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畢竟葉惟蓁當時並沒有給戚毓剛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過好男人就該懂得好女人的矜持,總之這件事他說了算!
工作如同往常一樣堆積如山,每天每天循環著加班的惡夢,看似尋常,可敏感點的人卻又隱隱聞嗅出些許不尋常的味道,聞起來有點酸、有點甜,就像……春天的味道。
葉惟蓁此刻正為了一件有關於布料的案子而忙碌,為了做到自己滿意且讓客戶能接受的程度,她努力的尋找相關資料,公司裡的資料櫃幾乎全教她給翻遍了。
「小蓁,今晚我有應酬喔!」高大的身軀隨著她找資料的身影移動,時而蹲下、時而彎腰,看來很是辛苦。
「喔。」她被資料裡的文字和圖片吸引,可有可無的輕應了聲,眼睛幾乎黏在資料夾上了。
「你不問我跟誰應酬喔?」戚毓剛的俊顏上寫著明顯的失望,他不得不懷疑那些文字跟圖片真有他好看嗎?
「就應酬啊,跟誰還不都一樣。」在她的既定觀念裡,客戶就是客戶,並不會因為個人身份而有所改變,因此她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一樣。你還記得『ITC』的米雪兒嗎?」他試著提醒她的記憶。
她頓了下,總算抬頭看他一眼。「記得啊!那麼漂亮的美女,要忘了她很難,怎麼了嗎?」
米雪兒真的是個很美的女人,有著混血兒的深刻輪廓,大大的眼充滿靈性,紅嫩的唇像好吃的櫻桃,雪白的肌膚宛如初生嬰兒般細緻,仔細點看,彷彿還能看見皮膚底下細微的血管……總而言之,很美就對了。
「我今天就是要跟她應酬吃飯。」戒慎恐懼的盯著她,就擔心她會因此不高興。
「真的嗎?那很好啊,賞心悅目耶!」沒想到她非但沒有不高興,看起來還有點興奮。
感覺一片烏雲罩頂,他悶得像洩了氣的皮球。「喂,你很高興我跟她去吃飯?」
「像她這麼漂亮的女生,一定有很多人約她吃飯,可是一個人一天就只有這麼多時間,太多人約她,就算她肯,也未必能全部排到她的行事歷裡,所以能和她吃飯應該算是難得的機會。」怪怪的睞他一眼,她突然有所領悟。「該不會你跟她也有一段吧?」
「沒,沒有,絕對沒有!」戚毓剛稍嫌緊張的連忙否認,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瞇起眼看著他,葉惟蓁並沒有太過疑心,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資料上。
「我想也是,如果你忘了自己交過多少女朋友,需要的話我還能給你個數字;不過在我的印象裡,米雪兒並沒有包括在你的『芳名冊』裡面,對嗎?」她狀似不經意的揶揄道。
「呃,對!對!」他忙不迭的點頭。
「那就好啦,應酬完記得早點回家休息喔。」她邊翻資料邊交代道。
「……」戚毓剛臉上一陣青白交錯,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吶吶的低頭離開。
感覺到數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葉惟蓁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全辦公室的同事皆停下手邊的工作,呆愣的盯著她,包括和她交情不錯的黎志浩。
「你們幹麼這樣看著我?」她眨眨眼,下意識輕撫自己的臉頰。「難道……我臉上沾到什麼了嗎?」那剛才毓剛學長怎麼沒提醒她?
同事們木然的搖搖頭,一個個仍舊保持呆愣的模樣。
葉惟蓁不安的再問:「你們到底怎麼了嘛!」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蠢事或惹了什麼笑話,不然為何大家都這麼看她?
「欸……我們只是覺得……總監今天好像怪怪的厚?」其中一個比較不怕事的同事率先回神,結結巴巴的發出問號。
她微微瞠大雙眼,霎時所有氣焰都沒了。
「對啊,總監去應酬,什麼時候向人報備過?」
「那可不!而且跟惟蓁講話,好像也跟以前不太一樣呢!」
「對啊對啊,輕聲細語的,聽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好不容易恢復神智的同事們,你一言、我一句的熱烈討論起來,似乎當她是個隱形人。
「你們別亂講話,我們才沒有那樣!」她不禁懊惱的直跺腳。
「你們說,總監跟惟蓁會不會是日久生情,終於擦出愛的火花?」
「這麼說也有道理,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可能嗎?他們從學生時代就認識到現在,算算也好幾年了捏,要有火花早就有了,哪有可能等到現在?」
「嗯嗯,也對厚!」
討論之下竟也出現不同的結論,形成兩方拉鋸的狀況。
「你別在那邊牆頭草啦,我賭他們近水樓台、日久生情,來,一千!」當場有人掏出錢來下注。
「哇咧∼∼賭就賭,誰怕誰?」經不起挑釁的反對方也拿錢出來。「我說你想太多了,我押兩千!」
「也算我一份!」
「你押哪邊?」雙方人馬同時瞪他。
「我……我都押,各押五百!」
「ㄘㄟ∼∼」
葉惟蓁又羞又氣,偏偏又阻止不了同事們的胡鬧,索性回到自己的座位,兀自生著悶氣。
「別氣了,惟蓁,他們又沒惡意。」黎志浩拍了拍她的肩,適時給她鼓勵。
「我知道啦志浩學長,只是……這樣很怪嘛!」真的很頭痛耶!她還真沒想到會在辦公室裡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看來得私下跟學長溝通溝通,最好別讓同事們發現他們的「姦情」。
「他們只是在興頭上,過兩天就沒事了。」黎志浩手上勾著一隻馬克杯,顯然才去了一趟茶水間。「況且交往是好事啊,幹麼這麼神秘兮兮?」
「啊?」她愣了下,無措的脹紅了臉。「沒、沒有啦!志浩學長,你別亂猜啦!」
怎麼她和毓剛學長什麼都沒做,大夥兒卻全知道了?!
「沒有嗎?」調侃的覷她一眼,黎志浩的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沒、沒有!」怕他不相信似的,她不由自主的加大音量。
「沒有就沒有,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再啜一口杯中物,黎志浩臨走前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補上一句——「別說學長不照顧你,太緊張只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呆愣的看著黎志浩回到他的座位,還愉悅的哼著小曲兒,葉惟蓁的嘴角微微抽搐。
好討厭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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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黃的燈光,熱情的樂曲,讓夜晚的南洋餐廳更為浪漫,宛如戴著面紗的熱情女郎,使出渾身解數搖曳著熱情的舞姿般誘人。
走道間閃過一抹純白的身影,所經之處無不引人注目且發出輕歎——那迷人的女子,活脫脫是從畫裡走出來的維納靳,令見到她的男人無不迷醉。
已在餐廳裡等待了十分鐘、被三個女人搭訕過的戚毓剛,不耐的看著手錶,後悔自己答應了米雪兒的邀約。
「對不起,塞車。」
突然有人輕拍他的肩,然後在他身邊的位子坐下。他不需要抬頭便知米雪兒那女人來了,因為她身上過濃的香水味。
「這個理由太沒創意了米雪兒。」微微勾起笑紋,他將不耐的神情藏了起來。
「嗯∼∼你太沒耐心了吧?人家才遲到十分鐘而已。」一雙素手熟稔的攀上他的肩,米雪兒毫不吝嗇的露出迷人的乳溝,故意在他耳邊噴氣。「想不想我,嗯?」
所有人都以為她和戚毓剛只有生意上的往來,其實她早被結實俊美的他所迷惑,在說好各玩各的且不洩漏彼此關係的前提下,每隔兩、三周他們便會見面一次,順便春宵一夜。
這種關係維持至今,已經差不多有一年左右,但她卻對這種關係越來越感到不滿;因為在這半大不小的業界,仍時有耳聞他在外堪稱「豐功偉業」的風流韻事,讓她心裡頗不是滋味,所以她決定將這男人獨佔,貼上屬於自己的標籤,不容其他女人覬覦。
就在今晚,她絕對要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繼而答應她所有的要求,當然也包括戚太太的頭銜……一想到這裡,她便笑得更為嫵媚燦爛。
「你今晚心情不錯喔?發生了什麼好事?」微蹙眉心,他斂去眸底的嫌惡,抿唇淺笑,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問題。
奇怪,以前他怎會沒發現她身上的香水味如此刺鼻?八成是當時的嗅覺出了問題!他在心中暗忖著。
不管了,反正今天會答應跟她見面,主要目的就是想結束和她這一年來的關係;為了他單純且相信他的小學妹,他決定斬斷所有爛桃花。
「來見你就是好事啊!這讓我覺得很幸福。」笑容微微僵住,她敏感的發現他不似以往熱絡,但這感覺很快就被她否定,因為自傲如她,不相信會有男人不匍伏在她的石榴裙下,自然也包括戚毓剛。
「是嗎?」戚毓剛挑眉一笑,舉起桌上的水杯敬她。「我的榮幸。」
米雪兒愉悅的回敬他。
但是,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裡,她明顯感受到他的冷淡,彷彿跟她說句話都懶,不再像以前那樣和她熱絡談天,這讓她心底的不安益發擴大,食不知味的吃完這頓美味的晚餐。
「米雪兒,敬你。」用過甜點之後,他舉起紅酒再度敬她。
「敬我什麼?」勉強自己擠出完美的笑靨,她舉著酒杯的手竟微微顫抖。
「敬你一年來的陪伴,也敬我們好聚好散。」不理會她有什麼反應,他逕自豪爽的將紅酒一飲而盡。
米雪兒絕美的臉蛋一片慘白,舉著酒杯的手木然的頓在半空中。
他說了什麼?
好聚好散?!
他的意思是連原本的偶爾碰面都要斷了嗎?
她的腦子混亂得無法思考,完全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米雪兒?」見她恍神的仍將杯子舉在空中,他好心的喚她回神。「怎了?不喜歡今晚的紅酒嗎?」他倒覺得口感不錯呢!
「我剛才沒聽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她終於再也笑不出來了,垮著臉輕問,看來至少比剛才老了五歲。
「別這樣,米雪兒,當初我們就說好了好聚好散,你不會忘了吧?」他刻意提醒,畢竟這還是當初她先提出來的條件,他記得可清楚了。
「我當然沒忘。」僵硬的扯動嘴角,她強自鎮定的凝著他。「不過為什麼呢?你對我厭煩了嗎?」
一向自視甚高的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在嘗過甜頭之後竟還會捨得放手!弔詭的是,她難過的不是男人易變的心,而是自己高傲的自尊受到傷害……
向來只有她不要男人的分,今晚卻是由他開口說不要她了?!這個面子要她怎麼丟得起?
「遊戲總有結束的一天,不是嗎?」他淺笑,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拿起帳單到櫃檯結帳,不再回頭的離開餐廳。
米雪兒在位子上坐了好久好久,直到服務生來通知她,餐廳即將打烊,她才失神的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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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浴室走了出來,葉惟蓁用大毛巾擦拭著才剛洗過的濕發,隱約聽見妹妹在客廳講話的聲音,她好奇的趨近一看,才發現惟筠正在講電話。
「好啊好啊,就這麼約定了喔!我不急,我媽可急死了!」惟筠仰頭大笑,霍地發現惟蓁走到客廳,連忙對著話筒說:「欸,我姊來了,等等。」
惟蓁才在懷疑她跟什麼樣的朋友講話會提到老媽,卻見惟筠將話筒遞給她。「姊,你的電話。」
「誰啊?」她愣了下。原來對方是打來找她的嗎?「是宜婷嗎?」
「你自己聽不會喔?」惟筠翻翻白眼催促道。「快啦!明天早上頭一堂就有課,我要先去睡覺了,晚安。」一待她接過話筒,惟筠便一溜煙的回房去了。
她莫名其妙的將話筒貼近耳邊。「喂?」
「洗好澡了?可惜我看不到美人出浴圖,可惜啊!」熟悉的男音帶著再明顯不過的笑意,透過話筒清楚的竄進她的耳膜裡。
「學長?」她驚訝極了,猜不出來他跟妹妹之間有什麼話題可以聊得那麼開心。「你剛才跟惟筠在聊什麼?」
「隨便聊啊!聊她的功課、同學,隨便聊。」他頓了下,突然問:「我怎麼不知道你改行當調查員了?」這麼多疑。
「我哪……」聽到他的笑聲由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她不覺有絲氣惱。「學長,你又笑我!」
他笑著躺在床上。「你以為我能跟她聊什麼?大部分都在聊你。」用無線電話就有這種好處,愛幹麼就幹麼,完全不受通話限制。
「我有什麼好聊的?」她覺得自己這個人夠沒趣的了,何況他們還每天在公司見面,她,根本是個最沒討論價值的話題。
「多的咧,聊你為什麼每天都加班,聊你回家都做了什麼事,聊你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回家給你媽媽看之類嘍!」他輕鬆的交代道。
「那有什麼好聊的?」她原先還不屑的嗤道,但是突然又像是想通什麼似的,有如被雷劈到般的僵住。「等等,你最後說了什麼?」
「最後?哪個?」他促狹反問。
她可急了,大毛巾蓋在頭上,改用雙手握住話筒。「就你剛說的最後一句啊!」
「欸,學長我記性不太好,你可不可以別考我?」他蓄意顧左右而言他。
「亂講!你要是記性不好的話,怎麼可能以第一名畢業?」她立即堵他。
「那是幸運、是巧合,OK?」嘖!這麼精?一點都不好玩。
「學長∼∼」她快跳腳了。
「你叫哪個學長?就我所知,我們公司裡光你的學長就有三個,你叫的是哪一個?」他還在玩,就愛鬧她。
「戚毓剛學長!」厚!都快被他氣得爆血管了!
「有!」他像教授點名那樣大喊一聲,緊接著又開始耍嘴皮子。「親愛的學妹,請問有什麼要緊事需要學長我效勞嗎?」
「你……」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眼天花板,有時她真懷疑自己是眼睛脫窗還是怎的,怎會喜歡上這麼個痞子?「我在問你剛才最後說了什麼啦!」
「我們剛才說了很多句耶,你到底在問哪一段?」他繼續裝傻。
深吸口氣,她感覺自己的耐心已經用罄。「學長,你再不說我就要掛電話了。」
「你不是這麼無情的吧?」他驚坐而起,不再那麼吊兒郎當。
「就是,你到底說不說?」她硬是擠出硬邦邦的語調。
「好啦好啦,我說我說!」唉,才一開始就被克得死死的,那他以後還有什麼搞頭?不過抱怨歸抱怨,他還是乖乖的實話實說。「我跟你妹還聊到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家見你媽。」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他不醜,不過還是得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合情合理。
「你跟我妹說了我們在交往的事了?」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說了啊!」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他才不來遮遮掩掩那一套。
「……我爸媽是很傳統的鄉下人耶,回去見他們就表示……表示……」她突然支支吾吾,小臉紅得像顆紅蘋果。
「表示什麼?」憑他的冰雪聰明,還猜不出她想說什麼嗎?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床好大,似乎該找個人來分享。「喂,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爸媽是食人族吧?」他佯裝驚恐的怪叫。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啦!」她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著實受不了他的跳躍性思考。「別鬧!人家在跟你說正經事呢!」
「我也很正經啊,是你一直擠不出話來,我才會想到那裡去的欸。」他邊將罪過往她身上推,邊用無辜的聲調爭取同情。「又不是我的錯,你還對我這麼凶,我覺得我好可憐喔,嗚……」末了,多此一舉的加了兩聲假哭。
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讓他這一鬧,葉惟蓁的情緒也不再那麼緊繃了,反倒覺得好笑。「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回家見我父母的真正意義?」
那表示他得先有一生一世的心理準備,不然遲早讓老爸打斷他的腿。
「傻瓜,我當然知道。」他的眼神放柔,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頂多讓他們逼我娶你嘛,最糟也不過如此。」
「你真是……」她的等待總算要開花結果了嗎?她感覺眼眶有點熱,感動得想哭。「你到底打這通電話來幹麼啦?」
她假裝受不了他的耍寶,藉以掩藏真實的情緒,不肯讓他知道自己幾乎被心裡愉悅甜蜜的泡泡淹沒,幸福得快要死掉。
「沒什麼,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喲!沒看到她的臉,竟然可以這麼簡單就說出肉麻兮兮的話?!真是大發現哪!
「每天在公司還聽不膩喔?」她抬起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水液,唇邊卻不由自主的勾起上揚的弧度。
「不會啊,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他興致一起,還唱起老歌來。
「好了啦,很晚了,別吵到你的鄰居作惡夢。」她難得調皮的損他。
「……你嫌我?」
「我是為你的鄰居著想。」
「嗚∼∼不管,你嫌我,我要跟我媽媽說!」
「……」
戀人間難免說些言不及義且愚蠢的對話,公平且毫不例外的發生在這段剛發芽的戀情裡,直到夜幕低垂仍不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