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頭有些昏,忍不住扶著桌角坐了下來,嚴重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昨天震驚過度、夜夢纏身,直到現在還沒真正睡醒。
「倦倦,你可願嫁予本王,做本王的王妃?」他緩緩來到她面前,半屈膝蹲在她跟前,明亮的笑眼裡,透著一絲掩不住的忐忑、緊張,抬手獻上的是那被她留在小紈院的玄王爺捏面人兒,耳根也可疑地有些微紅。「本王會一生一世愛你、護你、寵你,你——可願意嗎?」
他、他求娶她為王妃?為、為正妻?
苗倦倦耳際嗡嗡然,整個人忽冷忽熱,不知是驚是喜是悲還是惶。巨大的喜悅和深深的驚疑交錯,心狂擂如鼓,腦子卻突然冷靜了起來。
「不願意。」
玄懷月自信滿滿的笑容瞬間垮了,不敢置信地望著她,「為何不願意?」
「王爺是天潢貴胄,自有金枝玉葉來配,那才叫珠聯璧合,門當戶對。」她早在認清彼此身份心性差異的同時,已親手斬斷了不該妄生而起的貪心與奢求。「倦倦身份低微,無才無德,當不起王妃之位。」
就算佔了正室名分,做了他的王妃又如何?還不是得眼睜睜看著他愛寵幸誰就寵幸誰,甚至更慘,還得頂著皇家宗婦的賢德虛名,鼓勵他到後院諸美人那兒「坐坐」,務必要雨露均沾,好為皇家多多開枝散業。
這麼煎心的工作,她做不了。
「倦倦你、你——當真是嫌棄我?」玄懷月面色白得跟紙似的,臉上有一抹破天荒的驚惶,手足無措地吶吶道:「你、你連本王——不,連我的王妃都不願當?你、你是認真的嗎?要、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本王的求娶之心十足真金,絕無虛假,你再考慮久一點,考慮久一點再答覆我,不用急著現在打回,好不好?」
見他難得驚慌、滿臉惶然,通身上下哪還有半點平素張揚的霸王氣概在?不知怎的,苗倦倦幾個月來的悲傷、痛楚,瞬間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竟是久違的……好笑?
苗倦倦一怔,自己也傻住了。
難不成她也瘋了,還真把他的求娶當真看待了?
她立時收起嘴角不自禁往上彎的那朵笑,端凝正色地看著他,溫言道:「王爺,謝謝你。我很感動,但是我早就下定決心,此生不再與人共事一夫,就算王爺許我以正妃之位,倦倦還是只能辜負王爺的心意。」
他慘白的俊臉漸漸回復血色,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已被一個大力牢牢擁入懷裡。
「我玄懷月此生只愛苗倦倦一人,願以漠北八州十三省為聘,誠心誠意以王妃正位求娶予你,並立誓今生今世除你之外絕無二婦!」他將她環得更緊,彷彿恨不能將這小人兒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生生世世再不分開。「如是這般,你願意嗎?倦倦可願意嫁我為妻嗎?」
苗倦倦呆愣地靠在他懷裡,震驚狂喜茫然怔忡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眼眶發熱濕潤著,喉頭也緊緊哽住了。
他、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倦倦?」他久久聽不到回應,心慌意亂地低頭看她。「好卿卿,你怎麼了?莫不是我又說錯什麼了?還是你覺得以漠北為聘太寒酸?不要緊,你放心,往北方還有好大片疆土,你要喜歡,我便去打回來給你,頭一個阿煞國早已差不多是咱們囊中物了,只要你一點頭,我馬上就——」
「不是那個,而是你剛剛說你誠心……」她想笑又想哭,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終於抖著聲問。
「誠心誠意以王妃正位求娶,立誓今生今世絕無二婦。」他深邃眸光閃亮亮地盯著她,語氣斬釘截鐵地重複。
「可是你不是說過……」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以前本王不明白,現在本王全都明白了,保證說到做到,此生無論心魂身軀永不負倦倦!」玄懷月的腦子這輩子還從沒這麼靈光、這麼敏捷,和心上人這麼緣投意合、默契十足過。「違者人憎狗厭、蟲蟻不如!」
苗倦倦望著他堅毅果決、鄭重虔誠的神情,心防瞬間崩坍了,旋即逐漸柔軟、融化成春水涓涓。
一朵暖暖的笑容自眸底深處綻放開來,她小心翼冀地接過他手心緊握得出汗了的捏面人兒,偏偏有個呆親王恍然未覺,還在那邊緊張兮兮地忙解釋一通。
「還有,本王昨晚已命一狐連夜趕回漠北解散王府後院,要王大總管備上重金錦帛許以眾姬妾,讓她們速速各自出府另嫁,再覓知心人……本王這一生唯要卿卿一人,這輩子是注定負盡她們了,但也不能再耽誤她們終身,最重要的是,這樣卿卿回去後也清淨些,不會再瞧著誅心難受。還有,我讓阿燕趕赴京城向清皇通知——呃,是請旨賜婚,這樣就不會委屈了你,定會讓卿卿風光大嫁——唔!」
叨叨絮絮碎碎念的玄大王爺終於被前任小妾的未來王妃,再也忍不住以吻封口,翻身壓倒。
親愛的大王爺,小米蟲就嫁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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