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什麼?」
「既然本王英明神武人見人愛,想必在卿卿的心中,也是愛極了本王的。」他一抖身上繡金勁袍,英姿瀟灑地盤腿而坐,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可本王素來信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是卿卿能以實際行動說服本王,本王就考慮暫且今日放卿卿一馬,嗯?」
卿……卿卿?
狄大王果然不愧風流大師風月老手,一面挾帶王者英朗霸氣,還能一面口吐這柔情肉麻暱語,難得的是兩者竟不相互衝突,反而合併成了種令人屏息的勾魂蝕骨放蕩不羈,惹得人春心翩翩飛。
犯規犯規犯規!堂堂一國王爺用美色和肉體勾引人是可恥的!
苗倦倦吞了口不該亂流的口水,努力將視線從他笑得又邪又魅的「英俊美貌」上頭移開來,試圖抖落身上莫名失控飆升的灼灼燥熱感,不無憤慨地撇了撇唇。
「不願意?」轉瞬間春風消失,酷寒驟降。
「怎麼會呢?呵呵呵呵……」她像被燙著般立時彈跳起來,滿面諂媚小手緊緊握住他修長的大手,賣力地上下猛搖一通,以示賣好。
這妮子果然吃硬不吃軟,幸而本王通身上下無一處不硬……
玄懷月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笑得眉眼春懷蕩漾,偏還假意一臉凜然正經八百,彷彿剛剛心起邪念勾惹小妾娘子的狼虎男人不是他本人,又復哼了聲,「貧嘴!」
「是奴婢不好,讓您生氣了,王爺息怒。」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還是只能可悲地屈服討好於淫威之下。
「本王是那等心胸狹窄會同個小女子斤斤計較之人嗎?」他哼得更大聲了。
苗倦倦雙手捧住腦袋,一時間真想狠狠朝地面咚咚咚猛敲。
蒼天啊!你收了我去吧!
就在此時,一隻溫暖生了薄繭的掌心驀然落在她額際,「不舒服?」
她一震,呆住,心沒來由重重地跳了下。
他銳利霸氣的目光一反往常,專注地盯著她,蹙起的眉心有淡淡的憂慮,在檢查過她額際溫度後,眉宇皺得更緊了。「你在發熱。病了為什麼不說?」
「我……」病了嗎?她愣愣地望著他。
「還以為你掛病牌子是在鬧脾氣,沒想是真病了。」他皺眉,隨即將她攔腰抱起,面色凝重,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卻頗溫柔。「閉上眼。」
「耶?」為啥?
「你怕高。瞧不見就不怕了。」
她腦袋嗡嗡然,渾身忽冷忽熱,各種亂七八糟的感覺充斥心口,分不出究竟是喜是悲是驚是茫然,在他有力的懷抱裡,她只覺昏昏沉沉起來。
也許她真的生病了,否則怎麼會覺得這個男人的臂彎很溫暖、很安心、很……可靠。
向來好吃好睡、三百年沒傷風過一次的苗倦倦還真受了風寒,這一病就是連躺三天下不了床。
最嘔的是人家美人臥病都是楚楚可憐,偏生她是發燒同喉疼齊來、鼻涕和噴嚏齊飛,擤了三天的下場便是雙眼紅腫若杏,鼻端破皮出血。
病得跟蓬頭鬼似的,最是不想見人,卻還得被迫「接見」那些宣稱來探病的後院「好姊妹」。
屁啦!哪是來探視她的?還不都是擠著蹭著搶著要來看坐在她床邊守著的那位大王?
苗倦倦苦著一張紅紅白白慘不忍睹的病容小臉,無言地望向這三天來每到喝藥時刻必不缺席榻前的玄懷月。
「王爺……咳咳,奴婢喝過藥了。」她被滿屋子鶯鶯燕燕的憤恨嫉妒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又被各種胭脂水粉花香薰得氣息混亂,終於再也忍不住大著膽子開口趕人了。「王爺公務繁忙,何不——」
他臉色一沉,「這偌大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這沒心沒肝的,想他一堂堂威風凜凜雄霸北地的當朝親王,紆尊降貴親自前來盯她喝藥,不感動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攆他走?
普天之下有哪個女人不視他為天人為戰神,又有哪個女人不想博得他的青睞和寵愛?就唯獨她,看著他的眼神裡非但沒有深深的癡迷和愛戀,反而清清楚楚地浮現一個詞——
飯票。
他越想越恨得牙癢癢,天生的執拗性子也就越發作得厲害。
想在他王府裡混吃混喝圖一世安生,他偏不教她如意快活,偏要教她捲入這後院女人爭寵奪愛的煙硝戰爭中,不生生脫了她一層皮,他還解不得這口憋氣!
思及此,玄懷月眸光微閃,轉怒為笑地輕揚嘴角,抬手溫柔地替她撩開了落在頰邊的一綹青絲,柔聲道:「卿卿,本王擔心你。」
屋內眾人齊齊倒抽了口涼氣,一時間妒火恨火大盛,險些在苗倦倦身上瞪透燒穿成了洞。
苗倦倦都快哭了。大王,你這不是存心整死小的嗎?
「奴婢……」她有苦難言,只得咬著牙低調再低調,「位卑人鄙,粗陋之姿,怎當得起王爺錯眼相看,這後院眾姊姊妹妹個個美若仙子,才貌賢德兼備,方配得上伺候王爺左右。」
此言一出,週遭的不滿總算稍稍平息一分,可惜她還來不及鬆口氣,又被突如其來落在額心的輕吻嚇得僵呆了。
「本王就愛卿卿的自謙。」他那雙俊朗眉眼對她笑得好不親暱愛寵,和煦若春風拂面。「乖,好好睡個午覺,晚上本王再來陪你喝藥,嗯?」
「……」她臉一陣青一陣白。
玄懷月起身後,一拂寬袖,對著屋內滿滿幽怨癡慕的姬妾皺起眉頭,沉聲道:「探完病後就速速散了,誰都不准擾了本王的卿卿,令她勞累傷神。」
「王爺……」鶯鶯燕燕們委屈至極,淚眼汪汪。
「違者,家法處置!」
在另一陣抽噎吸氣聲過後,苗倦倦毫不意外地再度接收到來自眾姝怨念深深的萬針齊發。
喂!說話的是他,你們死瞪我幹嘛?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苗倦倦在躲到被子裡縮成一團後,還被這般毒恨的目光戕害,也忍不住火了,不客氣地怒瞪了回去。
就在這一波又一波眼箭眉刀中,始作俑者的玄大王爺已然樂呵呵地離去。
此際朝中太和樂,邊疆無大事,無聊到發慌的時候,看一看自家後院的小打小鬧也挺有意思的。
「唔,叫老何暫緩徵討阿煞國一事好了。」他嘴角彎彎上揚。
「好卿卿」應該還能再玩上一陣子。
果然,狼改不了吃肉本性,就知道她那天是病糊塗了,才會有一剎那間誤以為他懷抱溫暖、為人可靠——我呸!
她果然發燒到白花花瞎了一雙狗眼哪!
「小主,那、那是王爺送來的雪絹,五百兩銀子一匹……」
「不——」苗倦倦回過神來,看著桌上被自己無意識間失手戳得稀爛的絹緞,心下一痛,慌忙丟了剪子緊摟著它,失控地哀號起來。「嗚嗚嗚……五百兩銀子飛了!癡心,你怎麼也不阻止我?」
本來還想留著藏箱底,好將來出府時拿去高價賣掉攢私房的……心痛啊!
「奴婢來不及說呀!」癡心越說越小聲,「還以為是主子捧雪絹出來憑物訴情思的。」
「訴個鬼情思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那個王——」她強嚥回「八蛋」二字,小臉青白,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來:「王爺,哼,有情有思的?」
自從他三天前撂下那幾句曖昧得死人的睜眼瞎話,就為她拉來了後院一堆又一堆的仇恨和暗箭,害她險些吃東西被毒針刺到、走路被菜油滑倒、賞個月還能被不知哪裡的一盆冰水淋得全身濕。
還情思咧,誰會喜歡上一個成心把她往死裡整的惡霸大王?又不是腦袋給驢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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