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戚惟傑和柳嫣然結婚的大日子。
—旁的仇剛掏出手帕,彎下身子憐愛地替她拭去鼻尖上細小的汗珠。
他是被硬拉來參加戚惟傑的婚禮的,只能怪他的耳根子太軟,禁不住柳巧眉的好言相求,一腳踏進了戚家大宅。
之前,他還舉棋不定,深恐貿然地露瞼會壞了他的全盤計劃,幾經掙扎,最後還是感情凌駕了理智。望著久違的庭院,熟悉的花草樹木,一陣激動莫名……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婚禮儀式都舉行過了。」柳巧眉嘟嘴地抱怨。原來她是想藉此機會將仇剛正式地介紹給戚名紹和柳嫣然認識,結果卻因仇剛的姍姍來遲而無法實現,心底正懊惱下已。
「有點事耽擱了。」強抑下胸口的激盪,他故作淡然地回答。
他是拖到下能再拖,才毅然地踏進戚家。
「人家原是想把你介紹給戚伯父的,現在好了,戚們父人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平白地失去個機會。」她嘀咕著。
「來日方長,急什麼?」他可是暗吁了口長氣呢!
仰巧眉歪頭想想,也對,以後多得是機會,何必急在一時呢?於是,她把心思轉到婚禮上去了。
「剛才的婚禮好美哦!姊姊好漂亮,好令人羨慕呢!」她充滿憧憬夢幻地說道。
「是嗎?放心,將來你也會有一場比今天更盛大、更隆重的婚禮。」仇剛攬著她的細肩,寵愛地說:
「真的?」她眼睫毛掀呀掀的。
「只要新郎是我,包你美夢成真。」
「這是你的求婚嗎?」她仰頭甜蜜地睇視著仇剛。
「你說呢?」他故弄玄虛地吊她胃口。
「我哪知道!真要嫁給你,我還得考慮呢!」哈!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反擊。
仇剛聞言,眉宇一皺,霸氣而不悅地說: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能做你老公的,只有我仇剛,不作第二人想,懂嗎?」
「哈!我才不要呢!你又專制、又霸道,還是個「大沙豬」,成天不苟言笑的,冷得像塊冰。真要跟你過日子,準被凍死的,所以我……嗚……」柳巧眉話未說完,芳唇就被仇剛徹底封住,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經過了綿長輾轉不休後——仇剛才氣喘而激動地道:
「你這磨人精,這輩子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走!」
「我不想逃啊!」柳巧眉雙手環抱著仇剛,甜蜜地說道。
軟儂的蜜語似醇酒般的醉人,仇剛的心漲得滿滿的,幾乎下想放開她。正當他沉浸於片刻寧靜之際,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剛,你這個瓊斯集團的總裁,是下是很見不得人?」
「怎麼說?」他訝然她有此一問。
「因為,來參加小哥婚禮的都是些政商界大老、名人的,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認識你?瓊斯集團不是很有名嗎?」她狐疑地皺皺小巧的鼻子,接著又說:「你還遮遮掩掩的!」她的觀察力還真不賴,連這點小動作她也注意到了。
她這一問,可讓仇剛傷透腦筋了,他該怎麼回答呢?
「呃……我剛接任不久,總得瞭解個球各地關係企業的營運狀況,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封鎖所有的消息。」他勉強地擠出個理由來。
「那你現在是微服私訪了?」她好奇地問。天啊!又不是包青天辦案,連「微服私訪」都出籠了。
「算是吧!」他敷衍地應著。
「口灣是第一站?」她再問,活像個私家偵探似的。
「是!」他無奈地拖長尾音,心想,她真是個好奇寶寶。
「那下一站是——」
「夠了,巧眉,事關公司的商業機密,你就不要再問了。」他舉手按住她嚅動不停的小嘴,以阻止她無止盡的問題。
「可是我……」她張口想再說,但……她實在好奇,仇剛進門後,一副躲躲藏藏的樣子,老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在閃避某個人似的,頗令人費解。
「巧眉!」仇剛拉下臉,沉聲低喝。
一見仇剛變了臉色,柳巧眉伸了伸舌頭,不敢造次地嚥下一肚子的問題。
「好嘛!不問就下問,幹嘛翻瞼,我是關心你耶!」她理直氣壯地戳了戳他。
「算了,來,我帶你去見戚伯父,認識一下吧!」說著,也不容他反應,一把拉起了他往屋子裡跑。
仇剛未防她這一招,身子也下由自主地跟著她跑。
才拐進屋角,一幕火辣辣的鏡頭映入眼底,柳巧眉愕然煞住腳步,一股怒火竄了上來……
是的,今天是戚惟傑大喜的日子,也是他最郁卒的一天。
他這個新郎倌當得實在有夠窩囊和不甘願,他嘔死了老頭子用戚氏產業的繼承權來逼他就範娶了柳嫣然。沒錯,他是喜歡柳嫣然,也和她有了肌膚之親,但要他拋卻自由之身和她共結連理,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因為,他內心真正渴望愛戀的人兒是那慧黠美麗的妹妹柳巧眉,偏偏天不從人願,硬是斷了他的鴛鴦夢。
他也怨死了老頭子,始終拿死去的大哥戚惟綱的標準來要求他,不時貶低他的能力。打從小時候,老頭子眼底就只有他那位優越出眾的大兒子,而視小兒子如敞履;也甚至一口認定小兒子永遠沒有出息:水遠及不上戚惟綱的千分之一。感謝老天爺的安排,讓戚惟綱英年早世,否則,他戚惟傑就用無出頭之日了。
同時,他也恨死了戚惟綱,人都死了十年,卻還陰魂下散地糾纏著他;老頭子對他叨叨唸唸,柳巧眉則是心心唸唸,他甚至化為鬼魅夜夜侵擾著他,令他夜不成眠、寢食難安。下過,他戚惟傑是不會屈服的,也不會輕易地就被打倒,絕不會……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向老頭子證明他的能力。
當然今天這個婚禮也不是全無好處,憑著戚氏企業這塊金字招牌和戚名紹的宇號,上門祝賀的賓客皆是政、商界有頭有瞼的大老。
他為了併購中鈇集團,已經投資了—筆為數不小的金額,哪曉得明威企業的張耀成頓頓眨應資金不足,逼得他不得不下步險棋,決定瞞著老頭子,暗中拋售戚氏企業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如今的他猶如過河卒廣,已無回頭之路了。
於是乎,婚禮一舉行過,他即拋下新娘子,全心地周旋在賓客之中,積極地尋找合作對象。
他更想下到,在眾多賓客之中,竟然來了一位他的前任紅粉知己——藍妮;她風姿綽約、美艷如昔,當她搖曳生姿地走到他跟前,瞼上竟是傷心欲絕的神色,泫然欲泣地低聲道: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然後,他帶地來到屋後無人的角落。
「為什麼?」藍妮盈盈地瞅著俊逸非凡的戚惟傑,她實在無法相信,戚惟傑就這麼丟下她另娶他人,而不給她一個交代。
「我有苦衷,但沒必要向你報告。」他冷淡地說道。雖然藍妮有雙酷似柳巧眉的眼眸,但她畢竟不是柳巧眉,否則她也不會留下住戚惟傑。
—想到那夜柳巧眉疾言厲色的拒絕,戚惟傑的心就一陣抽痛。
「惟傑,我對你陷得很深,你知道嗎?好歹你也要念在這幾年的情分上,給我個交代啊!」她一反過去善嫉的張牙舞爪樣,反倒低聲下氣地哀求著。
「我婚都結了,還交代個什麼?再說我們交往一直也沒有承諾,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大家好聚好散吧!」他冷漠無情地說道。
「難道你給我的……全都是虛情假意?」藍妮睜著一雙瞳眸,如泣如訴地睇視著戚惟傑。
她那盈盈淚光的黑瞳,競讓戚惟傑閃了神,剎那問有了錯覺。他依稀又見到柳巧眉那雙晶亮星眸熠熠牛輝地注視著他,他微微震顫了一下,瞼上冰冷的線條頓時化成柔情萬千,情不自禁地抬手輕撫甘妮細緻的臉頰。
「惟傑,只要你開口,我不計較名分的。」
戚惟傑忘我的舉動,讓藍妮充滿了希望。當不成妻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做個情婦也不賴。她悄然地抬起雙手環抱著戚惟傑,整個身子軟軟地倚進他的懷裡。
一股馨香直衝腦門,戚惟傑不由得閉上眼,兩手用力地也環抱著藍妮嬌小的身子,充塞他腦海裡的只有柳巧眉……柳巧眉……可人的柳巧眉。禁下住內心的澎湃,他猛然地攫住她艷紅的唇辦,激烈狂野地吸吮,徹底地將她口中的甘甜吸進他的五臟六腑。他告訴自己,永遠不再放開她了,永遠……永遠……
然後一聲尖銳的怒喊,穿透他混沌昏亂的腦子——
他一怔,愕然轉頭,卻見臉色鐵青、怒髮衝天的柳巧眉矗立眼前,她……柳巧眉?!他一驚,低頭望著懷中的女人,酡紅的粉頰、艷紅的雙唇,她……她是藍妮!?
「戚惟傑,你太過分了!要偷腥也不要選在今天,你好歹也給我姊姊留個顏面啊!」柳巧眉怒不可遏地斥罵。
這個花心大蘿蔔,前些日子才跑到她那瘋言瘋語的,還對她動乎動腳,她已經是夠寬宏大量了,今兒個他居然還在喜宴上公然地背叛姊姊!孰寸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替姊姊討回個公道。
柳巧眉暴怒的斥罵聲,終於震醒了呆怔的戚惟傑。他迅速武裝起自己,瞼色一整,換上譏諷的語氣道:
「巧眉,我的事似乎輪不到你來管。」
「你背叛我姊姊,我就有資格管!」
「哦!沒錯,我和你姊姊是結了婚,但不代表你就能干涉我的行動。我的忠誠與否,也只有嫣然可以過問,她都管不了了,你又憑什麼說話?」
「戚惟傑,你沒有良心!既然不珍惜我姊姊,又何必娶她?」她杏眼圓睜地握緊拳頭。
「要不是老頭子拿戚氏企業逼我,我也不會娶她!」戚惟傑爆發地大叫。
「啪!」柳巧眉一耳光地甩向戚惟傑,咬牙切齒地大罵:「你不是人!」
戚惟傑被她打得臉側向一邊,霎時怒火高張,一把掐住柳巧眉的臂膀回道:
「柳巧眉,我警告你!嫣然嫁給我就是我的人,我要怎麼對她,那是我的權利,你最好識相點,否則,你姊姊有苦頭吃了!」
「戚惟傑,你敢!」她也不示弱的。
「請記住你的身份,這個耳光,我也會讓你姊姊加倍地還我!」戚惟傑甩開柳巧眉,陰狠地說道。
戚惟傑陰騖的神情讓柳巧眉心生寒意。天啊!這個人真是她從小認識的戚小哥嗎?
「你要敢動我姊姊一根寒毛,我絕不會善罷干休的!」柳巧眉強硬地反擊。
「你等著看吧!」戚惟傑冷笑,說罷,不經意地抬眼,錯愕地瞪視著站在不遠處的男子。
仇剛一臉森冷的神色,翠綠眸子進發著肅殺的光芒,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氣直逼向戚惟傑,竟令他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四眼相對,凝結出冰冷的空氣,就連一旁的柳巧眉和藍妮也感到陣陣的寒意。
長久的對視後,仇剛首先打破沉默、微微頷首、扯動嘴角、語氣平穩地說道:
「戚總,恭喜你了。」
「謝謝,沒想到仇總裁這麼有心,大駕光臨參加我的婚禮。」畢竟是在商場上打滾的,戚惟傑立刻恢復神智,臉土堆滿笑容客客氣氣地應對著,似乎剛才和柳巧眉火爆衝突的一幕下曾發生過。
「哪裡!我是應柳秘書之邀,前來喝杯喜酒的。」仇剛禮貌微帶淡漠地應答。
「柳秘書?」戚惟傑揚眉望了眼柳巧眉,她什麼時候邊變成仇剛的秘書?然後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忙道:「仇總裁既然是來喝喜酒的,我更不能怠慢,來,我們到前頭好好地喝一杯吧!」也許他可以趁機探探口氣,看看那張汽車代理權落在何處?
「不了,我只是進來致意一下,公司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再次恭喜你,戚總。」仇剛上前伸出手來。
戚惟傑很快地伸手和仇剛握了握,趁機問道:
「仇總裁,有關敝公司提的汽車代理權的事……」
「你會接到通知的。」說罷,丟了個深下可測的目光給戚惟傑,旋即轉身,邁開步伐離開戚家大宅。
「仇剛,我們還沒見到戚伯父呢!」柳巧眉追著仇剛背影大喊,—邊掉過頭來警告地說:「戚惟傑,如果你敢傷害我姐姐,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她撂下狠話,便一溜煙地跟著仇剛而去。
「惟傑,我……」藍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輕喊,因為,她也是頭一回見識到戚惟傑冶酷無情的一面。
戚惟傑不出聲,若有所思地瞪視著遠去的兩個人,突然背後傳來一陣蒼老顫抖的聲音——
「惟……惟綱……他……他是……惟綱!」不知何時,戚名紹坐在輪椅上,來到戚惟傑後面。他瞪大了眼,抖動的瘦弱身子震驚萬分地指著仇剛遠去的背影。
「爸,大哥已經死了。」戚惟傑語帶慍意地說,內心卻惴惴不安起來。
「那……他……他……」戚名紹喘促地問。
「他是仇剛。」是嗎?他真的是仇剛嗎?
「仇剛……仇剛……他是誰?」
「他是美國瓊斯集團的總裁。」戚惟傑機械似的回答,一股涼意卻從腳底竄了上來,那不安的感覺直透四肢。.
「瓊斯集團……瓊斯……他不是……不是……」戚名紹失望地喃喃自語。
「不是,絕不是。」戚惟傑用力地說道。
是嗎?仇剛真的只是瓊斯集團的總裁嗎?他真的不是……也許吧!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管他的。
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對柳嫣然而言,這新婚之夜卻是無比的淒冷蕭瑟。她是如願以償地嫁給了戚惟傑,但同時,她也嫁給了往後一連串痛苦的日子。
大喜之日,所有的新娘子一定是春風洋溢、小鳥依人地偎在新郎身邊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而她柳嫣然——卻如棄婦般的被丈夫丟在一旁,孤零零地躲在角落裡,看著丈夫談笑風聲地周旋在賓客之中。好在筵席是采歐式庭院開放式的餐會,所有的名媛紳士都忙著社交應酬,無暇去注意到新娘子的舉止,否則她這個新娘子早被指指點點、顏面盡失了。
然後是一個艷光四射的女人出現,迅速和新郎小時在院子的一端。她輕悄悄地跟過去一探究竟,這一探倒令她啞了口、碎了心,捧著仍舊平坦的腹部,他無語問蒼天啊!迸流而出的淚水,洗不盡她的傷痛、撫下平她重創的心,而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又能怨怪誰?
接著妹妹柳巧眉出現了,那忿怒的指責也帶來丈夫陰鵝暴戾、不為人知的一面,她的心更冷、更寒了……往後的日子她要怎麼過?是要反擊抗拒?抑或忍氣吞聲?她茫然了……
一聲門響,戚惟傑推門而入,瞄了眼神色淒楚的妻子,也不搭理,坐在床沿,逕自地換下衣服,接著悶下吭聲地進浴室盥洗,出來後依然一言不發地躺到床上去。
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新房。
最後,他翻了個身子,還是沉不住氣地爆發了。
「婚都結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不知何故,他非常痛恨柳嫣然臉上淒邃的神色。
柳嫣然蓄著淚水搖頭。
「那你擺什麼臉色?」戚惟傑暴戾地低嚷。
柳嫣然再次搖頭。
「該死!你不要再搖頭了,我都娶你了,你還要我怎樣?你說啊!說啊!」他火爆地大喊。
「我只要你信守婚誓、忠於婚姻。」她吸吸鼻子,輕緩地道。
戚惟傑一愣!半晌,才緩下了語氣。
「你……看到了?」他意指下午和藍妮精采火熱的那一幕。
「是的。」儘管內心波動如濤,她還是沉靜如山地說著。
「看到也好,省得我多費唇舌,反正我也討厭遮遮掩掩的。」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柳嫣然睜著腫脹的眼睛,下可思議地注視著戚惟傑。
「嫣然,這個婚姻不是我要的,我也沒有心思去經營,最好我們是維持相敬如賓的友好態度,免得彼此受傷害,日子也不好過,當然,我還是會盡我做丈夫的責任和義務。」戚惟傑冷酷地表明立場。
「惟傑,你……你……嘔……」柳嫣然激動難當,突然胸門一陣噁心,胃遭遽烈翻騰。她掹地搗住嘴巴,快速地街進浴室趴在馬桶,吐得頭昏眼花、淚水直流。
戚惟傑還算有點良心,也跟到浴室門口關心地詢問:
「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其實他對柳嫣然也不是全然毫無情份,畢竟打從小時候就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再說兩人也同床共枕了兩年之久,好歹也有個感情,只是他生性愛鑽牛角尖、自尊心又強,不願面對自己、承認事實罷了!
柳嫣然吐光了胃裡所有的東西後,寸虛弱地起身漱門撐在洗瞼檯上,透過鏡中倒影注視著戚惟傑,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
「我懷孕了。」
「你懷孕廠?」他意外地重複,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沒錯,這才是我嫁給你的主要原閒。」柳嫣然昧著良心說道,因為,這是她僅有的一點自尊了。
「你是告訴我,你會聽從爸的安排跟我結婚,是為了孩了?」他不能置信地追問。若真是如此,那對他而言可是個嚴重的打擊。
長久以來,柳嫣然對他的情愛,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一件事,所以他才敢為所欲為,任意地奴役她的感情。他自恃不論怎麼傷害她,她也會癡心無怨地守在他身邊;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也可以說是天生的——「賤骨頭」。
「你為了戚氏企業,我為了孩子,各取所需,很公平,不是嗎?」她嚥下滿腹的酸痛,冷靜平穩地說道,因為,她決定不再逆來順受地任他躇蹋她的感情了。
「你不是因為愛我,才答應婚事的?」他惶惑地問。假若柳嫣然不愛他,他怎麼利用她來打擊柳巧眉?
「愛,我以前愛,但我不是傻子,一而再地讓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來傷害我。現在我有了孩子,你也不再那麼重要了。」
「你也不再那麼重要了」這句話,差點讓戚惟傑腳軟癱在地上。如果連柳嫣然都下需要他、下再愛他,他豈不成了廢人,那他活著又有何價值?
只要是人,就需要被肯定、被認同,這是人生存在的意義之一,也是一股原動力。
「你放心,今後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行動,我會全力配合你的。」柳嫣然從容地越過呆立在浴室門口的戚惟傑,逕自走向床鋪準備休息。
不……不!這不是他要的局面,他一切都算計好了,他要利用這個婚姻來反制老頭子的,他要利用柳嫣然來打擊柳巧眉的,而這前提必須柳嫣然對他有全然無悔的愛,他才能執行啊!為什麼這一切全走了樣?為什麼?
柳嫣然不愛他?!不愛他?!他竟感到一陣陣的惶惑……
「叮咚!叮昤!」一連串急促灼門鈴聲,嚇得李琪芳一骨碌地從床上滾了下來,一時摔得暈頭轉向的,火冒三丈地爬到大門口。心想,是誰半夜擾人清夢?
「琪芳,是我啦!快開門!」門一處,來人正是一瞼沮喪的柳巧眉。
「柳巧眉,你發什麼神經?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按我門鈴?」李琪芳氣惱地直嚷。
柳巧眉不管跳腳的李琪芳,進了屋子,便—屁股地摔進懶骨頭,蒽自生著悶氣。
「幹嘛?被倒了會錢?還是男朋友跟人跑了?瞧你一瞼豬肝似的。」李琪芳也跟了過來調侃地問。對於柳巧眉和仇剛陷入情網一事,她早已知曉。
柳巧眉瞧了眼李琪芳,用力地歎了口長氣——唉!千頭萬緒從何說起?
「喂,今大是你姊姊出閣辦喜事,你怎麼一副如喪考妣的衰樣?是不是受了刺激?還是你那位大老闆情人沒有席?」李琪芳迭聲不斷地追問。
「甭提了!今天可說是烏煙瘴氣得一團槽。」她氣悶沮喪地說道。
「到底怎麼了?」李琪芳不耐的,
「你相信嗎?結婚之日,新郎倌竟然丟下新娘子,公然抱著舊情人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她氣憤填膺地低嚷:「還有仇剛,都說好要去見戚伯父的,居然臨陣脫逃,頭也不回地開著車子『落跑』,我真懷疑他的誠意。」說到這,她的情緒已激高到了沸點。
下午,當她追著仇剛跑到入門口時,只趕上了絕塵而去的車影及一堆嗆死人的煙霧,嘔得她七竅生煙。
為了緩和胸口的怒氣,她逛了大半個台北市,回到租賃的小公寓還是無法平靜,只好上李琪芳這找她傾訴發洩了。
「怎麼會這樣呢?」李琪芳納悶地應答。
「小哥變得好可怕,他從前不是這樣了的,我萬萬沒想到他除了風流成性之外,還這麼無情暴戾。」一想起當時戚惟傑凶駑的威脅神情,她就一陣心寒。
「我好擔心姊姊這婚後的日子怎麼過?」她憂心仲仲的。
「這是她選擇的路,你再擔心也無濟於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受傷時給她安慰、支持而已。」李琪芳平心靜氣地開導柳巧眉。
「太執著的,有時也是種傷害和負擔。」柳巧眉有感而發的。
「你還有別的煩惱?」
柳巧眉怔仲無神地低喃:
「仇剛……仇剛也不對勁。」
李琪芳揚眉,投以詢問的眼光問道:
「怎麼說?」
「琪芳,你想一個堂堂國際大財團的總裁,為什麼會一聲下響地躲在台灣這塊小島,而且還刻意地避開全球媒體?下午他向小哥祝賀時,他們之間好像有股莫名的強大壓力,隨時一觸即發似的。不對,這—切都該死得不對助。」柳巧眉愈想愈不安。
「巧眉,凡事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悄安毋躁。」畢竟是旁觀者,李琪芳才能穩重平緩地安撫心煩意亂的柳巧眉。
「明知道親姊姊面臨的是一椿不幸福的婚姻,我卻無能為力;仇剛又像個謎,神秘而難以捉摸,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琪芳,你幫幫我,好下好?」柳巧眉一把捉住好友,矛盾痛苦地向她求助。
「巧眉,你想太多了,這世界上有很多種形式的愛,不論是親情、愛情、還是之情,只要是全心全意,所有的難題也都能迎刃而解。」李琪芳緊握住梆巧眉的雙手,恰然自在地為好友提供治療秘方。
柳巧眉不語,依舊認真專注地聆聽。
「你姊姊的婚姻她會自己解決,你這個做妹妹的,不能過分干預。至於仇剛嘛……就得看你用情多深了,是不是能包容接受他所有的秘密,答案就在你心了。」
李琪芳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柳巧眉跌入深沉的思緒中。她下意識地摸弄頸上的小星鑽,不禁自問,究竟她愛仇剛有多深?倏地,她悚然一驚,又捉起垂在胸口下的泰迪熊項練,她有多久不曾想起戚大哥了?
一旁注視柳巧眉動作的李琪芳,若有所指地開口:
「巧眉,可愛的泰迪熊和華麗的小星鑽項練,是不適合搭在一起佩戴的。」握著兩條下同款式的項練,柳巧眉怔住了!
深夜,仇剛獨坐在幽暗的書房裡,思潮起伏、躊躇不決,最後仍毅然地拿起話筒。
響了數聲,彼端傳來咕噥模糊的中性嗓音。
「喂!」
「喬以,明天開始行動。」他斷然地下達指令。
獨斷決然的聲音喚醒了喬以昏脹的頭腦,沉默片刻,他清醒而猶疑地問:
「你真的不再考慮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低啞冶肅的語氣,令人畏寒。
「仇剛,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面對仇剛威峻的氣勢,喬以仍毫無所懼地繼續進言。
「不要廢話!只管行動。」仇剛強硬而三思孤行。
「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丟下這句話,喬以無奈地掛上話筒。
仇剛乏力頹喪地放下電話,緩緩地燃起香煙,把自己丟進更深、更沉的黑夜,一個從地獄回來的人,還有什麼可後悔的?他冷笑地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