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一種久違的熟悉感立刻湧上心頭,而離開台灣前一夜所發生的事,彷彿歷歷在目。
他清楚記得她的美麗、她的倔強、與她的迎合,在成為女人的過程中絕不好受,但她卻沒有一絲退卻,有的只是因為陌生與未識情滋味而產生的羞怯。
像他這樣的男人,不管到了哪裡,總是絕遇不斷,女人看上的若不是他迷人的外表,便是他的財與勢。他對女人也向來大方,只要不過分,他通常不介意扮演一個「王子」與「金主」的雙重角色;但她,可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意外。
從沒有女人會急著跳下他的床,會在他未醒的時候就匆匆離去;而一向淺眠的他,竟然會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想來也真是奇怪。
沈飛宇笑了笑,走迸了房間,房內似乎還留著她的氣息。
他見過無數女人,但他就是只記得她,從不會主動眷戀女人的他,卻很想再見她一面,然而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算了,只是一夜的邂逅,他不該一直念念不忘。
將自己拋上柔軟的大床,沈飛宇不再回憶,放任自己臣服於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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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樣的過,兄氏們的關心,董琴霏明白,卻無法真正回應些什麼。在董家,董琴霏依舊是個獨行俠。
董氏夫婦因為女兒的聽話乖巧,認為女兒已經反省過自己的舉止,所以不再擔心女兒會出什麼狀況;然而董家兄弟卻清楚知道事實並不是表面的樣子。果然,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在董琴霏以極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大學聯考,選填志願時,董家人全都聚集在一塊兒。
「女孩子家,還是當個老師最好。」學校的環境單純,不會有什麼不應該的牽扯,董懷儒幾乎是命令女兒必須這麼做。
「爸,我們還是聽聽小霏自己的想法吧。」董政文才剛提議,父親已掃來凌厲的眼神。
「你妹妹還小,不懂什麼對她最好,父母都是愛子女的,有哪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一生順遂?小霏,填志願時,你就填一所師範學院,至於科系,爸讓你自己選。
看著大家討論得熱烈,董琴霏卻像個局外人似地保持沉默,直到聽了父親的話,她才緩緩抬起頭。
「爸,我想上普通大孛,讀資汛管理。」董琴霏看著家人,輕聲卻清楚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你說什麼?!」董懷儒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迎上父親的視線,董琴霏把話再說一次,「爸,我想過了,我想讀C大的資汛管理。」
「不行!」擔任大學教授的董懷儒一口否決,在學校最活潑也最多問題的便是商學院,再單純的女孩子進去後都難免受得複雜而虛榮,他董家不允許有這種女兒。
以著同樣的倔強脾氣,董琴霏決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一時之間,客廳裡的氣氛沉悶無比。
董政文連忙開口,「爸,既然是小霏的興趣,您就答應她吧。」
「是啊,爸,您就讓小霏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吧!」董哲文也幫著說。
董懷儒看著女兒,「為什麼你會想讀商學院?
「我想從商。」董琴霏看著父父親。「教育或研究的工作都不適合我,也許我可以在資汛與商業的竟爭壞境中,找到更適合自己的路。
「懷儒,你就讓小霏自己決定一次,我相信我們的女兒不會糊塗的。」林如貞在一旁勸道。
「連你也這麼說!你知不知道,我是在為她著想,才剛高中畢業的年輕女孩懂什麼?」
「小霏雖然年輕,但並不無知,我相信我們的女兒。」
「不行!商界到處是陷阱。爾虞我詐的,那不是她應該待的壞境。」董懷儒反對到底。
「爸,誰能夠保證在教育界裡就不會遇到心機狡詐的人呢?爸,讓我依自己的興趣選擇學校好嗎?」董琴霏軟聲地說。就是太過正直、太不懂得變通,所以她的父親至今依然只是個普通的大學教授,否則以父親的學識,只怕早已揚名台灣了。
父女連心,董懷儒怎麼會不懂得女兒的意思。唉,他只能輕歎口氣。
他可以用父親的權威來命令女兒,但是他不是個不講理的父親,女兒並不是做什麼錯誤的決定,她只是明白自己想走的路。
這個最讓他驕傲、最讓他心疼、也最讓他擔憂的女兒,何時開始竟變得固執了?
一直都希望女兒一生無憂,面對全家人祈望的眼神,董懷儒別過頭,生硬地道:「隨你吧!以後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不要說爸爸沒有提醒過你,一旦下了決定,就不許你後悔。」
「謝謝爸!」
沒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的人生.她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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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學後,在父母的許可下,董琴霏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雅房,可是每個放假日她都得回家報到。
一直就沒有什麼知心朋友,也兒不費心在人際關係上,因此董琴霏仍是一個獨行俠,除了感興趣的書本外,她沉默居多,而這種冷然的美麗,在一乾熱中裝扮與流行的年輕女子中就顯得特殊。
誰都知道,C大資管系有個美麗動人、冷然脫俗的系花。
世上有追求王子讓自己變成公主的女人,自然也有追逐著公主想讓自己成為騎士的男人。
過多的形容詞與傳言加緒在身上,但董琴霏不為所動;在一群活潑、愛蹺課、愛跟教授玩花樣的學生中她成了唯一的例外,每堂課準時到,每種科目都專注學習。
兩年多來,她在人群之中,卻似活在人群之外。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因為她的心似平靜卻也不平靜。
又是週末,第一堂課上完之後,趁著休息時間,同學們又開始熱烈討論起要到哪裡玩,要不要聯誼之類的。董琴霏不受影響地坐在位子上,翻開著自己的書。
「董琴霏,明天我們跟電子科的學生的一起去郊遊、烤肉,你也參加好不好?」
董琴霏抬起頭,看向班上的公關。
「不了,謝謝。」她簡單而不失禮貌的回絕。
「不要這樣嘛!」公關在她前頭的位置坐下。「自從迸入大學到現在,你都沒參加過班上的任何一次活動耶,以後會缺少很多在大學的快樂回憶喔!」她擺出一張讓人難以拒絕的笑臉。
董琴霏還沒說什麼,就有別人插話。
「小雅,你別白費心機了,誰不知道她是塊拒絕融化的冰,小心你自已被凍僵了!」
「宜臻,大家都是同學,班上要辦活動,董琴霏自然也有參加的資格。」
「她會參加才怪!」宜臻不以為然地別開臉,她就是不喜歡董琴霏那一副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小雅才想再說什麼,班上負責報導各類消息的人衝進教室。
「大消息、大消息喔!」不待同學反應過來,他又緊接著說:「學校今天公佈一塌演請的消息,下星期一的晚上七點準時在大禮堂開講,主請人就是最近三年來在商界屢屢創造佳跡的沈飛宇。聽說他才剛從美國回來,學校透付各種關係,才把那個在我們繫上只讀了一年的學長給請回來演講。剛剛一路回來,我聽脫各科系的反應都很踴躍喔!如果不早點到,很可能會佔不到位置。」
突來的演講消息引起了全部人的高度關切,沒有人把心思放在週末的活動上了。
何其罪過,區區一個沈飛宇就惹得眾女子芳心大動,眾男子羨慕嫉妒。沒去關心他們的舉動,董琴霏將眼光放到窗外。
她的眼神轉為苦澀,可悲自己也是沈飛宇的愛慕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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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將電子市場縮定在國外之後,兩年來沈飛宇幾乎都待在國外,除了總公司半年一次的菅運會議他會撥冗趕回台灣外,其他時候台灣的事都是由沈飛辰負責。
他這次回來,竟被爸、媽最要好的朋友徐世伯給逮住,硬是要他空出兩小小時來一場市場開拓的演講。
於是,開完會之後,他開車來到C大的校園。
C大學生聽說沈飛宇要來,早將禮堂擠得水洩不通。
七點整,沈非宇準時出現在演講台上,所有人都被他的丰采與生動的談吐吸引。
禮堂內,有人被眾人拱著;禮堂外,有人只有月色相伴。
董琴霏從來不曾在下課後流連校園,她想用理智思量,卻管不住自己。
她不想和別人一樣,做著同樣追逐的傻事,沒刻意想要與他相遇,卻在禮堂外徘徊。
她知道太多、太多有關於沈飛宇的傳言,不論是真是假,但她就是知道什麼是真的,哪些又是假象。
掌聲愈來愈大,想必精采的演請即將接近尾聲。
略一垂首,在尚未散場之前,董琴霏轉身離開,將熱鬧的氣氛拋在身後。
她可以見他,但卻不願。見面還不容易,但見面之後的情境,卻是她沒有把握可以承受的。
如果最美的總是回憶,那麼又何必要有重逢來破壞這份美感,況且他不見得會記得那一段偶然的插曲,畢竟女人他從來不缺。
她霎時不想回家!
上大學後,父親對她的態度因為她的成績、因為她始終讓人放心的表現而漸漸相信她可以自我約束,不會亂來。
她對很多事都提不起興致,所以她總是冷眼旁觀,久而久之,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董琴霏的腳步忽然一頓。怎麼了?!她撫住自己的心口,如此鬱悶的原因是因為與他只隔咫尺卻沒見面吧?
夜愈來愈深了,回神之後才發現禮堂內的人潮已散去。
天啊,她在這裡發呆多久了?
不再多想地邁開步伐,董琴霏往學校側門走去。
她與沈飛宇就像是兩條直線,交叉過後自然只會愈離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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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宇心想,演請會終於圓滿結束了,也算沒辜負徐世伯的請托。謝絕了所謂慶祝與慰勞的消夜邀約,他跳上自己的車,熟稔地發動引擎上路。
想不到為了避開一堆「學弟、學妹」們,他居然延遲了這麼久,看向校門口,還有一大群人守在那兒,看來他最好還是換個人少的門離開,免得麻煩。
方向盤一轉,刺目的車燈讓前面不遠處的人下意識地抬起手遮擋,沈飛宇的目光才輕掃而過,隨即急急煞住車,他幾乎是立刻開門下車。
放下遮擋強光的手臂,董琴霏看著突然下車的人。
是他!
是她!沈飛宇大踏步而來,立於她面前。
交合的眼神立刻轉化成複雜的表情,一則驚,一則喜。
董琴霏想不到他還會認得她。
「為什麼不告而別?」沈飛宇抓住她的手,像是怕她會突然消失般緊握著。將近三年的時間,雖然不曾刻意記住,但他就是忘不了她。
垂下眼臉,董琴霏無語,不知自己該不該坦白。
「算了!」沈飛宇很快地說。「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跟我走,這次我不許你再什麼都不說就消失。」
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他拉著她上車,離開了C大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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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宇直接將人戴到自己的公寓;而這一段路也是董琴霏一直以來不曾忘記過的路。
沈飛宇為董琴霏倒來一杯果汁,然後細細地打量著她。
時間並沒有改變她多少外貌,除了短髮變長,她的眼神依舊有著倔強。
「為什麼不告而別?」面對她,他始終無法硬下聲逼問。
「未曾相識,何來告別。」她抬眼。
她的輕描淡寫讓沈飛宇不是滋味極了,他瞪著她。
「不認識當初你還敢輕易上我的車?!」他的口氣有些不悅,雖然很高興再見到她,但他不喜歡她這麼冷漠的反應。
「是你拉我上車的,你忘了嗎?」
她愈氣無辜得好像都是他的錯,沈飛宇聽得連眉頭都蹙了起來。「你就這麼輕易上男人的車?!」
「你……你這麼凶幹嘛!」他的表情危險得像是隨時會撲過來威脅她的小命,董琴霏愕住。
沈飛宇心想,很好,她總算有一點正常女孩該有的反應了。不待她回神,他傾身吻住了她誘人的唇瓣。
董琴霏雙手捶著他的肩,為他突來的侵犯。
半晌後沈飛宇才放開她,握住她的雙手,額頭抵著她的。
「這樣夠不夠讓你回想起一切?」他的笑容漾著一抹令她心驚的邪氣。「如果還沒回想起來,我可以再犧牲一點,讓你回想起更多。」
「不用了!」她驚慌地別開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幫」她回想。
「喔?!」他忍不住又在她的耳畔印下一吻,惹得她反射性地縮了下身子,瞪大了雙眼轉回頭,預防他再次偷裘。
「那我們還算「未曾相識」嗎?」
「你——」董琴霏沒轍了,她平靜的冷靜在此刻全不見了。「你,到底想要怎樣?認出了我又如何?」
沈飛宇看著她苦惱的表情。說真的,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就是不想讓她就這麼消失。
他笑了一下。「你問倒我了。」
掙開他的手,董琴霏再度移開目光。在未曾預期的情況下,他們再度相遇,讓她原本的憂鬱與為難,在他停下車的一剎那全都成了笑話;而她在禮堂外的掙扎心境,更顯得多餘。
此刻她明白,不管再怎麼費心去安排,還是會有意外。
「你是C大的學生?」沈飛宇換了個話題。
「嗯。」
「你有來聽我今晚的演講吧?」
「沒有。」她只是在禮堂外徘徊。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本來不知道,看到新聞報導後才知道。」她老實回答。
「沒有想過再見我嗎?」沈飛宇深思後問道。她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般柔弱,他甚至可以確定她並不是那種毫無主見的女子;她只是將她的倔強與不服輸的傲氣藏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董琴霏搖搖頭,算是回答。既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何必一定要相遇。
「可是我卻很想再見你。」盯著她的眼,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
他迫人的眼神幾乎燒灼了董琴霏執意冷漠以對的心。
扳轉回她別開的臉,他直直地望進她的眼。
「你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我嗎?」他的語氣很溫柔,像那夜的呢喃,這種聲音應是情人之間才會有的。
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的董琴霏挪了挪身體,而沈飛字不許她有逃離念頭,立刻更挨近她。
「你又想走?
「如果你不放,我怎麼走?」董琴霏低聲道。這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幾乎將她壓在沙發上,她根本動彈不得。
「我不許你再無端消失。」他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對她這麼念念不忘。
「我消不消失,你會在意嗎?」不再被動,董琴霏的眼神轉為堅定,亮而明眸不再迴避地迎上他的。
「當然會。」沈飛宇笑了。溫馴的小描懂得反擊了。
聽見他的回答,董琴霏輕聲笑了。
「若真會在意,就不是沈飛宇了。」她低喃著。關於他的事跡,她知道的可多了。
「怎麼說?」
董琴霏搖搖頭,不再多說。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瞄了眼牆上的鐘,她提出要求,卻沒有主動推開他。
「但我不想讓你走。」他低下頭,嗅聞她頸邊的馨香。
「別這樣。」她躲開他。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初見的那一夜,原該是陌生的兩人成了最親近的人;而沈飛宇侵略了她的領域,她卻難以抵抗。
「告訴我你的名宇。」理首她的肩窩,嗅聞著她的馨香,沈飛宇舒服得不想動了。
董琴霏咬住下唇,憂鬱著該不該說。
「不想說?」沈飛宇抬起頭,眼裡有著瞭然。
也許她真的不似那些女子,她根本不曾想過在他身上求過什麼,也不想由他這裡得到什麼。
他不再壓著她,自她身上起身的同時伸手扶起了她,還輕輕撫平了她衣裳的皺折。
董琴霏一臉訝異。看看她吃驚的神情,沈飛宇只是笑一笑。
「我從不勉強女人,那樣太失風度,而且會減少樂趣。」他冷冷地說。
聽出他話裡的暗示,董琴霏硬是不讓自己臉紅。不讓他的手繼續擱在身上,她跳下沙發。
「我要走了。」
她沒道再見,因為沒有把握他們不會再相遇。今晚應是小意外,而沈飛宇也不會為女人大費周章。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泛起心疼感覺。
當初她可以不顧後果地投入他的懷中,如今絕不會再犯的。
昂首走向大門,董琴霏的掌心才握住門把,一隻大手覆住了她的手,她微側過臉看他。
沈飛宇只是瀟灑自若地一笑。「是我帶你來的,自然也該由我送你回去,況且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這麼晚還走在路上。」說完他牽著她的手離開。
「沈飛宇……」董琴霏不得不訝異,他不是生氣了嗎?因為她拒絕了他……在電梯未抵達一樓之前,他的手一使勁,全無妨備的她立時落入他懷裡,他俯下頭便是極盡纏綿的一吻。
這麼美麗動人又神秘的女子,他實在捨不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