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喉嚨滾動著單音,一頭金髮蓬鬆,一隻大手牽牢她的一截衣角,櫻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如影隨形的程度簡直是--
「放開我。」他簡直是黏在她背後走路了!櫻深深體驗到「寸步難行」的滋味了。
如果她將這隻手反剪到背後去不許他握,他就馬上去牽另外一隻;如果她把雙手都反剪到背後,他就把她整個人一環,她就算插翅也難飛了。
「這算什麼……」誰能想到,德森死士中的第一把交椅櫻,也會有這一天?櫻又羞又惱,可一看見白梵天那種全然信賴的神態,又忍不住泛出陣陣的心疼。
他果真是按照動物的本能來行動,認定了她是「主人」,「寵物」當然就得緊緊跟隨囉!於是--
櫻和其它死士認真討論如何肅清山下長老的其它黨羽時,「停!」她不得不架臂阻擋白梵天撲到她身上。
在食堂裡用餐時,「放開我!」他居然不吃她拿給他的餐飯,反而在她臉上不停啄吻。
最糟糕的是,櫻去向少主請安時,「你夠了沒有啊?」硬是巴在她身上就算了,還強硬地把她拖到自己懷中鎖著,怎麼都不肯放。
真丟臉!櫻頹然地垮下臉,她沒臉見人了啦!
「哈哈!櫻,妳和白醫生的感情還真好。」德森爽朗的笑聲讓櫻心下一驚,猛地抬頭。
「不,事情不是那樣--」不然又是哪樣呢?櫻突然也想下出適當的言詞。
德森善解人意地為她解圍,「如果妳能和白醫生在一超,我也安心了。」口氣有著釋然的欣喜。「我希望妳能幸福啊!櫻,妳跟了我這許多年,我是很喜歡妳的。」
芳心大動!儘管她的全副心神已被白梵天佔據,但仍有那麼一個小小的角落……為少主的這句話而悸動不已!
「少主的意思是?」櫻大膽的抬眼凝視德森少主,而她身後的男人似有所感,動作一僵,碧眼亦跟著森森瞪著她綰著長髮的後腦勺。
「相處久了,感覺妳就像我的姊妹一樣。」
聞言,櫻有些失落,但其程度卻比她想像中的輕微許多。
呵……她早有預感少主的答案會是這樣,如今不過是親耳證實。
心中那塊大石終於落定,無論這結局是好是壞,終究不是場未明的情愫。
「吼!」也不知道白梵天聽得懂還是聽不懂,硬是用大吼大叫阻斷這對主僕的交談。
「哈哈!」德森笑了。「白醫生在吃醋了!」
櫻不覺紅了臉。
這一整天下來,她不得下承認德森少主的話是對的。
「吼!」再一次,白梵天將想靠近他們的來者給嚇得轉身就跑。
可憐的僕傭!這下子,櫻反而不敢在屋內四處走動,只得帶著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你這個--」櫻劈頭就想對他破口大罵,但白梵天卻突然露出淘氣的笑容,害她所有罵人的字眼登時卡在喉嚨,只化成一記嗔惱,煩躁地將螓首埋入雙膝間。
忽地,一隻大掌探了過來,滑入她又黑又長的髮絲裡撥弄,像是把玩,又像是安撫……
櫻一怔,鼻頭染上淡淡的酸澀,隨著他一下又一下的動作而亦發濃烈。
這個蒙古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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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極泰來,德森島這場重大的紛爭終告一段落,山下長老被逮,德森也領悟到自己少主地位的重要性。他原本一直很反對島上這種「君權神授」的規矩,想大刀闊斧的改革,如今卻看清楚得一步一步進行。
打破階級觀念的第一步,就是他宣佈與貼身侍女百合的訂婚消息,而且儀式一切從簡,也不許別人送賀禮,還開放德森大宅,歡迎所有的島民入內同樂。
「嘿吆!嘿吆!」
「哈哈哈哈……」結果場面熱鬧非凡,直到入夜依然喧囂。
櫻靜靜佇立在角落,不太能適應原本寧靜的環境現在竟然鬧翻了天。
她看著少主帶著羞怯的未婚妻,和一群壯著膽子與之攀談的島民坐在一起,黑田醫生及其它長老也和島民們喝酒話家常,幾個死士板著臉孔任小孩子們好奇的跟前跟後。
「唔……」她不說話,倒是杵在另一邊的男人發出喉音。
她注意到他正盯著一個拿著球小跑步的胖男娃,這才憶起尚未「發病」前的白梵天有多喜歡跟小孩子相處。
「叔!叔!」小男娃顯然以前也跟白梵天相處過,不經意轉頭看見他,就咚咚咚咚地跑過來。
白梵天也偏著頭注視小男娃,防禦性的猙獰表情微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絞盡腦汁的思考神情。
他恢復記憶了嗎?
「叔!玩!」小男娃主動把球拋給他,球彈了幾下便一路向前滾,滾到他的腳跟前。
猙獰的碧眼染上些許困惑,他靜止不動,只是垂著頭看球,慢慢傾身拾起後,試探似的丟了出去,而且出乎櫻的意料之外,丟球的力道很輕,一點也不會砸痛小男娃。小男娃一接到球後,就咯咯笑個不停。
小男娃的笑聲立刻引起其它孩子的注意。「桃次郎!原來你跑到那裡去了!」
「啊!醫生叔叔。」
「醫生叔叔要不要一起玩球?」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白梵天目前的狀況,一個個都搶著要跟「醫生叔叔」玩。
白梵天一開始的凶臉在孩子們的包圍笑語中緩和,甚至恢復正常,雖然仍沒開口說一句話,但也被動地跟孩子們玩在一起。
見狀,櫻和其它人一樣又驚又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她已經習慣白梵天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如今被轉移開來,這心中的滋味豈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慢慢的,幾個少年少女加入玩樂的陣容,最後連大人們也慢慢靠了過來。
瑟縮了一下,櫻不動聲色地悄悄往後退,由於她本身就有些孤僻,再加上習慣隱身於暗處,於是她轉身就想走。
「櫻櫻。」
有人在她轉過身時叫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那聲音咬字不清、冷硬生疏,但的的確確是白梵天的聲音!
「櫻櫻。」
就像小孩子在學說話,白梵天努力地開口,聲量很宏亮,一回比一回大。
接下來的日子裡,德森島上的人民經常看見這對一金一黑男女的身影,聽見他朝氣蓬勃的叫喊,看見她一臉無動於哀的表情……卻悄悄洩密似的緋紅耳根。
眾人不禁揣想:難道德森島上的喜事又將添上一樁了?
而白梵天是會開口說話沒錯,可是喊的也只有「櫻櫻」這個名字;暴戾的神情減少了沒錯,可是也只有櫻在他身邊時,其餘時候則是一身陰陰寒寒的,讓人不敢靠近。
不過換個角度想,這只「寵物」對主人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只是,這種跟隨未免太過緊迫盯人,讓櫻不得不偷空喘口氣。
就像此刻夜闌人靜,她再三確定白梵天睡著了,便悄悄步出屋外,靜靜欣賞庭園中的花木,櫻花樹的枝啞但見粉色苞蕾點點,預告著櫻花即將綻放。
說來好笑,儘管她的名字就是櫻,卻不曾好好的欣賞過!
穿著一身浴衣,她衝動地走到櫻花樹下,仰頭注視那即將綻放的花兒。
「櫻櫻!」白梵天在她離開自己的兩分鐘內就驚醒了,照例邊叫著她的名字邊找人。
「噓--」是大白天就算了,晚上擾人睡眠可就不好了。
櫻在他將摟住自己時,將一根指尖封點住他的唇。哪知他眼一眨,大嘴一張,一口把她的指尖給含了進去,濕濕熱熱的舌尖舐吻著她那因習式而粗糙的指腹。
「別鬧了。」原本櫻還不以為意,可當她發現他似乎「愈啃愈烈」時,不得不出聲制止,並把手抽回來。
她的心怦跳不已,尤其白梵天還露出一臉不滿的神情,睨她一眼後,冷不防又抓起她另一條手臂繼續啃!
喂喂喂,她可不是蘿蔔啊!櫻往上翻個白眼,認命地瞭解到跟這個人--呃,這只寵物是無法講道理的,只能等他啃個高興再說。
唉∼∼這一夜的花前月下--咦?櫻注意到一段枝啞上的粉點正在動?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她竟然這麼好運,能欣賞到櫻花開放的美景?
「櫻櫻!」白梵天把她的兩條手臂都啃光光了,意猶未盡地抬頭一看,旋即對櫻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大皺眉頭。
不過……他懵懂地盯著她仰起的那截光裸修頸--大嘴一張,他找到新的啃食物啦!哈哈!
「唔……」櫻被他的偷襲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想推開他,可他卻更用力地摟著她,還順勢將她騰空抱起,好讓他方便啃食她的頸膚、鎖骨、削肩……碧色眼珠再往下溜到浴衣的開襟處,臉龐重重的壓下、埋入她的胸口。
「你……」櫻不過略微掙扎的一動,卻不小心露出大半的小巧圓潤,甚至一邊的尖端都春光乍現,動情地挺立。
「櫻櫻。」他微瞠的眼光先是在她胸前逗留許久,然後又仰頭注視樹上的粉點。
他的大掌一把掬捧一邊的圓潤,拇指好奇地捻上那與花一樣粉嫩嫩的尖端……
櫻花樹,明月夜,裸露的軀體在盛放的花海下纏綿。
男人的動作專注且好奇地探索,女人的曲線婉轉迎合、全心全意奉獻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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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祭在日本各地都是1年之中最盛大的陵典,德森島也不例外。
在日本,賞櫻又稱「花見」,島上人民會準備賞櫻飯團、清酒,穿上最體面的眼裝,扶老攜幼的在櫻花樹下野餐飲酒,又唱又跳的同樂。
「啊!白醫生和櫻也一起來吧!」
「我--」櫻其實想掉頭離開,可熱絡的人們團團圍了過來,一個老公公對她露出沒牙的笑容,小孩子吮著手指瞧瞧白梵天、又瞧瞧櫻,幾個媽媽發現櫻竟還是一身的黑色勁裝。
「咦?櫻沒有花衣穿嗎?」有人驚呼,隨即又熱心的招呼道:「沒關係,我家女兒的身材跟妳差不多。圭子,去把妳那套粉紅色的拿過來。」
沒多久,櫻就被婦女們簇擁著去換衣服。
「櫻櫻!」白梵天自然也跟了過去,若不是她及時命令他在房間外等候,恐怕早也跟著闖入更衣室。
紙門再度拉開,白梵天猛地抬頭看著盛裝款步的櫻。
她和島上其它少女一樣,裝扮一應齊全,裡衣外衣再加上羽織,都是淡淡的粉底,點綴精工挑染的櫻花,長髮打辮插上附有羽毛的簪子,將原先冷淡的五官烘托成娟柔的嬌顏--
也難怪,她一定出來就引起此起彼落的驚歎,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日冷肅的死士,竟然搖身一變,變成粉嫩嫩的花仙子?
「櫻櫻!」白梵天一個箭步衝上前。
「白醫生也要換上花衣才好。」另一個婦人捧來一套男人的花衣。
不過,由於沒人敢真正靠近白梵天,櫻只得自己一個人幫他穿衣。
「站好,不要亂動。」她低斥著剛褪下衣物的白梵天,不大熟練的為他拉襟束腰帶。男性的衣著色沉而樣式簡單,大方地勾勒出白梵天一派的英挺神氣。
純日式的服裝配上金髮碧眼,出色得讓人不想注意也難!
兩人一走出來,令眾人為之驚艷不已!
櫻不習慣穿著和服行動,穿著夾趾拖鞋的腳下不小心一絆,幸好白梵天在她身邊,及時扶住她,這份完美的默契及體貼讓人稱羨。
清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醉意或多或少醺染在每張臉孔上。
櫻淡嘗了一口,可白梵天卻喝得俊容通紅,不過,若說他醉了嘛!腳步又很穩,一步步踏出去沒有一絲搖晃。
話雖如此,他卻在一回到房間後就什麼都不管,往準備好的柔軟鋪蓋倒下,讓人看了搖頭失笑。
他一沾枕就睡,她卻依然清醒,什麼事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端詳著他。
回想起數個月前,為了給少主治病而綁來這名蒙古大夫,沒想到會有這麼驚人的後續發展。這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不僅順理成章地入侵她的生活,把她整個人吃干抹淨不說,連她的心也一併勾了去,她想拿都拿不回來了!
「櫻櫻……」睡夢中,他的一句囈語讓她真心笑了出來,細瘦修長的指尖輕探入他的髮梢,任意地撥弄那頭金亮。
她不在乎他能否恢復正常,因為她愛上了這種被他需要的優越感,她渴望這雙碧眼裡永永遠遠只看著她一人。
真的,她可不可以這樣奢望?她無聲的懇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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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綻發得益發美麗,含苞有含苞的羞姿,盛放有盛放的艷麗,較強的風一吹,不過拂掉些許粉瓣,大多數的花兒依舊完好的停留在枝啞上。
「櫻……」而這幅美景也不知是怎麼刺激到白梵天,碧眼定定看著那一片又一片的花海,不大像是在賞花,反而像是在竭力思索些什麼。
「怎麼了?」櫻像是怕驚擾到他,腳步放得更輕更柔,他人坐在夜色的走廊上,半轉過身注視著她。
「櫻櫻,31A!」不料他爆出這句勁爆的話,接下來還有呢!「夜叉,美國!」
「不……」櫻的腳步再也無法靠近他,整個人當場凍結,寒意從腳底迅速往上竄。
「梵天……」他這是?
「夜叉,我是……噢啊!」俊容忽地整張刷白,白梵天發出疼痛的嘶吼。
「梵天!」她不知該怎麼幫他才好。
「美國……美國……X計畫……噢啊啊啊!」疼痛似乎更加劇烈,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滾,一下子用力拉扯自己的頭皮,一下子喘不過氣來似的捂著胸口,一下子又瘋狂的咆哮,驚動宅裡的所有人。
「梵天,不要這樣……」她想抱住他,但手才伸過去,他就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她沒發出半點哀嚎,可是手臂明顯的抽搐了一下,猶被咬在他利齒間的素手瞬間噴出鮮血。
「天啊!快把白醫生拉開。」櫻的表情未變,可一旁的人可是看得快要昏倒啦!
「不要過來!」櫻一看見他們預備挽袖拉人的動作,立刻阻止他們。
長年的死士訓練讓她對肉體上的疼痛已經習慣,但她不希望讓原本就飽受苦楚的白梵天再受到一絲傷害。
「唔……」血的味道又腥又澀,似乎難以下嚥,白梵天猛咳了好一陣子,接著腦袋一歪,就不省人事暈死過去。
又疼又痛,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受到囚禁的全發少年頑強的抵抗眼前不斷毆打他的男人。
滋--滋滋--中年男人拿出電力充足的電擊棒,用力往少年的胸膛捅去。
「啊啊--」少年先前已被拳腳、皮帶等鞭打得傷痕纍纍;瘀青混著血絲,如今又遭到電擊,不死也會脫去半條命!
「哈哈哈哈!電擊的滋味是不是很棒啊?夜叉?下次你再頂嘴,我就拿十支電擊棒來對付你!反正你們這群小孩是怪物,跟鬼怪一樣……」
鏡頭一帶,金髮少年被關在一個半人高的鐵籠裡,全身衣物被剝得精光,身上沾滿穢物和灰塵。少年的碧眼顯得空洞,雙手抱著曲起的雙腿,努力的要將自己縮成一個小球,彷彿這樣就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撐著點,夜叉。」棕眼深邃,年紀最長的少年偷偷給他送吃的。「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最後的鏡頭,金髮少年和其它飽受人體實驗所苦的同伴們齊心協力,在棕眼少年「閻羅」的帶領下逃出「X計畫」的秘密研究中心。
「夜叉,我們有新的人生了!你想叫什麼名字?」
金髮少年碧眼圓瞠,貪婪地打量外頭的世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應答。
「我想姓白,白梵天……」
「梵天……梵天……」他才剛決定好自己的新名字呢!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啦?他在黑暗中左顧右盼,看看是誰在喊他?
「唔……」發著高燒的白梵天醒來睜開眼,先是有些呆滯地看看天花板上那只長形日光燈--
這是哪裡?好像是自己家裡的小型醫療室耶?可是,怎麼會是病人換人做做看,他這個蒙古大夫躺在病床上做什麼?他沒生病吧?
「你終於醒了……」那守在他床邊的聲音又低又啞,磁性十足,白梵天的視線因高燒而有些模糊,只能大約分辨出那人的輪廓,甩動一束留長的髮絲。
「你……」他不認得這個嗓音的主人,可偏偏又覺得很熟悉、很熟悉……額溫似乎又往上攀爬了一點,熱得足以熔去他所有的腦汁。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我好擔心……」不是他習慣的英文,一板一眼的特殊音節像是某種東方言語……是哪個國度呢?中國?印度?
而且,「誰……」這個人認識他嗎?不然怎麼會為自己擔心成這樣?「你是誰……」
瞬間,長髮人影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開口說出這種話。
「你是誰?」他努力地想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卻力不從心,大半的神志被甜暖沉黑的睡意勾走。「我好像不認識……」你!
最後一字停留在腦海中,白梵天又昏睡過去。
白梵天的高燒一度退了又起,但情況已慢慢好轉。
「請別介意,櫻小姐。」閻羅看著這個白著臉孔的女子,從她毫無血色的唇瓣來看,不難發現她被白梵天的夢囈深深打擊到。
「夜叉一旦『發病』就是如此,只要他退了燒、康復了,妳再把他忘掉的記憶補述給他聽就好了。」
「他為什麼會這樣?」冷靜、冷靜、要冷靜!可櫻卻聽見心裡拔尖了嗓,驚恐的問:「你不是說他只要注射那種特效血清就會沒事了嗎?」
白梵天在德森島上昏迷倒下後,德森立即在第一時間聯絡閻羅,並派出私人飛機,以最快的速度將白梵天送到紐約,接受他自行研發的抗體血清治療,而櫻和黑田醫生則隨後趕到。
「難道……他一旦康復後,就不會記得他曾經『發病』的事?」
黑田醫生從閻羅的默然以對、以及白梵天一問三不知的情形之中看出端倪,大膽的做出推測--
「這恐怕是病人一種保護自我心智的表現,他不能忍受自己曾經發病過、退化成獸的行為,乾脆自動從記憶中刪除,就像計算機偵測到病毒,而主動隔離、砍掉一樣。」
這種比喻或許有些不倫不類,卻是讓櫻一聽就懂,臉色更白了,悄悄往後退到一邊角落去。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事,黑田醫生。」閻羅和黑田醫生熱烈討論起來,「夜叉是我們這群同伴中的家庭醫生,但當他『發病』的時候,我們卻幫不了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櫻已經沒有在聽了。
她遊魂似的走到落地窗前,透過玻璃往下看。
紐約似乎每個人都有急事啊!腳步又快又急,一個個黑點各走各的路,即使在斑馬線前聚集,卻依舊顯得壁壘分明,彼此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這不正是她和白梵天的寫照嗎?
其實說穿了,他本來就不該和她這個注定活在陰影中的死士有所牽扯,如今,也只不過是他的潛意識覺醒,將生活導向正軌罷了。
「櫻小姐?」閻羅走了過來,那雙深邃棕眼很是迷人,也似乎看穿她滿心的狼狽及感傷。「妳和夜叉之間……」
「我很高興白醫生即將康復。」她迅速將背脊挺直。
她可是個死士啊!才不會……才不會因為這種兒女私情而失態。「我僅代表少主跟白醫生致上萬分謝意。」
她無法想像白梵天「發病」失憶的嚴重程度為何?卻又無法開口詢問,但更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很快就揭曉。
「咦?你是哪位?我見過你嗎?」精神恢復大半,但仍虛弱地臥床,白梵天首先對黑田醫生發出疑問。
也因為這聲詢問,讓原本打算推門而入的櫻停住腳步,突然不敢面對白梵天。
他現在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一點都不認識她,還會用懷疑的態度來對待她?
「啊!我對你有點印象,」白梵天的聲音繼續從房裡傳出,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膽的往下聽。
「你是我在哈佛時的教授!從日本來的,在我念大四時的客座醫生?」不是很確定的問句。
「是!沒錯。」黑田醫生緊接著問:「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記得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回答得迅速且困惑。
「你發病了。」閻羅告訴他。「而且有好一段時間了,你真的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我想想看--啊!」原本尚稱平穩的聲調忽地叫了聲,彷彿正在承受某種折磨。「我的頭……」
「快躺下來!你頭痛不是好了嗎?」裡頭立即陷入一陣手忙腳亂,櫻毫不思索的衝了進去,幫忙制伏陷入狂暴中的男人。
稍後,櫻一語不發的守在床邊,看著他再度昏睡過去的俊容,一手握著他的大掌,一手則小心的輕拂著他散在額上、頰鬢邊的髮絲,一回又一回,不顧先前被他咬傷的未癒傷口,巡禮似的撫摸他的五官。
一旁的人沒有說話,都被這多情的一幕給震懾住,末了,見櫻將自己的臉龐湊過去,輕輕的在他臉上吻了又吻,然後重新抬起頭,一臉堅強的走到閻羅面前。
「就算他待會兒醒來,也不會記得他在德森島上的一切對不對?而且,只要他試圖回想,就會開始『發病』對不對?」
「櫻小姐有什麼建議?」閻羅很欣賞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也看出她的態度頗不尋常,彷彿帶著壯士斷腕般的決心。
「我希望,」櫻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底深處的痛,「就請讓他忘記這一切吧!」
☆
櫻花美極,可不管開得再燦爛,終有凋零的一天。
櫻樹開花時,風華絕代,但凋零時亦乾脆俐落,風情也不過一夜。
就僅僅這麼一夜,然後夜風輕輕捲起,翌日清晨,地面上一乾二淨,什麼也留不住。
櫻一直等回到島上,看見一地掉落的櫻花,才頹然跪地,掬起滿把的花朵,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