」
「嗯。」拚命點頭。
「那叫個兩聲來聽聽吧!」她手支著頰,臉上的笑笑得很燦爛。
她根本是故意的,故意看他出糗、故意耍他、故意要踐踏他的自尊,看他到底為了吃,可以犧牲到什麼樣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在踐踏一個男人的自尊,只因為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受了傷,所以她想報復,而這男孩應該看得出她的不懷好意吧?
那——聰明如他,他會怎麼做呢?
成美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男孩像是很訝異她所提出的條件。
她提出這條件明明是想折磨他,看他可以被她糟蹋到什麼地步,那為什麼……為什麼她眼中有一抹好受傷的眸采,像是她在折磨、在凌遲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男孩心口一慟,他發現為了博她一笑,叫他做什麼,他都肯。
「汪汪,汪汪——」他真的叫了。
成美一愣。
她沒想到他還真的叫了。
他當真為了食物而不擇手段呢!
頓時成美拿他沒轍,她敗給這大男孩了,於是把手中的提袋丟給他。「喏,給你吃吧!」
她依照自己的諾言把食物丟給他,反正那雖是她辛苦煮的,但卻是人家不要、不屑吃的,所以……就給他吧!
就當作是施捨、當作自己是做好事。
成美要自己看淡自己為心愛的人煮的食物落入一個陌生人胃裡的不舒適感,但,等等,他在幹什麼?
他真當自己是狗啊!
他打開袋子上的結,抓起食物就要吃。
成美看了險些暈倒。
「你等等——」成美叫停。
男孩狐疑的望著她。
「我去拿筷子,你不要用手抓。」他的手那麼漂亮,用手抓食物吃,還真是糟蹋了他父母親生給他那雙那麼漂亮的手。
她無法忍受他如此糟蹋自己的手,所以急急忙忙地跑上樓,很快的拿了一個碗、一雙筷子下來。
「喏,給你。」碗筷遞過去,要他用碗筷吃飯,這才優雅嘛!
男孩毫不客氣的接過去,就著碗筷吃起袋中的食物。
看他吃東西的樣子,成美有種錯覺,覺得他的教養不錯。
「你說你父母雙亡,那你都沒有親人了嗎?」她很好奇他的一切,就蹲在路旁跟他聊天。
「有,我是我姊姊養大的。」男孩邊扒飯邊回答她的問題,他這樣也算是一隻忠心的狗兒了吧?對於主子的問題,他堅持自己必須有問必答。
「那你姊姊呢?」
「嫁人了。」
「哦∼∼」順著他的語意,成美在腦中推敲接下的演變,想必是他姊夫不願意娶了妻子還得附帶一個拖油瓶,於是他跟他姊夫感情不睦,然後他跑出來,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也難怪他看起來很有教養,卻得淪落到這般田地,需要別人認養。
「姊姊。」男孩又叫她。
「嗯?」成美回神看著他。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啊?」
「不行。」成美想都沒想的就拒絕。
雖說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但看他的樣子最起碼也有二十了吧?而她一個單身女子怎麼能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大男孩呢?!
要是他是狼,那怎麼辦?她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哎呀!他怎麼既是狼又是虎的!總之,不行,絕對不行。成美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總之他別作夢,她絕對不可能收留他進她家門。
「你可以當我是寵物啊!」
「可是你明明不是。」他不只不是隻狗,而且還是個難得一見的漂亮大男孩。
「你想都別想,總之我能救濟你的就只有這一頓飯。」成美義正詞嚴的拒絕他。
但是他的眼神好可憐、好無辜——
成美幾乎要心軟了,但,那也是幾乎而已,她告誡自己不能心軟,告訴自己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她連人家是什麼來歷都不清楚,怎麼可以貿然的讓個男人登堂入室,要是他是壞人那怎麼辦?
「不行,聽到沒有?」成美再一次拒絕他,而瞧瞧她這是什麼口氣,她這口氣儼然像是在跟寵物狗說話。
天哪!她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嗎?
要是她再這麼跟他胡搞蠻纏下去,待會兒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蠢事來!於是成美決定速速回家。
她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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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
他該走了吧?
應該走了吧!
因為現在已經很晚了耶!沒人腦袋真的「爬帶」到那種地步,真以為會有人撿個陌生人回家吧?
所以顏成美睡覺,別再想那個男孩了,他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死是活,根本跟你無關。
成美努力說服自己。
嗯,對,就是這樣,所以快睡吧!
她用被子蒙著頭,但一下子,被子翻開,成美從床上跳下來。
她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他比較安心。
如果他走了,那最好;伹,要是他還在那裡,那、那——那麼就收留他一晚吧!反正他長得那麼善良,應該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的壞人。
心做如是想,而腳又動得比腦子快,成美披了件外套就往樓下衝。
就在原地,她看到他的人。
這只笨狗,天涼了也不會找個比較避風的地方。她歎氣,走近他。「走吧!」她伸出友善的手。
男孩抬眼看她,然後咧齒一笑。
他的笑像是不要錢似的,只要任何人一靠近,他就施予;那他知不知道他的笑是有傳染力的,像是看著他的笑,整個世界都會跟著明亮起來。
「姊姊要收留我啊?」
「只有一夜。」成美強調。「你明天早上就得走人。」她是不忍心看他這麼晚了,還得餐風露宿,所以才收留他的,他別得寸進尺。
「哦!」他乖乖的順從。
「還有——」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瞪著他看。
「什麼?」他亮著一雙眼眸回看她。
那雙眼睛真漂亮。
成美這才知道,原來男人的眼睛也是會說話的。
「不准叫我姊姊。」她命令。
他姊姊、姊姊的叫,她聽起來怪彆扭的。他們兩個非親非故的,他幹嘛開口、閉口都叫她姊姊?
「不叫姊姊,那叫什麼?」
叫什麼?
這個問題成美倒是沒想過,她歪著頭想得很認真。「要不,叫主人好了。」她很壞心的開口。
「什麼?叫主人!」男孩皺眉,很明顯的表現出他的不認同。
這下成美可得意了。
「你不是說你要當寵物嗎?那麼你是寵物,我就是主人。」她拍拍他的頭,像是昭告此事已成定局。
「怎麼?你不喜歡啊?」他想反悔嗎?
行,可以啊!那他別想住進她家。
成美用眼神威脅他。
而他——他只是個可憐又沒家可歸的人,他有權利說什麼?他當然忙不迭的點頭,而且還附贈兩聲「汪汪」以示他的喜悅之情。
怎樣?夠狗腿了吧?
成美聽了龍心大悅,拍拍他的頭,說他好乖。「走吧!待會兒賞你一杯熱牛奶喝;你很冷了吧?」
「汪汪。」他真當自己是寵物。
而她,她真當他是玩具。
她決定了,如果到了晚上,他若心懷不軌想變成狼人,那她就拿條鏈子鎖住他,這樣他就不能為非做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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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幫他鋪床、鋪被子,但是她的寵物仍然不滿意。
「睡地板很冷。」他抗議。
他原以為成美會可憐他,沒想到她只是冷冷的瞟他一眼,然後說:「奇怪了哩!你睡在外頭,沒被子、沒枕頭的,那時候也沒見你抱怨什麼;現在你有乾淨的地板還有溫暖的被子,竟然還嫌東嫌西的。」
他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點?「是寵物還不懂得乖一點。」
「我想睡床。」他抱著被子可憐兮兮的瞅著她看。
這一次,成美可沒再上當。
收留他回家是一回事,讓他上她的床可又是另一回事。
「你想都別想。」想上她的床,他再長大個十歲吧!小鬼頭,成美蜷著被子背過身子。
「那我睡外頭的沙發總成了吧?」男孩又問。
「也不行。」成美馬上回頭拒絕。
「為什麼?」
「因為寵物會掉毛,而寵物的毛髮很難處理。」成美隨隨便便給他一個答案。她沒告訴他,她的男朋友有她家裡的鑰匙。
她怕他找來,看到她屋子裡藏著個男人會誤會她,所以她寧可冒點風險,將他收留在她房裡。
她房裡比較安全,因為她的男朋友授有她房裡的鑰匙,因為他每次來,她的房門都不曾鎖過。
而這理由是成美心裡的答案,她沒告訴男孩;是以男孩聽了覺得很莫名其妙,因為——
不會吧,她真當他是寵物養啊!他還會掉毛哩!
他皺臉,而成美早已呼呼大睡,壓根不把他當成一個正常的男人在看待。
男孩不禁皺臉,他僵持了足足有五分鐘那麼久,最後發現她真的睡著了,他才棄械投降,才決定——好吧!當寵物就當寵物唄!
他像小狗一樣蜷著身體窩在地板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