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呀!你們員自由,想飛哪就飛哪,不像我……」她目光移向對岸的陸地,歎口氣道:「我連想到對岸去都沒辦法!其實想想不就是隔著個湖嗎?把心一橫跳下去,就算游不到,淹死了,屍體飄也飄到對岸,多簡單呀!」她自嘲。
來這裡已兩天,艾蕾莎眼裡望的、心裡盼的,都是對岸的陸地,奈何被監視得緊。那個人--一想到藍雷她浮出苦瓜臉,就跟她想像中一樣,陰陽怪氣不說,可以半天不說一句話地盯著她看,其專注的程度,常令艾蕾莎無所適從地想避開,藍雷卻拉住她,低沈地命令:不准走!
這種超級無賴為何讓我遇到?曾為了藍雷硬要娶她的事,艾蕾莎找他溝通,還告訴自己措詞要婉轉、面帶笑容、充滿誠懇,結果對方的反應是同情地看著她,搖頭還外帶歎氣,似乎她很不懂事。
「你為何總不面對現實呢?我說要娶你沒有任何理由,也許突然了點,對你也不公平,但是我只能抱歉。」
「抱歉!」這是人說的話嗎?她還記得自己的嘴張成O字型。接下來又一場嚎陶大哭的戲碼上演,藍雷三言不發地抱起她,強摟在懷中,任憑她哭打也不放開,霸道的唇吸吮掉她眼中的淚水,這種強迫式的親暱,令艾蕾莎全身泛起一陣哆嗦,心跳失速,乖乖的不敢亂動。而當她耍脾氣不吃飯時,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冷靜地看著她,一直看到她吃,才滿意地頷首。
喔!艾蕾莎發誓自己更恨這個人了,想起在銀湖大家都小心地捧著她疼。尤其當她不吃飯時,佛希克哥哥更是柔言相勸,講笑話哄她開心,不像這個人雖然不生氣也不說話地看著她,眼裡的神色卻已擺明--再不吃,我要你好看!這種沒氣質的人,難怪要去外面搶老婆。
更奇怪的是這裡的人,真的把天人當神一樣供,被派來服侍她的宮女們,除了戰戰兢兢的興奮外,還帶一種看古物的表情,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仔細研究,萬一哪個宮女不小心碰到她,更是尖叫連連的四處獻寶,好像碰那一下就得到神的恩澤,可保長命百歲、福泰安康、萬家平安!艾蕾莎翻翻白眼,難怪父王不讓我出來,什麼外面的世界太亂,根本就是瘋子太多。
想想洛琳姊姊最好,既溫柔又漂亮,不像裡奧只會捉弄人。只是這兩人也很奇怪,分明有著十分相像的氣質,都予人一種親切的溫馨感,何以雙方見面卻像仇人般,各自冷哼一聲,便撇開頭去。
唉!不解、不解,一大堆難瞭解的事,只知道在這種被特別注目的情況下,別說跑,連片刻自由都備受干擾。
「都是你!」她怨恨地朝對岸的櫻花林作鬼臉,聽宮女說今天他們大王每個月必定到櫻花林作冥思一日。
冥思!她靈光一閃,倏然跳起,嚇得欄杆上的鳥兒倉皇飛走。這表示一個下午他都不會在行宮裡,太好了!她擊掌。
哼!「色鬼老伯想娶我,門都沒有!本公主今天精、氣、神都恢復了,一定展現我偉大的能力讓你嚇一跳。」在艾蕾莎的想法裡大她五歲的叫叔叔,十歲叫伯伯,藍雷已二十七。她得意地想帕爾斯山一定有某處的結界較弱,趁著藍雷無暇他顧之際,只要找出來,再配合本公主天賦的能力,還怕衝不破它?凡人走不出,我可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嘿嘿,東方王,你等著被嚇死吧!主意一打定,她便坐下來,閉目凝聚心神,額上的晶石發出青色的靈光。
櫻花林裡藍雷一如往常釋出身上的力量,融入帕爾斯山的脈動中,漸漸地進入冥思的感應狀態。
半晌,他俊眉微蹙,今天谷內的精靈騷動不安,且有一股力量流竄著要往外衝!這種情況只有當年他鎮壓帕爾斯山的邪魅時有過,時至今日難道還想再作祟?他大喝一聲,一股宏大的無行之氣,穿越空間撞擊而去,隨即慘叫的哀嚎聲自水上行宮裡響起。
「艾蕾莎!」他一驚。
「哇!」艾蕾莎撞倒一旁的茶几,反彈回來的法力令她痛苦得氣血翻騰,一股扎人的熱氣翻湧而上,她再次慘叫一聲,口吐鮮血昏厥在地。
隨後趕來的藍雷為這一幕已嚇得丟掉半條命。他顫抖地抱起那癱軟在地的身軀,不敢相信自己傷了她。
「艾……蕾莎。」蒼白的小臉無力地垂靠在他胸前,悚然發現她額上的青色晶石已變成混濁的乳白色。「不!艾蕾莎,醒來、快醒來--我不會讓你在我手裡死掉--」他驚恐地大叫,猛拍懷中的佳人。
緊合的雙眼起了顫然的反應。她無力地睜開,看清眼前的人,虛弱地吐出千篇一律的感想。「最……討…厭你……」
藍雷激動地抱住她,不理懷中那微弱的抗議聲,對於愛情他似乎已能體會,有一剎那他心跳幾乎停止,以為自己失去了她,那種瞬間大起大落的感覺,至今還令他痙攣著。
「只為你……我的心……只為你開,你是我心中的光呀!」摩挲著懷中的金髮,他悸動地呢喃。
「怎麼回事?」聞聲而來的裡奧和洛琳見狀,莫不大吃一驚。
「王兄,你的不擇手段也太血腥了!」裡奧簡直不敢置信的大叫。
「給我住口!她是被反彈的法力給震傷。」他怒道。「洛琳,你去調些藥來,裡奧跟我進房裡。」
吩咐完便抱著艾蕾莎進入房裡。藍雷將她放到床上,微弱的呻吟聲令他心疼不已。
「很難過嗎?我馬上替你療傷,等會兒就不痛了。」拉開她的衣襟安慰著。
艾蕾莎卻撥開他的手,身體捲成蝦球狀死拉著衣襟不讓他碰。
「艾蕾莎,你都傷成這樣,還在耍脾氣!」藍雷懊惱急了,這小白癡有沒有腦筋啊?
「小美人,現在先別任性,等傷養好了,我再幫你一起教訓他,好不好?」隨後進來的裡奧指著藍雷也在一旁勸哄。
艾蕾莎充耳不聞。
藍雷按著額角,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眼前她正受著傷。「你知不知道,再不護住你胸中那團真氣,你會連小命都沒有。」
她唇角抽動,終於開口,卻是:「那就讓我回去,佛希克哥哥的醫術一流,一定會治好我。」
「夠了!我警告過你不准再提這個名字,你一而再的犯已經超過我容忍的範圍了。」銀眸已抹上怒意。
裡奧看情況不對,正想再出來打圓場,艾蕾莎卻火上加油地繼續道:「為什麼不能提?他是我未婚夫耶,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藍雷爆發了「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他氣得硬要扳過她的身體,艾蕾莎痛得哇哇大叫,嚇得裡奧趕緊拉住他。
「王兄!她還小,你又何必--」
「還小!」他怒吼。「她會變成今天這種不知死活的樣子,就是被一句還不和她的族人給寵出來的!」
「要你管,我父王都隨我了,你算什麼!」艾蕾莎痛得咬牙,嘴硬地回話。
裡奧幾乎要抱頭呻吟,拚命攔著要撲上去掐死她的藍雷。「小美人我求你行行好,少說一句!」這時候他真希望藍雷還是以前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木頭大哥。
「你再說,信不信我殺了你!」他快氣瘋了,用力推開裡奧,隨時準備實行他的威脅。
「信!當然信!你都可以把我傷成這樣,那麼野蠻我怎麼會不信?反正我死了靈魂會回到佛希克哥哥身邊,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知道他討厭聽到佛希克,艾蕾莎偏要提,決定把虎鬚捋到底。
「艾--蕾--莎--」他暴怒地從齒縫迸出這三個字,一掌拍向房中的桌子,結實的桌子應聲而斷。
艾蕾莎嚇得拚命往內縮,絕望地認定她今天難逃一死。裡奧則蓄勢待發的盯住藍雷,隨時準備撲上去,制住已呈發狂狀態的王兄。這危險的氣氛被一個熟悉的女聲打斷洛琳睜大眼,一手拿著藥材,另一手插腰怒瞪。「這是在幹什麼,療傷需要劈桌子示威嗎?」
「洛……琳姊姊……救我……」艾蕾莎抿著唇,哽咽地道,可憐兮兮的大眼直揪著她猛掉淚。
這委屈萬分的模樣別說勾起洛琳的母性,簡直令她連心都疼翻了,艾蕾莎無形中選擇了依靠溫柔又極富正義感的洛琳,只見她以一夫當關的氣勢面對藍雷。
「敢再傷她,我就跟你拚命,你這大王當得很羞恥耶!再怎麼說也不該對受傷的人發威,更何況她還小!」
裡奧簡直要為艾蕾莎鼓掌叫好,又是一句「她還小」。這句話害多少人為那小丫頭兩肋插刀!光看她對洛琳演上那一手,就知道這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心仙女絕對是個鬼靈精,他開始有點同情王兄了。
洛琳瞄到裡奧那副古怪的表情,大發雌威地把炮口轉向他「你是不會幫忙嗎?只會杵在那兒,還是不是男人呀!」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同樣的台辭換裡奧說。
「說就說,你以為我不敢呀!」
「你--」
「夠了!」藍雷憤怒地咆哮。「你們兩個是嫌麻煩不夠多是不是?」
兩人忿忿地住口,各自送給對方一個大白眼。這時床上傳來輕微的聲響,艾蕾莎再次捂著胸口喀血,三人大驚。
「你們兩個先出去,這兒交給我!」藍雷阻止要奔過去的兩人。
「可是……」兩人難得同心的沒馬上遵守這個命令。
「放心,我不會殺了她。」他冷笑。
裡奧歎口氣,拉著尚猶豫不決的洛琳出去。
艾蕾莎驚恐地瞪著,藍雷這次不再理她軟弱無力的掙扎,直接拉開她的衣服將手探了進去,碰到那豐滿的酥胸時他心中一動,隨即移到左胸心口覆住。
「你……做什……麼!」艾蕾莎雙頰緋紅,又驚又怒,但是隨著他輸入的真氣,緩和了胸口那股快炸開的痛苦。
療傷過後,藍雷將她交給洛琳照顧,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而洛琳和身後的宮女,都只能無奈地望著床上那嗚咽哭泣的人兒。艾蕾莎這次是誰的情面都不賣,不管眾人如何勸哄都不願將臉抬起來,更別提將藥喝掉。連裡奧勸了幾回也投降的走了,不得已,洛琳只好讓她安靜的獨處。
只要想到療傷時的羞恥,艾蕾莎便難過得淚流不止,連佛希克都不曾和她有過這種過分接觸的舉動,如今……卻讓一個令她厭惡的人給輕薄了!嗚……嗚……她不甘心的再次放聲大哭。
一隻溫暖而結實的大手輕柔地撫著她的頭。「艾蕾莎公主,請別哭泣,您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呀!」慈祥而有力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艾力長老!」她抬起頭來。
眼前這位面含理智之光的長者,正坐在床邊對著她和藹地笑著。「公主殿下想要什麼?何不說說看,若臣能力所及定當效勞。」
「我想回銀湖!可是我不曉得該怎麼辦?」說罷,眼眶再次一紅,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遇到這種事該怎麼辦!所以她除了哭還是哭。
「殿下你應該收起淚水,勇敢的站起來面對這一切的挑戰,再多的淚水也無法幫你達成願望,這次你得靠自己,谷中沒有人能幫得了你。」
「為什麼?」
「帕爾斯山的結界厲害是屬天成而非人為,它的脈動幾乎都在大王的掌握中,想進出得有大王的旨令,否則山中的邪魅不會放你通行,所以大家並非不願幫你,而是幫不了。」
那自己豈不是更出不去?她哀愁地想。
艾力長老瞭然於心地拍拍她的手。「對任何事都先別灰心,老臣正好知道帕爾斯山有一條秘密的地下通道,不受限於地面上的結界,但是這條通道位於何方,谷中至今尚無人知曉,殿下應該明白老臣的意思。」
艾蕾莎生機頓起,只要能找到通道就有希望,但想到自己的處境,她無奈地道:
「我如今連水上行宮都出不去。」
「殿下!」艾力長老一笑。「皇一族除了救人的白魔法廣為世人所知之外,尚以過人的智慧稱道。如今殿下是否該放棄過度的依賴,用清靈的心看看這個世界。老臣相信身為皇一族繼位者的你,必定有不凡的智慧。唯有一件事提醒殿下,過度的抵抗只會讓你永遠待在水上行宮,而通道是絕不在水上行宮的,該如何自處與運用就看殿下你了。」
這番字字珠璣的忠告給艾蕾莎一種全新的感受,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
「長老為何幫我?」身為帕爾斯山的長老,對東方王的忠心自是不容懷疑,而今為助她的動機為何?
他深深的歎口氣。「皇一族向來濟世救人不與人爭,最後卻為世人的貪婪所毀,被迫藏身於一隅之地,人民也因這重大的變遷而逐漸凋零,老臣的父親曾受過皇一族的恩惠,怎麼說我也不忍讓皇一族僅剩不多的骨血流落在外,今天對殿下所說的這番話,就當是還上一輩的恩情吧!」
艾蕾莎感慨良深的低下頭來,在銀湖過度的保護使她無憂無慮地成長,嚴肅的問題從來不曾煩惱過她,而今想來她愧對當皇一族的繼承人。
「老臣言盡於此,往後請殿下自己多斟酌了。」說罷已消失無跡。
「長老!」她急忙拾起目光搜尋,卻已渺無蹤跡,恍如夢一般,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當真出現在自己眼前過?
想起在銀湖的日子,和現在的自己,她長歎一聲。想當初自己如果聽話的留在銀湖,或者不任性的貪玩,這一切是否就不曾發生。為何……為何總是做了才知道後悔,這一感傷,鼻頭又酸起來,艾蕾莎伏回枕榻上,腦海中再次浮起艾力長老的話:殿下應該勇敢站起來面對這一切的挑戰……用清靈的心看看這個世界。
「清靈的心……」這時一陣溫暖的感覺再次從頭上傳來,艾蕾莎的心輕顫著,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那隻手輕撫著她的頭,沙啞的聲音溫柔地道:「別再拗了,把藥喝了好嗎?不喝藥是不會好的。」
過度的抵抗,只會讓你永遠待在水上行宮。
她緩緩地拾頭迎視那雙充滿關懷與深情的銀眸,咬著唇,無言的淚水再次淌下,為何她從來沒有發現,這銀輝躍動的雙眼與銀湖是多麼相像。
「怎麼,傷口又痛了嗎?」銀眸帶著驚慌。
銀湖……那充滿日月光輝的家鄉,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像在召喚她,艾蕾莎再也忍不住的投到他懷中。
藍雷怔住,擁著懷中的佳人有些受寵若驚,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乖,別哭,是不是傷口痛了?」
她搖頭,偎他懷中,多日來的難過與委屈,似乎在這舒適的溫暖中消失。
父王、佛希克哥哥,我一定會回到銀湖,不怨誰也不怪誰,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會面對。
※※※
裡奧用力捏自己的大腿。哇!好痛!那表示他很清醒。一大清早來到水上行宮時還擔心會被昨天的炮火餘威掃到,結果卻呈現了一幕差點讓他下巴掉到地上的奇人奇事。
向來冷漠剛硬的大哥,現在卻溫柔地輕哄一旁的小美人喝藥,奇跡的是小美人居然柔順又靦腆的接受。
昨天的情況分明是男的抓狂,女的發飆,不把對方砍個幾段誓不罷休!而今天……是我在作夢,還是他們瘋了?
為了能就近觀察,裡奧硬要留在水上行宮一起用早膳,現在燦爛的陽光下,所見的是一對極其耀眼的璧人柔聲細語地,襯著四周的景色,簡直美麗到可以表框當名畫傳世。
一想起昨天的情況和今天的對比,裡奧抖落一地的疙瘩,壓下滿腔的疑問,專心在自己的早餐上,只是有一點已經明顯到讓他不得不發問。「小美人,你別老瞧著我王兄嘛!看看我也不錯呀!我的英俊,可是谷內有目共睹的喔!」從剛才他就注意到艾蕾莎老拿眼偷瞧身旁的藍雷。
艾蕾莎紅著臉,囁嚅地道:「可是他……有,你沒、沒有!」
裡奧不得了的跳起來,像這種曖昧不明的話,解釋得深一點,可是影響到他大男兒的自尊。
「什麼叫他有,我沒有!提起本人的容貌和身材雖不敢說優於王兄,卻也絕對不亞於王兄!我是不曉得王兄平時人怪異,身體各處的構造是不是也怪異。但--在下我身為一個大男人該有的,鐵定一應俱全,絕不少這缺那的,偷工減料!」他豪氣萬丈地拍胸保證。
艾蕾莎一臉迷惘。「你說得好深奧喔!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他哼著鼻。
「可是你真的沒有呀!」她委屈地說。
「到底我哪裡沒有!」有必要的話,要拉著王兄到隔壁對質。
簡直越扯越不像話,一旁沈默的藍雷正要出聲阻止。
「眼睛呀!」艾蕾莎先叫嚷。
「眼睛?」裡奧不解,這不是每個人都有嗎?
藍壺田眉頭蹙緊,眸色向來是他的痛處,從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銀色的眼睛好漂亮!」她著迷地道。自從發現藍雷的銀眸和銀湖的相像時,艾蕾莎總會下意識的盯著看。
裡奧愣住!藍雷錯愕地盯著她,他的銀眼--漂亮!這種幾乎用不到他身上的字眼,竟然出現在他那雙罪惡淵源的銀眸上。
「漂亮!漂亮的王兄!」裡奧捧腹大笑,尤其抬頭看到藍雷在艾蕾莎那沈醉的凝視下,天呀!他沒看錯吧!王兄居然臉紅,東方王會臉紅,裡奧爆笑地趴到桌子上猛捶。
藍雷和艾蕾莎之間微妙的變化,為岑寂的帕爾斯山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對谷內的人民而言,東方王冷漠孤傲,再加上其尊貴的地位令人不敢親近。
但是近日來他已有明顯的轉變,平時那冰雕的神情,像已開始融化般,連那雙清冷的銀眸都含帶一絲溫暖。現在的藍雷有如嚴冬退去,朝陽初露,似乎更具人味了。
對此,眾人議論紛紛,卻都興奮於大王的改變。唯一持負面看法的是谷中的宰相皮耶。紅顏禍水,急遽的改變未必是福。
而遠在水上行宮的艾蕾莎,絲毫不知她所掀起的轟動。此時的她開心地漫遊在櫻花林中,吸著空氣中的芬芳,俏皮地用手捕捉飛舞的花瓣。
當她身體初癒時,藍雷應她所求帶她到櫻花林裡,雖然嬴弱的身體尚無法自主的行動,但是看著飄舞的櫻花瓣,艾蕾莎很高興自己終於能邁出水上行宮。
而洛琳有鑒於宮女出入行宮的不便,(宮女並無魔法,出入皆由洛琳帶領。)已建議藍雷在行宮修築出入的通道或橋樑。
這項建議讓艾蕾莎振奮以待,因為這表示以後她能自由約進出水上行宮,想到此,快樂的笑聲漾了開來。
「你很喜歡櫻花?」那可愛的模樣,令藍雷想用力抱她入懷。
「嗯!它們很漂亮,不是嗎?」她開心地道。「淡紅色的花瓣,好誘人!」
「那是因為它吸了人血。」
「人血?」艾蕾莎趕緊撤下手上的花瓣。
「這底下埋的是血流成河的屍體。」他冷淡地道。
「屍體?」艾蕾莎大驚,駭得跳到藍雷身上,攀著他,深怕再站下去會踩到不得了的東西。
藍雷抱著她,輕笑道:「別怕,那些人作古很久了,屍骨早已跟土、跟水同化了。」
「呃!」那表示腳下所踩的、手上所摸的都是屍體化來的,艾蕾莎嚇得更攀緊唯一活的生物--藍雷。
藍雷吻著她的額角,柔聲道:「不用怕,有我在這兒,任何妖邪之物都不能傷到你。」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艾蕾莎羞怯地想離開他的懷抱,藍雷卻不願放開,緊摟著懷中的佳人,坐到櫻花樹下,沙啞的低語。「待在我的懷中不要走,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永遠別離開我,好嗎?艾蕾莎!」這美麗的人兒如夢似幻,像隨時會消失般,只有抱緊她、感覺到那纖細的嬌軀在懷中逐漸發熱,才令藍雷擁有實感。
「我……」深邃的銀眸寫滿不悔的真情,艾蕾莎不敢與之對望,轉移話題問道「為什麼櫻花林裡會埋這麼多的屍體?」
藍雷一怔,陰寒的冷笑。「當年一群無知的人,甘願受人利用,背叛我的代價就是這片櫻花塚,我的地位就是踩著地下的屍骨而來。」
如此的殘酷、冷血!艾蕾莎卻看到掠過他臉上的痛苦,一個純稚的男孩,無邪的雙眼充滿傷害的陰霾而流下淚水,淒然、悲忿、無奈,卻只能將自己鎖在內心深處。
無意間靈視到他受創的內心,深沈的哀傷直直闖入艾蕾莎心扉,晶瑩的淚珠滾落。
「艾蕾莎,怎麼了,不舒服嗎?」藍雷不忍地捧起她的臉,悲傷的紫眸泛起綠霧。
「你的心早已千瘡百孔,還將它禁錮在黑暗中,陽光照不到沈淪的黑暗,傷痛將永遠存在,這就是你要的,你真這麼想嗎?為什麼……為什麼……」她淚流滿面。「你是這麼的痛,為什麼還要折磨自己?不要、我不要這樣,不要、不要--」艾蕾莎摟住他的肩頸,拚命地搖頭,她不曉得不要什麼,只知道好想撫平他創痛的傷口。
「艾……蕾莎,別哭、別哭!」藍雷抱緊她,雖為她的話而震撼,卻覺得有一股暖流入心中,這可愛的人兒為他哭泣。「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嚇你,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心碎?」她急忙抬頭,擦掉淚水。「我不哭,你的心已經受傷了,再碎掉,很慘的!」不能幫人家治療,也則讓人家更嚴重。
藍雷笑了,為她混合著天真、智慧的性格感到有趣。「你的家人一定很為你頭痛。」他抓住她的柔夷輕吻。
「你怎麼知道?父王就常說我是他快樂和頭痛的來源。多奇怪,既然快樂又怎麼會頭痛?」想乘機抽回被當點心品嚐的手。
藍雷開心地大笑,用力摟住這個唯一能令他愛憐又動氣的女子。「我瞭解你父王的感受,這兩句話真是對你的最佳寫照。」
艾蕾莎整個人被壓緊在結實的男性胸膛上,聽著他穩健的心音掙扎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