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之後、書香世家、名門之女和出名的美人,全都被召集在聚秀宮裡,也就是待選秀女暫居之處,眾秀女必須先在此學習官中基本禮儀,同時也讓小太監們有機會賺點外快。
可這些慣於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們,一旦沒了婢女在身邊伺候著,差點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全靠隨身帶來的首飾銀兩,請太監們幫她們做這做那的,免得戲還沒開演,她們就自己先毀了。
然而這些難不倒可柔,她都自己抓魚來吃,沒有什麼事是她不會做的。況且喬建文根本沒塞幾文錢給她,她身邊只帶著多年來攢積下來的些許銀兩,而那些是她出宮後的生活費,現在是動用不得。
所以她一切都自己來,可她的能幹看在其他嬌生慣養的秀女們眼裡,卻成為她們閒來無事譏笑嘲諷的話題。然而她不但不在乎,反而暗笑她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若是被挑進宮去伺候人,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她無意去爭取接近皇上的機會,也是她能比其他秀女更輕鬆度日的因素,但即使如此,敵視她的人還是不少。
「聽說這一次是由太后來挑選秀女的耶!"年紀最小的蕭佩兒打聽到消息。
「太后?」自認最美,也最有機會得到皇上寵幸的連芙蓉驚呼。「那皇上呢?他為什麼不自己來選?」
「是太后向皇上要求的嘛!」
「太后為什麼要作這種要求?」以狐媚見長的李麗嬌忙問。蠱惑男人她行,蠱惑女人,尤其是老女人,她可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還不是為了梅貴妃嘍,」戶部尚書的女兒黃水仙歎道。「我爹說,在梅貴妃立後之前,太后不想讓任何女人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所以這回太后只會選兩、三位嬪妃,其他選的都是宮女,而這兩、三位嬪妃自然都是從太后的親戚里選出來的。」
「太后的親戚?」
秀女們聞言都忍不住的左瞧右看,暗自猜測著身邊的人是否就是黃水仙口中說的人。
「別瞧啦!」黃水仙好笑地說,同時一抬纖指往隔殿指去。「她們住在那兒呢,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每一殿都住滿了三十人,就那一殿只住了四人?」
「「當然奇怪,」連芙蓉不太高興地哼了哼。「我還特地去問過富公公呢,可他什麼也不肯說,只叫我別多事,免得惹來麻煩!」「想知道啊?」
黃水仙一問,眾秀女忙點頭,她聳聳肩。
「梅貴妃的親妹妹曹玉蘭,太后妹妹的女兒沉珠兒和沉慧兒,太后另一位弟弟的女兒曹玉芬。」黃水仙掃一眼眾秀女。「想想,就憑她們的身份,能和我們擠一塊兒嗎?」
楞了好半晌,連芙蓉才吶吶道:「那……那我們呢?」
「選不上宮女就回家等著嫁人嘍!」黃水仙冷哼。「別以為你最美,太后就會賞你嬪妃、姨好的什麼來做做,告訴你,太后只會選她自個兒的親戚,目的也是希望若是皇上寵了她們,她們也可以替梅貴妃多加美言幾句,看能否早日將梅貴妃捧上皇后的寶座。」
李麗嬌暗裡一咬牙。「先做宮女也好,只要在宮裡就有機會碰見皇上,而只要能和皇上見著面,我就有把握讓皇上寵幸我,屆時還怕皇上不賜封我嗎?」
「你還是沒聽懂是吧?」黃水仙無奈地搖頭。「不是告訴你太后不想讓其他女人吸引住皇上的汪意力嗎?這樣太后怎麼可能選上你們這些有可能吸引皇上注意的女人做宮女呢?各自然是要選愈是貌不驚人的愈好嘍!」
聞言,那些自信滿滿,原是想有一番「作為」的小姐姑娘們全都傻了。不是吧?愈漂亮就愈是連宮女都沒得做?
「難道我們連一點兒機會都沒有嗎?」蕭佩兒可憐兮兮地問。
沉默了會兒,黃水仙才慢吞吞地說:「也不是沒有,聽說這回皇上會答應讓太后來選秀女,是因為皇上早有打算出宮微服巡訪,而皇上並不好女色,所以不想為選秀女之事特地趕回來……」
「嘎?"蕭佩兒詫異地睜大了眼。「原來皇上根本不在宮裡!」
黃水仙笑了。「原本是不在宮裡,可是他卻很意外地提早回來了。」
連芙蓉雙眸一亮。「你是說皇上為選秀女特地趕回來了?」
黃水仙搖頭。「不,我是說皇上提早回來了,並沒有說他是為了選秀女趕回來的。」
猛地翻了個白眼,李麗嬌不耐煩地叫道:「拜託!你就不能一次說清楚嗎?幹麼還分章節段落啊?又不是說書!」
「是你們一直打岔的啊!"黃水仙一臉無辜。
「好,好,我們不打岔了,你就快點說完好不好?」
黃水仙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我們也是冀望選秀女之際,皇上能一時好奇或心血來潮到這兒來看看熱鬧,屆時我們還是會有機會的。就算太后不同意,可皇上若是堅持,太后也是莫可奈何,畢竟後宮是屬於皇上的,當然是要以皇上的喜好為準嘍!」
眾家秀女頓時轉悲為喜,各自打算著屆時要如何裝扮出自己最美的一面,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甚至還有人開始練習微笑、拋媚眼等。唯有可柔,她早就歪睡在窗檻邊。
也許已是篤定自己是未來嬪妃級人物,那四位太后的親戚態度特別的囂張跋扈,尤其是曹玉蘭,總用鼻孔對著人,無論是對誰講話,一途是以對待下人的命令口氣,令人氣怒在心卻不敢言。
等待的日子最無聊,除了白天上、下午由司禮監派人來教導禮儀各一回外,其餘時間都是閒著抓蚊子的空檔。悶在屋裡難受,大家便到聚秀宮各處花園去逛逛,曬曬太陽讓臉色更紅潤些,或是練習走路的姿勢。
可是依舊只有可柔與眾不同,她靜坐在鯉魚池旁凝視著優遊的魚兒,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靈幽冷脫俗韻息在在表露出來,然而可柔這會兒思索的卻是——這鯉魚不知道味道如何?
突然,她聽到陣陣怒罵吵嚷聲傳來,她蹙了蹙眉,同附近幾位秀女一樣下意識地朝某個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見著,她和其他秀女們相視一眼後,便有默契地同時起身朝嘈雜聲的方向而去。
對於那四位常找借口欺負其他秀女的討厭人物,所有秀女們都有共識必須要同心協力去對抗她們。而適才所聽到的怒罵聲,便是那個最刁鑽蠻橫的曹玉蘭所發出的,所以她們立刻趕去援助。
曹玉蘭同她姐姐一般艷麗絕色,甚至比年長她近十歲的姐姐,還多幾分年輕稚氣的甜美迷人,可她任性驕縱、惡毒陰險的程度也比她姐姐更勝幾分,太監們傳言,她私心裡其實並不想替姐姐美言,而是想取而代之成為皇上的專寵,然梅貴妃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了。
此際,曹玉蘭又同往日一般,太無聊了就欺負秀女們當樂於,而她的對象通常是那些比她年輕,或者與她的美色不相上下者。她總是以高姿態命令秀女們幫她做事,一旦秀女拒絕,她便以惡毒醜陋的字眼嘲諷怒罵不休,甚至還動手動腳,讓有些秀女頗為懷疑她是否要趁此機會除去幾位較出色的競爭者。
而連芙蓉與蕭佩兒便是她常盯上的目標,李麗嬌也沒能逃過。然這會兒,她卻「看上」了另一殿的王綵衣,那是個頗惹人憐愛的小美人,碰上曹玉蘭找碴也只會嚶嚶啜泣,任由曹王蘭怒罵以至於甩巴掌。
「你怎麼可以打她?」
可柔一來到左殿前便看到王綵衣被打得跌至地上,遂忍不住衝過來責問。
曹玉蘭滿不在乎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輕蔑不屑,「你又是誰?憑什麼來管我的閒事?」
聰明的可柔自然懂得要迴避蛇蠍美人,免得還未嘗到自由的滋味自己就先被整死,而「逃功」她更是早已練得精之又精、滑之又滑,何況僅是避開幾個囂張狂妄的姑娘,所以在曹玉蘭的腦海裡並不記得她的存在。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想告訴你,你沒有資格在這兒耀武揚威,更沒有權利在這兒打罵人!」可柔沉著臉,義正辭嚴地說。
「沒有資格?」曹玉蘭既意外又好笑。「你居然說我沒資格?你不認得我是誰嗎?你不知道我是梅貴妃的親妹妹嗎?你不知道我會是未來皇上的寵妃嗎?居然敢說我沒資格!」
在外人面前,可柔一逕是依照亡母的期望,掛上平靜淡漠的面具,穿上姻雅幽然的外衣,把自己的本性便密地隱藏起來。只有在心情太過輕鬆愉快或戴上面具的時間太久時,她才會偶爾不小心爆出本性。
而這會兒,她的心情既不輕鬆,也不甚愉快,所以她穩穩戴著面具,冷然地盯著曹玉蘭。
「你或許是皇親國戚,或者確是未來皇上的寵妃,但此時此刻,在這聚秀宮中,你我大家都是平等的,每一個都只是秀女的身份,誰也壓不過誰,你當然沒有資格在這兒耍威風!」曹玉蘭雙眸驟睜又瞇,「你很大膽啊。」她冷哼著說。
「沒有你狂妄。」可柔淡淡道。
曹玉蘭面色一沉。「你好囂張!」
「沒有你跋扈。」可柔依舊淡然。
美目怒睜,曹玉蘭溫容更熾,她怒瞪著可柔,卻頗令人意外的沒有將怒火立即爆發出來,她的神情逐漸轉為陰森且狠毒,臉上只剩下一抹狡詐的笑容。
「你知道我想怎麼樣嗎?」
可柔心中立起警惕,「怎麼樣?」她鎮定地問。
曹玉蘭斜睨著她。「或許你不知道,但是我一定會被選上成為皇上的妃子。」
「那我就先恭禧你一聲嘍。」
「所以,」曹玉蘭狀似優閒地踱開兩步。「我就有資格挑幾位宮女來伺候我唆。」
可柔立知其意。「你要挑我?」
「哇,」曹玉蘭很開心地笑了起來。「你很聰明嘛!」
「隨便你。」可柔聳聳肩淡然道。兵來將檔、水來土掩,反正她早有打算要熬過三年了,在哪兒熬還不都一樣。
曹玉蘭歪著腦袋審視她半晌,似乎對她平靜的態度很不解。
「你以為自己也可能人選嬪妃之一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成為我的宮女的命運嗎?」
「我什麼也不以為。」她沉靜依!日,卻感到有點厭煩。
又打量她片刻,曹玉蘭才慢吞吞地說:「我想我還是先告訴你吧,除了我們幾個,你們其他人絕對不可能人選的,值嗎?太后只會選我們,甚至連看也不會多看你們一眼。」
「那是最好,我根本不想人選。」這可是她真心誠意的老實話。
雙眉挑了挑,曹玉蘭失笑,「你這話想騙誰啊?哪個女人不想成為當今皇上的寵妃啊?或許……你是自認條件不足,所以不敢有太多希望,嗯?」
真想翻個白眼給她瞧,但是在母親的教導裡,那是非常不雅的動作,所以可柔硬是將那種衝動按捺下來。
「隨便你怎麼說。」
對可柔這種似乎誰也撩不起她半絲火氣的態度,曹玉蘭實在非常痛恨,她就是喜歡欺負人,喜歡看對方痛苦,喜歡聽到對方的哭聲,而今可柔卻硬是不讓她得到那種殘虐人的快感,真是令她心有不甘!
雖然如此,但曹玉蘭笑了,因為再過不久她就有機會可以整整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
「記得,不久你就會是我的宮女了!」
她說得囂張,可柔依舊還以淡然。
「隨便你、」至少她知道一件事,嬪妃的宮女不是自己選擇的,而是分配的。別說她不一定被選上,就算真的不幸被選上了,還是要歸於後宮六局管理分配,當然,曹玉蘭也可能向太后開口將她要過去,那她也認了,反正一想到二年之後她就自由了,什麼苦她都能挨得過去。
萬一曹玉蘭真那麼狠毒毀了她的容也無所謂,反正她又不嫁人。
專門照料可柔這一殿秀女的太監——張公公是個溫和可親的人,並不像其他殿的公公惡劣地擺明了不給銀兩就不管人,特別是選秀女這日清晨一大早,張公公就好心地自動趕著來向大家報訊。
「各位姑娘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今兒個皇上會和太后一道來聚秀宮,諸位姑娘有希望啦!」
一陣歡呼之後,姑娘們更加緊打扮自己了。
當然,仍然只有可柔是悠哉悠哉地隨便套上衣裙,甚至連妝也不化,雲髻上連件首飾也沒有,就這麼溜出殿去看鯉魚,她實在很想念在瑪瑙泉抓魚的那段日子。
「喬姐姐!」
可她才剛踏出殿門,後頭便傳來蕭佩兒的叫喚,她翻了翻眼,隨即轉回身去看著急跑而來的小妹妹。
「什麼事?」
蕭佩兒輕喘著。「我……我想謝謝你幫我表姐。」
微微一愕,可柔詫異地問:「你表姐?誰啊?」
「王綵衣,她是我表姐,我們倆是一塊兒長大的。」蕭佩兒怯怯地說,「我想替她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幫她擋著曹玉蘭的欺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她。可是……」她擔憂地覦了可柔一眼。「要是曹玉蘭真的把你選進她那兒當宮女,刻意欺負你怎麼辦?」
可柔輕笑,正想回答她自己並不在乎,黃水仙的話語突然插了進來。
「如果她能仔細打扮一下,說不定也會讓皇上挑上,這樣就不怕曹玉蘭找碴啦!」她很敬佩可柔那天居然敢單獨挺身面對曹玉蘭,也希望可柔不會因為好心反而招致壞報應。
「如果你不會化妝,我來幫你化。」李麗嬌也加人。
「如果你沒有首飾,我可以借給你。」連芙蓉慷慨地說。
「你身上這件衣服實在醜得可以,我挑件漂亮一點的借給你吧!」
「你頭髮梳這樣不行啊,我來幫你重新弄個髻吧!」
即使她們之間曾經敵對過,但她們更明白最大的敵人還是曹玉蘭,尤其那回可柔為了王綵衣與曹王蘭對峙的場面,更令她們印象深刻,雖然當初大家說好要共同抵抗曹玉蘭的欺陵,但是各人私心裡還是擔心若真得罪了梅貴妃的妹妹,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因此,真有事時,大家也總是畏畏縮縮的,或者要結伙三、四人才敢一起上前面對蠻橫的曹玉蘭。而可柔竟然敢』單獨挺身而出,這就令她們不能不佩服了。當然,曹王蘭最後的威脅之詞她們也沒忘記,因此,由衷的佩服與同仇敵汽的心裡,使她們不約而同地想幫助可柔對抗曹玉蘭。
可柔不禁感動的笑了。
「謝謝你們,但是不必了,我說過我沒有意思要成為皇上的嬪妃,也不想因為害怕曹王蘭的報復而改變,我只想乖乖做滿三年宮女的任期,然後出宮過我自己的日子,這樣我就滿足了。」
大夥兒當然不依,但是可柔堅拒不從,於是秀女們只好另謀對策。
「你們大家聽好了,到時候不管我們哪一個人被皇上選上了,記得一定要想辦法幫可柔,絕不能讓她被那個狐狸精給欺負,明白嗎?還有……」
齊天君慵懶地坐在聚秀宮正殿的正中交椅上,右手支領,神情不耐煩,看過去就是一副無聊得快要睡著的模樣。
「皇上,沈珠兒、沉慧兒是姐妹倆,你記得她們吧?小時候皇上也和她們玩過幾回呢,瞧瞧她們倆長大了多標緻秀美啊,尤其她們的性子可溫柔得緊呢。皇上,收了她們在身邊問候吧?」石椅上的太后慇勤地建議。
齊天君連瞄也沒瞄一眼那一排十位秀女中的任何一個,他懶懶地打了回票,「沒興趣。」
左椅上美艷冠群芳的梅貴妃和太后相覦一眼,隨即展開一抹媚笑,皓腕也搭上了齊天君的手臂。
「皇上哪,珠兒、慧兒倆好甜、好乖巧呢,皇上平日政務繁忙,常常許久不來看看臣妾,臣妾想念皇上之餘,若是能有她們的陪伴,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了。」
齊天君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同時懶洋洋地瞥了梅貴妃一眼。
「你想要她們作伴?」
「是啊,皇上,」梅貴妃撒嬌著。「臣妾好無聊呢。」
唇邊俏然浮現一道嘲諷的痕跡,齊天君慢吞吞地說:
「好啊,你想她們作伴就讓她們作伴吧。」繼而抬眼召喚聚秀宮的太監總管,「海公公!」
「奴才在!」
「把沈珠兒、沉慧兒分配到梅心宮作宮女,給梅貴妃作伴去。」
聞言,太后、梅貴妃相偕愕然。
「奴才迎旨!」
太后回神,忙栗挽回頹勢。「可是,皇上……」
「好了,這些朕看夠了,」齊天君厭煩地揮揮手。「你們要是喜歡就留著作宮女,否則就讓她們走了。」
看著齊天君的臉色,太后和梅貴妃都不敢再多言,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批秀女中的曹玉蘭身上。而曹玉蘭,她們可就得堅持到底了。
另一批隨而進入,在皇上座前一字排開。照規矩,天子容顏是不容許直視的,因此秀女們只能垂眸下望,未得允許不能抬眼。
然而秀女們並未遵守,她們不是偷覷便是悄悄送出自認最蠱惑迷人的微笑,曹玉蘭甚至大膽地拋媚眼。其中的可柔依然是異數,她只盯著地下,暗暗期望著皇上趕緊選了曹玉蘭,然後快快放剩下的秀女出宮回家。
「皇上,曹玉蘭是梅ˍ妃的妹妹,今年十七,容貌嬌俏美艷,性情溫柔體貼。皇上不妨收下,讓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是佳話一樁。」這次,太后更謹慎小心自己的措辭。
在梅貴妃的眼神示意下,曹玉蘭更加展露出最妖嬈魅惑的一面,梅貴妃也再次將玉手搭上齊天君的手臂。
「是啊,皇上,讓小蘭和臣妾一起伺候皋上吧!」
齊天君半闔眼。「沒興趣。」
太后皺眉。「皇上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都沒認真的看過任何秀女,哀家也不想勉強皇上,可這會兒皇上至少仔細看看這個吧!」
齊天君抬眼隨便一瞥,便即淡然道:「好,兒臣看過了,還是沒興趣。」
梅貴妃和滿臉焦急的曹玉蘭覷了一眼,隨即加倍使出蠱惑魅力嬌嚷道:「皇上哪,小蘭跟我提過好多次,除非能伺候皇上,否則她寧可終身不嫁哩,皇上,看在她如此癡心的份上,您就收她下來服侍您吧!
瞧見齊天君似乎還想推拒,太后只好使出最後一招。她將臉色一沉,讓聲調顯示出她的堅持與不悅。
「皇克,哀家希望她能留在後宮!」
皇兒?
齊天君暗暗冷笑,太后只有在欲逼他答應某件事時才會喚他皇兒,表示她是以母親的身份在命令他。看樣子她們對讓曹玉蘭進入後宮這件事。是持著誓在必得的態度,想來他也只能暫且退讓一步了,為這種事和太后爭執實在不值得,反正三年後還是能讓她出宮去另覓婚配。
於是,他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盯著那個猛向他蕩笑的秀女。
「母后要留她?」
「是,呢……」太后剛應是便覺不妥,忙又改口道:「不,哀家要皇兒留下她。」
齊天君吁了口氣。「好吧,母后要兒臣留下她,兒臣就留下她。海公公!」
「奴才在!」
「曹玉蘭封蘭美人,賜住永和宮。」
「奴才遵旨!」
美人?太后和梅貴妃再次愕然,怎麼會差那麼多,至少該是個昭儀吧?
兩人同時想開口抗議,但齊天君卻不給她們機會,他搶先一步瞪著曹玉蘭沉聲問:「蘭美人,你還不謝恩,難道要朕收回留你在後宮的旨意嗎?」
同樣傻眼的曹玉蘭驀然回神,立刻趴伏在地,「臣妾叩謝皇上思典!」
完了,沒戲唱了!太后與梅貴妃相對無言。好吧,至少曹玉蘭已達到進後宮的目的,其他的還是可以慢慢想辦法,只要她能迷住皇上,還怕她自個兒要不到個妃子做做嗎?
「好了,朕已經沒興趣再看下去了。」齊天君說著站起身,並有意無意地瞥一眼始終低垂腦袋的可柔。「剩下的由母后定奪就行了。』」語畢,齊大君就大步走出殿外。
「送皇上!」
而恭立一旁的小玄子則悄悄將一道聖旨交給海公公,同時吩咐幾句後才急步朝皇上追去。不過,正在低語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太后和梅貴妃,並沒有注意到小玄子的舉動,而曹玉蘭更是忙著向姐姐抱怨。
「不是說至少是個昭儀嗎?怎麼變成美人了?」
「沒辦法啊,」梅貴妃無奈道。「誰知道皇上會提早回來,還跟著我們來選秀女,誰知道皇上今兒個是怎麼搞的,整天陰陽怪氣的!」
「可是…」
「好了,小蘭,」太后岔道。「反正你也進了後宮不是嗎?好好的伺候皇上,很快的你就能往上升啦!」太后都說話了,曹玉蘭只能不甘願地忍下所有不滿。反正太后說的也沒錯,只要她進了後宮得了皇上的寵幸,以後就能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還在乎這一會兒的委屈幹什麼?
跟著她眼珠兒一轉,突然想到現在倒有一件事可以讓她先威風一下。
「太后,皇上既然讓臣妾去住永和宮,那麼……」她陰笑著瞥了可柔一眼。「能否讓臣妾自己挑選宮女呢?」
太后雖然有些詫異,但這點小事還是隨口應允。
「不過,美人只能有兩位宮女伺候,你不能太貪心壞了宮中的規矩。」梅貴妃提醒她。
「知道了,娘娘。」
曹王蘭得意洋洋地以惡意的眼神,在其他九位秀女身上掃來掃去,令她們膽戰心驚地直畏縮後退。她一把抓住退得最快的蕭佩兒,什麼話都還沒說,蕭佩兒就先哭出來了,她卻是無動於衷地嘿嘿冷笑。
「海公公,我要她,蕭佩兒!」
海公公先朝大後望去,待太后點頭後,他才應道:「蕭佩兒到永和宮。」
「還有……"曹玉蘭故意把手在其他秀女面前晃來晃去,她就愛看她們驚懼的眼神,和無助求饒的神情,直到太后不耐煩地咳了一聲,她才把手指定在可柔身上。「她,喬可柔!」
可柔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心中早就有底了,可是海公公卻楞了愣,旋即攤開手上的聖旨看了看。
「對不起,娘娘,喬可柔姑娘不行。」
不但曹玉蘭愕然,連太后和梅貴妃,還有其他秀女全都詫異地望向海公公,包括可柔自己。
「為什麼?」這問話有三個人一齊出擊。
海公公拿著聖旨向前,「皇上臨走時交給奴才一道旨意,交代奴才適時頒旨,想來這該是時候了。」說著,他拉開聖旨。「喬可柔聽旨!」
可柔左驚詫之下忙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上詔日,令賜封喬氏可柔正一品德妃,特免禮儀學習,賜住飛燕宮,宮女十二名,珠寶首飾兩箱,絲帛綢緞百匹,黃金白銀各萬兩,珍寶殿自選珍品十件,干龍宮隨意行走。欽此——謝恩!」
眾人聽完一片寂靜,沒有人謝恩,可柔更是震驚得張大了嘴,一聲也吭不出來,險些連呼吸也停了。而大後和梅貴妃,甚至連頌聖旨的海公公自己都傻住了。
飛燕宮?
皇上竟然將飛燕宮賜給一個初入宮的嬪妃?
干龍宮隨意行走?天哪,普天之下,除了太后能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干龍宮到處行走以外,誰曾獲此殊榮?
所有疑問、妒忌、憎恨的視線都聚集在滿臉無辜的可柔臉上。
而遠處的干龍宮中,齊大君正優閒地躺在錦榻上,雙手交握枕在腦袋下,笑呵呵地想像在聖旨頒下後,可柔到底會出現哪種怪異的表情?
不會又穿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