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曉得她們什麼時候說的話做的事,會被他們收了音拍了去,而她們卻根本不曉得,而且還不自覺。
當季安東告訴她,他要負責她和王印夏到日本自助游的一切費用時,邱怡萍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然後,當季安東說要把她們的一切活動拍攝下來,在電視上播出,問她肯不肯——那還用說!豈止肯!一萬個肯!邱恰蘋當場興奮的點頭。
「別理他們了。」王印夏卻皺眉。
她一點都沒邱怡萍那種興奮。雖然那些工作人員叫她們別在意他們,就當作他們不存在,她們的活動一切如常,不必配合他們,他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但她老是覺得被監視似的。
尤其她知道她們的一舉一動果真在電視上播出後,就皺眉皺得更厲害了。
季安東說做就做,而且動作很快,效率很高,短短三個星期便找妥相關的工作人員。他成立一家娛樂公司,高薪挖來一個擅長策畫的人員,又找來精於宣傳包裝的廣告人員,對媒體放了不少消息,還沒正式開始運作,相關新聞就炒得很熱鬧。
在王印夏她們出發那天,他便在各大熱門節目買廣告,播出王印夏被他押著拍攝的季家旗下的飯店形象廣告,一連播出了一個禮拜。
廣告用MTV的手法拍攝,人與景縹縹緲緲,美麗浪漫又神秘,一播出就引起人注意。都在問,廣告裡的女孩是誰?季安東一直不肯透露,保持神秘。
同時他又包下某知名有線電視台晚間的熱門時段,密集打旅遊節目廣告;一個星期後正式推出王印夏她們在日本自助旅行的節目。不同於一般旅遊節目,而采像國外那種RealityShow的製作方式,即時取鏡,十分生活化,鏡頭裡的王印夏與邱怡萍如常活動,根本沒有察覺鏡頭的拍攝跟隨。
這根本是在砸錢,上千萬上千萬的砸。可季安東一擲千金,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根本不考慮自己花這些心力與金錢,以後有沒有結果,有多少回收的可能,與商人的性格大大不符。但他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一旦決定的事,就毫不猶豫的放手去做。
為了保持熱度,他讓節目一個禮拜播出兩次,同時設立網站,在網上強力宣傳,每天同步更新。還找人在報上報導,討論青年自助旅行。又在電視談話性節目討論,硬是製造起話題,引起大眾熱烈討論。
當然,王印夏與邱怡萍長得漂亮,身材好,青春又正盛,自然也引起觀眾注意。尤其第一天偶遇到說法語的旅客,王印夏中英日法四聲帶的語言變換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不只如此,她們的獨立與處事能力,與透過鏡頭,時而顯得活潑俏麗現代,時而又顯得柔美楚楚動人的模樣,也變成討論的話題之一。
但最引起注意的,還是她們不經意間說的話與一舉一動。
「小姐,一個人?」一個長得中性俊美,打扮像視覺系的男人走近王印夏,對她表好感。
王印夏搖頭,婉拒他。
「也邀請妳的朋友一起吧,我請妳們喝咖啡。」對方不放棄。
「謝謝,不過我不喜歡喝咖啡。」王印夏又拒絕。
美男子有點惋惜,看了又看她,才走開。
回到旅館,吃飯的時候,王印夏發現攝影師鏡頭對著她,微微皺眉,說:
「別拍了,連吃飯也要拍,有什麼好拍的!」
攝影師佯裝關機,將攝影機擱在櫃子上,鏡頭對準她們。兩人沒有察覺,邊吃飯邊聊天,一邊商量討論下個行程。
「欸,印夏,妳幹麼拒絕那個男的?挺可惜的,長得挺英俊的。」
「我喜歡男人像男人的樣子,不管身材或外表。找一個比我女人,比我好看的男人,有什麼意思?」
她喝口湯,說:「晚點我不出去了,好不容易有時間,我要洗衣服。」
「明天不行嗎?」
「不行,好幾天沒洗衣服了,從長袖穿到短袖,又從短袖穿到無袖,再這樣下去,我看我得穿露肩的了。」
「這不剛好,天氣這麼熱!」邱怡萍還在開玩笑。
結果,他們把這片段,及那名視覺系男人對王印夏表示好感,與王印夏那段話一字不漏的播出來。結果,王印夏那句「喜歡男人像男人」,經過網路推波助瀾,成了名言。
因為那句話,平面與電視和網上的討論爆烈起來。
各綜藝節目抓住那句話作文章,各談話性節目也邀請名嘴熱烈討論,甚至連報章雜誌也製作特別專輯討論——
「像個男人的男人」應該是怎麼樣的男人?「好男人」與「像個男人的男人」有什麼樣的區別?這個時代流行中性俊美的男人,所謂視覺系的男人大為吃香,男人的特質應該是什麼?
甚至,連王印夏說的從長袖衣服穿到無袖衣服,也不放過,還藉此製作了教人如何搭配服飾的專輯。青少年男女之間,更流行互相嘻笑對方穿了什麼袖的衣服,成為一種次文化招呼語。
王印夏一下子成了某種名人偶像。
季安東立即動腦筋,成立購物頻道,專門推銷王印夏與邱怡萍在節目裡穿的用的物品東西,好比那些長短袖和無袖的衣服,同時推銷季家旗下百貨公司及量販廣場的中高價產品,及特惠產品。
更與日本方面旅館業者合作,讓王印夏拍日本飯店廣告,同時又與旅行社合辦到日本的團體或自肋游套裝行程,走王印夏她們走過的路線,去她們去過的地方,吃她們吃過的東西,住她們住過的旅館飯店與民宿。
透過日本旅館業者的推動,季安東並且與日本某電視台合作,播出王印夏她們在日本的旅遊集錦,同時密集播出王印夏拍的季家飯店形象廣告,抓住機會與日本那邊合作,推出到台灣的套裝行程,推廣季家飯店。如此一來一往,互相蒙利。
就這樣,季安東上千萬上千萬又上千萬的砸錢,砸著一場浪漫的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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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情並不完全是那麼順利的。雖然季安東事前對他父母說明過他的計畫,但飯店的形象廣告一播出來,季家夫婦發現居然是自家傭人的女兒,一驚非同小可,又急又氣,連忙將季安東從公司叫了回去。
季安東一進書房,季大爺劈頭便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當然。」季安東穩如泰山。
「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們商量?」季大爺皺眉。
「我跟爸媽說明過了。」季安東不疾不徐,態度相當從容。
「但你沒有說對方是王嬸的女兒。」季太太皺眉。「安東,你到底怎麼了?什麼人不好找,居然找自家的——」她搖搖頭。「還有,那個節目又是怎麼回事?」
「媽,那是生意,現在是資訊時代,變化多,不管做什麼,都要用各種方式引起人的注意,我們做生意也一樣。」
紀太太不同意,沒有被說服。
「成立那個購物頻道也就罷了,對銷售有幫助。但那個旅遊節目有什麼意義?不過是白白浪費資金。」
「你媽說的沒錯。」季大爺表情嚴肅。「安東,爸信任你的能力,把公司交給你全權處理,你這樣做,叫我怎麼放心!」
「爸,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了?你放心,我有把握,不會做賠本的生意的。」這句話說得十分滿,但季安東沒有一絲遲疑。
他很清楚自己爸媽不是純粹因為他的作為而不放心,而是因為王印夏——他們不希望他與王印夏——與傭人的女兒有什麼牽扯。
「而且,這一切運作,與飯店、百貨公司和量販廣場的經營和財務組織分開,各自獨立經營,不會有影響。」
季太太笑容還是不開。「就算這樣,有必要這麼做嗎?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已經這麼做了。媽,做生意賺錢還需要什麼理由?」
誰會相信重視門第身份的季安東,會為了一個「灰姑娘」如此花費心思!
當然,王印夏有她的條件,他才能「改造栽培」她,將她拉升到和他可以匹配的位置。
依他的計畫,捧紅王印夏成為人人皆識的名人,那麼,她和他之間的落差就不至於太大,他們並肩站在一起,應該就會很相襯。
「但也不能那麼胡來。」季太太沉著臉。
「你到底投下多少資金了?」季大爺問。
「還不到一億。」
一億說多不多,但也是一筆數目,季大爺沉吟半晌,看看他太太,沒有說話。
季安東又說:「購物頻道進行得很順利,量販廣場的營運增加了三成;到目前為止,節目與網站的廣告收益,已足以抵回大半的開支,節目廣告持續滿檔,至於飯店的住宿率,到明年初為止,都已經被預訂一空,即使接下來較為清淡的月份,也有八成多被預定了。」
砸的錢多,有形無形回收的更不少,足以堵住反對的意見。
尤其是飯店的業務,經過那個形象廣告,贏得了相當好的口碑,海內外馳名,結合宣傳,帶來的日本旅客,使得住房率爆滿。
錢其實不是大問題,問題是那個王嬸的女兒。
季太太說:「這不光只是錢的問題。你應該知道媽指的是什麼。安東,你做事一向不會莽撞,這次怎麼那麼輕率?」
「媽,我做的事,我清楚我在做什麼。」
季家的大權雖然在季大爺夫婦手上,但他們知道,以季安東的脾氣,不是用高壓態度可以控制的。
「安東!」季太太氣急敗壞。
季大爺說:「不是爸媽要干涉,但一個傭人的女兒——」搖了搖頭。「不是爸守舊,不過,前人說的『門當戶對』是有它的道理的。」
「這我懂,爸。」
「既然懂,你還那麼固執!」季太太細緻的眉沒鬆開過。「傭人的女兒!想想看,傳出去會被說成什麼樣子!」
季安東微微抬眉,一副那又怎麼樣。
「媽,有多少傭人的女兒能上知名大學?有哪個傭人的女兒能讓芝琳親自邀請到她的生日宴會?又有多少傭人的女兒能說得好幾種語言?」
季家夫婦互相望一眼,沒有說話。
「爸,媽,印夏的家庭環境是差了一點,但門第不是不可以改變的,印夏有那個條件。」
只要有那種環境,經常身處其中,自然就習慣熟悉那種氛圍,養成因應那個環境的氣度。
所有的王公貴族都是這樣培養出來的,所有的王子公主也都是這樣孕育而生。
「不管怎麼說,你馬上收手,我們季家丟不起那個臉!」季太太還是蹙著她的細緻眉。對她來說,王印夏的背景豈止是「差一點」,那個差,是天與地!
「媽,生意歸生意,進行得很成功,沒有收手的道理。」
「生意上的事,媽不會干涉,但公事歸公事,除此之外,你別與她有任何接觸,別糊塗了,明不明白?」
「那是不可能的。」季安東看著他父母,冷靜而堅持,一點都不退縮。
一旦他下定的決心,決定的事,無論如何,他絕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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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飯店房間,把行李包丟在地上,王印夏一下子就撲到床上。連住了幾天的和風旅館,睡了幾天的楊楊米,好不容易總算可以碰到「床」。
「累死我了。」她喃喃的。
「誰叫妳要到處去亂逛,不跟我在咖啡店裡休息。」邱怡萍進了房間,放下行李,就坐在電腦前。飯店房間裡提供免費的上網服務。
王印夏沒吭聲,累得不想動。
「嘿,印夏——」邱怡萍忽然拔高聲音叫她。「妳快過來看!妳上八卦雜誌了!」
什麼?
「怎麼回事?」王印夏猛跳起來。
那是從季安東建立的網站上截取的照片。王印夏正要過馬路,她回頭不知看什麼,目光有點遠,起著風,些許髮絲拂過她臉龐。照片沙沙的,起霧似,有一種海市蜃樓的美。
照片下印著大大的幾個黑體字,「來自夏天的神秘女郎」,然後一整頁全是臆測編撰、不知所云的廢話。
另一頁,有邱怡萍的照片,篇幅較小,但同樣臆測編撰、不知所云的廢話。
「他們什麼時候拍的?真服了他們。」她搖搖頭。不知道雜誌從網站截取。
直到現在,她們連節目播出了都不知道,季安東也沒告訴她們網站的事,完全讓她們置身事外。邱怡萍沒事看八卦雜誌,一有機會就上網瞧瞧,這才看到有關她們的消息。
「反正他們也沒說什麼,我倒覺得滿好玩的。」看到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八卦雜誌,邱怡萍覺得新鮮。「上面說這旅遊節目收視率很好,很受歡迎。季安東怎麼都沒告訴我們?欸,印夏,妳想他們都播了些什麼?」突然緊張兮兮起來。
「我怎麼知道!」王印夏皺眉。「好了,我要去洗澡了。還是妳想先洗?」
「妳先洗吧——」邱怡萍頭也不回,忽然怪叫起來。「是季安東耶!印夏!」
王印夏心跳了一下,目光又轉向電腦畫面。
可不是季安東!同期八卦雜誌,兩張照片對照著編排,照片裡的季安東眉目冷冽,各與某個名媛及女明星出現在某個晚宴。文字說明臆測他這個城中的黃金單身漢,跟哪個名媛明星在來往,又在哪裡約會吃飯,還用了三重問號與驚歎號。
王印夏心一沉,酸酸的,竟覺得很不是滋味。
「怎麼沒有季安森?」邱怡萍還在說。「我看到過幾次季安森的,還是第一次看到季安東的小道消息。」
「我要去洗澡了。」王印夏突兀的掉頭走開。
去他的黃金單身漢!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洗完澡,她跟邱怡萍說她累,很早就睡了。但等邱怡萍都發出輕微的鼾聲了,她卻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睜著眼數羊。
見鬼的黃金單身漢。她低聲喃喃。
鈴一聲,電話不預警的驚天動地響起來。
她驚跳一下,說不出的惱,抓起電話,一邊看看邱怡萍。邱怡萍只是噫動了一下,又睡得好好的,沒被電話聲吵醒。
「喂?」大概是工作人員。但都什麼時候了,他們都不睡覺的嗎?!
「是我。」
那聲音——
「吵醒妳了?」
「你以為現在幾點了?」都快十二點了!這個大少爺!
「我剛到不久,想見妳,等不及明天。」
「你人在這裡?」她有些驚訝。
「我在大廳等妳——」
「很晚了,我很累,不想下去。而且,我想睡覺了,已經換了睡衣。」
「那麼妳過來,我就在妳隔壁。」他很堅持。
「已經很晚了。」
「妳到底來不來?還是要我過去?」
「不行!」她低喊起來。
「那妳馬上過來。」
「我很累了。」
「妳是不肯來了?好。」季安東的聲音很冷靜,聽不出情緒。
過不到幾秒,敲門聲驚天動地的響起來。
王印夏結結實實的跳起來。邱怡萍動了一下。
該不該開門?天人交戰了一會,敲門聲固執的不停,只怕就要加上大吼了。
王印夏皺了下眉,赤腳跳下床,有點急,險些跌倒。
「你到底想做什麼?」還是妥協開了門。
季安東表情陰沉,一言不發,走到了邱怡萍的床邊,伸手推醒她。
「季安東,你在幹什麼?!你別——」王印夏大驚失色,奔過去抓住他的手。
「醒醒。」季安東不理她,硬是推醒了邱怡萍。
邱怡萍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見季安東,還以為是在作夢,含糊說:「季安東,你也來了。」
「不好意思,邱小姐,我有事跟印夏談,妳能不能到我房間睡?這是鑰匙。」
「啊?」邱怡萍睜大眼。「季——季安東!你怎麼——」這下真的醒了。
不相信的轉頭看看王印夏,像是在問她有沒有看錯。王印夏一時不知所措,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麻煩妳換個房間。」季安東把鑰匙塞進邱怡萍手裡。
邱怡萍看看季安東,又看看王印夏。空氣凝重,滿城風雨欲來烏雲滿樓。她嗅出什麼奇異的味道,沒敢再多話,摸摸鼻子避了出去。
「季安東,你太過分了!」王印夏生氣的叫起來。邱怡萍會怎麼想?要是讓人撞見了會怎麼說?別說黃河,大概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
「我怎麼過分了?妳不過去,我只好過來見妳,這有什麼不對?」季安東刻意的壓抑,口氣平淡,態度冷靜,陰沉的表情烏雲散開了一些,簡直是故意的挑釁。
「你沒想過別人會怎麼想嗎?」對他的態度,王印夏惱極了。
要是想那麼多,他就不會在這裡了。但季安東只是抬下眉,又是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
見他那種表情,王印夏簡直不知要再說什麼好。季安東何時理過什麼別人?在他目光外的,他從來不會費心思去注意。
「好吧,你說要看我,現在看到了,行了吧?我很累了,我想睡了。」她無力的就近坐下,滿身疲睏。
「累了?」季安東居然走到她背後,輕輕按摩她的肩膀。
王印夏一震,跳了起來。
「別動。」季安東按住她。
但要她怎能不動!他……他……
他的手溫柔的在她肩上揉按著,舒解她肩膀肌肉的酸痛,一點都不熟練,但那般輕巧,力道適中,輕輕來回捶打按摩。
「季……」唉,這種溫柔的陷阱……
鈴……電話刺耳的叫囂起來。
季安東先一步接了電話,王印夏要阻止已經來不及,焦急的乾瞪眼。
只見季安東皺眉,說出的話讓王印夏瞪大了眼。「彥民?是你!你怎麼查到這裡的?」
「安東?」電話那頭,馬彥民愣了一下。「你怎麼會——」季安東什麼時候跑去日本了?這時間他居然在王印夏的房裡……他試探問:「印夏在嗎?」
「印夏在洗澡。」
「季——」王印夏一聽,脫口叫出來,立即被季安東搗住口。
「沒想到你會做到這種程度。」馬彥民的聲音幹幹的,聽起來像在苦笑。
「彥民,我決定的事,不會讓步的。」
「你是認真的?」
「你說呢?」
「本來我還不清楚你為什麼突然策畫這一連串的工作,現在我明白了,你當真打算把她拉升到你的界面?」
不是打算,是已經這麼做了。
季安東說:「你明白了最好。印夏還在等我,我不多說了。」掛上電話,將插頭拔掉。
「季安東,你瘋了?你在開什麼玩笑?」王印夏震驚過度,反而冷靜下來,搖頭又搖頭。
「妳以為我那麼無聊,正事不做,深更半夜跑來跟妳開玩笑?」季安東從容望著她,姿態穩如泰山。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妳已經很明白了。」
她很聰明,當然不會太懵懂。但,她需要一個理由。
「為什麼?」
季安東靜看她一會,忽然一把摟住她,吮住她的唇,挑逗的撬開她的嘴巴,舌頭滑溜的探進她舌腔裡,深深地吻了進去。
「這就是為什麼。」
「你——」她臉紅了,呼吸急促。
「我怎麼了?」季安東俯臉又靠近她。
靠得那般近,他又要吻她。她伸手擋住他,緩緩說:
「雖然我知道自己年輕漂亮,能力也不錯,但年輕漂亮、條件又好的女孩多的是,你為什麼會——」挑上她?她咬了咬唇,幾乎變成習慣性的又皺眉。
頓一下,抬頭直直望著季安東的眼。
「你覺得王子愛灰姑娘嗎?」
「妳呢?妳覺得灰姑娘愛王子嗎?」季安東反問。
他已經做得那麼明顯那麼多,她還要問這句「為什麼」!她聰明的腦袋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王子和灰姑娘是不在同一個平面的人。」王印夏又咬了咬唇。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新解讀。」季安東牢牢攫住她。「別忘了,王子最後娶的可是灰姑娘。」
「王子的那些名媛歌星影星的紅粉知己呢?」她忍不住。
「妳在說什麼?」換季安東皺眉。跟著恍悟什麼似,看著她。「妳看到報導了?」
王印夏默不作聲。
「妳嫉妒了?」季安東追問。
「沒有。」王印夏立即否認。
季安東也沒打算解釋,只是說:
「以後,妳大概還會看到類似的報導,不必去理它。從現在開始,妳要習慣許多事。剛開始,妳跟著我參加宴會與出席活動,會有許多人看著妳、注意妳的一舉一動。妳不必在意,像平常一樣就可以,久了自然會習慣。」
「我不想像熊貓一樣被人盯著瞧。」
「那由不得妳,妳不習慣也得習慣。」季安東笑了笑。「別擔心,那些眼光吃不了妳的。」
接著說:「我會安排好時間,陪妳出國到各地看看。妳英文程度很好,又能說法日語,再好不過了。我會抽空陪妳欣賞音樂會,參觀一些博物館美術館。」
這樣一步一步地,把王印夏拉升到與他相同的界面。她本身的能力條件已經很好,又拱她成了一顆新星,然後與她到世界各地旅遊增長見聞,再讓她出席各種大小宴會,讓她習慣公眾的注視。然後,再然後,由內到外,由上到下,她會晶光四射,變成飛天的鳳凰。
「季安東,」不,她不能太陶醉。「如果你把這些話對你爸媽說一遍,我保證,他們一定會認為你瘋了。」
「他們已經知道了。」
王印夏猛抬頭,季安東卻一臉的若無其事。看她那詫訝,忽而對她笑一下,看住她不放。她心頭冷不防一驚,在他的注視下臉紅。
這是真的了。
是她了,她是那個她不相信的「灰姑娘」……
王印夏暗暗吸口氣。不躲了,不迴避,不否認了。
「所以,」季安東輕描淡寫說:「我爸媽或許會找妳,即使他們不找妳,最終妳也必須與他們見個面,妳心裡先有個準備。」
王印夏點頭。「回去後,我不想上節目什麼的,行嗎?我希望低調一點。」
「隨妳的意思。不過,我爸媽大概也不希望妳拋頭露面。」
王印夏又點個頭,說:「你要陪我參觀美術館、欣賞音樂會,到各國旅行開闢眼界,這我也很高興。不過,我非得參加什麼宴會不可嗎?」
「我知道妳不習慣,不過,久了就習慣了。」
「不是習不習慣的問題,而是,我在你們家看得不少,覺得參加那種宴會挺無聊的,又浪費時間。」
季安東愣了一下,沒預料到這種回答,眼瞳縮了縮,眼色深沉,嘴緊抿,看了又看她。
王印夏抬頭回望,沒有把目光移開。
「你費心費力『塑造』我,想將你我的距離縮小;還有那門第觀念,要讓我進入你們那個上品的界面,這我可以瞭解,我也願意配合到某一個程度。只是,你看上的,不就是我某種不同的質素?但把我改造成和那些所謂的名媛一樣,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等著參加這個宴那個會的,如果這樣,何不乾脆就在那些門當戶對的名媛千金中挑選一個對象,還更省事一些,何必花這些工夫,兜這個圈子?」
王子愛上灰姑娘,傾心灰姑娘不同於貴族千金與公主的特質與清新,王子希望與灰姑娘在城堡中幸福快樂的生活,給灰姑娘最華麗的衣裳,最耀眼的鑽石,最豪華的飲食,最美麗的寶石,將灰姑娘妝扮得跟貴族千金與公主一樣。慢慢的,灰姑娘的打扮和一舉一動,都和貴族千金與公主一樣,灰姑娘不再是灰姑娘,變成了另一個貴族千金與公主。
結果,到頭來,王子愛的還是灰姑娘嗎?
「妳就不能為我犧牲委屈一些?」季安東抿著嘴,高大的身影籠罩著王印夏。
王印夏瞅著他,不考慮的拒絕,說:「我願意配合到某一個程度,做個與對方匹配的女人,但我希望對方的識見氣度也能匹配得起我。」
什麼?
「我沒聽錯吧?」季安東冷眉挑了挑,居然笑了。
這傢伙,居然在掂他配不配得起她!
「沒有。」王印夏也斜眉挑了挑,也笑了。
「沒有商量的餘地?」
「沒有。」
「偶爾應我的要求呢?」
王印夏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偶爾。」她強調。
季安東又笑了,滿意了,笑眼瞅著她,不再要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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