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TOYOTA房車緩緩在雷家大宅前停下。
車裡,打扮人時的女子正要和開車的男子道別,準備下車返家。
這時,男子突然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口氣有絲緊張與焦急,道:「黎小姐,請等等……」
黎苡安不自在地轉動手腕,想要掙脫他無禮的掌握:「有事嗎?吳先生?」
雖然最近她常和他出去吃飯,但也不表示他可以這樣動手動腳啊!他的觸碰讓她覺得好噁心!
吳天賜在「段氏企業」的財務部門上班,經由總裁的介紹,他認識了黎苡安。他為她漂亮冷艷的臉蛋而瘋狂著迷,他今天作了一個人生重大的決定——他、他、他——他要跟她求婚!
「黎小姐,我……我對你的感覺非常好,也很有誠意想要與你共度一生,請你慎重地考慮考慮好嗎?」
吳天賜說話的同時,一隻手伸進西裝內袋,掏出一隻寶藍色尼龍盒,然後打開——
裡頭赫然是一隻閃閃發光的鑽戒。
「鑽戒代表我的心!請你收下,好嗎?」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夠誠懇了吧?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求婚,希望表現得不會太差才好。
黎苡安被那耀眼光芒扎得睜不開眼,心裡不住犯嘀咕——
他他他他、他瘋了不成?他倆才出去吃過幾頓飯而已啊!這樣就要求婚?
「嘿嘿,吳先生,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黎苡安露出尷尬的笑容,小心地斟酌字眼,就怕得罪他。
「不,這只是一點小意思,一點都不貴重的!」吳天賜拿出鑽戒,抓來她的手,欲逕自為她套上……
黎苡安大驚失色,這太離譜了!
吳天賜開什麼玩笑?她不收下,他就用強迫的?哪有人這樣的?嗚嗚——分明是霸王硬上弓!
她一臉悲憤,拚命地想抽回手,可吳天賜卻越抓越緊,打定主意,非將戒指套上她右手的無名指才甘心。
「好痛!」黎苡安低叫出聲。
女人的力量終究不敵男人,硬將戒指套入黎苡安的指頭後,吳天賜才鬆開她被抓紅的手。
他看著戒指,欣慰地道:「太好了!你收下了!」
「喂喂喂!我可沒答應啊!」黎苡安快哭出來了,連忙聲聲澄清,一手欲將戒指拔下,卻被吳天賜阻止。
「黎小姐,你先戴著,先戴著!別急著拿下來。你可以好好考慮幾天,再給我答覆。」吳天賜臉上的笑容十分陶醉。
她一點都不想考慮好嗎?黎苡安咬著下唇瞪他。
「黎小姐,當你在想著是否該將一生托付給我的時候,記得望著你手上的戒指,這樣就會想起我,知道嗎?我會等待你的答案的。」吳天賜深情地望著她,多麼想將她擁人懷中,占為已有!
她遇到瘋子了嗎?淵祺哥是怎麼挑人的?嗚嗚嗚……雷,她被人強行套上戒指了啦,怎麼辦?
黎苡安在心中哭喊,表面上雖然仍維持著笑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須多麼用力才擠得出微笑。
「那、那我先進去了。」黎苡安說完話,立刻匆匆打開車門下車。
「好的,你慢走!」吳天賜一見她下車,心裡又感到不捨,連忙跟著下車,揚聲叫住她:「黎小姐!」
黎苡安轉身,困惑地望著他,只見吳天賜展露著自以為溫柔似水的微笑,道:「你要好好考慮,我一定會珍惜你的!」
「呃……噢!」越看他的笑容,黎苡安越是發毛!
胡亂應完,她三步並作兩步,手忙腳亂地回到雷宅,她慌忙的動作,就好像有惡鬼在後頭追趕一樣。
進入雷家主屋後,她才剛鬆了一口氣,眼角卻瞥見一旁的沙發上,雷熠早巳坐在那兒,好像一直在等她回家似的。
他一張俊臉隱約泛黑,銳利的視線在她身上、臉上來回打量。
她不敢抬頭看他,她覺得雷熠的視線好像能將她看穿似的……
「呃……這麼晚還沒睡啊?」終於黎苡安還是忍不住乾笑著,主動和他打招呼。
「你去哪兒了?」雷熠不答反問。
「我?」黎苡安愣了下,直覺回道:「和吳先生去吃飯。」
「吳先生?」雷熠一雙濃眉攏起。
「呃……淵祺哥公司的人。」
「感覺如何?」雷熠淡淡問道。
「還、還好。」黎苡安回答得頗心虛。她悄然觀察雷熠的表情,輕聲問:「雷,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不睡,是在等我嗎?」
「的確是。」雷熠忽然起身,高大的身軀緩緩朝她逼來,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跟著步步退後。
他給她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便跳快一拍,就快失控了!
雷熠走至她身前停步,他身上那股屬於男人的好聞氣味隱約飄至她鼻端,令她紅了臉蛋,呼吸失序。
「你……你幫我等門,是有事找我嗎?」黎苡安試圖說些話,來緩和他們倆之間奇怪又暖昧的氛圍。
「我很好奇!你和那位該……」死的,雷熠瞬間住口,改口道:「吳先生剛剛去了哪裡?」
「沒、沒去哪兒……他、他帶我去吃飯,然後去看夜景,這樣而已。」黎苡安的心跳得好快,被他高大又蓄滿爆發力的身軀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聽起來很浪漫……」雷熠突然鬼魅地笑了。他瞅著她,問:「安安,我聽雷公說,你最近常出門聯誼?」
「我?我哪有?」黎苡安開始出現她說謊時東張西望的標準表情。
「看來你挺受歡迎的嘛!安安,你行情這麼好,卻都沒告訴我,會不會哪天就連你要結婚了,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雷熠的口氣酸酸的哦。
黎苡安聽了,先是一愣,接著又揮手哈哈笑道:「哎喲!結婚?怎麼可能啦?哈哈哈——」
「這是什麼?」雷熠的聲音倏地變得低沉且危險,抓住了黎苡安的手。
雷熠發狠地瞪著她右手無名指上那只鑽戒,心臟不知怎地揪成一團,不住地抽緊!泛疼!
「誰給的?這戒指誰給的?」雷熠爆出怒吼。
「你你你……你這麼生氣幹嗎?」黎苡安粉紅色的小嘴張成0形,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她也傻眼了。
她對吳先生是沒感覺,但別人要追求她是犯法了嗎?雷熠兇惡的態度令她很不開心。
對啊!他那麼生氣幹嗎?他也不知道!惟一確定的是,他看見安安手上戴著不知道哪個野男人給的戒指,他心裡就難受得很!
雷熠試著壓下胸口怒火,壓抑地問:「戒指誰給的?」
「吳、吳先生啊。」黎苡安訥訥地回答。
又是那該死一萬次、該下地獄的吳先生?雷熠恨不得馬上親手宰了他!
「拿下來!」他悶著氣命令。
「什麼?」黎苡安呆望著他鐵青的俊臉。
「我說:把、戒、指、拿、下、來!」雷熠一字一句地說,與她對看的眼神堅定無比。
黎苡安隱約懂了——心兒雀躍!
咦,他的怒火……該不會……該不會真被淵祺哥說中,其實雷對她可能有感覺吧?否則,為什麼看見這只鑽戒,雷會這麼生氣?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心中不禁快活起來。
她小心地隱藏唇邊笑意,試探地問:「為什麼要我拿下來?」
「我……」雷熠被她這麼一問,一時語塞。
對啊!他憑什麼叫安安拿下戒指?他又為什麼硬要安安拿下戒指?究竟是為什麼?誰可以告訴他?
見他沉默,黎苡安一顆心也逐漸涼了……
雷回答不出來……這代表什麼?俏臉黯淡,失去光彩。
雷熠突然開口,話裡帶著濃濃苦澀:「你……不肯拿下戒指,是打算……打算嫁給他了嗎?」
「我會考慮看看。」氣死人了啦!黎苡安悶悶地回答。
兩人的視線都望著對方,卻沒有交集。黎苡安的目光焦點在雷熠寬厚的胸膛,雷熠則盯著她的發頂,兩人若有所思。
雷熠聽了她的回答,胸中怒火狂燃,口不擇言地責罵她道:「考慮看看?你居然說你要考慮看看!你跟人家才認識多久?人家隨便跟你求婚,你就隨便要嫁?你怎麼這麼隨便?」
「你說我隨便?!」黎苡安的聲音拔尖,不敢相信向來疼愛她的雷熠竟然會如此羞辱她。
她握緊雙拳,氣到發抖!
「你說我隨便,是不是?那我就隨便給你看!」太過分了!竟然這樣誤會她!
「安安……」
黎苡安憤怒地喊完,隨即轉身上樓,留下一臉呆滯的雷熠。
他真是該死!他怎麼會說安安隨便?他的話鐵定是傷害她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氣到無法拿捏用詞,說出這番侮辱安安的話?
該死!他平日不是這樣子的!他到底怎麼了?
※※※※※※※※※
「喲!真難得!單獨找我出來喝酒呢!」
段淵祺剛走進四人組常去的PUB裡,便見雷熠一反常態,沒有開貴賓室包廂,反倒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獨自喝酒。他對前來搭訕的女子理都不理,模樣看來失魂落魄的。
好現象哪!
安安今天凌晨已經撥了電話給他,說她氣死了,雷熠居然說她「隨便」,所以她決定——隨便給他看!
光聽安安這麼說,他就大致明白了一切情形。
阿熠這傢伙,果然明明就對安安有意思,偏偏一直被「妹妹」二字禁錮著,無法掙脫枷鎖,才會把自己和安安搞成這副鬼樣子。
雷熠將手中的威士忌放在吧檯的燈光下搖晃,口吻譏誚道:「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是啊!我這人最樂天了,沒什麼事能令我煩惱。」段淵祺笑著坐在好友身邊的空椅上,朝酒保道:「給我一杯馬丁尼。」然後轉向好友,問:「怎麼啦?今天為什麼只找我出來?阿野跟卓睿他們呢?」
他是故意這麼問的,他們都知道阿野現在忙著陪他女朋友,而卓睿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這麼說起來,好像就他段淵祺最悠閒哦?
才不,是他懂得享受生活。
「因為我想揍你!」雷熠冷哼。
「揍我?」段淵祺指著自己,強忍住大笑的衝動,「為什麼想揍我?我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嗎?」
「如果不是你多管閒事,介紹一些該死的男人給安安認識,我不會變得這麼奇怪,安安也不會不理我……」雷熠失神低喃。
「你變得奇怪?有這種事?怎麼個奇怪法,不妨說來聽聽。」段淵祺雙手環胸、雙腿交疊,打算好好聽好友訴苦。
「那個該死的吳先生,是你公司的人?」雷熠的眼中閃著怒火。
「對,工作能力很強,他見過安安之後,就深深戀慕上安安……」段淵祺似笑非笑地瞥了好友一眼。
「該死的!昨晚,他居然跟安安求婚!還幫安安套上戒指!」雷熠重重放下酒杯,糾結的濃眉顯示出他心底的真實情緒。
「這麼強勢?」段淵祺輕撫他有型的下頜,「有人對安安展開強烈的追求攻勢,這樣不好嗎?」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好{該死的一點都不好!」雷熠仰頭將杯裡的酒一口飲盡。
「哪裡不好?你要不要試著說說看?」
沉默了一會兒,雷熠才以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道:「當我看到安安手上戴著戒指,淵祺,你知道我心裡的感受嗎?好像被挖了一個洞,慢慢、慢慢地擴大,也越來越痛!為什麼我會有這麼難受的感覺?我到底是怎麼了?」
喔喔,看來往後的博愛二人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段淵祺抬起手,作勢擦拭眼角感慨的淚水。
「那就是愛啊!阿熠!」段淵祺感性地道。
「愛?愛?」雷熠驀地瞪大眼,「你是說,我對安安的那些感覺,其實是因為……我愛安安?!」
「是啊!那就是愛啊!」段淵祺的表情極具戲劇性。
雷熠呆了、傻了、愣了!
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對安安的感覺,竟然不只是「妹妹」?
「唉——明明就對人家有感覺,偏偏死鴨子嘴硬,老是說『安安是妹妹啊』。結果呢?事實證明,你的視力根本有問題,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看不見。枉費你和我在花叢中打滾多年……」段淵祺頓了下,又道:「不對,自從安安出現之後,你就已經不再和女人有所牽扯了,不是嗎?」這一點怎麼他現在才想到?真是太對不起他睿智的腦袋了。
「停!讓我好好想想,先不要說話……」
對啊,為什麼見到安安之後,就不想和別的女性朋友出去玩了呢?
可是……他不是一直把安安當妹妹?還是……他真如段淵祺所言——愛上了她?
雷熠閉上眼,緊皺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阿熠,你要好好想想,這可關係到你跟安安的未來,一個弄不好,可是會終生遺憾!如果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要快點去跟安安說,千萬不要等到鑄成大錯,到時候就算你想爭取也來不及了!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當機會就在你面前,你不好好珍惜,當你想挽回時,機會已經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雷熠憂鬱地問:「那安安呢?安安對我又是什麼感覺?」
「這個……你為何不自己去問安安呢?」
段淵祺話說至此,剛好酒保端上馬丁尼,他舉杯,輕啜幾口,唇邊笑痕不曾消失過。
希望全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