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來了。」眾人慌忙地行禮。
裡奧見到廳上的文武官臣,連平時深居簡出的艾力長老也來了,正感到奇怪,便看到前方首座的王兄身旁多了一張躺椅,一位動人的少女被安置在躺椅上。
剎那間,裡奧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子。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斜照在少女身後,像是為她罩上金色薄紗,燦爛的金發展現生命似地流瀉及地,與滿室的陽光相映成輝。眉宇間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靈氣躍然欲出。裡奧看呆了,他可以瞭解大家剛才的反應,這少女靈秀得絕非塵世中人。
天呀!這少女是何方人物?看她沈睡的面容應是被施了魔法,王兄的能力向來是高不可測,難道……他心中閃過一個不得了的想法。不曾吧!難道真的高到:
「裡奧。」藍雷召喚愣在大廳中的弟弟。
裡奧微白著臉向他走來,藍雷冰冷的眼睛泛起關懷。
「你臉色不好,沒事吧?」弟弟是他如今最重要的親人。
「王兄,我知道你的能力很高,但是你也不應該……不應該……」
「什麼事?」藍雷帶著不解的眼神。
「這女孩呀!你就算能力再高、再有辦法,也不能真的……真的到天上抓仙女呀!」裡奧指著躺椅上的少女,帶著責難的語氣,畢竟大哥做的事是天理難容的。
藍雷的反應是一臉怪異地瞪著他。他們兄弟的個性向來迥異,這點他非常清楚。而裡奧的反應也總是在常人的理解範圍之外,但是難道他們兄弟倆連思考程度也差這麼多,連這種事情他都想得出。更離譜的是,連議事廳中的文武官臣都直盯著他瞧,似乎裡奧問的話,是道出他們心中的疑問。藍雷甚至聽到一旁的老宮女下定論似的哀號。「天呀!連仙女都捉,會遭天譴喔!」
第一次,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力感由心底升起。究竟在裡奧和人民心目中,他這個東方王是無法無天到了什麼程度,人民對地敬畏的情結只能用怕與盲來形容吧!
「你也太抬舉我了,我要真有這種能力不早升天當神了?」
「你要真有升天當神的雄心壯志,我還放心得多。就怕你什麼心思都沒有,只會隱遁在後出的櫻花林中,變成現在這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裡奧搖頭歎息,一臉無奈地說道。
「你說完了嗎?」他發覺弟弟和羅丹還真像,不只個性,連嘲弄他的用詞方式都一樣,這兩人要說是兄弟大概沒人懷疑吧!
「唔!本來是有些話想補述,不過看樣子,只好改天再說了。」看藍雷無動於衷的樣子,裡奧只好雙手一攤沒戲唱了,聳聳肩地走到另一邊副首座的位置坐下。看了一下那名少女,嬉鬧的本性又起,支著下巴,語帶曖昧地道:「你帶這小仙女回來有何意圖呀!嗯……看她的樣子,你對她下了魔咒總不假吧!」裡奧只當眼前的少女可能體弱,經不起顛簸之苦,故而以魔法催眠其意識。
「不這樣帶不回來。」
「什麼呀!不這樣帶不回……」裡奧正要再取笑,卻猛然頓悟話中之意,幾乎跳起來,無法置信地叫道:「天啊!這女孩真是你硬捉回來的。」
此話一出,廳中一片驚呼之聲。藍雷的個性雖說亦正亦邪,冷漠而霸道,但是強取豪奪之事地也不屑為之。另一方面藍雷不輕易外露的感情與孤傲使他蒙上一層莫測的神秘,如今他公然對一名女子表示特別,怎能不令人訝異。
「你想對我說教嗎?」看裡奧那副跳起來指著他的樣子,藍雷諷刺道。
裡奧放聲大笑。「太好了、太好了!王兄你終於開竅了,身為你弟弟我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棒極了!」
裡奧那副反常神經藍雷早已見怪不怪。一旁的人卻是再次喧嘩半天,文武官臣中不贊同的人居多,身為一方之王,居然強擄少女,這種事怎麼說都無法拿它當榮耀講。畢竟裡奧少主那種異於常人的神經,不是每個人都有。可是畏於東方王的天威,沒人敢進言,只能指望在旁的艾力長老能仗義執言。
艾力長老的話,是藍雷如今還願意聽的。因為當年叛亂事件中,艾力長老力保他,堅信他的繼承血統。且助他平定一切亂事,所以這位長老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不同的。
「王兄,你叫長老來,是想看出這少女的來歷嗎?」
「嗯!」藍雷的確想借重艾力長老經年的見識和智慧來判斷少女的身份。
「那……這少女……」裡奧尚未講完,一旁的艾力長老像發現什麼似的,顫抖著。
「大……大王,您這……次可真抓到……不得了的人了。」
看艾力長老那副樣子,裡奧噗哧一笑。「幹麼!難不成真是仙女?」
艾力長老細長的眼睛射出亮光,帶著興奮的語調。「雖然不是仙女,但也差不多。天呀!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們居然還存在!」
「她究竟是誰呀?」裡奧見平常嚴肅而穩重的長老,此刻居然語無倫次,受不了地插嘴。
「大王!這少女是傳說中的天人呀!」艾力長老誠敬地說。
「天--人!」這兩個字無聲地在大廳中炸開,大家震驚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少女居然是傳說中的神話人物,難怪有這等出塵的麗顏。
「天--人!」裡奧神色一正。「是什麼呀?」他發覺此話一間出,大家都用受不了的眼神看他。
「天人的意思就是最接近神的人,照長老的說法,這少女是傳說中的皇一族?」藍雷轉向艾力長老。
後者慎重地點頭。
「長老,您……確定。」裡奧小心地問。他並非懷疑長老的判斷力,只是聽來太玄了。
艾力長老不以為意,和藹一笑。「起先我還在懷疑,但是她這身逼人的清靈之氣實非天下少有。直到看到她額上的晶石,我才確定這少女是皇一族。」
「晶石?」藍雷看向少女眉宇間那股耀動的青色光澤。
「早期的皇一族額上皆嵌有晶石以便凝聚靈氣,不過由於世事的異動,到最後只剩皇室中人還保留有晶石。如今經過一百年的變遷,現今如何我不清楚!可是您說她不需咒語便能喚出水精,再加上額上的晶石,都足以證明這少女還保留有最原始的天賦。而且她全身帶著水靈之氣,可見長年不離水。謠傳另有一種說法,他們退居於湖底下,這幾點皆可證明這少女出自皇一族,傳言中的天人!真是難以想像,百年來他們早已銷聲匿跡,世人只能從傳說得知,如今竟讓大王您遇上,只能說……大意吧!」
「哦!」藍雷心底泛起一種異樣的情愫,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說她注定是我的。」
這小東西居然是天人。
「又有誰敢反對呢!」艾力長老嚴肅地看向眾人。只見大家還沈溺在他剛剛那番解說中,雙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天人耶!」
「長得好漂亮!」
「廢話!不是人類當然漂亮。」
「什麼話!人很醜嗎?」
「她的生活習性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出驚歎的疑問。
「你們夠了吧!一群沒知識的,她跟我們一樣是人類,其不過帶有一些特殊的本能而已,真是……」裡奧受不了地打斷他們,轉向藍雷。
「對了,王兄,她好飼養嗎?喔……不,我是說你要留下她嗎?」
藍雷瞪他一眼。「你沒聽長老說,她是我的。」
「那就是留下嘍,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是我的人,當然跟我在一起。」
「你是說後山的櫻、花、林、裡?」裡奧不確定地強調。
「我住在別的地方嗎?」藍雷支著下巴,對這無聊的問題覺得很多餘。
「可是……那地方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你看過別人嗎?」藍雷皺著眉頭,已愈來愈不耐。
「這不……太好吧!」裡奧小心地道。
「有什麼不好,正好可以叫她服侍我。」藍雷瞥向躺椅上的少女。
「你叫天人服侍你!」裡奧驚呼。
廳中的人也都以無法接受的表情看向藍雷。「天人」在他們心中是神聖的表徵,而今大王的作為令他們有一種冒瀆的感覺。但是話說回來,他們敬畏的大王在人民心中,又何嘗不是與神同樣尊貴呢?
「你是頭腦不清楚嗎?為什麼話題老要重複。」
「唔……這個後山那麼……偏僻,又……又只有你一個人……住,萬一、萬一……」裡奧語氣一頓,斟酌應如何講明。
藍雷揚著眉等下文,他只好硬著頭皮講下去。
「這、這位天人看起來似乎還小,耶……萬一、萬一要發生什麼事……怎麼叫……都、都沒人聽到……所以、所以……」裡奧支吾著,一旁的人卻拚命點頭。
「夠了!」藍雷大喝。「她跟我住很安全,你期待發生什麼事嗎?」他銀眸一冷,反問。
「哦!臣弟豈敢,只是這少女看來也沒服侍過人,萬一百什麼不周到,又要令你生氣了。」他見苗頭不對,趕緊將話鋒一轉,非常順地溜口而出。
「是嗎?」藍雷冷笑,壓根兒不相信。「看你最近雜念很多,再有廢話就跟我到後出修養心性。」
這恐怖的警告令他趕緊閉嘴。到後出那麼無聊的地方,身邊還跟著一位嚴肅刻板的大哥,打死他都不幹。
「對了,皇一族的少女是不是都長得這麼漂亮?」他趕緊帶開話題。
艾力長老會意地一笑。「皇一族不論男、女向來容姿秀麗,但是眼前這少女的容顏尤為出眾。我想別說天下少見,就算在皇一族想必也是少有的絕色,況且額上的青石代表她身份尊貴。」
「哇!王兄,你在哪兒捉到的?」裡奧一聽美人眾多,興致勃勃地追問,哪天他也抓一個來神氣神氣。
「你當打獵嗎?要是鬧夠了就給我閉嘴。」藍雷低喝道。
裡奧只好識相地再次閉上嘴巴。
「大王,您打算如何處理?」艾力長老問道。
「嗯……先弄醒她再說吧!」藍雷走向躺椅上的少女。
裡奧看著那陽光般的純美少女,即將跟王兄這冷漠嚴肅的人生活在後出,不禁同情地脫口而出:「好可憐喔!」
「什麼?」藍雷猛一回頭。
「噢!好幸福喔,她可以服侍威震一方的東方王耶。」裡奧話一轉圜,涎著諂媚的笑臉回答。
「我看到後出修身養性你是逃不掉了。」藍雷冷哼一聲,不理他臉上求饒的表情。
他輕柔地扶起躺椅上的少女,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溫柔的手掌從她額上順著鼻樑輕撫而過,只見懷中的少女緊閉的睫毛略微掀動。想到那雙清澈動人的紫眸,藍雷寧靜的心湖再次漾起悸動的情感。
廳中的人皆聚精會神地看著,醒來的天人是何模樣。
黑暗退去,耀眼的白光從眼簾射入,驟然而來的明亮令悠然轉醒的艾蕾莎下意識的別過頭躲避這刺人的光線。就這樣一張臉更埋進藍雷的胸中,令他的心再次怦然一動,有一股想用力抱她入懷的衝動。
唔……暈眩的感覺尚未消除,但漸醒的意識已令她知曉自己正靠著一堵結實的男性胸膛,她自然而然帶著半醒的語調。「佛希克哥哥我……哇!」一陣痛楚感從肩上傳來,令她痛呼地睜開眼。
看到那小巧的櫻唇如此熟悉的喚出另一個男性的名字,藍雷心中升起強烈的不悅感。抹在艾蕾莎肩上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直到她痛得呼叫才令他鬆開。
艾蕾莎撫著發疼的肩膀,一抬頭便接觸到一雙深沈地望著她的銀眸,霎時,她張著嘴愕然地愣在當場。
藍雷有趣地一笑,食指輕托起她的下顎,柔聲道:「你醒了,這裡是怕爾斯山,我是--」
艾蕾莎在聽到帕爾斯山時,整個混沌的意識驀然清醒,失聲大叫!
「東、方、王!救命呀!」她駭得抽身離開他,整個人往躺椅的另一邊縮去。
艾蕾莎顫抖著,驚惶失措地掃視眼前眾人,一張張與他同樣驚訝的臉。所不同的是,他們眼中更寫滿訝異與好奇。帕爾斯山?我真的來到帕爾斯山?我出不去了?我回不了銀湖?天啊!佛希克哥哥、父王……救救我呀!她在心中哭叫著。
她這舉動倒令藍雷一怔,她認得我!早先她那過度害怕的反應,令藍雷以為是見到陌生男子所致。但如今看她神色大變她叫出東方王后便驚恐地躲避他,藍雷不再這麼認為了,她莫名的懼意分明是對他而發。
「你……」藍雷正要進一步求證,卻被裡奧攔下。
「王兄,看來我們對你的感覺她很真實地表現出來了,你是對她做過什麼嗎。」裡奧連發問都明嘲暗諷。
「這個時候你湊什麼熱鬧,況且我對她做了什麼事,需要對誰負責嗎?」他冷怒地道。這小東西對他的反應已夠令他懊惱,再加上裡奧和週遭人臆測的目光更令他氣結。
「王兄何必動怒呢?」裡奧不以為意地輕笑道。「這少女對你的反應很……特別吶,你要想問她什麼話,只怕她不會輕易回答,不如由臣弟代勞吧!」能在藍雷那平靜的心湖激起情緒上的變化,是裡奧最高興的事,因為只有這時候的王兄才具有「人」味。說著便走向瑟縮在一旁的艾蕾莎,見她明亮的紫眸充滿戒備。裡奧露齒一笑,真誠無偽的魅力像陽光般撫過人心,他輕聲問道:「你好,我叫裡奧。你不用害怕,我對你毫無惡意,能不能告訴我你來自哪裡?」這溫暖的笑容的確令眼前的少女放鬆一絲戒備,紫眸瞬間清澈耀人。裡奧不禁呆住--好美呀!他心中讚歎。少女遲疑著,像是在思考這問題,接著搖搖頭拒絕回答。
「你不願回答,那總能告訴我你是不是認得他?」裡奧指著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的藍雷。
這個問題令眼前的少女一震,咬著蒼白的嘴唇,再次搖頭。
裡奧見狀,輕歎一口氣。「既然你什麼都不願回答只是搖頭,那……我只好叫那個人自己過來問你。」他下巴一抬,指向藍雷。
只見少女雙眼再次掠過驚悸,身體更往內縮。
「你再不說,我真的叫他過來了。」裡奧輕柔的口吻不無威脅,心中卻暗笑,他這王兄真這麼具有嚇阻功效。
「好吧!」見她不再表示,裡奧作勢要走開叫人,這招果然見效。
「我……」她急忙開口,輕咬著唇不知從何說起,細柔的聲音躊躇地道:「東……東方王二十六、七歲,黑色的長髮,像冰一樣的銀、銀色眼睛,高傲……冷酷無情……怪異……性情孤獨,有、有著令人、令人……懼怕的力量,是個恐、恐怖的人。」艾蕾莎斷斷續續地吐出她所知道的訊息,說完便低下頭,耀眼的金髮如瀑布般的瀉下,遮住她的小臉。
廳中一片寂靜,這背書似的聲音令大家面面相覷,不一會兒裡奧爆笑而出,不停地用手肘頂著站在旁邊的藍雷。
「哇塞!王兄,她對你的瞭解只能用「貼切」形容,我都沒她這種描述的功力。」說罷,再次狂笑不已。
藍雷面無表情地看著,裡奧卻知道他心中的怒意正在上升,因為那雙清冷的銀眸溢滿警告的意味,不得已裡奧只好收心止住笑容,虛咳幾聲,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好嗎?」
這次眼前的少女始終靜默地垂著頭,既不抬頭也不搖頭。裡奧再次催促,她依舊毫無表示,只是默默地垂著頭坐在那兒。金髮遮住了她的容顏,教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夠了!」藍雷受不了的大叫。這簡直太荒謬了,這少女對他懼怕的舉動令他生氣,更令他憤怒的是:他--堂堂雄霸一方的東方王,有始以來第一次對人溫柔問話,卻被人避如蛇蠍!而弟弟作同樣的表情卻可得到柔言相對的待遇。如今他是長得像鬼還是像怪物?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弟弟有一種不是味道的心情,這種難言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他已不再多想,只見他憤怒她推開裡奧,一手捏住少女的下巴吼道:「叫什麼名字--說!」
突來的暴行令裡奧和廳中眾人都嚇一跳。這種失控的脾氣和言行不是他們大王會做的事。
在猛一觸及到眼前那張哀傷的淚顏時,有生以來,藍雷第一次懊悔自己的舉動。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潸然而下,細細的哽咽聲隱忍地從她唇間逸出,荏弱無助的樣子令藍雷整顆心都絞痛起來。
天啊!這是什麼感覺?他震驚地自問。天人都帶有這種魔力嗎?再次令他驚訝的是眼前擒淚的紫眸像蒙上一層霧氣般,一股朦朧綠霧從紫晶似的眼珠暈開,瞬間,清亮的紫眸變成氤氳迷濛的綠眼。
這次別說眾人的訝異聲浪,連藍雷自己都愣住!這幻化般的眸色,更讓大家對她蒙上一層神話色彩。
但,接下來更令眾人無法尖叫的是--他們的大王,那個向來高傲、冷漠自持的東方王,如今竟手忙腳亂,結舌似地哄著眼前的少女。這數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令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口舌伶俐的裡奧都呆愣地立在原地。
「別……別哭,我、我不……不是……」藍雷手足無措,慌亂的感覺第一次困擾他。生平孤傲不近人群,再加上他尊貴的地位,從不需要、地無必要去安慰任何人,更別說女人!
裡奧玩味地看著這一幕,這少女能牽動王兄的心。嗯!他優美的唇角漾起深意的微笑。
「父王……嗚……父王……救……莎莎……你在……哪……嗚……」她哽咽地輟泣,始終無法接受自己離親人已遠的事實。
未脫稚氣的哭喊聲令人憐惜,這少女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這層認知,猶如一股罪惡感掃過每個人心裡,因為竟然沒人對他們大王的所作所為挺身而出。
藍雷神情複雜,抿嘴不語。但是隱隱作痛的心,令他下意識地再次伸手想安慰她。艾蕾莎生氣地躲開,嫌惡的眼神如利箭般射中藍雷。
「你走開、你走開,我討厭你,不要碰我……嗚……佛希克哥哥,你在哪裡,佛希克哥哥……」她嘔氣的大叫聲令在場的人都臉色全變,只見藍雷怒吼一聲,咬牙切齒地箝住她的雙手:少女那厭惡的表情令他胸口一陣撞擊的悶痛。
「住口!不准再哭--不准再叫那該死的名字聽到沒有!」開口閉口都是佛希克,在藍雷聽來無異火上加油,憤怒已極。
雙手被捏得幾乎欲碎,再加上如雷的吼聲,艾蕾莎震顫地瞪著他。並非害怕,而是在那冷厲的銀眸下,她看到了一股深沈的--哀慟!
額上的晶石令她擁有先天的靈力,偶然她能靈視世人所看不到的無偽之心。眼前這恐怖的人,他的心--在黑暗中。
接下來艾蕾莎再次睜直了眼,因為她動不了,連開口都很困難。她被魔法鎖住了,而鎖住她的人就是那該死的東方王。
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讓她又怕又恨的人一把抱起她。而在他彎下身時艾蕾莎發誓,她看到了那森白的牙齒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似乎滿意於她目前「不吵」的模樣。
看到這裡,裡奧知道戲散場了,只得無奈地遣散眾人。
唉!有種未盡興的感覺,最誇張的是,從頭到尾對那少女啥都沒問出來,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因為誰敢再多問一個字,那哽咽不停的哭泣聲隨時準備「高吟」一曲。
「對了,叫洛琳到行宮來一趟。」藍雷抱著艾蕾莎轉身吩咐裡奧。
眾人魚貫地走出會議廳,準備對外大談今天的「奇聞異景」。幾個留下來的人也吱吱喳喳地高談闊論。
裡奧興味盎然地瞧著,看到芷要走出去的王兄,卻又跟艾力長老在門口商量起事情。而他懷中的少女帶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瞪向抱她的人。
嗯!這以後帕爾斯山可有好戲看了。
「對了,天人都吃什麼?」一旁突來的荒謬問題,差點令裡奧跌倒。
問題來源是一群平日就饒舌的宮女,裡奧決定好好教育她們。
「拜託!你們真不曉得?」他用無法置信的表情看向她們每一個人。
大家老實地搖頭。「這就得問我了,沒人比我清楚!」開始端起先知的架子。
「怎麼樣?吃什麼?」大家果然聚精會神地靠過來聆聽。
「仙氣!」他神秘地道。
「仙氣?」
「是呀!可不簡單就吃得到喔!」
「那要怎樣?」
「首先一早太陽剛露臉時面向東方,然後深吸那曙光初露的第一口氣……」他開始比手劃腳。「感覺那口氣經過你的心、肝、脾、肺、腎,貫穿全身,接下來你就會神清氣爽、腦清目明、心胸開闊,非常厲害的!」他口沫橫飛的一氣呵成。
「真的呀!」大家的臉上有著欽佩。
「裡奧!」藍雷的聲音冷冷傳來。「從明天開始,把你剛才說的到櫻花林來演練七天。」說完頭也不回她往後出走去,不理廳中那哀叫連連的弟弟。
裡奧一臉倒楣透頂的苦相,其他人捧腹大笑。
※※※
走在通往櫻花林的路上,藍雷的內心起伏著艾力長老的話。
「大王,有些事老臣必須告訴你,皇一族的女性一生只生一次孩子,其後生育的能力便消退。所以皇一族不論男、女對子女的愛特別強,隨時都可以為其付出生命,因為孩子是他們延續生命的一切。這少女剛剛叫著父王,那她便是皇一族唯一的繼承者。不論基於道義或者人道上,大王是否能考慮將這少女送回去。」長老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細長的雙眼閃著理智的光輝。
送這少女回去?不!他馬上否決這個答案。但是留下她……自己又憑什麼?難道就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人觸及他的心嗎?多少年來,他覺得那似乎已死的心叉活了起來。
低頭凝視這紛亂的來源,懷中的她瞬也不瞬地瞅著他,臉上已無先前的懼意和淚水,不知是否也與他同樣地思索艾力長老的話,因為那迷濛的綠眸泛著紫色的光彩,更有著好奇的目光。
藍雷輕笑。「眸色的改變代表你的心情,那現在的你在想什麼?」他在艾蕾莎耳畔低語,吹拂在耳邊的溫熱氣息令她一陣莫名的顫抖。
「嗯,櫻花林到了!」他抬頭。
艾蕾莎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漫天的櫻花鋪滿一地,風捲掃起無數的落櫻騰空飛舞。
這……這個地方!不就是出銀湖時那瞬間交視的景像嗎?見她這震驚的模樣,犀利的銀眸靠近,語帶深意地道:「似曾相識嗎?」
動彈不得的艾蕾莎,在他熱切逼視的探索下,心驟然猛跳,索性閉上眼,消極地抗拒這一切。這一連串的混亂都是眼前這可惡的男人所引起,對他--她有一種忿忿心難平的怨恨。自己既無力抵抗,也不想在神態上洩漏更多的事情讓他知道。
「你是躲避我,還是躲避這個問題?」嘲弄的聲音令艾蕾莎憤然地睜開眼,朝他猛射「凶光」。該死的蠻人,本公主一旦成功地遠離這鬼地方,一定天天詛咒你這混蛋下地獄。像已看到那一刻來臨似的,艾蕾莎湧起一抹微笑,「惡狠狠」地迎視他。
「很有趣的表情,這才是你真實的個性吧!」退去了那層初見的驚懼,艾蕾莎逐漸顯露出身為公主的脾氣。望著那張眼帶怒火、而又無法言語的俏臉,藍雷低頭一笑,一股熱氣再次蕩漾在她耳邊:
「看來這櫻花幽徑太長了,直接到目的地好了。」
艾蕾莎尚末意識到他所說的話,便看到眼前的景物一陣朦朧,待她再定眼細看,自己已置身在一處清幽而雅致的內廳之中。藍雷將她放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兩手撐在椅把旁,將艾蕾莎鎖在自己懷中的視線,深深地望著她。
「這個人究竟想如何?用魔法瞬間轉移到了這裡,用心何在呢?這……又是哪?」各種疑問湧上四周,似乎還隱隱約約地傳來流水聲,這附近有水流嗎?
半晌,藍雷開口道:「我現在解開你身上的魔法,但是記住,在這裡任你叫翻天,也沒人知道。瞭解嗎?」
說完他一彈手指,艾蕾莎發覺自己能動了,但來不及高興便又戒慎地瞪著眼前那張靠得太近的臉。
「你的名字?」他再次審視。
「艾……艾蕾莎。」這次她乖乖回答。
「艾蕾莎。」他低吟這名字,眼中掠過一絲火花。「多大了?」
「十……五、六歲!」
這是什麼答案!藍雷皺眉。
「到底十五、還是十六?」他口氣一厲,不喜歡她又玩起花樣。
「十五快滿十六嘛!你這麼凶幹什麼!」艾蕾莎咬著唇,眼眶一紅。不可以哭!她告訴自己,這裡沒有疼愛她的父王和長老,更沒有呵寵她的佛希克哥哥,再怎麼哭都不會有人憐惜她。
那委屈柔弱的模樣,再次令藍雷一陣心疼,卻沒進一步的安慰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因為他怕重演議事廳那一幕,越哄越糟,只好等她情緒過了再說。藍雷實在不懂,女孩子的情緒和淚水能說來就來嗎?
未幾,艾蕾莎緩緩開口:「你究竟有何意圖?」
「意圖?」他不解。
「不用演戲了,自古以來每個人都想得到「天人」,他們相信擁有天人的守護力量就能得到眾神的庇佑和一切,你既然捉了我,又得知我的身份還會例外嗎?不過很可惜,你捉到的是皇一族中力量最差的。」她語帶譏諷,幸幸然地道。
藍雷縱聲大笑。「我的確很想擁有你才捉你,但並非你所想的那樣,世間的一切我想要就一定會到手,用不著任何人的協助,「守護」就更不用。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護衛不了的族群,我要那種力量何用!況且皇一族的亡國是埃尼爾族造成的,而殲滅埃尼爾族的卻是我--東方王,照這樣說來,所謂與神最接近的「天人」豈不要尊我為王?」他狂傲已極、霸氣凜然地說道。
艾蕾莎氣得發抖,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自大的狂人。「誰亡國了,本公主還站在你面前不是嗎?我就代表皇一族的存在!」她咬牙切齒地怒道。
「你真的是皇一族的公主?」他腕著她。
艾蕾莎一愣,雖氣自己口不擇言,卻也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是又如何!你既非想得到天人的守護,那你捉我幹什麼?」
「捉你做什麼嗎?」他呢喃低語,將自己的臉更加逼近她,冷漠的銀眸佈滿狂亂的情感,像要懾人魂魄似的望進艾蕾莎眸中深處。
艾蕾莎屏息得不敢亂動,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對方那過度貼近的面龐,炙熱的氣息圍繞在兩人的口鼻間,她心中警鐘大作,這人不只樣子怪異,連說話都用這麼特別的方式。
「我想……」他的手刷過她柔嫩的臉頰,艾蕾莎像被燙到般。
「想……怎麼……樣?」她危顫著聲,這人從頭怪到腳,像在算計什麼!陰暗不明的表情帶著一絲詭譎的氣氛。
須臾,他輕扯嘴角,一抹邪笑的意味閃過,接下來艾蕾莎雙眼瞪如銅鈴般大,他竟然輕吻著她發顫的紅唇,然後宣佈般的告訴她--「我要娶你為妃!」
「啥?」她震驚得尚未意識到王妃是代表什麼名詞。
藍雷展顏一笑,輕柔地摩挲她可人的下巴。「當我的王妃,從今以後我們永遠住在這裡。」是的,立她為妃,既可以名正言順地留住她,又對長老有交代,反正早晚他必須娶個女人為妻,眼前正好一併解決。
「我知道這對你很突然,但我希望你能快點適應。」
艾蕾莎的反應是當場昏倒在他懷中。對艾蕾莎而言,「我要娶你為妃」這句話的震撼力簡直比殺了她還恐怖!
朦朧中,她聽到嬌叱的女聲,講些什麼,她已無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