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剛過完,發現自己懷孕的她,一臉果果地將事實告訴了馮剛。
這天是假日,正在看那永遠看不完的公文的馮剛聞言無反應,兩秒後,才抬起頭來,鎮靜地說:「我們結婚吧。」
於是,一場只有雙方至親長輩的低調飯局後,樂無美秘密成了馮太太。
她搞不清楚狀況,她老爸只是在婚前摸了摸她的頭,說:「我叫你睜大眼找老公,結果你開了天眼……」搞得她一臉囧樣。
直到結婚後,她才慢慢發現,原來馮剛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而是「超級超級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差不多就是如果說他是有錢人家,她家頂多只能說比赤貧好上一咪咪的這種程度。
也是婚後她才發現,多年來一直待她很好的馮剛,脾氣實在不是很好……
聽說他老爸在他還沒生下來時,就跟著某考古團隊跑了,他老媽在生下他後也跟著追了過去。
身為家族企業唯一接班人,在爺爺隔代教育且特意培養下,他就是主子,說的話就是聖旨。
他從小就準備接手管理上萬人的大企業,公司裡頭全是比他年長的老手,可馮老太爺的教育無疑相當成功,如今的馮剛只能用「皇帝」兩個字來形容,他說一不二,字典裡只有「命令」,沒有「商量」,氣場比任何她看過的電視劇皇帝還要強大。
明明才二十歲,板起臉來,氣勢跟當家的馮老太爺簡直一模一樣,就連己經非常熟悉他的樂無美,第一次見他發脾氣,也差點有想落跑的衝動。
他明明不是在凶她,只是因為她熱出幾顆小疹子,負責照顧她的傭人就換了一批,害她想著自己未來都不敢起疹子了。
畢業後在馮家待產的幾個月,她就像是玻璃娃娃,伺候她的人都是誠惶誠恐,連她上個廁所,身邊的人都像恨不得扛著她過去,就怕她走路會不小心摔跤。
孩子還沒生,自詡粗神經的她,都被這環境搞得神經纖細不少。
但她身邊有個更神經質的……
「夫人今天吃了多少?」
剛回到家的馮剛,都還沒進到房間,樂無美便聽見他在外頭問道。
「夫人早上吃了一片土司、一顆荷包蛋、一份雞胸肉沙拉……」負責照顧她的傭人將記得牢牢的資料背了一遍。
「今天吃得較少。」他使用肯定句。
「是,夫人下午到百貨公司逛街,回來後說外頭熱,沒胃口吃飯。」
「沒人幫她撐傘?出門幾個人陪著?」
「夫人說很奇怪,不要人幫忙撐傘。」傭人急忙解釋。「有三個人陪著,一位管家兩位隨雇。」
「下次去這種人多的地方多帶一個,以防意外。」
「是。」
「提醒夫人戴上口罩。」
「是。」
「泳池的防割膠條鋪了嗎?」他又詢問今日一早交代的事。
「中午就施工完成了。」
「夫人若想游泳,泳池邊要有人盯著,目前還沒有女隨扈,隨雇離泳池五公尺遠,你們至少兩個守著,不能兩人同時離開,我要費管家訂了遮篷放在倉庫,太陽大的話問夫人要不要搭著遮陽,不要的話就算了,注意別讓她中暑。」清冷無半點起伏的嗓音不斷傳進耳中,樂無美聽得「囧囧有神」。
她有種自己是個犯人的錯覺,而那位最熟悉的枕邊人則是典獄長,她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掌控之中。
但她畢竟是隨遇而安的個性,況且那不苟言笑的馮帝王面對她時,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只是很多事都沒得商量,例如不准她再租漫畫,理由是怕有細菌,改由購買全新書,如此給出她無法反駁的理由及替代方案,哄得她只能乖乖聽話。
既然權益沒沒損,她頂多抗議個兩聲,大部分的時間也就一如往昔地樂天過活,等到她發現事態嚴重時,這艘賊船早遠離岸邊,開到公海,她也已經成為孩子的媽了。
藍天,大樓。
充滿科技感的高樓外牆,一樓門口外的廣場有個石碑,上頭刻著「鴻天財團」四個大字。
這裡是鴻天大樓,也是鴻天財團總公司的所在地,五十八層樓高,佔地廣闊,附近商辦大樓林立。鴻天的董事長辦公室便在大樓的最頂層,可將這超級蓄華地段的一切盡收眼底,並立於一切之上。
此時,馮剛就坐在鴻天大樓最高層的辦公室內批閱公文,在他身旁不遠處,還有兩個與他樣貌神似的小男孩,一大一小安靜地坐在待客處,用功看書。
在這安靜得只有紙張翻動與筆尖滑動的沙沙聲響的空間內,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馮剛看也沒看便接起電話。
「嗯?」這是私人電話的特殊來電鈴聲,聽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你為什麼把小皇小麒帶去公司?」
聽見那興師問罪的聲音,他揚起了嘴角回答,「今天有場會議,我要少皇過來旁聽。」
「那小麒呃?」
「他想跟著哥哥,我就帶他一起過來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喂!小麒才四歲耶!」己經成了兩個孩子的媽的樂無美在電話那端尖叫。
「夠大了,也不吵。」他笑笑。
「重點是我很無聊啊!」這父子三人怎麼這樣,放她獨自一人在家對著空氣乾瞪眼。
「要過來嗎?」
「你上班我過去幹麼。」她在電話那頭苦著一張臉。
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公忙得要死,以前他在家處理公事,她陪在他身邊看漫畫,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阿剛寵她,但她還不至於公私不分到這地步。
「算了啦,我等等去找蔓蔓。」早就知道會是這結果,其實她只是打電話來通報行蹤。
「帶人出門。」
「才、不、要!」
「聽話。」對於老婆淘氣的抗議方式,馮剛只是笑笑。
「你答應過只要司機接送就好。」
想起老婆曾抗議爭取來的權益,他歎息了。「別亂跑。」
「知道!」她開心了。「我不會亂跑啦,我和蔓蔓吃完飯就回去。」
「記得讓司機等著,要去別的地方逛打電話告訴我。」
「是!」可以出門,她開心得像只放出籠的小鳥。
「乖。」控制狂先生勉強滿意了。
結束通話,樂無美接著撥給好友,然後動作迅速的換了衣服,口袋塞了幾張鈔票和信用卡便踏出家門。
司機將她載到目的地,她獨自下車在附近閒逛,見她沒直接進人餐廳,隨車的女隨雇跟了下來,陪她走著,偶爾講講話。
快到中午時,她才進到約定的餐廳,女隨雇則回到車上等待她出門的標準流程一直是如此,不同的是在她懷孕時,隨僱人數會再增加。
「你最近門禁很鬆哦。」趁公司午休時趕到,進到餐廳,看見坐在位置上的好友,郎小蔓調侃道。
「我在家裡快無聊死了!」彷彿見到救星般,樂無美痛苦申吟,只差沒抱住好友哀嗚兩聲。
「怎麼了?小皇小麒呃?」
「跟他們老爸到公司去了。」
「去公司做什麼?」郎小蔓稀奇地問。
「上課呀。」她無奈地回道。
「小麒才四歲耶?」雖然小皇也不過九歲,但馮家的教育本就異於常人,只能用同等級的比較。
「嗚……」說到這個,樂無美就悲從中來。「小麒要哥哥和爸爸不要我!」
說起那兩個兒子,大的九歲,小的四歲,兩人都遵循他們老爸走過的帝王學教育,從一歲八個月開始便安排語言、邏輯、音感……等等琳琅滿目的課程,各種科目的家教,讓這兩個小傢伙日子過得比她這當媽的還充實。
而身為史上最悠哉母親的她,生老大時,還能陪他旁聽,陪他做練習,偶爾帶他出來溜溜,享沒母子獨處的歡樂時光,也能感沒一下當媽的成就與滿足感,但這一切,在老二出生後不久就變了調。
年紀漸長的小皇開始當起哥哥,擔負起教育弟弟的責任,還不准她這大人插手,而小麒大慨也因哥哥的年紀跟他較近,喜歡跟著他牙牙學語,於是兩人有志一同地把她這個媽給放逐了。
一開始她只是有些失落,兩個兒子不理她,但至少人還在自己眼前,但自從馮剛親自上陣教授起「實習課」,一開始是大兒子消失,現在連小兒子也跟著跑了……
聽完好友的訴苦,郎小蔓沉吟了一會兒。
「你原本不是也有上課?」
「停了。上次烤餅乾不小心被烤箱燙到,阿剛就叫我不要學了。」
「……」
「還可以上中西餐課啦,不過阿剛不准我拿刀,只能拿人家準備好的食材煮,也不讓我學快炒,我覺得無聊,也懶得上了。」所有的食材份量全都幫她準備好,她只需要照順序,調整火候,按照一二三四五的步驟將東西一一丟進鍋子裡去,甚至起鍋都有人怕她燙到而代勞,單調得沒什麼成就感,菜單也有限,久了她也沒動力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