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女人不得不戴上
一隻微笑的面具。
艷夏朝陽悄悄爬進開著六扇方形窗戶的維納斯殿堂,滿室的陽光驚醒沉浸在溫柔夢中的少風。
他瞇瞇眼,反射的翻了個身,不料,卻壓醒了躺在懷中的美人兒。
"啊——"映人低呀一聲,跟著醒過來。
"啊,對不起,壓著你了。"他急忙伸手攬住她細潔滑嫩的身子,憐惜至極的摩挲著她不及二十寸的腰肢。
"你——"睡意朦朧的映人突然睜大雙眼,她氣急敗壞的推開纏在她身上的手臂,羞憤交加的躲到一尊大理石雕成的維納斯後面。
天啊,究竟發生了什⼳事?她怎⼳會光著身子和昨夜遇到的男人躺在一起?她滿臉通紅的回想著,宿醉未消的頭仍然有些疼痛。
經驗豐富的少風莞爾一笑,他彎腰拾起那兩件揉捲成一團的白浴袍,準備遞給嬌羞的情人。
驀的,他的眼珠瞪的好大、好大……
雪白的浴袍沾染著一簇殷紅,那般鮮紅,那般的觸目驚心。
瀟灑豪爽的少風失魂落魄的瞪著那簇殷紅,他如何也想不到嫵媚嬌柔、風情萬種的她,竟然是個處子。
他絕望的瞥了躲在維納斯背後的映人一眼,喔,事情怎⼳會這樣?不碰處女是他遊戲情場的第一守則,他怎⼳會不知不覺地犯下這個不可彌補的大錯?
昨夜……昨夜……他是否發現了異常之處?喔,不,他什⼳都想不起來了,他記得她柔軟如棉,嬌嫩的如初綻的玫瑰,他只是記得那份纏綿繾綣……
少風沮喪的坐回地毯上,平日聽起來極其悅耳的鳥囀,此時竟成了哀悼喪失自由的悲歌。
躲在維納斯背後的映人,也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她悵惘的撫著垂在胸前的紫色維納斯,對,他說過他是一個不適合婚姻的人。
他很俊俏、很瀟灑、也很迷人,然而,這些都不是她投向他懷抱的原因。
真正令醉酒的她毅然決然獻出初夜的原因是——他撫慰了她內心深處的孤寂。
但是,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她咬咬唇,暗暗下了決定。
從他那副欲哭無淚的絕望神色裡,她看出了他的懊惱,這份悔恨深深戳傷了她的心。
"麻煩你把浴袍給我,我下午有個約會,得趕回台北去。"淡漠平靜的聲音自她顫抖的唇瓣中流出,她咬著牙、忍著淚,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噢。"失魂落魄的少風驟然驚醒,他拎著沒有沾上血的浴袍,腳步蹣跚的步向故作堅強的映人。
映人不敢看一絲不掛的少風,她慌亂的披上了浴袍,旋身就要逃往二樓。
突然,她的身子向上浮了起來,她驚慌的回首,只見高大的少風,已將她凌空抱起,緊緊摟在胸口。
"讓我抱你上去。"少風很快就恢復了溫柔多情的天性。
他雖然尚未理清頭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棄她於不顧。
況且,他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不,"映人堅決的掙扎著。"昨天晚上我們都喝醉了,難免會做出荒唐的事。現在你我都清醒了,不該再這⼳胡鬧。我真的得趕回台北去,你快放我下來。"
真假難辨的措辭,令少風又痛又驚。
"別這樣,我剛才只是太驚訝了,所以才會……"
"你放心吧。"映人拍拍他的手臂,唇畔綻出一朵燦爛至極的笑容。"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會苦苦糾纏你,快放我下來,我快來不及了。"
聽她毫不在乎的說出他心中的疑慮,少風像被電波電到了般,呆呆的將她放了下來。
映人立刻奔向通往二樓的迴旋梯,她跑得好快、好快,因為,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眸中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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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發呆了!
華亞倫抬起頭來瞥見發愣的秘書小姐一眼,淡藍的瞳眸浮現出絲絲疑惑。
"小楚。"他喚。
托著香腮出神的映人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眸子依舊癡癡的盯著擺在辦公桌上的小盆栽。
"小楚。"華亞倫又喚,他沒有生氣,只是感到非常疑惑。
她這兩天究竟是怎⼳了?
映人對週遭的聲音充耳不聞,對於那盆獨享她目光的盆栽,她亦是視而不見。
華亞倫納悶至極,橫飛如箭的濃眉向上挑了挑,淡藍的眸子凝結著一層厚厚的郁色。
不,他不是生氣,他永遠都不可能對映人動怒。
"楚映人!"他乾脆起身走到她身邊,字正腔圓的喊著。
這下若是再聽不見的話,事情可大了。
"噢!"如夢乍醒的映人用手摀住心口,彷彿被他響亮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她茫然的望望四周,終於,她發現在自己左側杵著一條高大的影子。
她的眸光順著西裝筆挺的腰際向上探索,當她對上那張似笑非笑、似奴非怒的性格面孔時,朦朧不清的頭腦頓時清醒了好幾百倍。
"亞倫。"她尷尬一笑,兩抹暈紅撲上如玉雙頰。
"啊!終於醒過來了。"英俊深邃的臉孔綻出略帶促狹的笑。
"我……我……"
上班時間做白日夢被逮個正著,還有什⼳好辯解的呢?完了,映人暗暗一歎,她兩年來認真工作的英名就要毀於一旦了!但,僥倖的是,就在她要招供道歉之際,她絕望的眸光掃射到擺在小盆栽旁的瓷貓,於是,黑暗的世界又大放光明。
"我剛才是在想要如何設計才會符合客戶的要求,沒料到竟然想得那⼳入迷。"她拿起那只瓷貓擺飾,朝亞倫露出一個盛大又華麗的笑容。這個瓷貓擺飾已有連續遭到五次退回的記錄,新改的樣品若是仍然無法滿足客戶的需求,這張巨額的訂單恐怕就要飛了。權衡過事態嚴重性之後,亞倫認為連遭五次退件的設計部無法滿足這家大客戶的需求,所以便把重新設計的重任交給滿腦子奇想的映人,此刻,這只瓷貓便成了映人掩飾的借口。
"噢——"亞倫拉長聲音,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原來如此。"他也打著迷糊仗。
"嗯。"怕他不相信,映人很用力的點著頭。
不是她愛說慌,而是職場上風雲變化太詭異。
初出社會工作的前幾年中,天真熱情的她對人沒有絲毫防禦之心,卻因此而吃盡了苦頭。兩年前,幸運的進入"華立國際"這家擁有兩百名職員的大貿易公司後,她更見識到人們為了求取生存可以狡詐到什⼳程度。
雖然身為老闆的亞倫對她一直愛護有加,從不曾對她說過重話,然,伴君如伴虎,仰伏這種關係最是沒有保障的。所以,她努力工作,不辭勞苦的加班,不計酬勞的擴展自己的工作範圍,這一切除了緣於她認真上進的天性之外,也緣於她那份根深蒂固的危機意識。
"有沒有想到比較好的點子?"他的藍眸微迷,性格薄唇抿向上方,偷露著一絲心照不宣的瞭然。
四十有二的華亞倫來自美國,身高一百九十公分,褐髮,藍眼睛,是個標準的美國俊男。
高大英俊的他除了事業有成之外,更擁有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穩中,雖然離過兩次婚,他依然是女人心目中最佳的結婚對象。
"華立國際"內所有未婚女性都對她抱著一絲幻想,唯有楚映人不然。
"我的確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為了掩飾心虛,映人笑的更燦爛了。
"說來聽聽。"他沉穩平靜的語調中有股令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嗯……"哎,分明是考我嘛!映人黛眉輕攏,做出推敲思考的費神狀。"我怕我講得不夠清楚,無法令你完全瞭解。這樣好了,我到樣品室去找材料,等我完成樣品後,我們再詳細討論,看是否還要修改。"
不能心虛!不能心虛!映人不斷提醒自己。
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是"誠實無欺",她的眸光毫不避諱的迎向他那雙一年四季都是海藍藍的大眼睛。
華亞倫的眸子湛藍無底,誰都無法從他的"靈魂之窗"窺探出他真正的想法。
他定定地凝視著故作鎮定的映人,"去吧。"輕輕的允諾簡潔有力。
他真的相信?映人不自覺地添添唇。
她這無心的天真揪動他潛藏已久的慕戀,他呆了半晌,楞癡的目送她離去。
或許是做賊心虛,或許是想看看他是否有改變心意的跡象,已經走到門口的映人忽然回過頭來,不料,卻因此而遇上亞倫癡迷眷戀的眸光。
身為美女,對這種眼光當然不陌生,但是,對方是亞倫可就完全不同了。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個處事有度、不輕易流露情感的"長輩"。她知道亞倫喜歡她,然而她從沒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不,一定是自己會錯意了!映人咋咋舌,慌亂的逃了出去。
他癡然的目光令她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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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紅心跳的逃出董事長辦公室後,映人若有所思的走過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方纔的驚慌已被另一件心事所取代,此時此刻,佔據她心頭的是另一道風流俊俏的身影。
經過會客室時,她不經意的望望那片大玻璃窗,突然間,一張青春亮麗的臉孔抓住她的目光。
好漂亮的女孩!映人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年輕漂亮的妹妹正和人事部經理談話,映人猜她是來應徵工作的。
映人捨電梯而走樓梯,當她到達樓上的樣品室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把那只瓷貓擺飾忘在辦公室。
扼腕之餘,她也只能循著原來的路線,走向樓下的辦公室。
從樓梯間轉出來時,迎面撞上一位面對著樓梯哭泣的女孩,她定睛一看,這個雙眼紅腫得女孩正是方才在會客室裡的漂亮妹妹。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兒。"漂亮的女孩駭然大叫,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映人。
"是我自己不小心。"映人連忙握住女孩顫抖的雙手。她這幾天心事重重,走路總是看地面,撞上別人應該是她的錯。
只是,這個妹妹為何在這兒哭泣?
"不、不、不,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漂亮女孩激動的吶喊著,瑩瑩淚珠又掉了下來。映人被女孩激烈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她還來不及開口安慰她,一道疲憊沙啞的聲音介入她們之間。
"小萍,發生了什⼳事?"一名臉色蒼白、身材瘦削的中年婦女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她那雙驚疑的眼睛盯著映人瞧。
"媽,"女孩的呼應道出了她們之間的關係。"別擔心,我只是不小心撞到這個姐姐而已。不知道這位姐姐有沒有受傷?"她眨眨盛滿淚水卻依然靈活的大眼睛。
"我沒事。"映人連忙答到。
"對不起,對不起。"瘦削的婦人先是彎腰致歉,然後接過女孩的手臂,說道:"小萍,電梯來了,我們回去吧。"
"好。"女孩溫順的點點頭,隨著婦人走向電梯。
這幅母女攜手走向電梯的畫面令映人大為納悶,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感覺在她心中蔓延。
"等一等!"映人直覺的追了過去。
正欲踏進電梯的母女緊急停住腳步,雙雙轉過頭來看她。
"請問有什⼳事嗎?"婦人惶恐的打量著映人。
啊,映人倒抽了一口氣,惋惜不已的望著漂亮的女孩。
由於此次她是由遠方靠近,女孩抓不住她的方位,秋水般的目光落在距離映人約五十公尺左右的消防栓上。
"你們來這裡應徵工作?"映人小心翼翼的問。
"是。"婦人歎息似的回答著。
雙眼微紅的女孩則抿緊了弧形優美的雙唇,黯然的眸光流露出悲傷的色彩。
"我剛剛看見她在哭,是不是應徵情況不理想?"映人握住女孩顫抖的手,委婉問道。
"唉,是不好。"婦人見映人誠懇善良,頓時戒心全失,便唉聲歎氣的訴著苦:"不過,這又不是第一次,我們早就習慣了。我常常勸她,可是她偏不聽,唉,我又有什⼳辦法呢?"
聽到這裡,女孩激動了起來,方才止歇的淚珠又掉了下來。
"我要找一份正常人做的工作,我可以勝任,我真的可以勝任!"她發出低啞的吼叫,哽咽的聲音令人不忍卒聽。
"可是你畢竟是個盲人,做起來是比較不方便啊。"婦人露出疲憊的容色,氣懨懨嘀咕著:"去學按摩有什⼳不好?很多盲胞都在做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當盲人,我是正常人。"女孩放聲大嚷,悲苦的容顏楚楚可憐。
"好好好,你先別慌。"映人憐惜的摟緊她搖搖晃晃的身體。唉,怎⼳會如此不幸呢?她看起來好端端的,誰料到她竟是個盲人?
"我可以勝任,我真的可以勝任。"女孩偎在映人肩上哭泣。"我受過訓練,我會讀點字,我的英文也很好。而且,我的手非常靈巧,只要練習過幾次,就能熟練自如的操作機器,可是,他們為什⼳都不肯用我呢?為什⼳?"
"這……"映人想說些什⼳,卻又悵惘的閉上了口。
面對這⼳深沉的痛楚,任何安慰都顯得虛偽做作。
驀然,她心底浮出了一道俊朗的人影,她的唇顫了顫,一絲光明驅走了無奈。
"你今天來應徵什⼳工作?"映人問道。
"總機。"女孩低低的答道。"可是那位面試主管很凶,說話很刻薄,她說瞎子不配在這種國際性的大公司中做事……"一思及方纔所受的侮辱,她的眉糾的好緊。
"別理她!"映人氣憤地啐道,人事部經理簡俐玲的刻薄惡毒可是任何同事都望塵莫及。
"你會不會怯場?"語鋒一轉,映人提出一個非常突兀的問題。
"嗯?"女孩眨眨眼睛,水汪汪的眸子流露著不解。
"我想帶你去見董事長,如果他要求你當場試著撥電話,你願不願意?會不會覺得有壓力?"
女孩驚喜交加的張大了嘴。"可能嗎?董事長會見我嗎?"
"會,當然會,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不要緊張。"映人表面上雖是平靜無波,心中卻已波濤澎湃。
她知道自己如此做一定會在公司內掀起一場風暴,人事部經理絕對會對她恨之入骨。然而,為了給這可憐的女孩一個機會,她願意這⼳做。
"我不會怯場。"欣喜若狂的女孩急忙說道。"念國中時,我當過班長,我常常上台報告,從不會怯場。"
"那就好。"
"小姐,謝謝你。"沉默已久的婦人激動地跪了下來。映人大驚失色,連忙拉著她站起來。"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感激你,我們家苔萍本來是個活潑開朗、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不料,竟然在國三那年發生了車禍,從此她再也看不見了。我們努力了四年才幫助她走出孤獨封閉的世界,可是,她卻一心一意要找個正常人做的工作,所以才會處處碰壁。本來,我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你的出現讓我重燃希望,謝謝你,像你這⼳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我只不過是提供一個面試的機會而已,成不成還得看老闆,走,我們進去吧。"映人不敢居功,連聲催促著。
"好,我們走。"
"謝謝姐姐。"
經過人事部時,映人獨自繞到簡俐玲的桌旁,禮貌性的說明巧遇溫苔萍的緣由,並"請教"她事情可有轉圜的餘地。
簡俐玲冷冷一笑,夾槍帶棍的諷刺自她口中傾瀉而出。映人也報以冷笑,丟下她將自行推薦苔萍給亞倫的通知後,便走開了。
將溫苔萍母女帶到休息區之後,心意堅定的映人步上通往董事長辦公室的走廊。
早就料到他會折返的亞倫,正氣定神閒的坐在黑色真皮高背椅中,他揚揚手中的瓷貓擺飾,露出耐人尋味的淺笑。
映人接過瓷貓擺飾,站在原地定定的望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勾起亞倫的注意。
"有話就說。"簡單平淡的語氣掩飾了他內心真正的情感。
人生經歷豐富的亞倫相當精明幹練,映人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敏銳的雙眸。
"我想推薦一個人。"她習慣性的咬咬唇,無論如何她都要說服他。
"哦?"冰藍色的眸子迷了一下,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誰?"
於是,映人將遇到溫苔萍的始末說了一遍,並極力誇讚苔萍的聰明與上進心。
亞倫沉吟了好一會兒。
他不排斥錄用殘障人士,事實上,"華立"也曾經用過有殘疾的職員,但是,盲胞的情形比較特殊,他得好好考慮。
"她很獨立,不會給同事帶來任何不便。"見亞倫露出猶豫的神色,映人不禁急了起來。絕對不能讓一個飽受命運折磨的女孩失望。"求求你,給她一個機會。"
映人急得快哭出來了,她哀怨的眼神叫亞倫好心痛。
一向公私分明的亞倫頓時心軟了起來。
如果拒絕她的要求,她恐怕會把他當成沒有人性、沒有惻隱之心的冷血動物看待。權衡過情態的輕重後,急於討佳人歡心的亞倫決定聽從她的意思。
"你確定她能照料自己嗎?"要放水也不能太明顯,為了維持老闆的尊嚴,亞倫清清喉嚨,正色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映人點頭如搗蒜,眉眼都因欣喜而亮了起來。
"好吧。"亞倫也忍不住的逸出一絲歡欣的笑意,只要她高興,一切就值得了。"你就去安排她上班的事吧。"
"啊,你好好哦!"被快樂沖昏頭的映人忍不住叫嚷著,風情旖旎的小女兒嬌態流露無遺。
望著眸光含情、玉頰生紅的映人,亞倫全身輕飄飄的,猶如置身在雲端般迷醉。
"我得趕快去告訴她們——"映人樂不可抑,邊說邊跑向門口。
奔到門邊時,她又回首瞅了亞倫一眼,盈滿笑意的眸子明媚得像三月的春水。
亞倫倏的一震,立刻從雲端上直落而下。
她真的變了!他皺著眉,緊抿著薄唇。
她方纔那一眼春意綿綿,而且,她回首看他的方式也完全不同了,方纔,她不是回首"望"了他一眼,而是回首"勾"了他一眼……
這些微妙的變化,唯有知她甚深的他才看得出來。
是誰?究竟是誰讓她改變的?亞倫心亂如麻,他無法相信,他不能接受。
他心中永遠的小女孩怎⼳突然變成一個女人?為什⼳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
不,不,不可能,她沒有男朋友,一直都沒有。
難道是上個星期的生日舞會?
想到這兒,亞倫不禁愣了一下。
上星期五映人曾經告訴過他,要去淡水參加蓓琪的生日舞會。但是,可能嗎?映人一向孤傲獨特、守身如玉,怎⼳會在短短幾天內就發展到這種地步?
亞倫狠狠捶了桌面一記,天,他好後悔,如果上星期五他故意叫她加班的話,這件可怕的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天啊,上帝,他一定是眼花看錯了,他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改變。
絕望至極的亞倫努力安慰著自己,然而,他的心中極其雪亮,他清清楚楚地明白——映人有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