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她不去休息,等在他睡房外,見他出現,立即湊過來問:「王公公,我們已在大同盤桓多日,今天仍不起程嗎?」
她一身男裝,卻難掩女子獨有的風華。
「呵呵,不急,慢慢來。」王公公有苦說不出,扮著一張笑臉,偷偷在心底抱怨,這個馮琉璃帶著二王爺府的總管,趕在他出發之前欄住他,軟硬兼施,十八般武藝都搬了出來,逼著他不得不帶她上路。
可是愈接近邊關,王公公心就愈不安,深怕二王爺見到心肝寶貝後,會怪罪他多事。
於是跟著軍隊的進程慢慢落後了,王公公開始猶豫是該聽從馮琉璃的先斬後奏——直接帶她去見二王爺;或者該先知會二王爺,再聽憑定奪?
「不急?」琉璃藉著夕陽的餘暉,納悶的打量王公公心事重重的臉。「您是監軍,不及時跟上行嗎?」
「馮姑娘……」王公公苦笑,欲言又止。
監二王爺的軍,等於是把腦袋放在刀劍旁的苦差事,這一上路,他就已有進棺材的準備。
「請別叫我姑娘,免得別人聽出我是女子,有損您的名譽。」琉璃脂粉末施的臉依然細緻嬌艷,那白晰柔嫩的肌膚絕非男子能有。
王公公忍住不翻白眼,假笑道:「姑娘閒著沒事,不如逛逛大同府。我們得籌備一些東西,弄妥當了才能繼續上路。」
琉璃不懂王公公為何總有理由拖延,停停走走的像是在考量什麼似的。
一路走來,與朱延熙的距離時遠時近,她的心像長了一顆毛球般滾來滾去,被搔癢得躁動不已。
她好想早點見到朱延熙,再見面時,他肯定會吃驚、會生氣,但他會不會允許她留下?
琉璃兀自惶恐,猜不出答案。
王公公趁她發呆,一溜煙的跑開,找到手下,關起門來密談——
「我想來想去,還是先通報二王爺為好。」
「馮姑娘不是叮囑我們,不能先告訴二王爺嗎?」
王公公煩惱的抓抓頭髮,痛下決心道:「說不說都有麻煩!橫豎都得受罪,與其惹惱了二王爺,不如違背馮姑娘。」
「馮姑娘雖然仗著二王爺寵愛,非要混進來跟著軍隊跑,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但她人不錯,不驕不傲,還塞給我們一堆金銀珠寶,我們若令她難堪,二王爺知道了會不會發火?」
「你倒提醒我了,吩咐下去,把收到的賄賂整理好,隨時準備呈給二王爺當作證物;你馬上出發找二王爺,告訴他是馮姑娘硬要跟來的,她有王府信物,對我們諸般的威脅利誘,使我們不敢得罪。」
交代完畢,讓手下領命而去,王公公惆悵的望向天空,默默祈求馮琉璃是真的深得二王爺的寵愛,如此一來,他才有機會討好二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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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過數日,王公公已找不到借口繼續賴在大同。
前去向二王爺通風報信的人至今無音訊,王公公前思後想,迫不得已,決定帶著馮琉璃前進邊關。
思索了一天,終於主意定下,王公公正準備入睡,陡然間寢室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離去多日的手下匆忙返回,語調輕微卻慌亂的呼喚他。
王公公起身開門,「你回來了,有二王爺的消息嗎?」
「二、二王爺……」手下比了比身後某處。
王公公一驚,探出門,見到一名高大男子正站在隔壁馮琉璃的寢房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二王爺?」王公公試探的輕呼。
男人轉過瞼,卻是一張不同於朱延熙的面孔,然而出口的聲音仍是朱延熙獨有的嗓子,「別聲張,本王易了容,與偏將交換身份。」他改變了容貌裝束,但狂放的氣勢絲毫未減。「琉璃在這房裡?」
「是……」王公公嚥了嚥口水,不安的點頭。
正在此時,他另一位手下又急忙的趕來,一見到他就忘形的大喊,「公公,大事不好了!知府帶了一名探子,有重要軍情回報!」
朱延熙眉頭一緊,看了看阻隔著他與琉璃的房門,最終他還是沒有敲門,而是跟著王公公的人前往官員雲集的大廳。
廳內,大同知府與幾名官員正圍在受傷的探子身邊,神色焦慮的聽他訴說戰況——
「因為受了傷,趕不到邊關通報,只能選擇趕回大同……事態緊急,若無應對之策,大同危在旦夕!」
朱延熙佇立在大廳入口,一臉冷凝。
身後忽然有人走近,他下意識回頭,意外的看到琉璃穿著男裝,帶著倦容走近。
她一頭青絲簡單的束起,明麗的眸子鑲嵌在白淨面龐上,初看宛如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
一股藏在朱延熙內心深處的眷戀之情霍然湧現,吞沒了他的意識。
琉璃就住在王公公隔壁的廂房,那陣喧嘩聲吵醒了她,一起身,她便循聲趕到人群聚集的大廳。
廳外,有名高大威猛的男子在發現她的剎那,他冷淡的目光登時發亮,嚇了她一跳。
對方似見到故人一般,臉色漸漸柔和,琉璃看得不舒服起來——她並不認識這名男子。
朱延熙有所期待的俯視他大膽的女人,等著她開口說話,展現她只對他流露的動人神情。他該怎麼教訓她呢?竟敢私自離開,威脅官員帶她上路,實在任性!
可是琉璃卻視他若無睹,一言不發的走過他身邊,沒有半點留戀。
朱延熙失望的睜大眼,險些攔住她咆哮,隨即想到自己易了容,她若獻慇勤才有古怪,他又釋懷的一笑。
琉璃進了大廳,一陣環顧,見眾人面無血色,似有災難臨頭,種種不祥的猜測立刻在她腦中誕生!
她著急的走向王公公,低聲惶恐的問:「怎麼了?是邊關有狀況嗎?二王爺有沒有危險?」
朱延熙沉默的聆聽她擔憂的聲音,渾身發暖,禁不住要求自己原諒她這次任性的追隨。
大同府的官員看到王公公對琉璃禮遇有加,以為她身份高貴,對她的言行從不阻攔或妄加質疑。
「唉!是我們有危險了。」危難降臨,王公公無暇顧及琉璃的存在。
負傷的探子,斷斷續續的講述偵察到的情況——
大舉進攻的女真人兵分兩路,一邊騷擾邊關,吸引大明重兵在邊關對抗;一邊偷偷的分出一路軍隊,繞過邊境凶險的山水屏障,逼近大同府。
大同府有充足的糧草,若被女真人佔據,不僅大明江山的門戶不保,還有可能讓女真人當成據點,與關外兵馬合力,內外夾擊朱延熙的軍隊!
「你們估計估計,女真人何時會殺到大同?」琉璃冷靜的詢問憂急的眾人,一向生長在深閨的她從沒見過女真人的殘殺手段,反而不像眾人那麼恐懼外敵。
「大概天亮就會進攻大同府了。」
眾人瞧琉璃沉穩從容相貌絕佳,一身男裝,姿態端雅,又受監軍的公公敬重,莫不以為她是皇家公子之流的尊貴人物,對她的提問,無法置之不理。
朱延熙在一旁觀賞,眼中匯聚的迷戀之色愈來愈濃,琉璃扮男裝不比女裝遜色,有些雌雄難辨,年齡難測的風韻猶如天上仙童。
「女真人來了多少兵馬?」大同知府出聲問著探子。
朱延熙急忙回過神,暗自苦笑琉璃對他的影響實在強烈,任何緊要關頭,她都有使他分心的魅力!
「大概有三萬,但會分批前進,陸續攻來!」探子忍著傷痛,一口氣回完話,人便暈厥過去。
眾位官員頓時愁苦的吁長歎短——
「盡快傳消息給二王爺,請他調兵回來支援!」
「倘若大同府被奪下,極可能成為夾擊二王爺的一股勢力。」
「大家不快去備戰嗎?」琉璃朝著王公公說,實則是詢問眾人,有時間不準備應敵,杵在這裡杞人憂天做什麼?
「哎呀!你不曉得,」王公公煩躁道:「周圍的兵馬全跟著二王爺,去邊關抵抗女真人的猛攻了。」說完,忽地想到身邊有救星,趕緊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無聲無息的朱延熙。
「你們沒想到他們會聲東擊西嗎?」琉璃驚奇的再度發問。
朱延熙平心靜氣的走入她的視野之內,有意引起她的注意,開口道:「別說女真人以往從未施展過任何計謀,單單說周圍的崇山峻嶺,宛如刀山火海那般,難以逾越,誰能想到他們有本事闖過來?」
這個說話的男人是大同府的官員嗎?
平凡的面孔上有雙柔暖的眼睛,琉璃望著他,立即聯想到遠在邊關作戰的朱延熙,頓時思念擰住了她的心!
「前陣子,女真人不斷強攻邊關,為了緩解邊關危機,使頑強抵抗的士兵得以休息,二王爺帶上所有軍隊前去支援了。」王公公等朱延熙的話語一停頓,便機靈的接上話,代他向琉璃說明情況。
「大同府的兵馬還剩多少人?總不會一個也不剩吧?」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琉璃的心緒更不寧了。
「三千。」
琉璃不可置信的看著知府,「這麼少?」
三千對三萬,簡直是天壤之別……所以眾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女真人……打進來……會屠城嗎?」琉璃忐忑的問。
眾官員也為城中百姓的安危擔憂——
「屠城對他們來說,反而有點費力,畢竟仗還沒打完。」
「可是為了迅速抑制住城裡的反抗,他們很可能做些滅絕人寰的事。」
琉璃失神的呆站著,無法動彈了,她怎麼會那麼衰?女真人難得耍一次詭計,怎麼偏偏給她遇上了?
她還要去見朱延熙……這下走不走得成,都是難題了。
「王公公,對此您有何計策?」
「大人,您是大同知府,如何應對,理當由您決定啊!」
兩位高官推來推去,不敢接下以卵擊石的重任,其他官員深知大同此時勢單力薄,思索不出解圍之道,不由得紛紛歎氣——
「如果二王爺在就好了。」
琉璃點頭附和,「不在的話,至少也要把兵馬留下啊!」
事態危急,朱延熙卻忍不住因琉璃哀怨的表情而發笑,心裡起了玩性——很想衝到她面前,揭開假面,嚇得她哇哇大叫。
「王公公,此人是誰,為何笑得如此詭異?」琉璃發現了朱延熙露出偷腥一般的怪異神色,總覺得似曾相見。
她挨近王公公,極小聲的詢問。
可在死寂的大廳內,依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一時之間,大家都好奇的盯著朱延熙。
朱延熙見狀,坦蕩的表明,「末將是二王爺手下一名統領,奉二王爺的指示,來保護一位『仿若琉璃』之人。」
語畢,他意味深長的瞧了琉璃一眼。
琉璃嬌軀微震。朱延熙知道她跟來了?「你……他……知道……我?」思緒紊亂中,她語無倫次,憂慮的看著假扮他人的朱延熙,渾然不知自己已取代他成為大廳上眾人注目的焦點。
「王公公,這位又是誰?」知府詢問的目光轉向王公公,見琉璃光彩照人,猜測她身份必然特殊。
「她是二王爺的——」王公公正要說明,冷不防朱延熙與琉璃不約而同的瞪向他,嚇得他慌忙改口,「的的的……」
「各位大人。」截斷王公公結結巴巴的話,琉璃大方道:「我是二王爺的——徒弟。姓馮,開封人士。」
她不能表露身份,壞了朱延熙的名聲,又拖累王公公。
「原來是馮公子啊……」朱延熙知道琉璃的苦衷,卻還是覺得可笑。
「這位統領有意見嗎?」琉璃敏感的察覺到他話裡似有幾分嘲諷之意。
「不敢、不敢。」老婆不當,要當徒弟,好,回去看他怎麼收拾她!
兩人各懷心事,無言對視,目光碰撞之間,似有無形的火花噴射而出——隔絕了旁人。
「馮公子是跟著二王爺學領兵作戰的嗎?」
「小小年紀,器宇不凡,將來必定是當將軍的料啊!」
大同府的官員仰慕的看著一身男裝的琉璃,那語氣、神態好像認識她很久的樣子,當下拉回了她分散的心思。
「過獎、過獎。」有時間拍馬屁,怎麼不思索對抗敵襲的辦法?琉璃虛偽的笑,假如朱延熙在場的話,不知會如何?
突然,一道靈光掠過琉璃腦海,她想起了在朱延熙書房內看過的兵書。「各位大人……」
琉璃深深吸了一口氣,鎮靜的面向眾人,「我有個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霎時間,各種猜疑的眼神全投到她身上。
朱延熙訝然挑眉,他瞭解琉璃的狡獪,但不知涉及軍國大事,她又能設想出什麼歪主意?
琉璃硬著頭皮,嘗試的說道:「假如讓敵軍以為二王爺在大同,並混淆視聽,使他們無法判斷城中兵馬的數目,或許能威懾得住女真人,延緩他們的進攻;如此我們便可爭取更多時間抵抗,等待援軍回頭救助!」
朱延熙不自覺的點頭,多一點時間,就多一分希望。
眾人聞言,沒有恥笑琉璃,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朱延熙發現了她的壓力,憐惜之情油然而起——催促他上前擁她入懷好好安撫。
他不由自己的向她走去,然而身邊的官員忙不迭的發出議論,終止了他的腳步
「虛張聲勢不難,以二王爺的威名,的確震懾得住敵軍,問題是如何假裝二王爺仍在大同?」
「是啊!人人皆知二王爺已趕往邊關。」
朱延熙回過神來,望著琉璃興歎,他若時時刻刻關注她,恐怕真會頂著假面,毫無意識的做出令她驚恐的事。
「二王爺是趕到邊關了,不過女真人既然分兵作戰,兩地的虛虛實實,他們也無法即刻分辨啊!」眾官員仍在爭論。
「如此說來,我們是否可找個人扮演二王爺?」
「似乎有些兒戲……即使可行,誰能扮演得來二王爺?」
琉璃聽到這兒,插嘴道:「需要一個身高體態和二王爺差不多,並認識二王爺並會學他說話語氣的人。」
「馮公子可有好建議?」
馮公子?琉璃心虛的笑,視線圍著眾人一轉,忽地,目光與一旁興致高昂的朱延熙有了交集,芳心陡然發顫!
她驚呼道:「這位大人的身姿體態非比尋常,與二王爺極為神似!」
正是那份神似令她無法忽略,並且被他熾熱的眼神所凝視也無法厭惡。
大廳眾人集體望著朱延熙,他暗自感歎不管換不換面貌,都是天生惹人矚目的料。
「請問馮——公子,扮了二王爺之後,該如何拖延敵軍進攻?」朱延熙頗感興趣的問。
琉璃眨眨眼,很有抱負的道:「空城計。」
她的膽子比他預料的還大,明知敵方有三萬人馬也敢戲弄?朱延熙掩飾住哭笑不得的情緒,不客氣的問:「說得簡單,誰來執行?」
「自然是——扮演二王爺的人。」琉璃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真是……只說不做,孩子氣。」
「誰是、誰是孩子?!」琉璃瞪著朱延熙戲謔的臉,總覺得這個面貌陌生的男人,像極了她心心唸唸的那個人。
朱延熙神秘的笑,取出一枚御賜金牌——正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字,震得在場官員瞠目結舌!
「此刻起,聽我指示。」
琉璃擦了擦略微酸澀的雙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朱延熙了?
這個男人發號施令的姿態、目空一切的神情、低沉惑人的嗓音,簡直與朱延熙毫無差別,除了臉長得不同。
她不自在的退到一邊,強迫自己別去注意,她不能被朱延熙以外的男人吸引!
遠在邊關抗戰的他,一旦知道大同的情況,應該會很擔心吧?
琉璃在心中祈求神明,保佑她和朱延熙早日平安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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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全城籠罩在濃厚的肅殺氛圍之中。
朱延熙穿著盔甲,在知府的帶領下,往城門走去;琉璃仍是男裝裹身,美麗的臉罩著一層疲倦,跟在朱延熙身後不遠處。
巍峨的城牆儼然在望,朱延熙驀然回首——
後方數名官員,他視而不見,準確的捕捉到琉璃的身影,對著她說道:「別跟了,快找地方躲藏。」
琉璃愣了,沒想到他會用如此專制的語氣和她說話。
一旁的王公公機敏的引開周圍的官員,留給兩人清淨的時間,以方便朱延熙調情。
琉璃察覺到王公公對面前的男子十分敬重,猜疑頓起,若他只是一般的統領,沒理由會讓監軍的王公公露出畏怯之色?
「我等你沒成功,再逃還來得及。」琉璃仰望著那有如朱延熙一般身材高大的男子,擁有和朱延熙一樣清爽的味道。「倒是你,真有勇氣,我隨口一說,你就敢貫徹實行。」
她很快的移開目光,深怕再看下去,自己會流露出不該有的動情神色——因為他太像朱延熙!
在此戰雲密佈的時刻,琉璃控制不了天生的脆弱,恐懼著……萬一計策失敗,大同被攻陷了,她很可能再也見不到朱延熙。
「若不一試,三千士兵鐵定抵擋不住三萬敵軍,城內的百姓不知得犧牲多少?只需拖延一點時間,便可能多救一人的性命!」男人富有朝氣的醇厚嗓音,像是一道安定心緒的良藥。
琉璃聽著聽著,神思隨之平穩,先前的擔憂也在他動聽的語調中漸漸淡化。「你的聲音和二王爺真像。」
她低著頭,不看他的臉,閉上眼,想像朱延熙正在身邊,身體因而有了力量。
「大人……」前方的官員開始催促朱延熙行動。
「照顧好自己。」他看了琉璃一眼,隨即飛奔而去。
琉璃望著他那與記憶中和朱延熙毫無兩樣的背影,晶瑩的眸子露出迷惘。
天邊的晨光,不斷將浮雲染得晶亮。
圍護著大同的城牆之上,插滿了錦旗,卻無一名士兵站崗,整座城在旭日的照耀下毫無生氣,死氣沉沉,詭異得耐人尋味。
當女真人的先遣兵馬整齊有秩的逼近之時——
朱延熙悠然的吩咐城內的士兵,「開城門。」
他騎在一匹駿馬之上,高大的身影充滿威嚴。
仰望他的官員,敬畏的問:「您要外出?」
琉璃接腔,好心提醒,「別靠他們太近,萬一被發現是假冒的……」
她沒有躲到遠處,固執的守在城門內,與官員們一起承受內心的煎熬。
朱延熙低頭望著憂心仲仲的琉璃,旁若無人的對她笑道:「離開前,有一樣東西托付給你。」
「什麼?」這名男子太像朱延熙了,琉璃不希望他遇難,也不想對他冷淡。
「希望你有機會還我。」他舉起手,似要取出什麼物品。
「好!」琉璃爽快的應承,盼望他活著回來!
緊接著,只見他手往臉上一摸,飛速的扯下一層皮,丟向琉璃,含笑叮嚀,「收好了!」
眾人一看,驚呼聲四起!
「臉、臉、臉皮?」顫巍巍的捧著掉下來的假面,琉璃錯愕的望向他,不期然的撞見他臨去前的回眸一笑——那絕無僅有的頑劣神采散佈在英俊的五官上,登時於她腦中激發出一人的姓名,「朱延熙?!」
「完全正確。」伴著得逞的淺笑聲,男人充滿自信,策馬通過徐徐展開的城門。
他從容的出現在城外,在萬名敵軍陣前。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到達大同,可大舉進攻的女真人,猝不及防的遇到了百戰不殆的朱延熙,他從容而至,令女真的軍隊大感驚慌失色!
朱延熙不是馬不停蹄的率軍趕往邊關了嗎?為什麼此刻卻在大同好整以暇的等候?難道是設下陷阱誘他們中計?
女真人驚疑不定,陣腳大亂。
琉璃隱藏在城門內,悄悄的探頭觀望,無心計較朱延熙先前的蒙騙,專注的看他談笑自如,以威懾人心的語氣神態,嚇得敵軍不敢動彈。
她不是看到幻象,他是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捍衛所有人的安全。
琉璃激動的握緊雙拳,凝視朱延熙的眼神閃爍著如夢如幻的光芒。
「怎麼一動也不動的,在本王眼前扮殭屍嗎?」朱延熙抽出長刀,威風凜凜的俯視著無所適從的敵人。
女真人將領見他胸有成竹,又看不出城內埋伏著多少士兵,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謹慎的命令全軍保持規律的往後退開。
朱延熙悠哉一笑,諷刺道:「你們要逃,本王也不阻攔,不過得給本王帶句話回去——你們前來偷襲的三萬人馬,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
敵方大將聽他道出此次襲擊的確實人數,不禁心頭一怯,懷疑從未敗過的朱延熙已掌握了他們的機密軍情,做好萬全的防衛。
於是,果斷的下令撤軍!
當女真人如潮水般退去時,隱藏在大同城內的士兵紛紛歡喜的擁抱成一團,暗暗歡呼逃過一劫!
雖然女真人整頓兵馬後,會再度進擊,但有了從未失敗的朱延熙在,為大同爭取了籌備與規畫的迎戰餘裕,生的希望就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