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把車換了?」張東洛奇怪地問,林朗不是挺喜歡他那輛原裝豐田的嗎?
「因為南京大屠殺。」林朗無可奈何地說,為了堵住那個女人的嘴,只好和大哥換車。現在他開的是老哥的福特,還好她沒想起炸大使館那檔子事。
「啊?」不明白兩者有什麼聯繫,「對了,你最近和那個笨丫頭怎麼了?有人告訴我你們是一對。」張東洛不相信自己哥們兒的眼光差到這種地步。
「也算是啊。」林朗笑著承認,他是有點想和她談場戀愛。只是那丫頭沒這種認知,只知道他老威脅著拐她出來陪他吃飯是為了讓她受暈車之苦。但是真的決定是她嗎,有點遲疑哦。實在不符合他期許的伴侶準則。
張東洛一副「你瘋了」的表情看著他,「有沒搞錯,自從大學開始,對你有意思的女人哪個不比她強,更別說和你那個畢業後就分手的女朋友比了。
「你看。」他指著幾個對他們遠遠看來的成熟美女,「從你加入這個俱樂部起,多少成熟嬌媚的理性女強人和感性白領對你有意思,要不是你老是一臉興趣缺缺,孩子估計都好幾歲了。」
沒人上來的原因是,會員都是要面子的,萬一情人不成以後職場相見多尷尬。所以幾個美女碰了軟釘以後,就對林朗這個長相事業都不差又不花心的黃金王老五隻敢遠看而不褻玩了。
林朗也很火大地唾棄自己,「我也覺得我快瘋了,等過幾天也許我就沒什麼興趣了吧。」從他第一次對她沒什麼看頭的身材有反應起他就瘋了。好幾次藉機和她一起看電腦屏幕的時候,他都想對她進行職場性騷擾。居然對著這麼個女人發情,真是味覺有病。
張東洛翻個白眼,「算了,就當報應吧,報應你勾走我暗戀的女人。」
「是那女人自作多情的好不好,再說你也沒去追。」
「我才不要你不要的女人呢。」他也是很有骨氣的。
「看你也不是真喜歡她,真喜歡哪這麼多毛病。」就像他現在一樣,「你不要我不要的女人,要不要和我一起追小明姑娘。」他喜歡叫她小明,感覺特別家常。
「好呀。」張東洛居然認真地答應了。
被噎住的林朗瞪著他,狠狠喝了一口酒,心卻在彷彿在喝著一種酸酸的學名乙酸俗稱醋的液體。
張東洛氣定神閒地看兄弟被他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裡痛快地大喊:「你小子也有今天。」
當年林朗和校花女友分手後第一件事就是拉他一起去喝啤酒慶祝。看張東洛為暗戀的人和別人勞燕雙飛猛灌白酒後,林朗在一邊興奮地大喊: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結果喝完了酒把賬單都留給醉醺醺的手足來付。
現在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蘇明小明白不能再這樣了,雖然頓頓午飯有人承包,但是每天中午被汽車荼毒的感覺太痛苦,雖然他的車上現在都備有暈車藥,小冰箱裡也冰著冷飲隨時準備急救,可是她還是受不了這種折磨,她上班都不怎麼敢坐公車地跑去坐地鐵,現在為了吃飯居然每天要坐上兩次汽車。
她真的好不想去!但是那個卑鄙的男人每次都拿那次失足被他瞄到的小說威脅,可恨她一直沒有勇氣和骨氣拒絕這威脅。
籌劃了快一個月,她終於找到了辦法。在網絡上精心挑選了最限制級的幾部小說,假裝不經意地介紹給同事。效果果然不錯,看她們最近個個面目含情就明白即使有那麼幾個道貌盎然偽君子當面不屑,背地一定是看得不可自拔。就說嘛,哪有不好奇黃色劇情的!
嘿嘿,掩蓋污點的最佳辦法就是把周圍都染黑!
所以可以想見林朗再一次邀她吃飯時,她拒絕得有多麼得意洋洋了。
林朗微微有點詫異,難道她終於知道反撲了?雖然時間晚了很多,但說明她還不是純粹的笨蛋,起碼還是知道去解決問題。林朗即使失去了籌碼,還是頗感欣慰自己的眼光不是糟到極點,但是他故意壞心地忽略她一臉「快問我為什麼啊」的表情轉身離開,果然氣得她內傷不已。
很久沒吃便當了,被各種好菜養得有些嘴刁的蘇明小有一口沒一口地邊吃邊聽同事聊天。主題是某婚姻雜誌上刊登的包二奶案例。
「這個女人真能忍啊,老公都偷生了兩個小孩,她居然還幫他養。」
「我看十三樓的王經理也有跡象,樓下的咖啡廳老闆說他看到好幾次王經理和一個抱小孩的女人一起喝咖啡。」八卦、八卦……
「那他老婆也不會離婚,王經理條件不錯,真離了哪再找個更好的?女人青春那麼短。」繼續八卦……
「不可以這樣的!」化身成正義使者的蘇明小本來是想在一旁偷聽,再伺機打入同事的大家庭中。但是她無法忍受了,正是這種姑息的態度才造成了現在這個罪惡包二奶現象。
同事們嚇了一跳,不過看她進貢「黃色小說」的分上,今天大家比較和藹。
「什麼不可以這樣?」好恐怖的氣勢,她背後的火焰溫度有一萬吧!
「女人不能軟弱,那樣只能姑息罪惡的男人。」怒火中燒地丟開便當,蘇明小站起來自覺很理性、很獨立、很有想法地開始演講。
「男人都是獸性的動物,姑息他們只會造成性病氾濫、道德淪喪、青少年心靈陰暗、社會糜爛,人類失去拚搏的動力,更發指的是惡化人口膨脹,進而加劇資源流失。所以我們一定要約束這罪惡的根源,給予最嚴厲的打擊!」
她還忘記說男人會造成地球爆炸引發世界大戰,搞不好當年恐龍滅絕都是男人在作怪。眾人沉默地看著欲罷不能的偏激分子,在她背後無聲無息地站著公司的兩大名草,林朗和張東洛。
但是蘇明小已經深深沉浸在新時代女性對性氾濫的熱情討伐中,她渾然忘我地繼續煽動,「那種背著老婆偷腥的人渣為什麼還要原諒他?要是我的話……哼哼。」
冷笑兩聲,各位聽好了,精彩不容錯過。
「要是我的丈夫不愛我了想再找個老婆。那我會很乾脆很理性地回答:休了,財產對半!
「但要是他和別的女人不小心擦槍走火發生了純粹的肉體關係,我一定會把他先閹後休,財產歸我。
「最不可原諒的就是他偷腥不承認還被我抓到。我對他處以不同殘忍的先閹再休最後殺,過程的慘烈程度會視情節的惡劣情況調整,當然遺產是我的。
「可是我也是很理性的,要是他真的愛上別人要求我成全他們。我會退讓的,可是財產要全歸我,我還會很感性地祝福他們。」
口沫四濺地發表完自己的觀點,理性的蘇明小等著大家對她說:「我們也這麼想的,你真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你好有想法哦。」可是四周只有沉默。
眾人滿頭黑線地看著她等待表揚的臉,心中暗想:理性的小明姑娘,前提是你要找到個敢娶你的男人,而現在你背後的那個老天爺不長眼塞給你的高檔單身漢快被你嚇跑了,恭喜你,以後永遠沒有被當做變態兇手關起來的可能了。
林朗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輕輕咳了一聲,「小明,你平時都看什麼書?」緩解一下氣氛,順便找到是什麼教育出這麼「理性」的女人,他有點懷疑姑娘她是不是有過什麼悲慘的婚姻生活,不過她的年齡實在不像。
被背後突然出聲的男人嚇了一跳,但是蘇明小還是反射性地老實回答:「我小學二年級看《金瓶梅》、三年級看《悲慘世界》、五年級開始看《婚姻生育雜誌》,到了初二看寫實生活小說,然後又一路看言情小說到現在……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通常在小幼苗成長時,過早的施肥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提前蓬勃地發育成參天大樹;一種是被活活燒死在萌芽期。蘇明小姑娘很明顯是屬於後者,對愛情和異性的憧憬早就胎死於小學裡看到的某種不良書本中。
「你……」林朗不死心地問,「談過戀愛沒?」談過的話還是有藥可救。
「我幹嗎要談戀愛?!」蘇明小尖叫,然後再度變身成理性感性知性的都市麗人開始發表她獨特的見解。
「談戀愛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分手一種是不分手,既然會分手我去談什麼?不分手也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結婚一種是不結婚,連結婚的誠意都沒有,我談什麼戀愛?結婚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離婚一種是不離婚,會離婚我談什麼戀愛?不離婚也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幸福一種是不幸福,不幸福的婚姻我要來做什麼?幸福的婚姻無非是伺候公婆加老公,生了孩子丑了身材再多個祖宗,等到孩子長大結婚生個小祖宗,一輩子就是個年華自由兩頭空。」
精彩!大家紛紛鼓掌。好流暢!不過……「你是不是看過《讀者》上關於美國邏輯專家勸公民服兵役的那個文章?」
「你也看過,我超佩服那段話的。」蘇明小找到了知音,興奮地再次尖叫。
我們都看過,不過姑娘,那是個笑話。眾人再次沉默。
那文章是這樣說的:你們服兵役無非有兩種情況,一是上戰場一是不上戰場,不上戰場有什麼好擔心的;上戰場有兩種情況,一是去前線一是在後方,在後方有什麼好擔心的;上前線又有兩種情況,一是會受傷一是不會受傷,不受傷有什麼好擔心的;受傷也分兩種情況,一是輕傷一是重傷,輕傷有什麼好擔心的;重傷又分兩種情況,一是會死一是不會死;不會死有什麼好擔心的,而死了還擔心什麼。
蘇明小基本是原版照抄。
林朗在大家滿頭冷汗中仰天長歎。古人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志,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然後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老天爺派了蘇明小來折磨他,不知道是準備降什麼艱巨的「大任」需要對他如此地磨練?難道是完成世界和平的歷史使命?反正不會比解決全球泥土流失問題簡單。請寬恕在下只是凡夫俗子,這等美差還是由其他男人去享受吧!
從那天起,蘇明小發覺世界一下子美好起來,所有人都對她好親切,包括張東洛。林朗現在也只是偶爾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再來騷擾。
她哪知其他人是覺得有一顆不正常的腦子已經很可憐了,還是從小學一路不正常到現在,何苦狠心給她小鞋穿。至於林朗他正在努力地放棄,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戀這朵喇叭花?
又過了一個星期,林朗終於連看她也很少打量了。大家也慢慢接受了她,吳菁菁甚至成為了她的朋友。
和平的日子過得很快,蘇明小姑娘進公司的第一個月的薪水足足有兩千塊耶。這是她第一次領薪水,那個激動啊,甚至在公司都想大喊,我拿薪水了、我拿薪水了!看大家都是很愉快的樣子,她忽然好想問他們的薪水是多少。
「吳小姐,請問你薪水多少?」吳菁菁正在網上查自己的工資賬戶,冷不丁差點被背後的聲音嚇死。
「你幹嗎站我背後?我在寫賬戶呢。」難道想偷看冒領?
「別擔心,我連我家電話號碼都不記得,別說你的賬戶了。」蘇明小連忙保證,甚至不介意暴露自己的弱點。
倒也是,看她的樣子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就算哪天不小心喝多了酒有了賊膽也沒那個做賊的本事。吳菁菁好沒氣地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幹嗎問我薪水,你不知道公司要求職員薪水彼此保密的嗎?」
「但是我很想知道,要不我先告訴你我的是兩千,你的呢?」她追問,如果吳菁菁的薪水比她的少她就爽死了。
這麼一點錢看把她樂的,「你告訴我也沒用,我不想說。」吳菁菁拒絕配合,甚至還鄙視地掃了她一眼,「再說你幹嗎只問我?去問別人啊。」
「你就告訴我嘛,你比較好說話,到底薪水多少?」蘇明小幾乎粘到她身上。
背後有人問:「為什麼要問她薪水?」
「可我就是想和你比比薪水嘛。」蘇明小也有點急了,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何必拘泥於小節,說一下會死啊?大不了點到為止,不傷及姓名便是。忽然她發覺,剛才說話的不是吳菁菁而是個男人的聲音,怕怕地轉過頭,果然是棺材臉張東洛。
「你要和我比薪水嗎?好啊,來辦公室我們比比。」張東洛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知道不知道每個人的薪水都是不一樣的?」張東洛在辦公室盡量要自己不要發火,要同情智力低下者,「所以員工的薪水只要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就可以了,不可以說出去。」
「為什麼?別人又不會搶。」蘇明小委屈地問。她是新人小菜鳥,什麼都不懂嘛!
「因為薪水也是公司管理員工的一種策略,薪水透明會造成員工間的不良競爭,還有……我幹嗎要告訴你?!」張東洛忽然發現自己幹嗎那麼老實?「總之不可以問,至少不能當著別的同事的面問。明白了吧,還敢不敢問我薪水了?」
蘇明小搖搖頭,「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