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東啜口香檳,目光四巡,大致從這頭掃到那頭,停在客廳通花園的門口。王印夏手托著一盤盛著香檳的酒杯,正從門口走進花園。
請來的小提琴和鋼琴手,不引人注意的合奏著輕鬆優美的音樂。踩著那清盈的樂聲,王印夏手托著托盤,靈巧的穿梭在那些華麗高貴的夫人小姐老爺公子當中。
季安東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會,然後轉到站在玫瑰花叢旁,與「長元」乳品的董事長夫人談笑的母女身上,然後又移回到王印夏身上。
從小到大,他們已經很習慣這種場合。這家到那家,不管是主是客,宴會的主人是誰,情況都差不多。這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是社交,是調劑,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你在這裡啊。」季安森走近,手上拿著一杯香檳。
「有事?」他們站的位置在庭院角落,背對著築得高高、爬滿籐蔓的拱門,可觀整個庭院。
「徐伯與周董聊著高爾夫球賽的事,才問起你。」
「爸呢?」季安東冷靜的問。
「爸陪著馬董事長、黃會長,還有『高斯』的王總他們,抽不開身。」季安森很快回答。提的那些人都是和他們季家有來往的企業家。又加上一句說:「媽正和李董事長夫人和陳律師夫人她們聊瘦身纖體的事聊得正起勁,也沒空。」
「那麼你呢?」季安東轉向老弟。
「我?」季安森啜口香檳。「還不是我的工作。我剛和許董事長及夫人他們聊完天。」
看來得由他去陪周董他們聊高爾夫球賽了。
「我知道了。」季安東吁口氣,朝王印夏的方向望了望。
季安森轉身想走,季安東喊住他。
「等等,安森。」他指指花叢旁那對母女。「看到沒?在那邊,正和『長元』唐董事長夫人聊天的,『大新證券』的孫夫人和千金。孫小姐還在唸書,剛從美國回來度假,過去陪她多聊聊。」
「你為什麼不去?」季安森冷靜地朝季安東示意的方向看一眼。
「我還要去陪周董他們,你忘了?」季安東拍拍他。「『大新』集團經營得不錯,孫小姐美麗高貴大方,條件不錯,跟我們算匹配。媽特別邀請她們來參加今天的晚宴,你陪孫小姐多聊聊。」
季安森不感興趣的望一眼。
「那『雅詩』化妝品總代理廖家小姐怎麼辦?」朝坐在花園中,深具歐洲風味的桌椅旁,穿著長禮服的女人抬了抬下巴。
季安東掃了一眼,很快決定,說:「你先去陪孫小姐和夫人聊天,然後再過去與廖小姐打聲招呼。」
「我跟她們要聊什麼?」季安森隨手把杯子擱下,一派不在乎的模樣。
「隨便都好。」季安東目光游移,往王印夏的方向望了望。
這些天來,他第一次看到她。似乎是有意的,或者沒必要,王印夏一直沒在他眼前出現,起碼,早上他出門以前、晚上回家之後,都沒有看到她出現。
季安森隨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不動聲色,留了心,多看了一眼,認出是王嬸的女兒。
王嬸前幾天從椅凳上摔下來,運氣好沒什麼大傷害,但右腳踝扭傷,輕微骨折,綁了厚重護帶,短時間內不能勞動。
他們讓王嬸好好休養,只是,這時候受傷,真有點麻煩。結果,也不知怎麼,他也不管那種事的,反正好像最後王嬸的女兒代替王嬸做她份內工作就是。
他對王嬸的女兒有點印象,感覺普通,也不特別精緻。反正不過是傭人的女兒,他不會太留意。
「那是王嬸的女兒?」遠遠看,身材高姚玲瓏。
「嗯。」季安東思了一聲,看他一眼。「怎麼?」
季安森朝王印夏方向又望一眼,皺眉說:「她怎麼認識芝琳的?還有,馬彥民也過去了。」
季安東猛然抬頭,望了一會,冷眸收縮起來。
不只馬彥民,他還看到余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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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空抹個汗,再偷偷喘口氣,托著香檳盤的手也開始覺得酸痛了,一不注意就彎腰駝背。王印夏連忙打直腰,又偷偷呼了口氣。
她母親傷了腳踝,暫時不能勞動。儘管季家表現得大度,可是領人家的錢卻沒能工作,她母親活在舊石器時代,總覺得有點那個——
儘管老陳他們都勸,還有勞基法那東西,但……總之,結果,就暫時由她代替她母親工作就是。
傭人的工作,不外清潔整理刷洗等勞動雜務工作,但為什麼季家宴會,她要被派來端杯子什麼的?
這都要「感謝」老許太太了。
從飯店調派來的服務人員臨時有人請假,人手不足,老許太太以為不過就端個酒或點心走來走去,比清潔刷洗那些粗活應該輕鬆很多,就跟領班說讓王印夏代替就可以。
那飯店領班看王印夏長得高挑漂亮,手長腳長,適合「拋頭露面」,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可憐的王印夏,連推托的藉辭都沒機會說出口。
「王印夏?」身側有人喊她,語氣有些遲疑不確定。
王印夏轉身,看見李芝琳,兜起笑。
「妳也來了。」指指托盤。「要不要來杯香檳?」
李芝琳取了杯香檳,疑惑說:「我知道妳媽在這裡工作,但妳怎麼……」皺了皺眉。
「我媽受傷了,我暫時代替她工作。」
「妳媽在季家工作,應該享有福利,他們自然會找人替代,輪不到妳來做這種事。」
要解釋她媽那種舊石器時代式的思維,有點太費事,王印夏一來懶,二來反正都「下海」了,只是聳個肩,笑了笑。
「印夏!」馬彥民含笑走近。
「馬先生。」王印夏客氣的回應。
季安東——或者季家兄弟會看得上眼交做朋友的,季家會邀請的客人,非富即貴,起碼都要有二把刷子。
所以,馬彥民也差不到哪裡去。他與季安東是學生時代的競爭對手,父親是律師,他自己先學金融,拿了學位後,又轉攻法律,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律師,領有美國加州律師牌照。
當然,這都是馬彥民自己告訴她的。馬彥民身上沒有季家兄弟那種「人參氣」,親切隨和,又讓人覺得順眼很多。
「哪,來杯香檳吧。」
「謝謝。」馬彥民取了杯香檳,朝王印夏舉了舉杯子。「辛苦妳了。」
「哪裡。」王印夏口氣態度就似一個專業服務人員。
她將隨意被擱置在桌上的空酒杯放回托盤,對李芝琳和馬彥民笑一下,轉身準備走開。
「那不是印夏小姐嗎?妳也來了!」聲音比人先到,而且嗓音不小,引起周圍一些人轉頭看視。
聽到那個聲音,王印夏便暗暗皺眉。
她抬頭,果不其然,那個余企中正走來。更教她「怵目驚心」的,那個季安東就站在斜前方不遠。
「余先生。」王印夏只得停下腳步。
「我遠遠看就覺得像是妳,果然沒看錯!妳的樣子我……」余企中劈哩叭啦講了一堆,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妳怎麼這身打扮?一副傭人的摸樣……」皺眉不解。
「余大哥!」李芝琳皺眉。
但余企中聽不懂暗示。
「妳該不會在這裡工作吧?」
「是啊。」王印夏不慌不忙。
「妳是說……妳在季家幫傭?」
「對,幫傭。我媽在季家工作。」王印夏微笑。
「傭……傭……」余企中口吃。「哦,傭人!」終於吐出來,聲音高了三度。居然是傭人的女兒!失望極了。
「余先生要不要再來杯香檳或點心?」王印夏又笑。
余企中以為她是哪家名媛,一見傾心,一直想約會她,到頭來卻發現她什麼都不是,母親還是個幫傭的,原先以為和感覺的她所有的氣質、高貴都變味。簡直大失所望!
馬彥民嘴角微微一勾,轉頭朝季安東丟了個眼神,沒掩飾眼裡流露的對王印夏的欣賞。
面不改色,自己說穿自己是傭人的女兒——就憑她那個態度和膽識,就是個「可造之材」。
季安東站不遠,聽到了,沒有特別的表情,但眼底慣有的冷光閃了又閃,大有興味起來。
「芝琳,妳來了,來,快過來跟蘭姨聊聊。」一個雍容的貴婦挽住李芝琳,將她挽開。
余企中很快就被其他千金名媛吸去注意力。馬彥民走近王印夏,刻意不提方纔的事說:
「這工作對女孩子來說太重了,要不要我幫忙?」作勢要幫忙。
「不用了,謝謝。我還應付得來。」王印夏婉拒。「不好意思,馬先生,我還要忙,不跟你多談了。」
「叫我彥民就可以,先生什麼的,太見外了——」臂膀忽地被人攫住。
「彥民!」那人將他拉了過去。「沒想到你也來了。剛好,我想跟你談談『大業』那件投資案。」
馬彥民回頭看看王印夏,有點無奈。
王印夏鬆了一口氣,一臉若無其事,頂著香檳穿梭在客人間,一邊在場中搜尋空酒杯,一直走到花園偏僻的角落,沒人會注意了,才放下托盤,揉揉發酸發痛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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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影走向這裡,背著光,看不清是誰。反正不會是好事,這宴會裡沒有任何人是她有熱情見到的。王印夏心一緊,重新托起托盤,佯裝沒注意到,轉身打算走開。
「看到人不打聲招呼就走,是很不禮貌的。」低沉的男聲追著她。
「大少爺。」王印夏無奈,轉身過去。
季安東皺下眉。
之前她叫他季先生,代替王嬸工作後現在改口叫他大少爺,發自內心真誠的「尊敬」有多少他是不知道,但恐怕諷刺的意味不少。
她有一張非常女人的臉,明麗有個性又生動,但偶爾——正確的說,看到他,會有動物性的表情,也就是沒表情,木然,一雙眼卻滿佈精光,不馴的。
「我找了妳一會。」
「找我做什麼?來笑話的,還是餘興?」王印夏終於抬眼看他。
「都不是,我來慰問。」
慰問?
「那我是不是該掉幾滴淚?」乖戾了。
季安東揚揚眉,像在說「有什麼不可以」。
他大少爺好心情說笑,她可沒時間陪他抬槓。
「大少爺,我還有工作——」
季安東點個頭,隨手從托盤取了一杯香檳,若無其事說:「彥民跟妳說了什麼?」
王印夏搖頭。
就是有什麼,她也不會告訴他。
季安東看她一會,又說:「妳應該快放假了吧?芝琳說,妳英語說得不錯,我們飯店——」
他頓一下。王印夏狐疑的看著他。季安東該不會是想提供她打工機會吧?
「我已經有計畫。」還是少胡思亂想。
「什麼計畫?」
「跟你沒關吧?」王印夏皺眉。
她沒必要跟他一五一十報告吧?(季安東還真以為他自己是什麼王孫貴公,說的話就是聖旨。王印夏心裡小心眼的嘀咕。)
「當然有關。」他看看花園那邊。「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還得去招呼那些客人,過兩天再跟妳談。」
約定好了什麼似,喝口香檳,然後轉身走開。
「欸——」王印夏追叫一聲,實在莫名其妙。
「印夏!」老許太太叫她。
季安東轉頭,看著老許太太小跑步過來;她沒發現季安東,開口就說:「妳怎麼跑到這裡,我到處找妳!」
「許嬸。」
「快別忙了,妳有朋友來找妳。」
「我朋友?」
「說是妳的同學,我讓她在廚房等著。這個我幫妳拿,妳快去吧。」伸手打算托過香檳盤。
「我來就好。」王印夏擺個手,表示沒關係。「我順便把這些放回廚房。謝謝妳,許嬸。」
「那妳就快去吧,我還有事要忙。」許嬸說:「對了,是在我們那邊廚房。」
「我知道了。」
季安東在暗影裡看著,看著王印夏走向門廳,卻沒有進去,拐過前院,走上邊旁小徑,走向隱在主屋後頭,提供給傭人住的獨立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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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來了?」這個邱怡萍,來得真不是時候。王印夏放下托盤,揉揉僵硬的手臂。「我在忙,沒時間陪妳多聊。」
「好熱鬧。有宴會?」邱怡萍吃著老許太太給她的點心,口齒不清,話都含在嘴裡,可興致勃勃的。
「嗯。」
「妳也真不夠意思,有宴會也不告訴我,讓我來見識見識。」
「見識個頭啦!大小姐不當,跑來當女侍做什麼!」
「我家雖然有點錢,但比起季家這種豪門,還差上一截,只能算是中等有錢人家。像這種宴會什麼的,我就很少參加過。」
「你們家都開了好幾家連鎖麵包店,才算『中等』富豪?」
「還稱不上『豪』,那個詞得拿掉。我爸媽只算得上是殷實商人罷了,和他們這種豪門完全不同。」
王印夏不禁搖頭。原來,有錢人還要分層次等級。
「哇!有香檳!」邱怡萍注意到那些酒,歡叫一聲,忙不迭拿了一杯,喝了一口,還不忘分享,拿了一杯給王印夏。「別光做苦工,妳也來一杯吧,這香檳挺不錯的。」
「別像個酒鬼似。」王印夏將香檳拿開。「妳跑來找我做什麼?」
「來看妳啊。」
「正經一點。」
「我很正經。」邱怡萍擺一張嚴正的臉。「欸,印夏,妳還要在季家打雜多久?到日本自肋旅行的事,妳還去不去?」
「到日本要花好多錢,而且,現在我大概也去不了了。」
「為什麼?妳媽的腳傷很快就會好的。還是,妳還是決定去打工?」
「沒。」王印夏皺皺鼻。「她說不急在這一時,以後真得工作的時候,想不做都不行。」
「哇,妳媽思想真進步!那自助旅行的事她怎麼說?」
「她問大概要多少錢,要幫我出。」
「太好了!那不就沒問題了!」邱怡萍開心拍個手。
王印夏卻毫不興奮。「好什麼好?那麼多錢,拿去付學費剛好。要去的話,以後工作賺錢了再去就好。」
「不一樣的,印夏。年年都能旅遊,那是沒錯,但妳的人不一樣。十八歲的心情跟二十八歲的心情,完全是兩回事!」邱怡萍連連搖頭。
真是慼慼!偏偏她說得很有道理。
王印夏猶豫不決。「我知道妳的意思啦,可是……我得再想想。」
「再想,地球都要滅亡了。」邱怡萍嘟嘟嘴。
「那正好,我也不用花腦筋想了。」
「印夏!」邱怡萍還要說。
王印夏揮個手,說:「好了,妳該回去了,我也還要忙。」
「我跟我媽說了,我今天要住在妳這裡。」
「不行。怡萍,這不是我公寓。」將邱怡萍往外推。
「印夏——」
「我說不行就不行。」
拜託!她只是個打雜的,還留客人!雖然並不是不行,季家也不會說什麼,但她可不想生那種枝枝節節。
「拜託嘛!」邱怡萍還要過去纏她。
「不行。」她很堅持。
她托起香檳盤。邱怡萍看了,興奮的,覺得好玩,一副躍躍欲試。
「啊,讓我試一下!」搶過去托托盤。
「怡萍!」邱怡萍那麼一擠動,王印夏沒提防,亂了平衡,手一鬆。
「啊!」她慘叫一聲,往前踉蹌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
好險!忍不住白了邱怡萍一眼。
但還是有兩三個杯子掉下去,墜到地上,酒汁四濺,且發出珠串似的,清脆的破碎鏗鏘聲。
有只酒杯甚至往前一直滾,滾到廚房門口一雙擦拭發亮的皮鞋邊上——
季安東!
完了。
「朋友?」季安東對碎玻璃片視而不見。
「我叫邱怡萍,季先生,我們在印夏的公寓見過的。」邱怡萍不慌不忙自我介紹,不相信季安東的記憶力那麼差。
「她馬上要走。」王印夏吸口氣,推推邱怡萍。
「印夏,我就住一晚嘛!」邱怡萍牛般不動。「季先生,我們有過一面之緣,也算認識。我可以在這裡借住一晚嗎?」
「當然可以。」季安東神色不動。「我馬上請人整理客房。」
邱怡萍幾乎要歡呼,碰到王印夏凌厲的目光,簡直像淬了毒的飛刀,一記一記朝她射去,縮了縮,不敢放肆。
「不用了,我跟印夏睡就可以。」一副可憐的轉向王印夏。「印夏……」
這個邱怡萍,專門來找她麻煩!
「我房間在樓上,左邊最裡頭那間,妳先上去。」她還要清理收拾殘局,還有,宴會也還沒有散,還要去當女侍。
邱怡萍歡呼一聲,又遭王印夏一個白眼。
「謝謝你了,季先生。」邱怡萍沖季安東用力一笑,笑得簡直開花,才依依不捨的上去。
王印夏趕緊蹲下去撿起碎片,不想季安東也蹲了下去,將垃圾桶移過去,撿起酒杯碎片丟進去。
「你——」她皺眉。「大少爺是不是需要什麼,走錯地方了?廚房在前頭,有飯店調派來的服務人員,大少爺如果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可以。」
開口大少爺,閉口大少爺的,口氣並不沖,也不帶諷刺,很平常。
但不知為什麼,聽到「大少爺」那三個字,季安東覺得非常的刺耳、不舒服。
「我有名字,叫季安東。」他沉聲說。
王印夏抬起頭。
「請別開口閉口叫我大少爺。」
不然要叫什麼?
王印夏有點惱,有點煩躁這樣的不明不白。她搶過垃圾桶,把碎片一古腦兒丟進去,粗聲說:
「我沒心情聽你開玩笑!」托起托盤大步走出去。
季安東跟出去。
王印夏忍著不回頭,皺緊了眉頭。
走到外頭,驀地一片黑。前院的光亮,把黑暗都趕到後頭來,樓前的小燈簡直不管用。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季安東還跟著,王印夏忍不住,回過身去。
多事的晚上,她簡直失了耐性,不太冷靜理智。
「我想跟妳談談。」季安東卻跟冰塊一樣冷靜。
「你不用去招呼客人?」這可是他自己先前說的。
「招呼過了。」
對付不過他,王印夏只得頹然坐在塊石頭上,將托盤放在一旁,揉揉手臂。
「你想說什麼?」
「妳說的計畫,是不是就是那位邱小姐剛剛說的,到日本自助旅行?」季安東反問。
他還聽到什麼?王印夏不禁抬頭看他,不禁瞪眼皺眉。
「是不是?」季安東追問。
終於,王印夏定下神,回說:「這跟你沒關係。」
這句「跟你沒關係」,她不知道說了幾回了。季安東勾勾嘴角,只當作沒聽到,又問:「妳會說日語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
問她什麼問題,她總不肯爽爽快快回答,老一副與他無關的神態,自覺的拉開距離,不肯稍稍靠近。
「到底會不會?」他猛然湊向她。
王印夏一嚇,反射的往後避退,重心失去平穩,整個人往後倒栽下去,季安東及時伸出手拉住她,雙手有力的箍住她的臂膀和腰際,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
拉力加後作用力,幾乎是貼在他懷裡。
王印夏驚魂未定,又來一個驚魂,不安的掙動,驚慌中又感到那臂膀的勁力,那胸膛的結實,不斷刺激她的神經。
這碰觸,她知道季安東有運動健身的習慣,她也貪身材結實性感的男人,但……
「謝謝。」她吸口氣,閉了閉眼。幸好夜黑,他們站的地方幽暗。
擱在她腰際的手,仍沒有放開,姐以為他就要那樣箍制住她。
「妳想,男人為什麼會喜歡上女人?」他沒放開她,突然在她耳畔低問,熱氣拂著她的耳際。
他到底想幹什麼?王印夏無法不皺眉。
她心跳得很快,噗咚噗咚的。她有感覺,有神經,這樣的曖昧,她不可能沒感受的。覺得不安,因為不安,眉頭就皺得更緊。
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不安,按兵不動。
還能因為什麼?男人都受感官作用。
但她故意。「內涵呢,不是嗎?」
季安東低頭看她,終於放開她。說:
「一個人會看上一個人,男人會看上女人,大抵是看外表皮相,臉蛋身材與氣質,內涵什麼的,不過是安慰醜女以及說給女權主義者聽的。」
呵!還真坦白。
「反之,女人不也一樣?女人看上一個男人,也貪男人的身材魅力。」當然,女人條件還要更經濟現實一點。
季安東挑起一邊的眉。
「男人重才不重身。」
「那你還敢要求女人36C、22、34的身材!」王印夏氣結。
「正常男人都會如此。還有,男女不同——」
「你是說男人比女人多長一隻眼睛一個嘴巴的,是吧?」
季安東審視的看她一會,居然說:「沒錯。」
他是特地跑來跟她抬槓的嗎?
王印夏瞪他一會,一言不發,彎身拿起香檳盤,才直對著他,說:「大少爺,我很忙的,恕我沒空陪你清談。」
又來了,這聲大少爺!
季安東皺眉。「我說過,我有名字,叫季安東。」
「我知道,但大少爺你的名字是我能叫的嗎?」
她是故意是不?
「那好,妳叫我大少爺,我就喊妳『印印』。」
拜託!王印夏不由自主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敢!」
「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他直直盯著她,表示得很明確,關鍵在她身上。
她嘀咕一聲,含糊的抱怨。
「好了,告訴我,妳日語說得怎麼樣?」季安東重新又問。
「好得很。」不告訴他,他似乎就不罷休,王印夏悻悻的。「現在我可以走了吧?大少——呃,季先生……」差點又脫口說出「大少爺」。
「妳可以叫我安東,或季安東。」
「好吧,隨便你。那麼,我可以平身退下了嗎?」
季安東表情不動,眸底銳光閃了一閃,用命令式、交代下屬似的口吻,說:
「妳把要到日本自助旅遊詳細的行程規畫、時間路線表與食宿預算寫出來給我,愈詳細愈好,一個禮拜後交給我。」
王印夏忍不住,濃眉一揚。「季安東,你有沒有搞錯……」
季安東表情仍不動如山,自以為是自顧又說:「記住,詳細行程表一個禮拜後交給我。很快就到暑假旺季,麻煩了點,時間上也趕了一點,不過,這難不倒我,妳記得盡快將詳細行程表交給我就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不是季安東說的話她聽不懂,是她搞不清季安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打算將妳們這次的自助旅行製作成特別專輯。」而且要不同於一股的旅遊性節目。既似外國西方很受歡迎的「真人秀」,又要很東方的亦夢亦幻亦浪漫。
他要她一鳴驚人,提升她到他的「界面」。
「專輯?」王印夏皺眉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但那跟我們沒關係,請不要把我們牽扯進去。」
「太遲了。」他既然已牽扯進來,她當然就必須牽扯進來。「還有,把妳的作息表也給我。妳快畢業了吧?等妳考完畢業考,我要妳先拍個廣告。」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什麼廣告?我才不要!」王印夏忍不住叫起來。
「不要也得要。我不是在跟妳商量。」完全是不容異議的,跋扈堅定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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