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祈福的鐘聲響起,鐺、鐺、鐺……那悠長清悅的聲音連敲了十八響,悠悠迴盪在眾人耳畔,趙如曦靜靜聆聽著,看見眾人在鐘聲響起之時,紛紛兩手合十,低頭在祈求著什麼,她想了想,也許了個願,希望她能寧靜而平順的度過在這個異世的最後一段生活。
這時,佇立在高台上的沙浪辰目光掃向底下的人群,不經意瞟見站在附近角落的趙如曦,他回頭朝侍立在他身後的一名侍衛低聲交代了幾句,侍衛隨即走下高台。
當十八聲鐘聲響過,沙浪辰開始拋撒裝在紅色錦囊裡的福米,眾人全都伸長了頸子和雙臂,哄搶成一團。
侍衛繞過人群,來到趙如曦身前,躬身行了個禮,「屬下參見王妃。」
「你是……」趙如曦看見他穿著王府侍衛的黑色甲衣,猜想他應是王府裡的侍衛,只是不知來找她何事?
侍衛恭敬的稟道:「屬下是王爺的護衛,奉王爺之命,請王妃前往玉竹樓一敘。」
她有些訝異,抬眸朝正在高台上拋撒福米的沙浪辰瞥去一眼,他剛才看見她了嗎?隨即她收回視線,好奇的問,「玉竹樓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處茶館,就在這附近不遠。」
趙如曦點點頭。「可以等一下再去嗎?我還有個婢女還沒回來。」她心想沙浪辰也還在台上撒福米,不會那麼快過去。
侍衛還未開口,蓁兒便出聲道:「王妃,不如讓琬琬陪您先過去歇會,奴婢留在這兒等芙蓉就好。」
「好吧,這位大哥,麻煩你帶路。」出來這麼久,她確實覺得有些累了,要不是為了等芙蓉,方纔她就想先回去了。
「不敢,請王妃隨屬下來。」侍衛恭敬的在前領路。
玉竹樓就位在瀧香寺後方不遠處,四周栽滿了青竹,十分幽靜,一進門便能聞到茶香。
侍衛上前對掌櫃說了幾句話,掌櫃的立即躬身朝趙如曦行禮,「小人拜見王妃娘娘。」
「不用多禮。」趙如曦微微一笑。
「請王妃娘娘隨小人來。」掌櫃躬身在前引路,掀起一道珠簾,往後方走去,裡面是一處天井,同樣栽種了一片翠綠的幽竹,兩側則是一間間獨立隱密的廂房。
再往裡面走,跨過一道葫蘆形月洞門,又另有一番景致,飛橋流水,青石疊嶂,掌櫃走上一處斜坡,來到青石砌成的假山上,上頭有一間青竹搭建而成的別緻雅築。
掌櫃推開竹門,恭敬的侍立在門旁。「王妃請。」
趙如曦走進去,看見裡面擺放了一張長形竹桌,桌旁放了四張鋪了毛毯的椅榻,她原以為這樣的竹屋擋不住風,應該會很冷才是,沒想到竟然很暖和。
「這裡怎麼會這麼溫暖?」她好奇的問。
「回稟王妃,這屋子下面埋設了煙道,在底下的假山裡燒炭,暖氣便會透過煙道送過來,因此才會這麼溫暖。王妃娘娘請稍坐片刻,小人這就命人去準備茶食送過來。」
「好,謝謝。」
掌櫃有些訝異這位王妃娘娘竟這麼親切客氣。「不敢,這是小人分內之事。」
第6章(1)
掌櫃離開後,那名送她們過來的侍衛守在門邊,沒有進屋,竹屋裡只有趙如曦與琬琬。
趙如曦推開竹窗,見外面栽種了幾株李花,此刻枝頭上綴滿白色的花朵,花開如雪,極是漂亮,她欣賞了一會兒,回頭問琬琬,「琬琬,你看王爺特地約我來這裡,到底是有什麼事?」
除夕那晚她把他給氣走,昨天她忐忑不安了一整天,可到臨睡前他都沒再找過她,她還以為應該不會有事了,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約她來這裡,若是有什麼話要說,在王府裡不是也能說嗎,何必到這裡來?
「這……奴婢也猜不出來。」琬琬也一臉茫然。
趙如曦輕吐一口氣。「算了,等他人來就知道了。」
很快便有人將茶和茶點送上來,還有一名穿著淡綠色袍服的清秀姑娘侍立一旁,為她烹茶。
「王妃娘娘,現在烹煮的茶名叫玉樓春,這種茶透著一種花蜜香,茶湯呈淺碧色,入喉後,舌尖上會留有一股花蜜的香味,久久不散,極為甘醇。」
趙如曦點點頭,接過一杯她剛烹煮好的熱茶,先嗅聞味道,再淺嘗一口,茶湯裡果然散發出一種花蜜香,喝下後,嘴裡那種清甜的餘韻久久不散。
「真是好茶。」她讚道。
「王爺也極喜愛這種茶。」侍女輕笑道。
「王爺常來這裡嗎?」聽她提起沙浪辰,趙如曦探問。
「以前王爺常來,但這幾年鮮少來了。」
就在她們說話間,沙浪辰走了進來。
屋裡幾人朝他行禮,待他坐下後,趙如曦才在他左側落坐。
他揮手遣退侍茶的姑娘與琬琬。
待兩人退出去後,趙如曦見沙浪辰自行動手烹茶,卻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彷彿約她來這裡就只是為了喝茶,再等了片刻,她忍不住出聲問,「請問王爺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
他將烹好的茶注入一旁的茶海裡,斟了一杯給她,這才抬眸覷看她,淡淡吐出兩個字,「喝茶。」
她一愣,他的意思是,他專程找她出來喝茶的嗎?
「母妃生前很喜愛這裡,有空便會過來品茶。」他這話像是在對她解釋什麼。
「你母妃過世多久了?」聽他提起母親,趙如曦不禁也想起了已過世的母親,神色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七年。」沙浪辰飲了杯茶,接著彷彿同她閒話家常一般,主動說起雙親之事,「自父王在我九歲那年過世後,每當她想念父王時,便會來這裡,因為常年他們便是在青竹林裡邂逅,而玉竹樓裡栽滿了青竹,頗似當年他們相遇之處。」
聞言,趙如曦心裡暗訝,他邀她來此,是要和她談心的嗎?
「你跟你母妃的感情一定很好。」她覺得他們兩人的身世有點相似,都是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
他父親在他幼時就過世,而她父親雖然還活著,但在她五歲時就因外遇與母親離婚,此後她沒再見過他,有父親等於沒父親,後來聽說他娶了那個外遇的對象,還生了兩個小孩,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有她這個女兒。
「她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子。」沙浪辰說這話時,眼神瞟向她。
她被他投來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這是在藉他母親來指責她很不溫柔嗎?
想起除夕夜咬了他一口的事,她不免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她平常也是個很溫和的人,要不是他先強吻她,她哪會咬他!
「你以前的事本王不追究,以後,你要謹守婦道,不可再有逾矩的行為,一心伺候本王。」
見他用那種寬大的表情說出這種霸道的話,趙如曦又氣又覺得好笑,她瞪著他,卻偷偷在心裡腹誹,就是不肯說出他想聽的話。
瞅見她臉上那略帶不滿的表情,沙浪辰挑起眉。「本王原諒你的不敬,你沒什麼話要說嗎?」
她很想說她做不到一心侍奉他,但心知這種話要是說出來,絕對會惹他生氣,既然他主動釋出善意,她似乎也不好再駁了他的面子,於是她想了想,試著委婉的說道:「多謝王爺的寬宏大量,不過我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好王爺,好在王爺還有那麼多美姬艷妾,相信她們定會全心伺候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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