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文生以為成美是喜歡它們的,但她看它們的眼神卻很冷漠,而且有時候小貓餓了,喵喵叫,她人明明就在旁邊,但卻好像沒聽到一樣。
他心疼她的貓,常常心軟替她照顧,但她看了卻立刻衝過來,要他別碰她的東西。
有一次一隻小貓調皮地不小心用爪子抓傷了她,成美還打它。
「你在幹嘛?」談文生覺得他愈來愈不懂成美了。她對小動物幹嘛這麼凶?
「它抓傷我了。」她把手背上的傷給他看。
「它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已經能把我抓傷成這個德行,那若是故意的還得了?」成美打了小貓一下,還罵它忘恩負義。
「真不曉得當初我腦子是在想什麼,怎麼會撿你們這些小畜生回來,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還傷了我,可惡,你們再不乖,我就把你們丟回街頭上,看誰要你們就撿去,省得留在這,我看了礙眼。」
成美罵著小貓們,但聽在談文生耳裡卻別是另一番滋味,他總覺得成美是在指桑罵槐。
不是他敏感,而是成美近來的行為舉止太可疑。
她對他愈來愈冷漠,而且她撿這窩小貓回來,也不太像是成美會做的事。
成美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他騙她的事!
「成美。」他叫她,但卻欲言又止,他該怎麼開口跟她說,他真實的身份?談文生正遲疑著,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了來電號碼一眼。
是淑儀!
她又怎麼了?
談文生匆匆的撇下成美,躲到陽台去接電話;而成美看都不看他一眼,不一會兒,談文生回來。
他搔搔頭,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他與成美還僵著,而淑儀那邊卻出事了,他不得不去。
兩邊都令他為難。
「成美,我有事出去一趟,我一會兒就回來,回來後,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
成美沒回答他,回答他的就只有無盡的沉默。
「成美。」他歎口氣,求她給他一句話,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莫名其妙的跟他冷戰著,但成美依舊故我,她拿著貓尾草盤坐在地上逗著小貓玩,像是在她心中,他根本就不存在。
談文生拿她沒轍了,而另一邊又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他不得不去處理;最後談文生沒管成美究竟在鬧什麼彆扭,拿了件外套就趕出門。
門「砰」的一聲,他出去了!
成美愈想愈不甘心,不甘心到這個時候他還不願意跟她講實話,不甘心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要瞞著她。
成美跳了起來,拔腿就跑。
她衝出去,看到談文生跳上一輛計程車,她不顧自己現在正赤著雙腳,跳上另一輛計程車。
「小姐,你要去哪?」
「跟著前頭那輛車。」
跟監行動?「是你男朋友還是你老公?」司機先生還很八卦。
「都不是。」只是她養的一隻寵物。
成美很想這麼淡化談文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她說不出口,因為她明知道他不是。
他之於她的意義不只如此,所以,她今天才會如此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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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蹤他,是想知道到底有什麼事比跟她將事情談開來更重要,沒想到卻撞見如此震撼的畫面。
他摟著方淑儀!
成美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明知道方淑儀是個有老公的人,而他竟然還堂而皇之的抱著別人的老婆!
「小姐……」有人喚她。
成美置若罔聞,她眼裡此時此刻只有那對不要臉的男女。他們做的事跟她一樣無恥,那他們憑什麼指責她?還來報復她?成美愈想愈恨。
「小姐……你的計程車費還沒給我耶!」計程車司機不得不提醒成美;他雖然知道看到自己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女人,心裡鐵定很悲傷、很嘔,但是他家裡還有三張嘴等著他拿錢回去吃飯,這位小姐不能不給他錢,逕自站在這,他還得趕著去賺錢耶!
「小姐——」他又叫成美。
成美這才回神問他,「多少錢?」
「五百四十五塊。」
「你等著。」她說,然後筆直的朝著遠方那對男女走去。
哇咧!她想幹嘛?
司機看到成美的舉動,嚇都嚇死了。
「小姐、小姐。」司機怕她做傻事。「那個……我錢不要了,你別衝動。」司機追上去,想阻止成美當眾與人撕破臉。
但成美根本不聽他的勸,她今天就要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好做一個了斷。
她走到談文生面前去,卻不看著他,反倒是跟方淑儀伸手。「給我五百四十五塊。」
她的突然出現令人錯愕。
談文生這才發現原來成美一直跟著他,那麼剛剛淑儀哭倒在他懷裡,她也看到了是不是?
但,她為什麼不質問他?為什麼不罵他?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反倒是令他害怕。
「成美。」他叫她,但她不理他。
成美淨是看著方淑儀跟她要錢,而且還說:「我幫你養了這個男人三個月零八天,收你五百四十五塊的伙食費不嫌貴吧?」
她問方淑儀,而她就這樣把人秤斤秤兩的物化了,方淑儀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她愣住看著文生,怎麼辦?她該給她那五百多塊錢嗎?
「怎麼?嫌貴啊?那麼——」她轉頭問司機,「能不能再便宜一點,這個女人認為這個男人不值得五百四十五塊,你就打個折吧!」
「成美。」談文生臉都變了,但成美根本就不理他。
她逕自說她的。「要不打個八折好了,八折是多少?」她還拿了紙筆出來算,五四五的八折是四三六。
「四百三十六,你願不願意?」她又問方淑儀。
談文生覺得他真是受夠了。
他談文生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屈辱,讓人秤斤秤兩的賣了,還得打八折,他拿出千元大鈔丟給司機。
司機根本不敢去撿。
這小倆口在鬧意見,要是他稍一不甚,搞不好還會跟著遭殃;但成美不是,她像是故意要激怒談文生,她彎腰撿起那一干元,還很誇張地哇哇叫,「哇∼∼一千元耶!那剩下來的錢應該夠我坐回去一趟,喏。」她把錢拿給司機,要他送她回去。
「我們走。」成美倏然轉身。
她這一回頭,她跟他就永遠沒有關係了。
她再也不要跟這個愛情騙子有任何關係,她是轄了跟,當初才會以為他愛她。
該死的,她就要走了!「成美。」談文生拉住她的手。「你聽我解釋。」他知道成美誤會了他跟淑儀的關係。
「不用,我都知道了,她是你的初戀情人,你之所以接近我是因為我搶了她的丈夫,你是為了替她討個公道,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她都跟我講過了,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要講的,她全替他說了,怎樣?她夠天才吧?人家方淑儀才講一遍,她就記得牢牢的。她是不是很厲害?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他又抓住,口氣無奈地叫她一句,「成美,你別這樣行不行?」
「不行。」成美斷然拒絕,她就是要這樣任性,怎樣?他要是看不慣,那他可以走啊!還有——
狠狠的瞪著他的手一眼。她要他,「你放手。」
但他不放。
「我叫你放手,你沒聽見是不是?」成美突然凶了起來,她瞪著談文生,要他別欺人太甚。
她不跟他計較他騙她的事,是想給他留顏面,他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想你不會希望自己因為這種事而上報吧?談總經理。」她叫出他的職銜。
她去調查過他的身份、背景,知道原來幾個月前,她真的沒看錯人,那天她在百貨公司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談文生!
是她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談氏少東,還當他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放手,要不然我就大叫了,到時候臉掛不住的人是你不是我。」成美異常的冷靜,那讓她看起來特別的無情,
他不放手是嗎?
好,那就別怪她了。
成美於是開始瘋狂的大叫。「救命啊∼∼有人非禮啊……」
談文生怕惹來不必要的注意,於是不得不鬆了手。
他手一鬆,成美頭回也不回地跳上來時搭的那輛計程車,然而——
她明明說好,不准哭的,但上了車之後,眼淚卻無法抑止地直冒出來。
談文生,你去死吧!她惡咒他下地獄去,因為他該死的,騙了她的感情之後,還那麼虛假、噁心。
明明就不愛她,還裝作一副癡情男的模樣,而她痛恨這樣的人、痛恨這樣的他。可惡、可惡——談文生,你為什麼不去死?
嗚嗚嗚∼∼成美埋進雙膝裡哭得好不淒慘,而人家計程車司機都快瘋了,這位小姐剛剛明明還那麼悍,怎麼現在說哭就哭啊?司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而另一方面,談文生也急急地跳上另一輛計程車,打算去追成美。
「文生!」方淑儀可憐兮兮地喚住他,她問他,「你不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在他心中,顏成美已經變得比她還要重要?
談文生回頭,安慰方淑儀,「我會找個機會去跟蔣叔遠談的,你放心,他會回頭的。」而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談文生拍拍方淑儀的肩,然後坐上計程車急急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在方淑儀心中,蔣叔遠已不重要,她要的人是他,是他談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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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別再哭了。」司機先生勸成美,
成美不聽勸,還惡狠狠的抽了好幾張車裡的面紙,愈哭愈大聲。
「小姐,你男朋友人就在後面那輛車子裡,你不會希望讓他待會兒發現你哭得這麼淒是吧?」
司機先生解釋,他絕對不是捨不得他車裡的面紙被用光,所以才要她別哭的,這位小姐千萬不要想太多。
「什麼?他追來了!」成美轉過身子,趴在椅子上往後看。
後面真的有一輛計程車在追他們,雖然後頭黑壓壓的,她看不清楚後座坐的是誰,但是司機先生沒有理由騙她,所以裡頭坐的是談文生的機率相當大。
「開快一點,不要讓他追上來。」成美拍著司機先生的座椅,要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現在根本不想看到談文生那個爛人。
「小姐,我已經開得很快了耶!」再快下去就會超速,要是遇到警察,被開單。
「什麼!」成美掉頭回去看。
油表真的快DOWN到底。
「你——」實在很想破口大罵,因為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壞她的事!
「我實在會被你氣死。」成美罵人了。
「對不起啦∼∼要不然,我車資幫你打折好了。」
「不用。」他做這種彌補對她而言根本不實用,她現在才不在乎車錢多寡,她在乎的是她根本不想見到談文生那個爛人。
可惡!怎麼辦?難道她就這樣栽在談文生手裡,被迫去面對他嗎?
不,她不要,成美拒絕。
突然,她看到路邊一個交通警察在執行臨檢,成美靈機一動。
「停,快停車。」她用力的拍打司機的肩。
她的手勁真大,司機先生都快吐血了。
成美急急跳下去,也不管四面八方的來車,橫衝直撞的,還差點被輛摩托車撞上。
吱——
摩托車來個緊急大轉彎,機車騎士還因此而滑倒,摩托車飛了出去——
哇∼∼司機先生閉上眼睛不敢看,而目睹這一幕,談文生的心臟都快停了。
幸好的是成美眼明手快,看到摩托車飛了過來,急急忙忙的跳開了。
「小姐,你在幹嘛?」警察看了跑過來瞭解狀況;而成美哇的一聲哭出來好像人家警察伯伯欺負了她一樣!
哇咧!她怎麼說哭就哭啊?
司機先生不知如何是好,而談文生在這時候,正好趕到。
成美趕緊躲到警察背後去,用一副驚惶失措的聲音說:「救我,有個變態一直在追我!」
變態!
司機先生一愣,再看看成美的打扮,她赤著雙足在街上狂奔的樣子,的確像是受到驚嚇,要不,哪有正常人不穿鞋子在街上跑的?!
「小姐你別怕,有我在,那個變態不敢對你怎麼樣。」警察將成美護在他身後,再問:「你說那個變態是誰?」
「是他。」成美直指正前方的談文生。
「成美,你不要鬧了。」她讓他出的糗還不大嗎?現在竟反口咬他,說他是變態!
「小姐,他認識你耶!」
「對,就是這樣才可怕,他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我的名字,還跟蹤到我的住處去。我連續見到他好多天了,心裡一直覺得毛毛的。警察先生,你一定不相信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掛著什麼牌子!
「賣身葬父,你相信嗎?他竟然說他要賣身葬父耶!你說他頭腦是不是有問題?」成美說得煞有其事。
警察看著談文生相貌堂堂,不像是神經病,但為了安全起見。「先生,請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他幫他做筆錄,然後請他家人來帶他回去。
「小姐,也麻煩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為什麼我也要!」成美覺得莫名其妙,她才下去。
「因為是你報的案,當然得有你的供詞才行。」警察耐心解釋。
成美這才說:「好吧!但我不要跟他坐同一輛警車。」她甚至連多看談文生一眼都不願意。
「好吧!」警察先生只好用無線電叫同事前來支援。
「你在幹嘛?」警察看向另一名路人甲,他從剛剛就一直站在這聽他辦案,他是幹嘛啊?
「我啊?是這樣的,這位小姐的計程車錢還沒給我。」司機先生連忙陪笑臉。
呃——眾人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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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做完筆錄,這才發現這原來是件感情糾紛。
這個男的哪是什麼變態,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集團少東,他這案件一偵察,鬧到最後連立法委員都出面關切,害他到最後還得跟談先生陪笑臉說對不起。
難得的是人家談先生不跟他計較,還說:「不會,沒關係。」
「對了,談先生,你要告那個女人嗎?我們有她的資料,還有當初誣告談先生的說詞,要是談先生用得著,可以跟我們分局調。」警察極盡所能的討好談文生,以報答他不跟他計較之情。
「不用了。」他從沒打算要跟成美對簿公堂,更何況這件事是他有錯在先,倒是,「她人呢?她還在警局嗎?」
「不,她誣告完談先生之後,就回家了。」
「這樣。」談文生沉吟著。依他對成美的瞭解,如果他現在去找她,接下來她勢必會有更多的花招等著他。
「警官。」
「是。」
「你能跟我走一趟嗎?我想有些事我必須勞煩到你才行。」
「這樣啊∼∼」需要「勞煩」到他啊?警察聽了是直笑哈哈,因為能被談先生「勞煩」到,那可真是他的榮幸啊!他當然義不容辭地點頭說好。
「那——要去哪呢?」
「去顏成美家。」
「什麼!」去那個瘋婆子家!
警察嘴角抽搐,但他已經答應談先生了,現在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好吧!他去,他硬著頭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