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房門,人尚未走到行館門口,就看十個人立於門下,旁邊還擺了頂華麗的大轎子,吵兒當場傻了眼。
「小姐,小的已為你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可是你的衣服……」常青海皺著眉頭,看著仍是一身家居服的吵兒。
吵兒匆匆的打斷他,「你不會是要這些人都跟去吧?還有這頂誇張的大轎子又是做什麼用的?」她真希望常青海總管的回答不是她所想的答案,不然她當真要昏倒了。
「小姐,這幾個人是小姐的保鏢兼轎夫,而那頂轎子則是小的特意為小姐準備的。」常青海回道。
「這太誇張了!我才不坐那頂轎子。還有那些人,帶著這麼一群,我能逛市集嗎?」吵兒拍拍額頭又說:「我不管,將那些人全都給我撤下,留下一位陪同我前去即可。還有那頂可怕的轎子,我死也不坐!我要自個兒騎馬去。」
常青海當下慘白了臉,王爺臨行前交代得十分清楚,千萬別讓小姐騎馬。再說,小姐是王爺的心肝寶貝,要是讓她騎馬受了傷,那可怎麼辦?
「騎馬?可是小的聽王爺說,你不會騎馬,還特意囑咐小的,千萬別讓小姐自己一個人騎馬。」常青海連忙抬出王爺阻止。
「好嘛!不騎就不騎。但是我也不會坐那頂教人起雞皮疙瘩的轎子,我坐馬車去好了,還有,不用這麼多人跟著,聽到了嗎?」吵兒讓步道。
「好吧!那小姐萬事小心,美麗你要照顧好小姐,尤其是市集人多又亂的,千萬當心。還有,天黑前一定要回行館。」常青海不放心的叮嚀。
「好的,我記住了!」美麗回道。
於是,吵兒帶著一名保鏢和美麗,快快樂樂的出門了……
「美麗,快來,你看!這老頭賣的玩意好新鮮。」吵兒揮著小手,對著人群裡的美麗高聲喚道。
「我的小姐,你又看到了什麼新鮮玩意了?」美麗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出。
打從吵兒下了馬車就攤攤逛,攤攤都有所謂的「新鮮玩意」可買,付錢付得她手都酸了,小姐還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唉!丫鬟難為啊!
而吵兒所謂的新鮮玩意,不外乎是點心、小吃,要不然就是彈弓、毛球什麼的,再不然,就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雜物。這次,美麗認定也不會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但是吵兒叫喚了,她只得上前瞧瞧。
咦!這次的新鮮玩意的確新鮮,美麗詫異的張大了眼。那是一隻水晶球,其中還嵌了只精巧的小馬,十分精緻。
「小姐這玩意是有些特別,瞧這水晶裡頭的小馬,不知是怎麼嵌進去的?」美麗奇怪的問道。
那擺攤的老頭見吵兒衣著講究,一眼便知這不是尋常人家穿得起的衣料,況且她身邊還帶了個保鏢,以及貼身侍女,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姑娘確實好眼力,此物乃天然礦石,水晶中的小馬亦是天然生成,十分珍奇,這等寶物獨一無二,世上再也找不著。姑娘如果喜歡,要買可得快呀!」
「真的嗎?那這只水晶球要賣幾兩銀子?」吵兒問。
老頭心想,這姑娘出身富貴人家,一定有錢得很,這價錢可不能開得太低,免得浪費了賺錢的大好機會。
「五百兩。」他狠狠的開價。
吵兒一聽就咋舌了,五百兩買一隻水晶球,也太貴了吧!可她對這只水晶球著實喜歡的緊。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美麗已經對著老頭發作道:「好哇!你這老頭做生意這麼不老實,明明只要一百兩的東西,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兩,你是存心欺騙我家小姐是不是?我告訴你,這玩意如果超過一百兩,我家小姐是不會買的。」
美麗精明得很,一見那老頭的賊樣,就知道他打什麼歪主意,想坑錢?那他是找錯人!
老頭想不到這丫鬟這般老練,真是踢到鐵板了。但他仍是不死心的道:「小姐,你再瞧瞧,這可是獨一無二的寶貝,別處你肯定買不到的,不然這麼著吧!我算你便宜點,二百五十兩如何?就別給我喊價至一百兩,那小老兒要蝕本了。」
吵兒心想,二百五十兩,那不是便宜了一半嗎?當下就想買了,不料美麗又開口道:「哎喲!你老人家還真敢說,一百兩就一百兩,賣我們二百五十兩還一副讓我們撿了便宜的模樣,小姐,咱們也別買了,走!」她一把拉過吵兒作勢要走。
老頭見狀,連忙喊道:「姑娘,且慢走!這一百兩……就一百兩吧!你當真是撿了個便宜。」老頭雖惱,但一百兩對他來說,還是很有賺頭,當然是賣了。
吵兒開心的抱著水晶球,直誇美麗能幹,原本五百兩的東西她竟能說價成一百兩,實在太厲害了,當下就來到一處賣胭脂、珠寶的攤子,為美麗買了支髮簪。
原本美麗不敢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但是吵兒堅持要她收下,說是感謝她替自己……不!是替王爺省下一大筆錢。美麗只好開心的收下。長這麼大,她從未收過禮物,況且還是這麼貴重的髮簪,教她怎能不開心呢?
吵兒漫無目的閒逛亂買,連同一起出門的保鏢手上都是東西,如果真遇上什麼事,看他如何能騰出手來?
美麗試圖阻止,吵兒卻理直氣壯的說:「我要為行館裡的每個人都買份禮物,他們是那麼細心照顧我。對了,我差點忘了,還得為京城王府裡的每個人也買份禮物,不然等大哥接我回王府時,都沒送他們的禮物總是不好。況且,我正在學說價,你沒瞧見我進步多了,得再多多練習才是。」
敢情小姐是說價說上癮了,還找借口說要為大夥買禮物。唉!美麗無奈的搖了搖頭。
「美麗,快來,我又發現新鮮玩意了。」吵兒又開始大呼小叫了。
◆◆◆
美麗與保鏢百般無奈的隨吵兒鑽至一處書畫攤前。
原來吵兒看上了一副青蛙圖。她原就特別喜歡青蛙,而這幅圖共畫了五隻青蛙,只只栩栩如生,看得吵兒愛不釋手,立刻就要美麗買下。
美麗正要問賣畫郎這幅圖要多少銀兩時,不料有人搶先問道:「此幅青蛙圖,你要多少肯割愛?」
賣畫郎想了一會兒後說:「此圖系我一位故友所繪,他曾言這幅畫要四百五十兩。」
「四百五十兩就四百五十兩,我買了。」問價者爽快的答應。
吵兒一見屬意的畫被買走,怒火攻心的回頭,想瞧瞧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搶先買下。見是名文弱書生,當下便不客氣的吼道:「這位公子,你也太沒規矩了,這幅畫是本姑娘先看上的,理應歸我所有。瞧你長得這般文弱,就別同我爭了,若是動起手來,輸的肯定是你。」
「大膽!竟敢對我家公子無禮,這幅畫分明是我家公子先看上的,當然由我家公子購得。」說話的是文弱公子身旁的書僮。
「笑話!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卻硬要來爭,算了!不同你們計較了。賣畫的,不如這樣吧,我出……五百兩買下這幅畫如何?」吵兒轉向賣畫郎加價,反正是要定了這幅青蛙圖。
「這位姑娘,在下真的是……十分喜愛這幅青蛙畫,你就放手吧!」文弱書生一面說,一面還不停的咳嗽。
「這位公子,姑娘我也是真的喜歡這幅畫,你就放手,將它讓給我吧。瞧你身子這般瘦弱,還是早些回家休養的好,別再同我爭了。」
「你太看不起人了,這畫我家公子是要定了。哼!賣畫的,我家公子以……六百兩買了。」書僮不待主人開口便不甘示弱的喊道。
美麗瞧他不過是個小書僮,氣焰竟這麼囂張,心中也火了,向賣畫郎道:「六百兩算什麼,我家小姐出七百兩。」
「我家公子出八百兩。」書僮又叫道。
「九百兩。」美麗也大叫。
「哼!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竟敢同我家公子爭,賣畫的,一千兩。」書僮毫不退讓的嚷嚷。
「哼!你家公子是誰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我家小姐來頭不小,她是當今寶凌王爺的……義妹,所以你別有眼無珠,不知天高地厚!賣畫的,一千一百兩。」
這回美麗是被惹毛了,敢比來頭?!就憑王爺響叮噹的名號,她就不信小姐的來頭會輸給他家的公子。
「寶凌王爺的義妹算什麼?我家公子是相國府的……」
「小省子,住口!別胡鬧了,既然這位姑娘堅持要這幅青蛙圖,咱們……咳咳……讓她就是了。」
那名喚小省子的書僮正要把文弱書生的名號給亮出來,卻讓主人給阻止了。
「讓我?讓我多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叫讓我?我可是告訴你,咱們這梁子是結定了。」吵兒惱極了,原本只要花四百兩就可購得的畫,最後竟以一千一百兩成交,這白花花的銀子讓她心疼死了。
文弱書生有趣的瞧著吵兒鼓起腮幫子的俏模樣,「姑娘先息怒,在下倒想聽聽,這梁子要如何解得了?」
「解?!成!只要你將四百五十兩之外的部分付清即可。」
「喂!你不要太過分,我家公子不同你計較了,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幅畫是你買的,憑什麼要我家公子付那多餘的銀兩,沒道理嘛!」小省子不滿的叫道。
「喂!是你家公子自個兒說要解梁子的。付不出來就說一聲嘛!何必在此大呼小叫的?」美麗看不過去的反譏道。
「你這臭丫頭……」
「住口,小省子,不得無禮。」文弱書生斥退書僮後,又轉頭看向吵兒,「姑娘勿見怪,在下姓洪名學禮,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哼!本姑娘的芳名怎能輕易說出來。」吵兒不以為然的別過頭去。
「我家公子問你的名字,是給你面子,別不知好歹。」小省子譏諷道。
「好個奴才,這麼不懂規矩……」美麗生氣了。
「好了,咱們誰也別吵了,這幅青蛙圖就當是在下送給姑娘賠罪的,你說如何?」
洪學禮見雙方一開口便吵個不休,試圖借此緩和氣氛。況且,他一雙眼睛自見到這位姑娘以後,便再也無法離開。瞧她一臉精靈,言語之間更是率真不做作,不若京城那些名媛般矯揉造作。
「這還差不多,那本姑娘就不客氣了。賣畫的,將那幅畫給我包好,至於短缺的銀兩——找這位公子拿吧!」吵兒吩咐道。
「好的!好的!我這就將畫給你包好。」這麼一來,可便宜了賣畫郎。吵兒轉身便走。
洪學禮趕緊追上,「姑娘,且慢走。」
「怎麼,反悔啦?」吵兒以為洪學禮想要食言,不捨得那多付出的六百五十兩。
「姑娘誤會了,在下沒有反悔,只是想請姑娘看在這六百五十兩的分上,告知在下姑娘的芳名。」洪學禮不想就此失去了她的芳蹤。
「好吧!就看在這六百五十兩的分上,本姑娘把大名告訴你啦!聽好呀!我只說一次。本姑娘的大名叫曹——吵——兒,記住了吧!」吵兒爽快的回答他,帶著美麗和雙手都是禮物的保鏢瀟灑的離開。
待他們走了一會兒,洪學禮立刻要小省子上前跟蹤他們的落腳處。
小省子還以為他家公子不服氣,想得知對方的底細,好下手報仇,便喜孜孜的跟了上去……
洪學禮著急的坐在客棧裡,一面品茗,一面等小省子回報。他急於得知曹吵兒是哪戶人家的小姐,聽她身邊的丫鬟說,她是寶凌王爺的義妹,若真是如此,這位曹小姐理應住在天山行館內。他命小省子前去探查他們的落腳處,就是要證明那丫鬟的話是否屬實。如果屬實,一等寶凌王爺凱旋歸來,他就要親自登門提親。
曹吵兒是二十三年來第一個令他心動的姑娘,他得好好把握……才思及此,小省子回來了。
「公子,查到了,他們住在天山行館內,而且小的還聽到每個人見著那位姑娘,都恭敬的叫聲小姐。公子,咱們這會可以找他們算帳去了。」小省子喜孜孜的稟道。
「太好了!她果真是寶凌王爺的義妹,這也算是門當戶對。小省子,咱們這就回京叫爹準備準備,等寶凌王爺凱旋回京,就上門提親去。」洪學禮一確定吵兒的身份後,便急於回京準備提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公子吃錯藥了不成?小省子提高嗓門問道:「提親?公子,您有沒有說錯呀?您難道忘了,咱們是為避婚而離京的,這會兒又要回京,豈不是自投羅網?而且滿京城的名媛閨女您不挑,竟挑了個凶婆娘!」
洪學禮乃當朝相國洪齡英的公子,而且是獨生子,但他自小體弱多病,相國對這個獨子小心呵護,萬般遷就,就怕洪家唯一的根苗保不住。尤其是前一陣子,洪學禮病得特別嚴重,相國心急之下,竟相信江湖術士之言,要為洪學禮娶妻沖喜,嚇得洪學禮連夜帶著貼身書僮小省子逃出京城,他一路遊山玩水,好不快活,這病竟然甚少發作。
「囉嗦!哪來那麼多廢話,我說回京去,就回京去。還有,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曹小姐半點不是,聽到了沒?」洪學禮板著臉對小省子斥道。
真是奇怪了,公子哪來這麼大火氣?小省子心下不解,從前公子從未對他板過臉色,但今兒個……自從遇見那曹小姐後,已經垮了好幾次臉,這會兒見公子臉色鐵青,小省子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李齊在主帥帳內,來回不停的踱步。「奇怪!常總管的信早該送到了,為何還不見信差到來?該不會是吵兒出了什麼事吧?」他對朝田說道。
「不會的,天山行館雖然只是一座別館,但戒備森嚴,小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可能是常總管今日信送得晚,王爺再等一會兒定會有消息。」朝田安慰道。
「可是,之前也曾晚送到過,卻不像今日這般遲。不成,本王得趕回行館瞧瞧究竟。」李齊越想越覺得不妥。
「王爺,萬萬不可,大軍不可一日無帥。」朝田連忙阻止。
李齊沉思一陣後吩咐道:「這麼吧!等入夜後本王回行館,在天亮前趕回軍營,這樣就不會引起騷動了。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見機行事,凡事注意點。」
朝田雖覺不妥,卻也無可奈何,只盼常總管的信能在入夜前送達。
入夜後,李齊身著夜行服,快馬朝天山行館狂奔。一路心急如焚的他在距行館不到一里處遇見了信差。
送信者一見李齊便跪倒在地,「王爺,屬下們該死,原先那位信差行至中途,突然墜馬。勞動王爺親自回館,屬下們真是罪該萬死。」
李齊聞言,心下一寬,「這事怪不得爾等,起來吧!此處距行館一里不到,既已到此,本王這就回去探望小姐,你不必送信了。」
李齊與吵兒已有半年沒見面,他想念吵兒得緊,要不是敵人頑強,他早飛回吵兒身邊了。
片刻後,李齊風塵僕僕的回到行館。
常青海一臉訝異的看著李齊,正要詢問,李齊大手一揮,問道:「小姐呢?」
王爺當然是為了小姐回來的,這還用問?常青海暗罵自己一聲「笨」後回道:「小姐這會兒正在房裡歇著呢!」
常青海語音方落,李齊已像風一般的往吵兒的房裡去了。
他輕手輕腳的推開吵兒的房門,怕驚醒了她的美夢。李齊連燭火都未點,在昏暗中,就著月光來到床邊。他深情的凝視著睡夢中的佳人,心情一陣激盪。他的小吵兒長大了,才幾個月不見,她出落得更俏麗了。
他輕撫著那張教他魂牽夢縈的臉。沙場上的殺戮只能發洩他對吵兒思念的十分之一,其餘的總在每晚的夢中折磨著他,教他一顆渴望見到她的心一刻也無法止息。無奈大敵當前,如何顧及兒女私情?
李齊長歎一聲,俯身輕輕在吵兒唇上印下一吻,「吵兒,我將為你奮戰至勝,等我歸來——吾愛。」然後又如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房外。
吵兒被一陣風吹醒來,她夢到大哥回來了,還親了她一下,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她歎了口氣喃喃道:「定是太思念大哥了才會做夢,唉!也不知大哥是否安好?我大字又不識幾個,要不然在常總管寫給大哥的信中,也可以添上隻字片語,對大哥說些心事什麼的……對了,我可以用畫的啊!大哥那麼聰明,一瞧我的畫,定能瞭解我畫中的意思。」
翌日一早,吵兒聽常青海說起李齊昨晚回來過,當下便大發脾氣。「可惡!大哥回來過,竟沒人叫醒我。氣死我了,害我沒見著大哥的面。」
「小姐請息怒,是王爺不讓小的叫醒你的。」常青海連忙陪笑道。
「大哥不讓你們叫醒我!這是什麼意思?」吵兒不信。
「我想王爺是不想擾你好夢,王爺可真是疼愛小姐啊!」
「哇……嗚……嗚……我不管!我不管!人家想死大哥了,大哥回來又不讓我見上一面,這……這……哇——」吵兒越想越氣,索性放聲大哭大鬧起來。
哭鬧了好一會兒,眾人見勸阻無效,只得由她哭鬧個夠。
半晌,吵兒終於止聲,抽抽噎噎的對常青海道:「我要寫一封信給大哥,你記得連同你的信一起送去給他。」說完,便往她的專屬書房走去。
吵兒埋頭作畫,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苦惱,一會兒得意……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於完成大作了。
吵兒將畫紙裝於信封內,在信封上畫了一個男子在摘果子的圖案後,便匆匆趕至前廳。
「常總管,這封信是我給大哥的,你定要教信差交至大哥手中。」她交代完,打了個大呵欠,昨晚想了一夜無眠,這會兒,她要回房去好好補個眠。
「王爺,常總管的信來了,不過今日有些奇怪,多了一封信,信封上還作了畫呢!」豪天收到信後,,即刻呈給李齊。
「喔?呈上來。」李齊坐在帥帳的木椅中命令道。
「是!」豪天恭謹的將信呈上。
李齊一見著那畫有圖案的信封,便知是吵兒的傑作。信封上畫了一名男子在摘果子,意思是此信是給李齊的。
李齊搖頭失笑,心想,真虧她想得出來。
他將信封內的畫紙取出來,展開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先是低笑了一聲,繼而有些失神。
豪天見狀,上前問道:「王爺,您怎麼了?是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李齊回神,搖搖頭說:「不許胡說!吵兒好得很,這是她給本王的信。」說著將信遞給豪天。
豪天接過來一看,上頭繪了三幅圖。
第一幅圖是一名女子躺在一張像是床的東西上,旁邊站著一名男子,狀似靠在她的耳邊,不知說些什麼。
第二幅圖是一名女子站在一名男子身前,雙手叉腰,像是破口大罵一般。
第三幅圖則是一名女子偎在一名男子懷中,傾頭像是在那名男子耳邊訴說什麼,更令人不解的是,在那名女子的唇畔、男子的身邊竟畫了顆心型物。而紙張下端則繪了株小草。
直腸子的豪天怎麼也看不明白,不停的翻來轉去,看了好一會兒,無奈的對著李齊搖頭,「王爺,恕屬下愚笨,小姐的信屬下實在看不懂,敢問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齊輕笑一聲,「這是吵兒在怪本王昨晚回行館時,沒叫醒她。」
豪天在聽完李齊的解釋後,再回頭看看圖,突然明白了,「哦!我瞭解小姐的意思了,第一幅圖繪著王爺到小姐房裡看她睡覺的情形。第二幅圖就妙了,是小姐在指責王爺的情形。但是這第三幅圖……屬下就不懂了,王爺您懂嗎?咦!王爺,您不舒服嗎?怎麼一會兒工夫臉就紅成這樣?來人啊!快來人!傅軍醫,王爺病了。」
李齊哪裡是病了,他生平沒臉紅過,卻因吵兒這第三幅圖而臉紅了。這個該死的豪天,竟然問這第三幅圖是什麼意思?總不能告訴他,是吵兒在向自己訴情衷吧!不料豪天誤將他的臉紅當作生病了,還在那兒大呼小叫,他真想把豪天的嘴給堵住。
「住口!我沒事,你下去吧!別在這兒大呼小叫的。」他再不消失,只怕李齊真會一棒敲昏他。
豪天一臉莫名其妙,他是招誰惹誰了?王爺前一刻還有說有笑,怎麼下一刻就一副老羞成怒的樣子,他說錯了什麼嗎?
直到他退出李齊的帥帳,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惹惱了王爺。
自從吵兒想到用畫的方式與李齊通信後,就三天兩頭的要常青海為她送信給李齊。這日她才完成要給李齊的畫,侍女美麗就推門而入,手中還端了碗綠豆湯。
「小姐,你的信畫好了嗎?美麗給你端甜點來了。」
「哇!好棒!快快端來,我剛畫完,這會兒肚子正餓著!」吵兒一見有綠豆湯可喝,嘴巴也跟著甜了,一把端過美麗手中的綠豆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還不斷的連聲叫好,看得美麗搖搖頭直笑。
「小姐,你這個樣子,哪裡有一點姑娘家應有的舉止。」
「誰規定姑娘家一定要有什麼舉止的?況且,大哥也沒說過我這樣有什麼不好呀!」吵兒不依的道。
「那是王爺疼愛小姐,不忍糾正小姐的行為,要小姐過得自在隨性。」
「那就對了嘛!大哥就是要我隨性自在,所以我就這樣沒什麼不對。」吵兒可是理直氣壯的很。
「算了!奴婢怎麼也說不過小姐,隨你愛怎麼樣好了。」美麗無奈的歎道。
吵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低頭大口的喝起綠豆湯來。
「哇!真好喝,不過太小碗了。美麗下次找大一點的碗盛,這樣才過癮。」吵兒顯然吃得不太滿足。
「我的天!小姐,奴婢真是服了你了。」美麗一副欲昏倒的模樣。
吵兒不理會她,用袖口擦嘴,一溜煙就跑出書房,往行館的魚池而去。
美麗見狀,只得放下手邊收拾書房的工作,匆匆的跟在吵兒的後頭。
「美麗,你說咱們把鞋襪脫了,下池去抓魚好不好?」吵兒在池邊說道。
美麗一聽就知道麻煩來了,她得趕緊想個辦法阻止好動的小姐。「小姐,千萬不可,這池子這麼大,水有頗深,下池抓魚,萬一發生了意外,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放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啦!你瞧,這池水也不會深到哪裡去,頂多及腰,想淹死都很難。」吵兒可不是被人三言兩語就會打消念頭。
「奴婢覺得還是不妥,池子裡的石子滑溜的很,你萬一摔跤了,奴婢們擔待不起。小姐,你還是別下去了。」美麗不死心的阻止道。
「既然你顧慮這麼多,就別下池去了。」
美麗一聽小姐不下池了,當場就想高呼萬歲。但是不一會兒,耳邊又傳來吵兒的聲音——
「我自個兒下池就行了。」
美麗當下跨著臉,心想,我就知道小姐沒那麼容易被說動。
吵兒快速的脫下繡花鞋和羅襪,拉起裙擺,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跳下池中,美麗想阻止都來不及,只得提心吊膽的在池邊叮嚀:「小姐,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知道了!」吵兒不耐煩的回了一聲,便開始在池裡奮勇抓魚。
魚池中不斷傳來吵兒清脆的笑聲,吸引了許多僕役前來觀看,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而每個人在看過這一幕後,先是目瞪口呆,繼之提心吊膽。
「小姐,太危險了,你快上裡吧!」眾人皆希望這頑皮的小姐能趕快上岸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好言相勸,可是吵兒抓魚興致來了,哪有工夫理會他們說些什麼?她只顧著左右張望,尋找魚兒的蹤跡。
常青海亦聞聲而來,排開擠滿池邊的眾人,一見到這個畫面,也是目瞪口呆,跟著叫了聲「天啊!」就「咚」的一聲,當場昏倒在地。
眾人見他昏倒了,七手八腳的要弄醒他,一時沒去注意吵兒的動向——
「有了!」吵兒終於發現魚兒的蹤跡,輕呼一聲後,便一古腦的撲向魚兒。這一撲非但魚沒撲到,整個身子還撲進了池裡,沒再站起來。
常青海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驚險的一幕,當場兩眼一翻,有昏死過去。
眾人沒空再理會常青海,立刻有人跳進池裡將吵兒撈起,但吵兒已因喝下太多水而昏了過去,額上還腫了一個大包。這下可糟了!一夥人手忙腳亂的分別將吵兒和常青海送回房間,跟著有人快馬前去延請大夫。
「大夫,我家小姐到底怎麼樣了?」
自從吵兒被人從池子裡救起來後,便一直昏迷不醒,這會兒大夫正在為她把脈,美麗卻已經迫不及待的連問大夫好幾遍了。
只見大夫低頭把脈,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看得眾人心急如焚。
良久,大夫終於開口了,「這位姑娘可能是因為頭部受創,加上落水後染上了風寒,兩害相交,致使她昏迷不醒,老夫擔心——她再不醒來,恐怕……」說著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樂觀。常青海剛從昏迷中醒來,匆匆來到吵兒的房前,想查看她的情形。一進房門,就聽到大夫這段話,當下緊張的問道:「敢問大夫,這昏迷——可有藥醫?」
大夫搖搖頭,「目前只有想辦法先讓這位姑娘退燒再說,至於頭部的外傷,老夫先予以敷藥,然後觀察情況,也許……燒退了,你家小姐就醒過來了。」
常青海連忙應道:「那就請大夫先開藥單吧!我再命人抓藥去。」
「好的,老夫這就開藥單。」大夫說完,立刻著手開了張藥單。
常青海立刻命人前去抓藥,又命人護送大夫回府,跟著踱到吵兒床前,看著昏迷中的吵兒低聲道:「我的好小姐,算是小的求你,你就趕緊清醒過來吧!否則……嗚……」說著,竟老淚縱橫起來。
眾人見狀,也紛紛心有慼慼焉的哭成一團,彷彿吵兒已經死了。
眾人哭了一會兒後,有人開口道:「此事是否要稟明王爺?」
常青海點頭,「紙是包不住火的,當然得稟告王爺。」
「可是……」立刻有人遲疑的接口。
美麗見大夥這麼遲疑不決,便道:「不如這樣,等小姐服過大夫的藥後再說,說不定服過藥後,小姐就醒了。」
眾人一聽,覺得頗有道理,於是決定過了今晚如果吵兒還是沒有醒來,再派人前去稟告王爺。
「常總管,小姐服過藥還是沒醒來,都過了一夜,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派人快馬前去稟告王爺。」美麗憂心的道。
「小姐當真沒有好轉?」常青海不死心的問道。
他不僅憂心自己的人頭不保,也擔憂吵兒的病情,好好一個人,怎麼喝了幾口水、摔了一跤,就這麼……唉!
「小姐不僅沒醒過來,連燒也沒退下。」美麗悲傷的搖頭。
此時,突然有人插口:「我想可能是這位大夫太不濟了,咱們不如再換個大夫給小姐瞧瞧。」
「可是這位大夫,已是天山最有名的大夫了,難不成要送小姐回京城看大夫去?但是京城離此甚遠,我看小姐不到半途,命就保了。」說話的是一名馬伕。
「可是,不試試其他的大夫,怎知別的大夫不行?」一名丫鬟說道。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這會兒除了稟告王爺已別無他法了。扁擔,你立刻前去稟告王爺小姐的狀況,快去!」常青海沉聲的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