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著溫時雨送的藍色毛衣,姜子維站在百貨公司門口等著溫時雨的到來。
冰冷的空氣令她打了個哆嗦,拉高圍巾,她左右張望著,一顆心卻是沒來由地狂跳不止;
昨天晚上,溫時雨打來電話,要地到這兒來等他,說是有重要的事和她商量。
「會是什麼事?」
姜子維的心裡有千百個不解,溫時雨不管有什麼問題,向來是直接到姜家和她討論的,可是今天……到底有什麼事非在外頭說不可?
懷著緊張與不安的情緒,姜子維不自覺地在原地來回踱步,不一會兒,她倏地停下腳步。她又不是來約會何必那麼興奮啊?溫時雨是來和她談正事的!
「我真是……」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溫時雨影響了。
「小姐,一個人嗎?」
陌生的男人聲音在背後響起,姜子維轉過頭去,看見兩個打扮人時的男人正瞅著她,雖然面貌不差,但是嘴裡吐出的煙味卻令人難以忍受。
「我在等人。」男人真是走到哪個國家都一樣;一樣的沒品、一樣的好色!
「那我們陪你等好了。」剛才就瞧見這大美人站在這兒將近十分鐘,說不定是被放鴿子了,所以他們才前來搭訕。
「不必了。」姜子維冷聲應道。
「別這麼冷淡嘛,陪陪我們有什麼關係?」其中一個男人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搭上姜子維的肩。
「拿開你的髒手,」姜子維回身一拍,將男人的手揮開。
「好個凶悍的美人——」另一個男人趁姜子維不注意挨近她身後,從口袋裡摸出把短刀抵上她的背,低聲警告道:「別出聲張揚,否則我會一刀扎進你的背,聽見沒有?」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為免危及生命,姜子維也只能乖乖跟著他們走。
她被他們硬推進無人的小巷,姜子維瞪著不懷好意的兩個男人,戒備地喝道:「你們最好別碰我,否則我追到世界盡頭都要找出你們!」台灣沒有法治丁嗎?大白天的,這兩個沒品的男人就想犯罪,更誇張的是她站在百貨公司門口,竟然沒有人出手幫她!
「你要逞兇耍狠也只有現在了,待會兒你就只有求饒的份兒!」拿刀的男人露出一抹淫笑,示意同伴將姜子維的衣服剝掉。
「幹什麼!別靠近我!」姜於維死命地反抗著,但她的力氣終究沒有男人來得大,隨即被壓制在牆上動彈不得。
「喂,刀子給我,用割的比較刺激!」負責壓制姜子維的男人向同伴要來刀子,用力往姜子維身後一劃,將她的毛衣割開一道長縫。
被摀住嘴巴使得姜子維無法求救,無助地貼在冰冷的牆面上,心中浮現溫時雨溫和的臉孔。
時雨,為什麼你沒有準時出現?為什麼?
豆大的淚珠在她眼眶裡打轉,幾乎就要落淚。
「嘿……這才像個女人嘛!乖,別哭,我們會好好疼你的……」男人挨近姜子維,將她的襯衫連同內衣都劃開來,白皙的肌膚令兩人發出口哨聲。
「誰要先上?」沒理會姜子維的掙扎,男人開始談論起先後順序。
「不介意的話,可以先讓我說句話嗎?」
一道聲音從巷口傳來,引得男人慌了手腳,還以為是警察來了,一看見來人是個斯文儒雅的男人,立刻發出不屑的嘲笑聲。
「你想英雄救美嗎?」男人晃著手中的短刀往溫時雨挨近,「你最好別想管事,當心待會兒打得你暈頭轉向!」
「時……時雨……」看見熟悉的面孔,姜子維發出微弱的呼救聲,「救……救我……」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事,更沒料到自己竟在溫時雨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儘管平日偽裝堅強,但是在剛才的抵抗中,讓她深刻體認到男人與女人的差距。
現在她只想撲進溫時雨懷裡尋求安慰。
「原來是認識的人。」壓著姜子維的男人發出詭笑聲,「那更好了,讓他在旁邊看咱們倆表演口巴!」
「放開子維。」溫時雨蹙起眉頭,「如果你們不想被告上法院的話。」
狂笑聲爆出,對溫時雨絲毫沒有威脅作用的發言,男人們笑到發抖。
「先打贏我們再說吧!」拿刀的男人說著便往溫時雨衝過去!
瞬間,溫時雨手上突然冒出大量的粉末,隨著強大衝力往男人臉上噴去。
「啊——」男人扔開刀子發出慘叫,不停地抹著臉想將刺眼的粉末除去。
「你這傢伙!」另一個男人見狀,鬆開了姜子維,撿起地上的刀子往溫時雨衝過去,只見溫時雨舉起滅火器似乎要噴他,他立刻抬起手去擋,可沒想到——
砰的一聲,滅火器自溫時雨手上拋出,不偏不倚地砸中男人的腦袋,那男人重心不穩,直挺挺地往後倒下。
男人的哀號聲不絕於耳,引得過路人注意,紛紛停下腳步圍觀。
「時……時雨……」姜子維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怎麼也想不到看來弱不禁風的溫時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打敗兩個大男人。
「沒事吧?」溫時雨越過男人,「對不起,我來遲了。」
「我……我沒事……」姜子維虛弱地搖頭,想起自己的衣服背後被割破,為了不讓溫時雨發現自己是個女人,她連忙轉過身面對他。
『『你的衣服……」溫時雨皺起眉頭,黑眸閃過一抹怒意。
他生氣了!姜子維打了個冷顫,她從未見過溫時雨笑容與愁容以外的面孔,更沒想過他也有生氣的一天。
「先穿上吧。」溫時雨脫下長外套披到姜子維身上。
「時雨……」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是過度驚慌,還是感到心安,她心裡只感到紛亂無比。
「先到我家去吧。」溫時雨拉起姜子維,推開看熱鬧的人群,在警察趕到之前攔了計程車離去。
※※※
「這裡是……」
姜子維抬頭看著四周,深咖啡色的牆面和柔和的燈光給人溫暖的感覺,四面書牆放滿來自各國的書籍,濃郁書香混著木頭清香,有來自遙遠異地的古老風味。
「這是我的事務所。」溫時雨擱下手提包,轉進房內拿了套衣服出來。
「你的事務所……」對了,方才進門一則確實看見門牌上掛著「均宇」的字樣,那麼這裡是溫時雨平常工作的地方了。
屋子的裝潢看得出主人的性格,這兒的佈置,就像溫時雨給人的感覺一樣平易近人、溫和穩重。
「這個給你,先換件衣服吧,如果想洗澡,浴室在這裡。」溫時雨對於方纔的事沒有提起隻字片語,他心裡很清楚,一個大男人被兩個男人強姦未遂是很難為情的事,所以他不想對姜子維多說什麼。
不管性別為何!心靈受到的創傷是相同的。
接過許多類似或受害的案子,溫時雨很清楚這一點。
姜子維默默地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狠狠地刷洗過自己被碰觸過的身體和手腕後,穿上溫時雨的衣物。過寬的尺寸正好掩去她的身材曲線,長褲則牢牢以皮帶繫住。
拉緊寬大的衣服,上頭傳來的木頭香味就像外頭的氣氛一樣令人安心,姜子維壓抑著發抖的身子走出浴室,但在看見角落的藍色毛衣時,她忍不住拿起它抱緊,眼淚也跟著不爭氣地掉落。
「子維?」溫時雨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猶豫的聲音……他是在擔心自己吧?姜子維確認被劃破的內衣已經塞回手提袋後,才拿著袋子和毛衣打開了浴室的門。她瞥見溫時雨混著怒意與焦慮的臉孔。
「對不起……你送我的毛衣被割破了……圍巾也……掉了……」她分不清自己為何難過。
是因為溫時雨遲到使她遭遇危險?或者是被兩個臭男人碰觸過?還是因為溫時雨的心意被狠狠地糟蹋?
「沒關係的,先過來喝點熱的暖暖身子吧。」
溫時雨輕推著她往桌旁走去。
雖然不是時候,但他很高興姜子維這麼重視他送的禮物。
剛才遠在馬路的另一端看見姜子維被架走後,他就著急地跟上前去,當他發現姜子維被男人壓制在牆上,他破了自己不使用暴力解決事情的慣例,向商家借來滅火器當武器。
雖說情況危急他不得不這麼做,但他更訝異的是自己絲毫不感到遲疑。
因為他們傷了姜子維。雖然是未遂,已經夠讓他生氣了。
怒火在胸口積聚,儘管告誡自己要冷靜,但是仍舊壓不住高漲的火焰,逼得他幾乎發狂。
若不是平時的修養不允許,或許他會做出更可怕的行為來也說不定。
但當他看見姜子維穿著自己的衣服出來時,怒意卻被另一種奇妙的情緒所取代。
那是他陌生、不甚熟悉的感覺。
他驚訝的感受到過大的衣物包裹著姜子維的脆弱。
平時她總是穿著寬鬆的襯衫和牛仔褲,但至少合身,可是今天……袖子底下露出的,是纖細白皙的手腕,反折的褲管下,是被熱水熨燙出的粉紅而細緻的足踝。
姜子維的模樣看起來更引人遐思。
啊……不對!他在想什麼!這樣下去,他跟那兩個男人有什麼分別?
溫時雨敲了敲腦袋,引來姜子維不解的眼神。
「時雨?」姜子維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出聲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倒點熱的給你,要咖啡還是紅茶?」為了掩飾心虛,溫時雨連忙轉過身去。
「紅茶好了……」姜子維落寞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突然感受到強烈的空虛和前所未有的寂寞,就好像被人拋棄了一樣。
溫熱的淚水不自覺地順著面頰而下,她連忙低頭,想讓前額的長髮掩飾這份尷尬。
「來,子維。」溫時雨轉過身,將馬克杯遞上。
「謝謝……」姜子維為了不讓溫時雨聽出她的哽咽,連忙喝了口紅茶。
「子維?」溫時雨聽出話音裡的不對勁,正想發出疑問,卻瞥見馬克杯裡正接收她滾落的淚滴。
姜子維搖著頭,「我……沒事……」她力持平穩聲調。
「別……別哭……」溫時雨接過她手裡的杯子擱到桌上,半跪在她面前連聲安慰,「那個……別哭。」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他沒有想過姜子維竟會哭成個淚人兒。
「我……」姜子維抓住溫時雨的肩膀,眼淚流個不停,「我……好……怕。」
「子維!」溫時雨無暇多想,只是直覺地抱住她,讓她枕在自己肩上。
「時雨!」姜子維在他的身上尋求安全感,像抓住海中浮木般緊抱著不肯鬆手,她想起所受的委屈,頓時淚水像潰堤般傾瀉而出。
「別哭了……你安全子不是嗎?」溫時雨輕拍她的背,柔聲哄道:「我會陪著你的,別再擔心了,好不好?」
「我怕……我怕呀!他們、他們壓住我……
我甚至沒辦法反抗!我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姜子維一邊哭著,一邊抱怨,美麗的臉蛋已經滿是淚痕。
「好了,子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哭了……」
記憶中鮮少這麼哭過,除了父母去世那一天,她沒有這麼放縱過自己,但是今天,她崩潰子。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比男人柔弱,不得不面對自己想依賴人的心情,她想有個人可以保護她、陪伴她,因為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堅強。
如果可以,她是否能依賴眼前溫暖的胸膛?他……是不是肯保護自己?遇見過那麼多人,惟一令她動心,想去感受對方、去在意對方的,就只有溫時雨一人而已。
這是愛情嗎?她不知道。只是,她希望能跟溫時雨相處一輩子……
※※※
「子維?」
懷裡的麗人不再哽咽哭泣,溫時雨忍不住輕聲喚道:「子維?你還好嗎?」
淺短的呼吸聲傳出,姜子維已經安心地睡倒在他懷裡。
「睡著了嗎?」陪著她哭了半個夜晚,聽著她斷斷續續的不甘與抱怨,溫時雨苦笑著看著靠倒在肩上的清秀麗人,半跪的雙腳已經有些麻痺,幾乎站不起來。
溫時雨揉揉發麻的小腿,扶住姜子維的臂膀,使勁地挺直身子站了起來。
相較於姜子維的悠哉,溫時雨可沒那麼輕鬆,他第一次和姜子維貼得那麼近,近得連他細緻的睫毛與美麗柔軟的嘴唇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髮際的芳香、身上沐浴乳的味道,都令他無法抗拒。
再加上那身軀——
他從沒想過男人的身體竟可以這麼柔軟、曲線玲瓏,姜子維的雙臂細瘦而柔嫩,肌膚泛著淺淺桃紅,纖細腰身能讓他一手盈握,而且……
貼緊他胸前的那份觸感是怎麼回事?男人的胸膛再怎麼樣也不該那麼軟才是,為什麼姜子維卻……
無暇多想,溫時雨決定先將姜子維抱上床,而臥室就在隔壁,所以還算挺方便的。
把姜子維抱上了床,他才好整以暇的仔細打量著這位姜家麗人。
姜子維真的很像女人,尤其是剛才抱著他時,那份感覺更為強烈,讓他幾乎有一窺究竟的衝動。
可是那樣不就等於犯罪嗎?溫時雨在腦海裡列舉出一條條的「性侵害防治條例」,就怕自己一時起了邪念,把姜子維的衣服給脫了。他不能這麼做!那對不起姜子維、對不起自己,也等於失去了律師資格!
「我該……拿你怎麼辦?」溫時雨無奈地趴在姜子維枕邊,他從沒有這麼惦記著一個人,不知道這樣的感覺算是什麼,但是他真的很喜歡姜子維。
他開朗、思想獨特,不重名利這點和他頗合得來,加上他有自己所沒有的隨性和率真,偶爾如同孩子般的耍脾氣,種種特質都不住地吸引著他。
原本找姜子維出來,是想問他關於他與姜珀月的事情。
那天他上樓打算跟兩個人告別然後回家,卻意外聽見姜子維說起不結婚的事,而後,甚至聽見他說喜歡姜珀月。
當時那真是晴天霹靂!
他萬萬料想不到,姜子維數度躲避相親,竟是因為他無法愛女人!
事後他冷靜思考,與其獨自猜測事情的真實性,不如直接找他出來問個清楚比較快。
「沒想到會傷了你……」溫時雨皺了下眉頭,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他才不會約姜子維出門。
可是,也因為這樣,才發現自己對姜子維有多麼重視。
他想好好保護他、照顧他。
「哭成這樣……」溫時雨歎了口氣,伸手想擦去她的淚痕,但指尖卻在觸及她臉頰的瞬間開始發熱發燙。
電流自指尖流竄,迅速傳過全身,在他體內激起莫名的燥熱。
他捨不得放手。指尖眷戀地在柔嫩的臉頰上游移,輕輕磨蹭著細緻的美麗臉龐,溫時雨不自覺地移近她。
他想多看他一眼,想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坎上。
這種感覺,是不是所謂的愛情?
他愛上了姜子維嗎?
不待細想,嘴唇已不由自主地貼近,溫時雨摘下了眼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俯身湊近姜子維看起來柔軟紅潤的嘴唇。
這是犯罪。他在心中這麼告誡自己。
可是他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下一秒,他已經傾身吻上姜子維的唇,緊緊地與她鮮嫩的唇瓣密合,捨不得分開。
深深眷戀著、捨不得分離,溫時雨托起姜子維的臉蛋,試探性地將舌尖深入她的雙唇之間。
驀地,他感覺到姜子維在回應他的吻。
好不容易在理智的壓抑下得以平復慾望,但姜子維的唇瓣已經被他吻得紅腫,證明了他的狂亂激情。
溫時雨捂著臉,頹喪地靠在床邊,剛才的吻讓他不知所措。
他差一點就想脫了姜子維的衣服,要了他!
他想抱他、緊緊地抱住他,感受他身上傳來的、那份真實的熱度!
「不行!不行!」溫時雨在理智與情感、現實與夢幻之間徘徊遊走,幾乎就要瘋狂。
姜子維是個男人,而且是他的恩人姜學景的孫子!若姜子維真喜歡男人,或者真和他在一起的話,那姜家該怎麼辦?他不能對不起姜學景!
「……雨……」姜子維口中逸出輕聲嚶嚀,引得溫時雨回頭探看。
「子維?你……你醒了?」帶著幾分心虛的狼狽,溫時雨輕聲喚道:「子維?你沒事吧?」
「……雨……時雨……」模糊的呻吟聲中,他聽出自己的名字。
溫時雨在瞬間瞪大了雙眼,心臟彷彿遭到電擊,感到莫名的揪痛。
他在叫他的名字!在夢裡……
「時雨……別走!」斷斷續續的話不停傳出。
「我在這裡。」溫時雨握緊姜子維的手,心口疼得像要裂開來。
「時雨……」或許是感受到令人心安的體溫,佳人再度沉睡。
溫時雨低頭輕吻著姜子維的額頭,他在心裡發誓——
即使是犯罪,他也要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