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你,算是訂情之物。」
她拿起那瓶小香水細細一看,是凱文克萊的「永恆」噴霧型香水,她不禁沒好氣的應了他一句:「你還真沒誠意,這分明是上次香水大展的委託廠商送你的,你隨手扔在車裡,現在又隨手送給我!」
「很好聞的,清爽、有個性的水果調,明快、清涼的香味,滿適合你這種半小不大的女孩。」他沒理她話裡的抗議和不滿,將方向盤一轉,往郊區繞去。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呀齊先生?」她討厭他老是賴皮,而自己卻老是屈服。
「那你到底要還是不要?」他嘻皮笑臉的問得相當篤定。
「當然要!」朱綠野連忙將小香水收進包包裡,以免他反悔又拿回去,這可是他第一件主動送她的禮物,將來要留給子孫看的,到時候她戴著老花眼鏡就對著成群的小毛頭說:「瞧,你們爺爺也有這麼浪漫的時候,想不到吧!」
「那不就結了。」他早知道她只是嘴上挑挑,其實比誰都容易收買,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笑得好花癡,不知道又想到什麼得意處去了?「你就會欺負我。」趁他開車,她偷襲的打了他一下,先下手為強,誰要他總是佔上風。
「喂!我在開車啊!很危險的。」放辰抗議著。
朱綠野吐吐舌頭,「知道了啦!專心開你的車,我不吵你了。」
「這才乖嘛!」他又去了一個小東西給她,「哪,給你的,算是獎賞你好乖。」
朱綠野拿起那小東西一看,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給我?」她又驚又喜,那一隻白金碎鑽戒指把她整顆心都收買了,好傢伙,原來這才是重頭戲,難怪先前丟給他香水呢!真會賣關子。
「不喜歡嗎?」放辰挪出一隻手向她伸過去,「不喜歡的話就還我。」
「別想!」她連忙將戒指套在自己修長白皙的中指上,笑咪咪的,左看右看都滿意極了,尺寸剛好,一點都不用改。
「你的手指也算普通了,隨便買都合適。」明明心裡為她肯戴上戒指而激動得要命,嘴上卻偏偏要這麼損她。
「現在我心情好,隨便你高興講什麼都行啦!」朱綠野快活的哼起歌來,那副心滿意足的模樣令他也泛起微微笑意。
又過了十分鐘,他彎進一處不顯眼的公路,兩旁儘是林木,他在這裡將車停了下來。
「下車吧!」熄了火,放辰把剛才在快餐店真的早餐順便也帶下車。
「就這裡?」朱綠野跟著跳下車,看了看四周,天空是勁藍的顏色,風清得有點涼意,草地是鮮綠的,很令人意外的是,這片世外桃源沒有半張垃圾,乾淨得猶如童話世界。
「你真會挑地方!」她找了一塊可以俯瞰山嵐風景的角落坐了下來,慶幸自己出門時聰明的選了牛仔褲穿,否則這裡早晨的露氣非弄濕一般質料的衣服不可。「吃你的漢堡吧!」放辰往她旁邊坐去,將裝食物的紙袋扔到她懷裡,順便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你呢?你不冷嗎?」她心喜的拉攏外套,為他這不經意的小動作而雀躍起來。
「男人沒女人嬌弱。」他微微牽動嘴角,拿起漢堡,一咬就是一大口。
「女人有時候也沒你想的那麼沒用!」朱綠野習慣性的要反駁他,卻在瞥見他眼中凝聚的沉思後停了!。
「你說的沒錯,女人有時候也會出人意表,例如我媽,她就是個堅強的女人。」放辰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放下了漢堡,失去了胃口。
朱綠野很識趣的將熱咖啡加上奶精遞給他,耐心的等待著他開口。
「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身世,應該說是身份來得恰當。」他看了她一眼後,又將眼光拋回遠處的雲煙上,「我出生在黑道世家,不,膺標誌——也就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經常備受調查局關心,大家口中的所謂不良幫派的膺幫。刀光血影的生活在我還沒出生落地之前就已經不容選擇的烙在我身上了,不止我,還有我的三個兄長。」
她靜默的聽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有點緊張,更有心虛,關於他的一切她早就瞭若指掌,背得滾瓜爛熟了,卻還在他面前裝天真,完了,萬一他知道她也是出生於黑道世家,甚至比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會怎麼反應?追殺她?砍她?還是掐死她?
哦!老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怎麼知道事情會那麼順利?她本來想安撫霍迅回去後就找個適當時機告訴放辰的,誰料到他會早她一步向她傾訴他的內心和感受,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罵自己的愚笨,連劇本都沒設計完整就急著找人家下手,現在可糟了吧!
活該啦!朱綠野,偷到他的心又怎麼樣?如果他知道她欺騙他的事情有那麼一大堆,這「偷心計畫」就得淪陷為「葬心計畫」,他一定會跟她討回戒指的,喔!
不要!她不要還他,那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哪有那麼容易交回去?
「喔——鷹幫,」她連忙點了點頭,「我知道,非常有名的、非常有名。」好痛苦啊!為了不讓他懷疑,她不時要像個白癡似的配合著,總有一次會露出馬腳的,她根本不是個說謊高手,充其量只不過是比較會演戲而已。
「連你在那麼鄉下的地方都知道鷹幫了,可見我老爸的決定是對的,應幫叱吒道上太久,樹敵眾多,如今也該是收手的時候了。」放辰微微一笑,想到他老爸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整天繞著那兩個大肚便便的兒媳婦打轉,等待孫兒出生變成他無上的快樂,如果自己能快點結婚,想必他更會笑歪了吧!
他該找個時間帶綠野回去給大家看看了,這小東西成天活蹦亂跳的,年紀又小,雖不適合結婚,倒是可以先訂婚,兩個人有了名份,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再準備一份豐厚的見面禮去跟她那個嗜賭如命的繼父提親,他胸有成竹,想必他們的婚事不會受到刁難。
「哦!收手嘛!」朱綠野搭腔的說,「雜誌上有寫,應幫在這一年的投資主力都轉到企業經營上了,這是好事啊……咦?既然如此,你怎麼會自組工作室而沒有去自己家的公司裡幫忙?」
他笑了笑,「興趣所在,而且,也自由。」
「你老爸容許你這樣胡作非……呃……我是說,他容許你這樣依照自己的興趣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她講得舌頭幾乎要打結了。
「不容許啊!」放辰不在意的說,「可是我實在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喜歡被關在一間屋子裡看那些刻板的公文,重要的是,我老爸極聰明,他不想失去找這個兒子,當然就妥協了。」
「簡單的說就是你威脅他?」朱綠野歪著脖子看他,這樣的詮釋應該滿貼切吧?
「也不算,自從,」他頓了頓。「自從我五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情後,我變得開始不喜歡和別人說真話,因此,我沒辦法在一個大團體中適應,自組工作室是最好的辦法,既不會打擾別人,也不會議別人來打擾我。」
朱綠野豎起耳朵準備聽個分明,這個故事是她在調查放辰時所不知道的,偵訊社給她的報告中沒寫出來,小伍也沒跟她提過,因此研究心旺盛的她相當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他這種特別、人來瘋又喜歡隱藏自己的個性。「那一年,我們全家還住在美國,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中國農曆過年前三天,我老爸帶著我三個哥哥依習俗去採買新衣服,我則因為發燒而跟我媽留在家裡,那時家裡除了傭人、保鑣及一些乎常就慣來走動的部從外,還有一個人,就是我老爸的結拜兄弟,我們叫他歐陽叔叔。
「歐陽叔叔跟我老爸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異姓哥兒們,感情比親兄弟還好,他的妻子是我媽的堂妹,這親上加親的關係,使得歐陽叔叔很喜歡來我家裡,不管是跟我老爸談論幫務也好,或跟我們幾個毛頭小鬼說故事也好,總之,我們的感情很融洽,一直相處得像一家人一樣。
「那天中午我吃過退燒藥後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在睡夢中被我媽驚慌失措的叫起來,後來我才知道是仇家找上門來尋仇,而那些忠心的屬下皆拚命的保護我和我媽,最後,由於對方人馬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就由歐陽叔叔護著我們母子逃到陋巷中,但誰知道這個讓我們叫了多年的歐陽叔叔竟然也是仇家的人,他被我們的仇家用錢收買了,說起來好笑,不過才五百萬美金而已,他就斷了思義,甘心做他人的走狗,就此背叛我老爸,也背叛鷹幫。
「他將我們母子交給仇家,當然,我們變成了人質,他們放話開出條件,要我老爸送上自己的命和鷹幫的全部,而我老爸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交易當天,我永遠記得他的嘴臉,他很自滿,還得意的罵我媽和我是白癡,竟這麼容易相信別人,我被捆綁丟在一旁,小小的心靈裡很不解為什麼會這樣,歐陽叔叔不是一直很喜歡我們嗎?他不是一直說我的父母就像他的親兄嫂,我們幾個孩子就像他的親生兒子一樣嗎?為什麼他現在換了張臉,竟然要置我們於死地?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將他平常親切和藹的臉孔和當時邪惡貪得的嘴臉重疊在一起,我迷惘了,而就在我傍徨得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媽咬舌自盡了,她為了不要我老爸因為救她而喪命,她寧願自己先死讓我老爸沒有後顧之憂的替她報仇,我媽就死在我旁邊,我想哭、想叫,但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媽的生命一點一滴的離我遠去。
「最後,雖然我老爸抓到了仇家的指使人,也抓到了歐陽叔叔,但卻永遠換不回我媽的一條命,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變得不會再相信人。」
朱綠野吸了口氣,淚水聚滿了她的眼眶,淚痕更沾濕了她的衣襟。「啊——你哭什麼?」放辰驚奇的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紅紅的鼻頭,好笑又心疼的將她攬入懷中。
「人家……人家替你難過嘛!」她吸吸鼻子,不自禁的又淚流了滿面,原來在他易怒多變的人格下有這麼一段苦澀的經過,她平常還對他無理取鬧又不知體諒,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所以別哭啦!」他揉揉她的頭髮,笑說:
「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要你來當消防隊的,你現在哭得像個淚人兒,就是馬後炮,知道嗎?」
朱綠野用力的撞了他的胸口一下,抗議的說:「我是為了你哭,而你居然說我是馬後炮?這很難聽耶!」
「不然要怎麼說?」放辰振振有辭,「事情都過了二十幾年了,當時你又不認識我,難道我現在看到你哭應該很高興嗎?」
「討厭!」她又捶他。
「討厭你又靠在我懷裡?」他壞壞的笑,看到她嫣紅嬌嫩的唇,還有頰上未干的淚痕,一股衝動,忍不住就扣緊了她,蓋上了她的唇。
「綠野……」他動情的叫著她。
朱綠野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中被他吻得差點喘不過氣來,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一時之間像是依戀著她似的,但她卻很配合的,全心全意的回吻著他。
「綠野,我愛你。」放辰的唇移到了她耳畔,輕輕訴愛,「我會試著改變自己不再隱藏任何一種個性,你願意重新接受我嗎?」
「哦!你說的是真的嗎?」她驚喜的湊過去吻了他的下巴,不怕羞的說:「我想我等這句話已經等得夠久了。」
「好女孩,謝謝你!」他拉起她早上戴戒指的那雙手,凝視著她,專注的說:
「綠野,我們就在這裡結婚吧!我們發誓,對彼此忠貞,沒有欺騙、沒有隱瞞,你從今爾後就是我齊放辰的妻子,我則是你朱綠野的丈夫,我會變你一生、讓你一世,你……你願意嗎?願意嫁給我這個不解風情的粗魯男人嗎?」陶醉於氣氛中的朱綠野就正要脫口而出「我願意」時,放辰那幾句什麼對彼此忠貞,沒有欺騙、沒有隱瞞……這幾個句子驀然地閃入了她的腦海裡,她恐怖的想到自己和放辰根本是半斤八兩,她騙他的事,多上他一半還不止,到時候她該怎麼解釋?
「綠野!綠野!你怎麼了?講話啊!你是不是太高興了?」放辰拍拍她臉頰覺得有趣,她高興的樣子還真特別,像不小心吞到整顆龍眼似的。
「我……我真是太……太高興了……」她笑得很僵硬,也很膽小。
他不以為意發臉色的巨變,聞著她髮絲的香味,「那麼,你打電話回去問你媽一聲,看他們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拜訪他們。」
「拜訪?!」朱綠野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對啊!基本禮貌嘍!你別介意了,就算他們對你再不好,也總算是你的父母,我要要你,必須經過他們的同意,尤其你才十八歲啊小東西!」放辰廠家的低頭在她額前印下一吻。
她舔舔唇,十分艱難的試著找借口打消他的念頭,極小心、極小心的說:「呃……我想,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才好……不能冒失,千萬不能冒失,你知道的,鄉下人都很保守,他們聽到我才來台北沒多久就要結婚,搞不好會以為我肚子大了所以才不得不趕著結婚,那很不好的,尤其是我繼父,他不知道又有多少事情可以拿來跟我媽說嘴了,你應該可以體諒的,是吧?」
講完了,朱綠野心慌意亂的瞄瞄他,看他怎麼回答。
放辰聽完後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反倒是邪邪的一笑,大手不經意的撫上她的肚皮說:「說不定這裡真的已經有了哦!」
「你說什麼?」她傻傻的不明白,被喻為天才少女的她,對男女之間的這種事也未必天才。
「昨晚的事你忘了嗎?」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眼裡閃著笑意。
「你——你——你沒有那個嗎?」她又被他嚇了一跳,看來,她今天是專為被他嚇而過的。
「哪個?」放辰因她一副臉綠了又羞於啟齒的表情而笑開了。
朱綠野音調倏地提高,氣急敗壞的說:「哪個?當然是預防啊!你們男人不是都會那一套的嗎?不要告訴我你不會!」
「我平常是會,但……你昨晚實在是太迷人了,而我又太情不自禁了,所以………」他邪惡的揚起嘴角,理所當然的說:「所以就忘了。」
她結舌兩秒,臉上一陣一陣的漲紅,然後沒天沒地的開始開罵:「齊放辰!你真該死!你怎麼可以忘?這麼重要的事情,萬一我還沒結婚就有了怎麼辦?再說我還想跟你過幾年逍遙快樂的兩人世界,這麼快就有寶寶你教我怎麼帶?我自己都還要人家照顧呢!我不管啦!你要負責,你要負責到底!」
他意味深長的審視著她忿然跳腳模樣的,不疾不緩的說:「我已經負責了呀!
你手上不就已戴著我送給你的戒指了嗎?」
「我——我——我會被你氣死!」她找不出適當的句子相當懊惱,想都沒想就使盡全力的給他一拳。
他真是過分!她又不是要教他負責娶她這回事,而是她不想這麼快有寶寶,但他卻故意文不對題的戲耍她,非弄得她火冒三丈才甘心。
「好啦!別氣了。」放辰握住她的手,擁著她滿足的說:「就算真有了又如何?
難道你不想有我們愛情的結晶嗎?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以唇軟化了她的怒氣,但不識相的大哥大卻在此時擾人、溫存的響了起來,於是故辰只好暫時放開她的唇,接起電話。
「齊放辰。」他懶洋洋的、不怎麼起勁地朝來電者自報姓名,而三十秒後,他臉色巨變的關機。
「走!」放辰不由分說的立即拉起朱綠野。
「怎麼回事?」朱綠野不明所以的被他一路拖著跑。「我老爸出事了。」
※※※
這是朱綠野第一次進入聞名以久的鷹園,也是第一次以放辰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他家人的面前,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真是始料未及。
「這就是鷹園哪!果然很大。」她喜歡這裡的樹木和散落在其間的建築物,從剛才駛入夾道開始,她就感受到一陣戒備森嚴的氣氛以及守衛、保鑣對放辰的恭敬,或許尋常的女孩子會好奇和驚訝這種浩大的規模,但對於常在「黑門」出入的朱綠野來說卻稀鬆平常。
放辰緊抿著嘴角不說話,凝重的神情說明了他的擔心。
「你不要太緊張,你老爸一定會沒事的。」朱綠野拍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
「你不懂,他年紀已經大了,平常又不服老,就喜歡爬上爬下的不聽我們的勸,這次一定傷得很嚴重,否則我嫂子不會馬上通知我。」他痛心的搥了下方向盤,自責的說:「都怪我不好!我平常總不在家裡多陪陪他,他想我趕快結婚,但我卻一直躲避,萬一他……」
「不會的!」朱綠野溫柔的笑了笑,堅定的說:「你這不就帶老婆回來給他看了嗎?我想你老爸看了我就會沒事了,中國人說的,沖喜嘛!」
放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裡心希望這只是虛驚一場,「但願如此!」
※※※
車子終於駛進鷹園的主要建築物了,放辰將車子隨意一停,便立即有車房人員出來接手。
「我們快進去!」他快步的走在前面,搭上專用電梯,與朱綠野一起來到鷹園私人的醫療室。
朱綠野瞭然的一笑,這種私人又設備齊全的醫療室「黑門」裡也有,專為那些打架受傷的弟兄們準備的,他們有時候傷勢太嚴重,如中彈或刀傷砍進要害處,皆不宜送進外面的醫院。推開一扇銀灰色大門,出現在眼前的是類似一般醫院裡頭等病房的寬闊房間,裡面聚滿了人,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老爸!」放辰大踏步向前,已經圍了好一陣的人潮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啊!老四,你回來了啦!怎麼這麼快?」齊綻人躺在雪白的床鋪上,除了手臂上在吊點滴外,健朗的面容則笑盈盈的,實在看不出半分病容,他病床旁的茶几上甚至還有碟子乘著塊精緻的巧克力蛋糕呢!
「老爸!你還好嗎?」放辰牽著朱綠野來到病床前,一臉憂容。
「我沒事!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硬要我來這裡躺躺才安心,唉,真搞不過他們!」雖然是埋怨,但誰都聽得出來他心裡的爽快,還有什麼比得上受兒子、媳婦的重視來得令人感到安慰,不是嗎?
「老爸,以後小心點,你年紀一大把了,別老是做些力不從心的事!」放辰見他沒事,皺皺眉,端出架子開始數落他。
「都怪我不好啦!」石楚小小的、討饒似的聲音悄悄的響起,「老爸是為了救我才會變成這副慘樣,他在樓梯上看到我快被一粒小鋼珠給滑倒,便急急的衝下來要阻止我,所以才弄得現在要吊點滴收驚。」
「你還好意思說,嗯?」放月輕輕的敲了石楚一下,怪她的不小心。
「放月,你千萬則怪石楚,嚇到我未來的小孫子就不好了。」齊綻人護媳心切的急忙開口。
「瞧,老爸都不在意了,好老公,你就別板著個臉了嘛!」石楚拉住放月衣袖,使出全套撒嬌的功夫,「我們老爸是老當益壯,愈摔愈勇,照這種情形看來,老爸的二度新婚之夜是沒問題啦!宋媽好幸福哦!」
話說出口後,在場的人全都會意的笑了,只有放辰不明所以然的瞪著大家。
「我錯過了什麼嗎?」他問,不經意的掃到一旁宋媽臉上的紅暈。
「老弟,你確實錯過精采鏡頭了。」阿星笑得很壞,「你剛才就沒看到本世紀最駝的求婚,一個倒栽骨折的老色鬼在被入推進醫療室前,竟緊緊的捉住一位體態豐滿但略顯肥胖的美婦人的圓潤小手,肉麻兮兮的對人家深情不渝的說!「哦!如果我這次沒事,我一定要要你為妻,小玉,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喜歡你十幾年了……」
「就這樣,老爸弄得宋媽面紅耳赤的,不點頭答應都不成啦!這招高哪,老四,學著點,挾重傷以令宋媽,不但在病後可以一逞想了十數年的獸慾,又省了宋媽那份高得嚇死人的薪水,真划算!」
放辰也笑了,其實他老爸對宋媽的那份心意早就昭然若揭,只有他自己在那裡沾沾自喜以為沒有人知道,但他們四兄弟在很久之前,就非常有默契的認定了宋媽一定是他老爸未來的老伴,只是沒想到他老爸會忍了那麼久才開!求婚罷了,現在兩位老人家的婚事已定,對他們來說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
「太好了,恭喜你們!」放辰向前去擁抱了宋媽一下,接著便牽著朱綠野的手來到齊綻人面前,他笑著說:「我也有一件喜事要宣佈。」
所有人的眼光全攏向他們,並好奇的盯著那漂亮得過分的朱綠野。
「你們盡量看沒關係,反正她臉皮很厚。」放辰摟住朱綠野正式的向大家介紹,「這是我老婆,我們早上交換過戒指,算是結婚了。」
放辰的說法引來一陣喝采及吆和聲,阿星按捺不住的放開盧競彤的腰際向前一步。
「哇!老四,你精挑細選過的果然是不同凡響。」阿星繞著朱綠野直打轉,一雙風流倜儻的笑眼在她身上溜來溜去的,且還不停的驚歎:「嘖嘖,細皮嫩肉的,長相正點,身材凹凸有致,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對人家怎麼樣啦?」
胡亂吹捧著,阿昆突然覺得眼前這女孩的那雙清亮大眼好眼熟啊!好像曾在哪裡看過……他不由得朝老婆的方向望去,只見盧競彤微微一笑,朝他比了一個只有他們夫妻倆自己才看得懂的手勢。
「哦——對!你就是……」
「我就是我啊!」朱綠野飛也似的向前去摀住阿星的嘴。
完了,她就知道自己今天運氣不是很好,當她瞥見盧競彤的那一剎那,她就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救過她,也沒跟她在那棟老房子裡相處過幾天,至少這樣就不會被她揭穿了……還有盧競彤的那個老公,哦!天,幫幫她吧!她真的沒想到那個齊放星眼睛會這麼尖,只看過她一次,僅僅一次而已,而且還是在她化了怪妝的情況之下,他居然還可以認得她的眼睛?她是既佩服他又討厭他的精明!
「朱綠野,放手!」放辰輕喝,他不知道這小東西幹麼突然之間那麼激動?他只知道她整個人簡直快掛在阿星身上了。
朱綠野在放辰的監視下無奈兮兮的鬆開了手,她沒注意到四周圍的人全因為聽見她的名字而堅起了耳朵,個個皆驚奇無比又不敢置信。
「好嘛!我放手,我只是……只是想表達我對你家裡人的熱情罷了。」朱綠野聲音因為心虛而矮了一節音階。
「不必這麼熱情,都是自己人,自然一點就好,懂嗎?」放辰端出老公的樣子開始說教。
「我知道了啦!」朱綠野乖得像頭小綿羊。
不乖不行喲!只要她的身份一被揭穿她就有得受了,現在表現好一點,或者放辰還會看在這個份上而饒了她……哦!給她一點時間吧!她想親自向他解釋自己的一切,希望他可以既往不究,然後繼續的愛她,開拓他們美好、浪漫的未來……。
「齊兄,沒想到你請我來鷹園作客,竟會給我這個驚喜。」一個沉稔濃厚的中年男人聲音,在朱綠野思路飄遠的時候傳來了,「而綠兒,真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乖巧聽話的時候。」
綠兒!朱綠野回過神來了,會這樣叫她的只有一個人,但那個人現在應該還待在芝加哥才對啊!怎麼會……都怪自己啦!為什麼剛進來的時候眼睛裡只有放辰一個人,什麼都沒看清楚?如果她看清楚點,現在也不至於……
哦!不要吧!但願她的噩夢不會成真……朱綠野急急在一片人群裡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爹地!天啊——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