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宰候在一旁等著,要將這些主子批好的折子發送出去。
看到解英一如往常的坐在書房裡辦公,家宰的表情露出了放鬆與欣慰。
解英也發現了。「怎麼這樣看我?」
「見到王爺的身體恢復安康,小的,真不知有多高興!」家宰笑著說:「這陣子,感覺可真不是人過的。」
「是嗎?」解英笑笑地說:「真是苦了家宰你了。謝謝你。」
「咦?」沒想到解英會說這麼好聽的話,還道了聲謝,家宰一愣。
「怎麼了?」
「呃,沒事沒事……」家宰趕緊拿了折子要出去。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一個本來很難讓人親近的人,變得如此和藹可親?
「對了,家宰。」解英叫住他。「替我叫恩美進來。」
「恩美?」家宰一時會意不過來。
「對,恩美,有什麼問題?」
「沒,我這就去叫。」奇怪,他不是老喚恩美叫盲子嗎?怎麼忽然……而且這聲恩美,還叫得有種隱約的親暱呢!
王爺生病這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啦?!
家宰在寢殿外頭的院子找到了恩美;恩美正在為院子的花澆水。
「恩美!」家宰叫道:「恩美,王爺叫妳呢!恩美……」
家宰喚了好幾遍,恩美卻還是愣在原地,給同一株植物澆水。
「哇啊啊,別再澆啦!那花會被妳給澆死的。」家宰上前去阻止她。直到她面前,他才發現這傢伙根本就不專心的在發呆,而且臉還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妳怎麼啦?」家宰驚呼。「怎麼這段日子,沒一個人是正常的?」
聽到家宰的聲音近在耳邊,恩美這才清醒。「……什麼?怎麼了嗎?」
「王爺要妳進去呢!」家宰說:「他找妳。」
不知是不是眼花,家宰看到恩美聽完話,臉卻更紅了。
「妳……發燒啊?」家宰這麼問。
「不,沒什麼。」恩美低頭,往寢殿走去。「我這就去……」
家宰摸摸頭,覺得這兩人的互動,真有些蹊蹺!
恩美進到書房時,解英已經起身,站到窗邊的金絲鳥籠那裡,玩賞別人送他的黃鶯。
百官在得知解英「病體初癒」後,就紛紛送來很多祝賀的禮物,這只黃鶯也是其中之一。
「把門關好。」解英提醒恩美。
「……有事嗎?」恩美的聲音小小的。
「當然有事。」解英繼續看著鳥兒,手揮了揮,示意恩美到書桌前坐好。「妳忘了我跟妳說好的事嗎?」
「沒……」
「那就快坐好。」解英下令:「開始磨墨。」
「喔。」恩美聽他的話,乖乖的坐在他專用的書桌前,拿著墨條磨墨。
解英逗完鳥兒,便返身走過來,站在恩美身後,像老師一樣,監督恩美研墨。
「姿勢要端正。」他說:「寫字最忌諱姿勢不端正。」
恩美點點頭。
解英細看了她的側臉一會兒,發現那頰上的紅潤,依然像那天,她發現自己正抱著全身赤裸的他那樣,讓人覺得……可愛。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好心情的微笑。
那天,他讓她逃之夭夭了。
這次他會抓著機會,好好的問問,她覺得他的身體摸起來怎麼樣?
不過,外表上,他還是一副嚴師的模樣。
「好了,夠濃了。」他說:「拿起筆。」
「嗯……」恩美努力的握筆。
但解英不滿意她握筆的方式。「握筆要端正,否則妳怎能寫一封好看的信回故鄉?」
「……我知道。」恩美紅著臉,很費力的調整握筆姿勢。
「我可是為了答謝妳的照顧,才好心教妳寫字的,妳要好好練習才是。」解英的嘴巴,又開始不饒人了。
「我說我知道嘛!」她心急的回應。
恩美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自己在解英的視線範圍內,腦子和手腳就都不中用了;之前扮演解英的時候,明明握筆握得很好的,可現在就是沒辦法如自己的意。
誰教她的腦子,老想起自己抱著全身赤裸的解英那件事?
這傢伙,雖然平日都穿著瀟灑修長的潔白衣袍,外表看起來還相當斯文優雅,可一脫下這些束縛掩蓋,那身子竟精壯勇猛得讓人……戀戀不忘!
喔!這是什麼詞?戀戀不忘?
可……可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就是這戀戀不忘的後遺症啊!
上次服侍他入浴,只是用看的而已,可這次啊,是結結實實的摸到了呢!那肌肉的觸感還留在她手上,使她的手激動的發抖,這樣怎能好好的握筆?
原來,她是一個色女呢!
這時,解英靠了過來,那幽香整個環住她的感官;她的呼吸一窒、身子一僵。
解英的手越過她,靠在書桌上,胸膛也輕輕壓在恩美身後;只要她一轉頭,她的臉就會埋入他的胸間──就像那天大哭的情形一樣,所以恩美根本就不敢動彈。
「我說了,握筆姿勢不對,就休想寫出什麼好字。」解英一邊說,一邊握住恩美的手,幫她調整姿勢。
他的掌心暖暖的,恩美感受到了,心裡一陣酥麻。
「像這樣,可以嗎?」調整好後,解英的手還是沒有放開。
恩美點點頭。「……可以。」
「好,那我們先從簡單的字寫起。」解英握著恩美的手,帶著她一筆一畫的在紙上寫字。
雖然解英口氣總是不好,可是帶著她寫字所施的力道,卻是柔和而體貼的。
恩美看著他的大手,心想,如果他主動擁抱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這麼柔和、體貼?
想著,想著,她又想歪了……於是她的臉更紅,紅得都快冒氣了。
終於,解英也發現了恩美並沒有認真的在寫字。
「妳這傢伙啊……」他正想叨念她,卻瞥見她臉蛋更紅了。
不知道自己在這傢伙的腦海裡,成了多麼浪蕩的角色?
竟然害她這樣的不專心、這樣的害羞……
他偷偷的竊笑,靠近恩美的耳邊,輕問:「那個,我說啊……」
一陣酥麻,從恩美的耳邊傳遞到她全身。
嘖嘖!她最受不瞭解英這樣跟她說話了,他不知道這樣很……很曖昧嗎?
「妳覺得我的身材怎麼樣?」
「耶?」
「我啊,被妳看過一次,又被妳摸過、抱過……」解英的問話一樣輕輕的,像情人間的呢喃細語。「我真想知道妳是怎麼看我的?說說看,嗯?」
恩美慌了。「你、你、你幹嘛說這個啦!現在不是練字時間嗎?」
解英歪著頭,說得無辜。「咦?可妳現在根本沒專心練字,妳在想我的身體,不是嗎?」
「啥?!」
「不然妳的臉怎麼那麼紅?」
恩美低頭,欲蓋彌彰。「我哪有!」
她思春……思得那麼明顯嗎?她真不敢面對他了!
解英放開她的手,站直了身子。「好了,今天就先不練了。」
「咦?」恩美一愣。「為什麼,我……我還可以練的。」
「妳又不專心,練什麼呢?」
不會吧!解英生氣了嗎?因為她胡思亂想,不專心練字?
「我、我專心就是了,你可不可以再教我……」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妳今天先把握筆練好,寫自己的名字,其餘的,以後再說。」解英依然說得冷冷的。
解英這傢伙,怎麼變回來之後,又成了冷面王爺,說翻臉就翻臉?
恩美嘟著嘴,鬱鬱的收拾筆墨,推開椅子,打算離開。
而面對著窗,望著園內景色的解英,卻開口說:「難得今天有太陽露臉,悶在這兒寫字,也太辜負了良辰美景。」
「咦?」
解英回頭,笑得很不懷好意。「若要調戲妳,也該在良辰美景下調戲,這樣才有興味,不是嗎?」
「你……你……」
「在這書房調戲,實在有些悶呢!」
天啊,她還以為他在生氣呢,原來他也在想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解英笑得開朗。「妳想吃什麼?準備準備,咱們出城曬太陽去。」他的興致,就像個愛玩的孩子一樣高。
「呃……王、王爺啊……」他應該還有些折子要看吧?
解英板起臉來。「我說過了吧?妳要叫我解英。」
「是,解、解英……」
「對我說話不要這樣小心翼翼的。」解英說:「妳之前不是很爽快大方嗎?」
恩美歎氣。「好啦好啦,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准唄。」
「適合這良辰美景吃的,還有妳喜歡吃的。」
恩美一怔,這是什麼答案啊?但這答案……讓人心暖暖的呢!
「謝謝呵。」她紅著臉說:「我這就去準備,你換換衣服吧!」
說完,恩美便出了書房。
解英靠在窗前,看她路走得像個有些暈眩的人,歪歪曲曲的,不禁笑出聲來。
這小姑娘,耳根子到現在都還紅著呢!
他笑笑的想,她真是可愛。
在縮小的那段時間裡,與她寸步不離的相處,讓他知道,一個人有多麼寂寞。
不知道以前他一個人是怎麼撐過的,竟可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天,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現在,他卻希望自己的四周,充斥著恩美因為害羞而結巴的聲音,還有因為快樂,卻礙於自己的身份,而不敢太張顯的笑聲……
他希望自己的身旁有她陪著、照顧著。
不過……
到底是以什麼身份呢?
以一名婢女的身份?還是,以他愛人的身份?
這個,他還不知道呢,也暫時還沒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