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是約定的那一天。
他不打算回來的,也不打算去見她,更不打算履行約定。
卻萬萬沒有料到冥王會接下台灣的Case,所以地獄鬼眾才會移師到台灣的據點來。
所以,他終究還是在約定的日子前回到台灣來了。
失策啊!
打從他高中畢業出國留學後,就不曾再回到台灣,直到此刻。
一想到此刻就置身在台灣,和她是那麼的接近,他的心情就隱隱浮動了起來,有股想見她的莫名衝動。
「早。」第二個走進廚房的人是鬼魅。
魍魎心不在焉的,沒聽見鬼魅的招呼。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陡地響起。
魍魎駭了一跳,回過神來,「怎麼了?」
鬼斧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廚房,「發生什麼事了?」
睡眼惺忪的凌狂潮穿著睡衣,還摘不清楚狀況。
就連在健身房運動的鬼沒也來一探究竟,由此可以想見鬼魅的尖叫有多麼驚世駭俗了。
一確定沒有發生命案、房子沒有失火、屋頂也沒有塌下來,鬼斧便率先發難,「要死啦!鬼叫個什麼勁?」
鬼鼠臉黑了一半,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魍魎剛做好的早餐——白色的磁盤裡盛著三片黑得像木炭的土司:焦得烏漆抹黑的荷包蛋,還有未解凍的火腿,無比震撼。「這、這、這個能吃嗎?」
鬼斧順著鬼魅的食指看去,臉色丕變,「魍魎,你是打算毒死我們嗎?」這種東西吃下去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一看到魍魎剛做好的早餐,凌狂潮就被嚇醒了,睡蟲跑得一隻不剩。「這是什麼?」
鬼沒的桃花眼一挑,似笑非笑地揶揄,「見血封喉的毒藥。」
魍魎漲紅了臉,趕緊將那見不得人的早餐丟進垃圾桶裡,「等等,我馬上重做。」
鬼魅狐疑地瞅著魍魎猛瞧好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哦——思春了。」
其實早在飛往台灣的飛機上,他便察覺到魍魎的心事重重了,只是沒有問出口而已。
魍魎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手上又開始重煎荷包蛋和火腿。「你乾脆說我發情好了。」
鬼魅笑嘻嘻地說:「要是你比較喜歡發情這個形容詞,我也沒有意見。」大大的不對勁哦!魍魎竟然有些浮躁!
魍魎沒再理會他。
鬼魅以指為梳幫凌狂潮把微亂的髮絲整理了一下,語帶寵溺地道:「再回去多睡一會兒。」
「我不想睡了。」她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地飄向垃圾桶裡駭人的早餐,嘴角控制不住地橫向發展。
難得魍魎會有如此不尋常的舉止,她也想弄清楚。
將小倆口新婚燕爾的甜蜜看在眼裡,鬼魅語帶調侃地道:「一定是冥王和小潮兒的濃情蜜意給了你不小的刺激,所以你也想交個女朋友來你儂我儂一下,對吧!」
臉紅的人反倒是凌狂潮,而魍魎則不予置評。
頓了一下,鬼魅豪氣干雲地拍拍魍魎的肩膀,「說吧,你喜歡上哪個女人了?咱們是好兄弟,我一定全力幫你把上她。」
凌狂潮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只怕他會越幫越忙吧。
她並不是懷疑鬼魅的魅力,更不是鬼魅長得不夠英俊……反倒是太俊美了點,說老實話,魍魎的長相本就屬於平凡、忠厚老實之列,是不可能讓女人一見鍾情的那一種,要是和鬼魅並肩而立,他肯定會黯然失色許多,更不可能會有女人注意到他了,屆時要是他心儀的女人愛上鬼魅,那不是越幫越忙是什麼?
雖然說內在比外表重要,但是相遇的第一眼看到的終究是外表的美醜。
這就是現實,出色的外表總是佔了便宜。
魍魎將重新做好的早餐盛到白色磁盤裡塞進鬼魅的手中,「餓扁了喔,快吃吧。」
他什麼時候喊餓來著?鬼魅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好哇!魍魎竟然暗諷他是在「哭夭」。
鬼魅不平地哇哇大叫,「臭魍魎,你真是沒心沒肝沒肺啊!枉費我對你這麼好。」好心竟被當成驢肝肺。
鬼斧索性抽走鬼魅手中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既然你不餓,那我就先吃了。」不就吃個早餐嘛,哪來那麼多廢話!
鬼魅又搶了回來,「不行,這份是魍魎先給我的。」
就在他們爭來奪去的時候,魍魎又將第二份早餐盛好了。
鬼沒笑著搖頭,傾身吻了吻凌狂潮的額角,「我先回房沖個澡。」
「嗯。」她點頭。
魍魎是真的墜入情網了嗎?還是台灣這個地方對他有不同的意義?
鬼魅咬了一口金黃色的土司,「你喜歡的那個女人我們見過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有喜歡的女人了?」她……算嗎?他自己也不清楚。
鬼魅一臉戒慎地望著他,「難不成你喜歡的是男人?」
魍魎白了他一眼。
鬼魅忽地瞪大眼睛,「你可別愛上我唷!我……我是不可能給你幸福的!」
鬼斧立即不給面子地爆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凌狂潮忍不住也笑了。
「無聊。」魍魎撇撇唇。他又沒有同性戀的傾向。
鬼魅絲毫不以為意,「既然你沒有愛上我,那當然是有某個女人才能讓你如此失魂落魄了。」
「除了愛情,我就不能有煩惱嗎?」他仍無意吐實。
「可以,當然可以,」都快十年的好夥伴跟好朋友了,魍魎的異樣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我們地獄鬼眾的生意興隆,你的軍火庫也已經遍佈全球,我倒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沒錯,魍魎正是全球最大的軍火商。
魍魎無言以對。
「我們沒見過她,對吧?」鬼魅推測道。
魍魎沒有回答。
他就當他默認了,「她住在台灣。」這一點無庸置疑,要不,魍魎怎麼會一上飛往台灣的飛機就失常?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說了,逕自端著自己的那一份早餐落坐,靜靜地用著餐。
鬼魅不願意放過他,「莫非……你是暗戀人家?」
魍魎聽若罔聞。
也不管他有無響應,鬼魅就自顧自地說下去,「雖然你長得不夠帥,不過不要緊,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愛情得靠自己去爭取。」
他橫了他一眼,還是默不作聲。
他記得魍魎加入地獄鬼眾的時候是大學一年級,從那時候起,魍魎就不曾再回來台灣,算算時間……嚇!難不成他暗戀的對象是高中同學?
「不會吧!她是你的高中同學?」鬼魅一臉的難以置信。
瞎貓碰到死耗子!魍魎在心中評論。他們高中的確讀同一所學校,不過,不只如此,他們連國小和國中都讀同一所學校,更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世界上沒有地獄鬼眾搜集不到的情報,他相信只要鬼魅稍加調查,就一定可以將他的事弄得一清二楚,不過,那可不是對待好友兼夥伴之道,他知道鬼魅不會那麼做的。
鬼魅的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像魍魎這種專情的男人幾乎絕種了,只不過——「你不覺得這八年等得有些冤枉嗎?你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你的心意,都過了八年耶!搞不好她已嫁人了。」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是啊!八年了,她應該出落得更美麗了吧。所以,她又適合條件更好的男人……魍魎的思緒慢慢遠颶。
鬼魅逕自說了一大串之後,才發現當事人根本心不在焉,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搖晃,「喂喂喂!魂歸來兮。」
「有話就說。」他若無其事地拍掉鬼魅的手。
「還說呢!也不曉得你的魂魄被誰給勾走了,害我說了一大堆,你卻什麼也沒聽進去。」鬼魅停頓了一下,喝了口果汁潤潤喉。
「說吧!我洗耳恭聽。」魍魎索性轉頭將視線投注在鬼魅臉上,以示專心。
他滿意地揚起嘴角,「當務之急是先確定她結婚了沒,然後我們再想辦法幫你把上她。」
我們?在一旁的鬼斧微微擰起了眉頭。鬼魅該不會也想把他給拖下水吧!「感情的事沒有第三人置喙的餘地,你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他敬謝不敏。
況且,魍魎都還沒親口承認呢!鬼魅就剃頭擔子一頭熱地要幫人家把馬子,他愛湊熱鬧的性子真是……真是沒得救了!
鬼魅一臉指責的控訴樣,彷彿他犯了多麼罪大惡極、罪無可赦的過錯般。「你這樣算是好朋友嗎?是好朋友就該兩肋插刀,更何況這件事事關魍魎一生的幸福,你竟然連幫一點小忙也吝嗇!」
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呢!鬼斧鼓起掌來,「這麼一來,你可是師出有名了。」
更可以理直氣壯地湊熱鬧了。
鬼魅嘿嘿笑著。雖然他一向愛湊熱鬧、愛瞎攪和,不過,希望魍魎幸福的心卻是真誠的。「說吧,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話鋒一轉,他攻其不備地想從魍魎的口中套出一些消息來。
「沒那個女人。」他的嘴緊得跟蚌殼一樣,三棍棒打不出個屁來。
鬼魅絲毫不氣餒,依然笑嘻嘻地說:「難得回來台灣一次,你總該回家看看伯母吧。」他記得魍魎說過他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是母親辛辛苦苦獨力扶養他長大成人的。
「嗯。」他會回去看母親的,只是得遲些日子。
他曾經不只一次要將母親接到他意大利的宅邸居住,雖然他經常為了地獄鬼眾的任務居無定所,但那總是他親手購置的家,而且還有成群的僕傭供母親使喚,他不想她再那般辛苦地在丁家幫傭,也沒有必要,該是他好好孝順她,讓她享福的時候了。
只是他沒有料到母親竟然拒絕了,而且執意留在丁家。
「咱們共事這麼多年,我也該去拜訪一下伯母才是。」順道打探一下消息。
呵呵……反正他們還得在台灣待上一陣子,他總會有機會弄清楚魍魎暗戀的女人是何方神聖。
鬼斧撤了撇嘴角,嘲諷的表情和他的娃娃臉極不搭軋。「怎麼?醜媳婦要見婆婆啦!」
鬼魅頗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唉——我們是不會幸福的。」
「神經!」魍魎懶得理他,起身將餐盤子收到洗碗槽裡。
此時,沖完澡的鬼沒正好走進廚房。
「冥王,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上我會準時回來煮晚餐的。」魍魎看著他說。這一番話聽起來有十足的家庭煮夫的味道。
鬼沒點點頭,沒有多說些什麼。
魍魎隨即無聲無息地離開。
鬼魅將主意打到鬼沒身上,興致勃勃地湊了過去,「冥王啊,你知不知道魍魎暗戀的那個女人的身份?」
「魍魎告訴你他暗戀某個女人?」鬼沒推開他的臉,在凌狂潮的身邊落坐,端起果汁啜飲了一口,然後將報紙攤開來。
聽他說話的語氣,看來自己是別想從他那兒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了。「怎麼可能!那是我的猜測,而且魍魎也沒有否認啊。」
鬼沒的目光始終專注在手中的報紙上,「你頭一天認識魍魎嗎?」對別人而言,沉默或許是代表默認,卻不適用於魍魎身上。
「可是他一上飛往台灣的飛機就失常總是事實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況且還躺在垃圾桶裡的恐怖早餐更是鐵一般的證明。
「如果他想讓我們知道,或者時候到了,事情就會水落石出的。」他的態度擺明了話題到此打住。
「冥王……」鬼魅還想說些什麼,然而鬼沒卻不再搭理他,他也只好作罷。
***
約定的日子終究到了。
這一天不只是他得回來履行婚約的日子,還是她的生日。
如果可以,他多想暫時失憶,忘記今夕是何夕。
偏偏他的腦袋卻很不配合地淪陷了,讓她的身影在腦海裡恣意地攻城掠地。
魍魎煩躁地起身,「我到外頭逛逛。」
「慢走。」鬼魅笑呵呵地看著他。沉不住氣了?看來是時候到了。
今天肯定有事情要發生。
鬼斧因為閒來無事,索性到台灣的「及時婦產科診所」分部視察,所以不在徵信社內。
鬼沒瞅了鬼魅一眼,對於他心裡打的主意瞭然於胸。
他八成想跟去一探究竟。
果然,魍魎的後腳才剛踏出,鬼魅也立即起身,「冥王、小潮兒,你們要不要跟去瞧瞧?」
「我們可沒有你那麼無聊。」意思就是不去。
「我這是在關心夥伴呢。」鬼魅撂下話,隨即跟了出去。
魍魎開著車子漫無目的地逛著,思緒像是脫韁野馬般不受控制,他越不想去想起她,她的身影卻越是盤踞在他的腦子裡,像紮了根似地,更像是抹不去、消不掉的烙印。
她現在在做什麼?
都已經過了八年了,她還會記得當初年少時衝動許下的約定嗎?
雖然他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作好決定了,臨到頭來,他的心中,卻還是免不了有些猶豫不決、煩躁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魍魎才赫然發現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就矗立在前方不遠處。
他倒抽了一口氣,自己竟然下意識的把車子開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來!
她會在這裡嗎?
不論他承不承認,也許在潛意識裡,他的心是想見她的。
要不,他怎麼會不自覺地把車子開到這兒來?
他應該馬上遠離這裡的,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有辦法踩下油門離去,他的心渴望進去一探究竟。
心中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他終於將車子熄了火,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朝機場大廳走近。
遠遠跟在後頭的鬼魅小心翼翼地隱藏行蹤,不讓魍魎察覺,他很是納悶地四下打量。
魍魎來機場做什麼?接機嗎?
他有朋友要來?他們怎麼都沒有聽說?
既然他都已經跟到機場來了,怎麼可以無功而返,當然得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才行嘍!
因此,他繼續跟下去,等著看魍魎來這兒目的究竟是什麼。
而魍魎一轉進機場大廳,遠遠地,他便認出了丁綠竹的身影——這一瞬間他才發現她一直在他的心中。
她就坐在離海關出口最近的座位上,直勾勾地望著出口,仔細地打量每一個出海關的男子。
魍魎倚在一根大柱子後,遠遠地眺望。
雖然只能瞧見她的側面,他也已經將她令人驚艷的美貌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更確定自己的決定沒錯——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應該找個家世容貌各方面都能與她匹配的男人來托付終身。
此時,兩名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邊走邊聊地行經他的身邊「那個美人兒一早就來了,也不知道她等的是誰喔,嘖!」一聲輕啐裡包含著許多心疼和羨慕。
一早就來了?
現在是下午五點,換言之,她已經在這兒等上一整天的時間了?魍魎的心一震,一股不捨的感覺在心裡蔓延開來。
「我還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男人會捨得讓這樣的一個大美人坐在機場的大廳等上一整天!」另一名男子回道。「我要是她的男朋友啊,疼她、寵她、呵護她都來不及了,哪會捨得讓她孤孤單單地在這兒等嘸人!」
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他都沒聽進耳朵裡,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她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她就這麼篤定他會回來履行婚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魍魎的眉頭越鎖越緊,心中的煩悶也以倍數增加……該死的,她難道不知道何謂死心嗎?
為什麼丁家沒有半個人來阻止她的愚蠢行為?
她形單影隻地坐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的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心中的煩悶已累積到極限,他有股衝動想要出去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搖醒,要她看清事實、要她別再傻等下去,但是不行,他不能在此時現身。
所以,他只能在這裡遠遠地望著她,默默地暗著她等,等到她死心了,願意回家為止,只是他沒想到她竟在這兒等他等到翌日早上。
***
等待已久的日子終於來臨。
今天也是她二十四歲的生日。
丁綠竹一早就起床了,精心將自己打扮好,期望在重逢的時刻給宮尹一個好印象。
拗不過母親的堅持,她三兩下地將早餐解決掉,準備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去。
「小姐,你真的要去機場等嗎?」魍魎的母親俞燕青站在車門外,有些遲疑地問。
這一陣子她一直聯絡不上尹,也無法確定他會不會回來。
「尹今天要回來,不是嗎?」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由得飛揚起來。
八年了,他們有八年不見了,他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想念她?
她的心一如當初,不曾有任何改變。
「他……」若是尹不打算回來呢?俞燕青無法將心中的預感誠實地說出來,怕潑丁綠竹冷水。
一直以來,尹雖然沒有回來看她,卻不時會打電話給她告知他的近況,也給了她一個行動電話號碼,讓她有事情時可以聯絡到他。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電話開始打不通了,彷彿是故意的。
況且,從一開始尹就拒絕了這樁婚事,她不由得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如果尹的蓄意斷了音訊和約定日期的接近有關,那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尹怕是不會出現了。
「宮媽媽,還有事嗎?」她的心漲滿了無法言喻的興奮,早已插翅飛到桃園中正機場去了。
「呃……沒有,小姐,你開車小心些。」她說不出口。
「我會的,我走了。」丁綠竹揮了揮手,踩下油門,車子便像箭一般疾射而出,朝目的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而去。
宮尹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會捧著一束花翩然出現嗎?
多年不見,重逢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就在她滿懷期待的暗忖時,車子也漸漸快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
丁綠竹在最靠近海關出口的位子坐下,腦海中開始編織著幾年來她夢過無數次的重逢場景,誘人的紅唇不自覺地揚起甜蜜的笑容,絲毫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走出海關的人猶如潮水般一波波湧來,有男有女,她睜大眼睛張望,卻遲遲不見她等候的人。
時近中午,她漂亮唇畔上的笑容慢慢地斂去,臉色有些凝重,卻依然不死心地繼續等下去。
他說不定是睡過頭,搭晚一點的班機。
搞不好他有要事纏身,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他會回來履行約定的,他一定會回來履行約定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想讓自己安心,卻是效果不彰。
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宮尹在八年前曾拒絕和她訂婚,若不是她威脅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出國,他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他肯定是不會同意訂婚的。
就因為如此,她才會擔心,若他真的無意回來履行婚約的話……丁綠竹深吸了一口氣,拒絕再繼續想下去。
也許是她多慮了,一切都交給時間來作答吧。
人潮來了又去,她的心情也跟著起了又落,一整個下午就這樣反反覆覆地循環,每失望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對於時間的流逝她毫無所覺,只知道雜亂紛沓的機場大廳慢慢地沉靜下來,雖然燈火通明,卻充斥著一股清冷的氣息。
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到了晚上轉而變得冷冷清清地,有種說不出的孤寂,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夜深,寒意蝕人,卻仍不及她心中的冰冷。
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宮尹沒有回來。
而意思也很清楚了,他並不想娶她,要不,他不會讓她癡等一整天。
為什麼?她不懂,他真的不喜歡她嗎?
她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好,讓他無法接受她?他可以坦白直言,若她有缺點,她可以改啊!這樣避不見面算什麼嘛!
再怎麼說他們都還有婚約在身?而且今天還是她的生日,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放她鴿子?
鼻頭一酸,淚水悄悄地盈眶,她咬咬牙微仰起臉,硬是不讓眼淚滾落。
她才不會哭呢!
如果宮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打退堂鼓,那他可就打錯算盤了!
打從她小時候偷偷喜歡上他之後,她就認定他是她今生的新郎,這樣的心從來不曾因時間的流逝、兩人的分離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
她一直等著他回來娶她,即使有再多的人認為他們兩人不適合,她都不為所動,就是認定了他。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不會改變。
但二十四歲的生日——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