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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小魔女 第1章 作者:蘇雨婷
    炎熱、浪漫的夏。

    美麗極了。

    這一年,佛羅里達的夏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潔昕愛極了這種氣候,奔馳在草原上,再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

    整個人輕鬆下來,她便躲進農場「避世」。

    她從後門進了廚房,悄悄把柯嫂往後摟住。孩子氣的問:「猜猜看我是誰?今晚有豐富的一餐,本女俠才放人哦!」

    「我就知道你這兩天一定會到,房間早給你收拾乾淨。」柯嫂開心的轉過身摟她。「讓我好好看看,比上回瘦了,你又不注重飲食,隨便亂吃。人都瘦了一圈,教人心疼。」

    潔昕真是習慣這種母親式的嘮叨,充滿無限的關愛。

    她坐在旁邊的小餐桌前,讓柯嫂為她盛碗甜品消暑。

    「你最喜歡的緣豆湯,趕快吃。」柯嫂笑嘻嘻的在她身旁坐下。「這兩天農場有客人,希望我們女主人不會見怪。」

    「當然不會,是什麼客人?」

    「一個台灣來的年輕人,來度假。前兩天老柯去採購,出了一點事情,幸虧有他幫忙,聽說他不喜歡熱鬧,所以就把他留在農場裡──不會住很久,你放心吧!」柯嫂知道她是因為不想見人才躲到這兒,對於有了陌生人感到有些不安。

    她像一個盼望遊子早歸的母親,好不容易把女兒給盼回來,恨不得把一切為她安排妥當,令她滿意。

    其實她根本把潔昕當成了親生女兒,為潔昕所做的比起她的親生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差了那十月懷胎。

    「我無所謂,反正那麼多空房間,擺在那兒也是浪費,多個人沒關係的。」她三、兩口便把那一碗甜品吃光,站起來搭著柯嫂的肩:「不妨礙你了,柯伯伯呢?人家也好久沒看見他,還有小吳他們,是不是全都在忙?」

    「前兩天有韋先生幫忙,全都忙完了,現在有得玩了。」

    「韋先生?」潔昕挑挑眉,很快便知道在指誰。於是好奇的問:「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話很少,不好親近,實在不像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不過人不可貌相,看他幫忙照顧馬兒的樣子,就知道他很熱心,是屬於內斂型的人,也難怪會喜歡我們這種鄉間。」

    潔昕拍拍她的肩,明白的說:「那我先出去看看了。」

    她繞過飯廳、休息室,走過客廳出去,那一股新鮮空氣真教她神往,再沒有一個地方比這兒更吸引她,令她有──家的感覺。

    突然,她見到有人正騎著一匹黑色的馬兒,朝她、朝屋子奔馳而來,那馬上的英姿直吸引她,好美,他像是把自己和馬兒融成一體,好棒的騎術。可惜無法見到那位仁兄的臉,上帝是公平的,就算他長得像鐘樓怪人,她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一個才貌雙全的人會遭天妒的,那麼棒的騎術,她恐怕練一輩子也無法與他並駕齊驅。

    於是她不自覺朝他,不,應該是說朝馬兒走去。在她正準備迎向馬兒時,一陣馬嘶聲驚醒了她。幸虧那人把馬兒駕馭得很好,不致使意外發生,但很顯然的她嚇著了馬兒,更嚇著了那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憤然躍下馬背,對她怒吼。

    潔昕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更充滿──驚奇。

    天啊!好冷峻的一張臉。

    原來造物者還是不公平的。

    「對……對不起,我無心的。」她的結巴不是害怕,全因為一種少女情竇初開的情愫作祟。平時她不是這樣子。

    她?

    一見鍾情?

    可能嗎?對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老天,這不是只有在小說電影裡才會發生的嗎?為何竟降臨在她身上?又那麼糗、那麼尷尬,表現得像個白癡,真恨不得有一個地洞可以讓她鑽,或從帝國大廈跳下去。

    見她保持緘默,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他似乎有些得理不饒人,「你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差一點小命就送掉。」

    潔昕這才醒悟過來,她不該被他嚇到才是真的。這才想到該把農場主人的尊嚴拿回來,「如果你有眼不識泰山,我可以告訴你,這個農場是我的,我高興走到哪兒就走到哪兒,誰也無權管我。」她平時不是這樣,像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農場是你的?」他似乎有些訝異,上下的打量著她。

    「沒錯。」她挺起胸膛,告訴自己這是她的地盤,她才是主人。而他,正騎著她的馬,不過,這並沒為她增添多少勇氣。因為以她的身高,她必須仰起頭才可以看到他的臉;而他看她,就像個父親正對著一個叛逆得無可救藥的女兒般失望。

    老天,你怎麼可以容許形勢變成這樣。

    他像有所領悟的冷哼一聲:「原來如此,不過,這個農場管理得井井有條,很有秩序。」對於他的讚美,她欣然一笑。不過在聽到他下一句話,她只祈檮自己──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他門牙打掉之餘,不會命喪自己家門口。「顯然這一切不會是你這種拿農場來玩,被寵壞的千金小姐的功勞。」

    「你──不可理喻。」她氣沖沖走向他,鞋尖正頂著他的,口沒遮攔的說:「沒見過這種人,住在人家家裡,還對主人這麼囂張,簡直是喧賓奪主。」

    「就算是暫住在你的農場,也沒有必要為主人的不知死活,而背上殺人的罪名。」

    「你──」潔昕舉起手,一個巴掌正要揮落之際,手竟被他抓住。

    「希望你不會養成習慣,不然我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他懾人的雙眼懾向她,冷冷的說。然後像丟垃圾般扔下她的手,轉身牽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潔昕只能在那兒跺腳、生悶氣。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樣對她過,那個粗俗無禮的野蠻人,為什麼她還不爭氣的被他吸引?瞧他剛才在馬上奔馳的樣子──

    老天,簡直酷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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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揚把馬牽回去請老林代為善後,便往樹林裡走去。

    這個幽境,一般人也許會覺得可怕,避之唯恐不及,他卻一來便愛上它,那麼不由自主。更是此次假期中,教他最覺得神往的地方。所以有空他便往這兒跑,帶著馬兒到此來遛遛。

    可是現在心情完全不同。

    天啊!他竟會如此失控,對一個女孩子怒目相向,他從來不會這樣,因為他向來懂得自制,今天算是破了例。

    那個黃毛丫頭。她──八成還未成年。

    其實她不過是不小心嚇著了馬兒,他不必這樣的,可是,當他望向她那雙清澈如湖水般純真的眼神,他無法不生氣。老天,只要再一步,她就有可能慘死於馬蹄之下。

    多教人心悸的事實。

    他根本就不敢想──天妒紅顏,那麼倔強傲然的女孩。

    她竟然挑起了他的脾氣。不記得有多久,他沒有對一個女人,甚至是人類發過怒火。這也和他天生便俱有的那股不敢教人逼視的霸氣有關。

    但她似乎一點都不畏懼,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

    好特別的一個女孩子。

    他知道農場有一位年輕的女主人,只是沒有想到她那麼小。也許她還有機會長高,但現在,她只到他的肩膀,如此嬌小的她,竟然可以比一個大男人更無懼的面對他。看來女人的力量真不可忽視。她難道不知道,他可以一拳把她打成重傷嗎?

    居然還敢出言不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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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昕開著窗戶,迎向晚風的涼意。

    鄉間生活很規律,大家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可惜,今晚她似乎很難入眠。晚餐她雖然沒有下去吃,但她由柯嫂口中得知──那位仁兄也因為逃避而沒有出現。

    他為什麼這樣對她?難道他不知道,儘管初遇是那麼不快,他卻已觸動她的情弦,駐進她心底?

    夜晚的星空漫無邊隙,來到農場第一個晚上,不禁吸引著潔昕走出戶外。滿天閃爍的星星,如一盞明燈般照耀整片大地。

    腳步是那麼不自覺的走著,像是感到什麼騷動,她竟來到馬廄,馬兒的不安迫使她走進去。

    姓韋的?

    他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思想上和嘴上同時問出。

    他看了潔昕一眼,邊安撫馬兒邊說:「它的腳受了傷,林伯把釘板擺這兒忘了拿走,被它踩到。」

    「怎麼辦?」潔昕望著血不停流著的馬兒,已六神無主、心急如焚。「我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他們到市區採購,明天才會回來。」

    「我去拿藥箱。」不再等他的回答,潔昕拔腿向外跑。沒有多久便抱著藥箱進來,到他身邊蹲下,「現在得靠我們,我只找得到這些,希望你救得了它,它看起來那麼焦躁不安,它會沒事的吧!」這話像在說服自己。

    「它會沒事的,不過你得幫我。」

    望向他的眼睛,潔昕堅定的點頭,他相信她,她也會相信他。

    折騰一番,兩人終於將馬兒的傷口處理妥當。

    潔昕抱著愛馬,止不住心中那片狂喜。

    「謝謝。」千言萬語,她竟然只說得出這一句。

    「是馬應該謝謝你。」現在的她,給了他一種全新的認識。那麼自然、清純。和下午那個刁蠻的千金小姐判若兩人,卻同樣吸引他。

    她身上就是有種迷人的特質。

    「你救了它、安撫了它。」

    「我姓韋,韋浩揚。」

    「浩揚?」她忍不住呢喃道。這名字給她一種很狂傲的感覺,就像他的人。人如其名,這用法一點也沒錯。

    「麥潔昕?」她主動對他伸出友誼之手。

    「回去吧!不早了。」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它。」

    「馬一旦受了傷,就變得浮躁不安,相當危險。我還要在這兒住上一些日子,總不能要我袖手旁觀。」

    他這樣不居功的態度,只有使得潔昕對他更崇敬愛慕。看來他並不如外表冷漠,只是不習慣將熱情表現出來。

    「總之一句話,謝謝。」

    他真是不多話,一路上回到屋子,他都不曾主動開口,雖然這樣,潔昕也覺得開心。

    冰釋前嫌,就算失眠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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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潔昕覺得患得患失,她總盡量主動去親近他,放下她農場主人的身段、少女的矜持,卻收不到什麼回應,他總有意無意避開她。

    當她騎馬,他又會在後頭跟著,像怕她摔傷似的。

    她真的不瞭解他,更不明白他。

    幾乎被矛盾心情刺傷的潔昕,來到後山樹林。走著走著,竟看見韋浩揚靠在一顆老樹下睡著了。

    潔昕蹲在他的身旁,癡癡的望著沉睡中的他。縱然沉睡,也掩蓋不住他那股天生的傲氣。是那冷漠的氣息吸引著她嗎?還是他在馬上逼人的英氣,或者──

    一見鍾情。

    是的,幾乎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她便像著了魔似的,永遠也翻不了身。她不是那種見了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花癡,雖非傾國傾城,但在學校裡她亦不乏追求者,卻沒有一個教她看得上眼。

    直到那天第一次見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她愛他,這是絕不容置疑的事實。

    雖然她只是他嘴裡說的黃毛丫頭,但這絕非少女盲目的崇拜。不是有人說感情沒有年齡限制嗎?並不是只有成年人才懂愛的。而她,她愛他。

    愛這個從不正眼看她、避她如猛獸的男人。

    她不會變的,時間可以為她證明──她知道。

    可是他呢?

    他年紀比她大,閱歷比她多、比她成熟得多。說不定有一群比她更迷人的女友,他不過是借住她的農場,只願成為她生命裡的過客,他會愛她嗎?

    他可能愛她嗎?

    這個事實教潔昕膽怯心碎。他不是明天就要離開,他還會住上一段日子,上天都幫她,她卻幫不上自己,因為她改變不了自己,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年長幾歲,別像個不經世事、教人倒胃口的黃毛丫頭,可惜──

    她拿起那本放在他胸前的書,低下頭去,看到了他厚實的雙唇。吻下去是什麼感覺?

    她在美國長大,雖然不是個開放隨便的女孩,但也不致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只是從來不是因為愛。

    趁他睡著了,她好想嘗嘗那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竟然低下頭去,自己的唇吻上他的。好輕好柔像怕將他驚醒,她合上雙眼,連呼吸都不敢。良久,像是感到有一雙銳利的眸子正盯著她瞧,她驚嚇到,猛然張開眼睛。

    天啊!如果過不了這一刻,她希望自己立刻死去。

    她跳開他的身邊,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正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上帝,為什麼她總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兒呢?

    他站起來,有趣的打量她,語氣仍減不掉那帶威嚴的詢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什麼她得到的開場白總是咆哮?難不成,她真像個什麼事也做不好的白癡?

    她望著他,她知道,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你常常喜歡這麼做嗎?是不是很好玩?你經常都這麼主動嗎?就算時代不同了,西方是個開放社會,女孩子也該矜持些。你──」

    「閉嘴!」她使盡全力的吼。她的感情、她的愛竟如此遭到踐踏。像是受不了這般委屈,將連日來的情緒全部發洩出來。她淚眼婆娑的說:「你不可以這樣侮辱我的感情,你不可以。我愛你,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這樣的告白,兩個人都愣住了。不過下一秒鐘,浩揚便擁著她,攫住她的唇。熱烈的吻著她,那麼激情,從來她就沒有嘗試過這樣的吻,不禁教她迷惘。適才那一觸,能叫吻嗎?

    這一吻雖沒有風雲變色,卻足以教她忘了自己。直到他放開她,她也只能靠著身後的樹幹,腳軟得站都站不直,兩眼迷濛的望著他。

    彼此沉默一會兒,他終於先開口,卻問了一個令她驚訝的問題:「你今年多大?」

    身處異地,他可不想被控誘拐未成年少女。

    潔昕揚起頭。努力使自己鎮定,「過了暑假我就上大學了。馬上就要過十八歲生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說愛你,是因為我真的愛你。不管你有沒有一丁點喜歡我,但我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你。我不是你眼中那個長不大的小女生。是你要到這兒,讓我有機會愛上你。我──」

    「看來好像全是我的錯?」他揶揄的問。

    潔昕不安的絞著雙手。事情不該這樣子,他吻她,出發點絕不是她想像的愛。因為同情?又或者好玩呢?第一次有一個男人這樣吻她,事後又──

    她的自尊像是受了打擊,卻又倔強得不肯表露。

    浩揚看著她忍不住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

    「是不是因為你沒有吻過黃毛丫頭,老天!我不需要安慰。」她想要他愛她,這是她這一生最缺少的。

    「你那麼小,你甚至還不滿十八歲。」

    「就要滿了,古時候的女人不是十八歲就有孩子了?」

    她那副正經的態度,教浩揚忍不住露出他難得的笑容。

    孩子?

    上帝。她不會是在暗示什麼吧!

    「我說錯了什麼嗎?」潔昕望著他有些膽怯。她真的得很努力,才拿得出勇氣面對他。她可以和他吵架,甚至咆哮,而此時的氣氛卻教她不知所措。「我知道我看起來很糟糕。如果你拿我當瘋子看,我也不會太意外,第一次見面是那麼不堪,現在卻說我愛你,實在有些令人難以接受。」

    「不是,你很好。」他溫柔的安慰她,像是責備自己造成她的不安,不過,他真的很難處理這種事情。

    「我顯然還不夠好。」

    「沒這回事,事實上,第一次見面,你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你是那種教人看一眼便很難忘記的女孩子。」

    潔昕靦腆的露出笑容:「希望這是一句讚美。」

    「應該算是吧!」浩揚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鼓舞的眼神,雖然身在佛州,她卻是個十足的東方女孩。

    她像個小妹妹。一旦倔強起來,她會是個足以和浩揚匹配的對手。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會孤單,哪裡找得到一個這樣特別的女勇士?雖然他認識很多女性,但沒有一個會在彼此完全陌生下說:我愛你。她是多麼與眾不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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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夏天的麥家農場,多了許多悅耳的笑聲。

    冷傲的浩揚,竟然與潔昕墜入情網,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浩揚此次佛州假期之行,可沒預料到這個黃毛丫頭會闖進他的生命,以致促使他延後歸期。

    年齡不再是他們之間的差距,剪了個小男生頭、爽直倔強的潔昕,反而深深吸引著他。

    剛賽完馬,兩人走在翠緣草地上。熱戀的情侶比熾熱驕陽擦出更大的火花。

    潔昕腳步輕快,踏著草地享受著。「如果你永遠都留在這兒就好了。」她孩子氣的說。

    「因為我的出現,使你都沒回過家。」

    「沒有人會在意,自從父母離婚,媽咪帶著嬰兒的我回到這裡──她的娘家後,根本就不再關心我了,我回不回去並不重要。從小我就住校,爸爸也是偶爾來看看我。父母對我而言只是個名詞,就像──銀行一樣。」最後那一句,她說得十分俏皮。

    「銀行?」浩揚忍不住笑問。怎麼有這麼怪的形容詞?

    潔昕無所謂的聳聳肩,不知是真的麻木,又或者刻意隱藏那份哀愁。「一個人人羨慕的公主,十多歲就有個屬於自己的農場,銀行有個永遠花不完錢的戶口、一張金卡。除了沒有家,你說誰有像我這種好福氣?」呆子也聽得出她的自嘲,她仍舊不經意流露出那份期待與渴盼。

    浩揚摟著她,試圖給予力量。

    「農場裡的每個人對我而育都是親人,全是看著我長大的,這裡才是我的家,才有溫暖、有一種家的感覺。你明白嗎?我願意用一切換一個家。」潔昕靠在他的胸前,激動的陳述:「有父母等於沒父母,以前我從來不敢過生日,因為沒有人陪我切蛋糕,直到我搬進了農場,柯嫂每年夏天都為我慶生,親手做蛋糕,她就像我的母親一樣。」

    「我明白。」他輕聲呢喃。突然握著她的雙臂推開她,面對她:「你跟我一塊兒回台灣吧!」

    「回台灣?」

    「是的,讓我照顧你,給你一個家。」

    「這算是求婚嗎?」潔昕怯怯的問。

    浩揚無言了,他也不肯定自己的心態。不過,他不想離開她,但兩人的感情還不算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也許是那英雄主義在作祟吧!她淚眼汪汪像個小可憐似的,教他不忍。固執、發怒的潔昕才是他熟悉、喜歡的。

    「我瞭解的。」她並沒有任何不快,一句話只想結束他的尷尬。她笑著說:「我還年輕,並不想那麼早把自己嫁掉。不過我答應你,如果我想跳進婚姻的墳墓,你會是我第一優先考慮的陪葬,好不好?」

    「我的榮幸。」浩揚很紳士的低下頭吻她的手,眼中閃耀的捉弄把潔昕逗笑了。

    沉默了一會兒,浩揚不禁好奇的問:「你父親為什麼不爭取你的撫養權,反而把你交給你母親?」

    「也許他覺得愧疚,畢竟他們當初會離婚,是為了另一個女人。」這是潔昕從未探究過的問題,所以只能憑著感覺來回答:「也有可能因為我是女兒,並不值得爭取。也許爸爸仍愛著媽咪,畢竟當年,他們也是兩情相悅才結婚的。不過十多年後再來探究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爸媽已經離婚了,而那個女人聽說最後也嫁人,爸爸並沒有再娶,而媽咪她也──總之對我而言,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你恨不恨他們?」浩揚不會忘記女人最記仇。

    孰料潔昕一笑置之:「媽咪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很孤獨、很可憐的,而爸爸似乎也是,他們雖然是沒有盡到責任,也許是他們不會表達,不過我較不能原諒爸爸,和他之間的鴻溝更大,不可否認,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你還真是恩怨分明?」

    「那當然。」十足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呢?」

    潔昕望著他,像是他問了個怪問題,但仍仔細考慮後回答:「那得看看我愛你有多深。如果我還深愛著你,那我總不會坐以待斃,把你拱手相讓,我會反擊、會報復。」

    「報復?」浩揚搭她的肩、開著玩笑:「看來我是永遠都不能背叛你這個恩怨分明的女人。」他假意苦惱的說。

    「那當然,但是倘若我不要你,那就另當別論了。」

    「謝謝你的恩典。」潔昕不會聽不出他的挖苦,兩人又重拾了笑容。「你有沒有想過回台灣?」

    「媽咪是不會回去的。」

    「你呢?」

    「我想回去。」她肯定又期盼。「我從小在這兒長大,對台灣毫無印象。那究竟是什麼地方我根本不知道,它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但那畢竟是我的國家。」

    「那是一塊相當美麗的寶島。」

    「是嗎?」

    浩揚見她有些沮喪,於是轉移話題:「你的國語說得很好,不太像是美國長大的孩了。」

    「我還會講台灣話,不過文法有時會出錯而已。」潔昕驕傲的說,然後解釋:「這個農場的人全是台灣來的,只雇了幾個美國人。」

    「我注意到了,大伙就像家人一樣。」

    潔昕露出會心一笑,今天的談話算是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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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浩揚一星期以後,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飛回台灣。

    兩個有情人天各一方,難得相見。潔昕進了大學,選了商科來念,應大眾要求。浩揚總是抽空飛來佛州見她,可惜初掌公司,浩揚實在很難兩地兼顧。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關係,竟醞釀了三年。

    由於不常見面,飽受相思之苦,竟使兩人的感情因年齡的增長,而突飛猛進,也因此不再是久久見一次面可以紓解的。

    雨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全是屁話!有哪對有情人不想長相廝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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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佔有慾終於引發他們相戀後三年來的第一次爭執。

    浩揚希望潔昕能隨他回台北,可惜潔昕不肯,她實在放不下母親。而台北的公司又狀況頻出,迫使浩揚必須回去處理。臨行前,他不得不再見潔昕一面。

    「……你真的不跟我走?」任他百般哀求,都不能使她改變決心。

    「浩揚,我愛你──」

    「那就跟我走,反正你父親在台灣,我們結婚。」

    潔昕背對著他有苦難言,她又何嘗不願隨他天涯海角去?可惜──「我不能。我已經不是當年十八歲的小女生,我不可以那麼任性自私,你明白嗎?」

    「不,我就要上飛機了。等處理完事情我會再回來。希望你會點頭,跟我回去。答應我,你等我。」

    「我等你。不論多久,我會等你回來給你一個答覆,浩揚,我愛你。」望向他那雙熾熱又充滿愛意的眼神,面對自己內心的愛戀,她實在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浩揚緊緊把她擁在懷裡,他希望今天就帶走她。

    三年了,他竟不可自拔的愛上這個蛻變的小女人。

    「我也愛你,潔昕,我愛你。」

    潔昕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也不願離開。突然,她從外套裡取出一個古銅色的大懷表,放在他手裡。「這是三年前你第一次回來看我時送給我的,記得嗎?可惜我一直沒有查出你刻在背後:兩情若是久長時……的下一句應該是什麼,不如你下一次來將它刻好,告訴我謎底好嗎?」

    「好。」浩揚摟著她肯定的說。「不過,如果下次你點頭答應和我回去,這話就不適用了。」

    「為什麼?」潔昕瞪著一雙眼睛,好奇的問。

    「下次再告訴你。」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開心,也許他有把握下一次回來潔昕會和他走吧!

    像是再也沒有機會。兩人摟著對方,誰也不肯放開。

    「我等你回來,把表和答案帶回來給我。我等你,浩揚,不論多久,我等你。」她用那顆最誠摯的心堅定承諾著。

    「相信我,我愛你,潔昕。今生今世我只願娶你為妻。」

    潔昕靠在他的胸前,聞到了那股在他身上才有的味道,給她安全感,眼眶內有著不停打轉的淚水。「我等你。這個表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浩揚,如果有一天成為你的妻子,我一定會跟你走。天涯海角──」

    浩揚離開的那一年,潔昕認識了林其育,他像個大哥哥陪伴著她,她信任他,而她作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大哥哥竟一手改寫了她未來的命運。

    一句承諾,教她失去了歡顏。日子只為等待而過。浩揚像斷了線的風箏,音訊全無。他帶走了她的笑容、她的靈魂、她的生命,還有她的愛,卻再也沒有回來。

    而她緊守著自己的承諾──等他。

    一晃眼,竟已是五年不可挽回的漫漫歲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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