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麗,你不必再拿你的手指頭開玩笑,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收拾屋子而把自己跌成重傷,所以我一個月給你三萬塊的零用錢。」俞至剛並不想輸,但是他又不能不妥協,他絕不要馮薇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你真的要……」馮薇仲了伸舌頭。
「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那王太太……」
「我會去告訴她是她誤解了你的意思,你並沒有要炒她魷魚的打算。」俞至剛替馮薇善後。
「好啊!我也會再向她說一聲對不起,我絕不是有意要給她帶來困擾,這是一個……小誤會。」馮薇突然變得很識大體、很善解人意。
俞至剛搖搖頭的看著馮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拿她怎麼辦,他並不想對她這麼好、這麼厚待她,可是到頭來……
「茱麗,在我盡了我做丈夫該盡的責任之後,而你……」
「別想!」
「我可以給你一些時間,但是我不可能永遠等你……」俞至剛也強硬的道。「一個月如何?我想你可以在這一個月之內努力的去瞭解我、接受我,我並不想過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
「但是我不……」
「一個月。」
「時間太短了。」
「馮薇,你已經佔盡了便宜,所以不要再和我討價還價了,好嗎?」俞至剛很忍耐的說。「我只能再讓到這一步了,不要得寸進尺。」
馮薇閉上了她的嘴,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能混就混、能拖就拖,誰知道一個月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雖然她沒有點頭,但是她也沒有搖頭,反正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必須再回公司,你想你能遠離血腥和意外嗎?」他不是在諷刺她,只是希望她能小心些。
「你放心,即使我是嫁給了你,但人生依然是美好的,是值得活下去的,所以你別操心,我不會殺了自己的。」
「你最好說到做到。」
「你……好像是真的關心我?」馮薇明知自己不該這麼問他,這似乎太親密了些,但她還是管住自己舌頭的問了。
「你不希望我關心你?」他望著她。
「我以為你根本就不會關心我。」她坦白的道。
「但如果我真的關心你呢?」俞至剛突然拉了張椅子,坐到她的面前,既然她提出這個質疑。「如果我並不在乎七年前你說過的那些話,如果我並不想懲罰你或是折磨你,你能相信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這個婚姻還有什麼好維持下去的?」馮薇心平氣和的問他。
「所以如果我們這個婚姻要維持下去的話,我們之間就要有恨、有折磨、有怨?」俞至剛有些落寞的問著她。
「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愛啊!」
他問得犀利。「永遠也不會有嗎?」
「你會愛上我?」她把問題丟回給他。
「你會愛上我嗎?」他也如法泡製。「如果我不再提七年前的事,如果我讓你花錢花個夠,那麼你是不是會……」
「俞至剛,我沒那麼虛榮、拜金。」她受不了他一直提到錢。「好像我眼裡只有你的錢似的。」
「不談錢。那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她率直的道。「你也沒有回答我。」
「所以我們暫時先保留我們彼此的答案,給對方多一些時間、包容如何?」不曾這麼理性的和馮薇談過,而他覺得這樣頂好的,他和馮薇總不能永遠的劍拔弩張,像什麼仇敵似的。
馮薇想了下,終於對他點了點頭,因為如果換成她是他,說不定她沒有他這麼的好風度和修養,因為從種種小事看起來,他真的是挺呵護她的,這個男人或許沒有他平日所表現出來的那麼酷。
「這算是好的開始嗎?」他露出一笑。
「我希望是。」
「我也希望是。」
☆☆☆
因為俞至剛一直沒有安排自己和他的老婆碰面,所以有那麼一天,帶著自己六歲的兒子多多,王綺找上了俞家。
曾經來過這幢豪宅數次,但那是在蔣明還沒有發生車禍去世之前,在蔣明死後,大都是俞至剛去看他們母子,他們反而很少來,如今再來到這華麗的大屋,王綺不禁有著又羨慕又嫉妒的表情,這應該是她和多多的,不是嗎?
是個漂亮的女孩來開的門,王綺心想她應該就是俞至剛的老婆,甜美、亮麗、有著千金小姐的氣息,不可能會錯的。
「你好,我是王綺,不知道至剛有沒有跟你提過我,但我是來看新娘子的。」王綺很落落大方的說。
馮薇露出了笑容,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而且還帶個孩子。
「多多,叫阿姨。」王綺命令著兒子。
「阿姨。」多多童稚的聲音。
「你好……多多……」馮薇有些失措的,這對母子和俞至剛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可以進去嗎?」王綺有些客套的問,她的語氣雖然溫柔,但眼神卻是銳利的,不過還不瞭解這個女孩,所以她保持一種並不熟絡而且有距離的禮貌。「很抱歉沒有通知就這麼闖來了。」
「不會、不會……」馮薇連聲的說。「請進,我只是一時腦筋還有些轉不過來而已。」
「我們太冒昧了。」
「哪裡?」
客氣完之後,馮薇隨即招呼他們進屋,她看得出這對母子對這環境並不陌生,所以在請他們坐下之後,她立刻去張羅了一些吃的、喝的,王太大很會做些蛋糕、小餅乾的,平日馮薇不怎麼吃,但現在可真是派上了用場。
當馮薇端著東西出來時,只見那叫多多的小男孩四處張望著,有些坐不住的浮躁在。
「我要找爸爸……」他嚷嚷著。
馮薇差一點就摔一跤,她有些驚嚇狀的看著多多和王綺,天啊!這種有些像連續劇的情節,難道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多多,是乾爸,不可以叫爸爸。」王綺雖然罵著兒子,但語氣卻是縱容的。
「我要找爸爸……」多多哪管什麼爸爸或乾爸爸的。
「多多……」
「沒關係啦!」馮薇除了這樣說,她又能說什麼?
王綺搖搖頭,然後從她隨身、不算小的皮包裡,拿出一盒拼圖,似乎很瞭解怎麼安撫自己的小孩,而且她今天是要來和這女孩過招的,可不能讓她的兒子和她過不去,她是有備而來的。
小男孩在拼圖、餅乾、蛋糕、養樂多的誘惑下,似乎不再去管大人的事,他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吃、安靜的玩著拼圖,可見王綺平日的教育不算太差,她還管得住這個小男生。
「不好意思……」王綺並不是很真心的道歉。
「哪裡,他很可愛的。」
「至剛平日就寵他,所以他有些被寵壞了。」王綺又把俞至剛給拖下水,一副俞至剛和他們母子很親的表情。
馮薇陪著笑,但沉默不語。
「沒想到至剛會閃電結婚,連他的喜酒都沒有喝到。」王綺一臉的遺憾。
「是有些快,以後可能再找機會補請了。」馮薇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她和這女人是不怎麼對盤的,這女人少了像陶敏琪那樣的坦率和熱情、不矯飾。
「請不請客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只是……至剛不應該把你藏起來,好像有多神秘似的。」
「我一點也不神秘。」
「但至剛顯然還沒有把你公開。」
再也笑不出來了。「也許……」
「你見過他的家人嗎?」
馮薇不語,她應該搖頭,她的確是沒有見過他的家人,她甚至連這個問題都沒有想過,因為從到達台灣再到這一刻,她只忙著應付新生活和俞至剛,忙著把自己的感覺處理好,她根本還來不及想他的家人。
「沒有?」王綺有著猜對了的得意笑容。
「可能他……」馮薇叫不出至剛這樣的字眼,所以她乾脆用他來代替,她無法像這個女人叫得如此自然、如此親切,好像這女人時時刻刻都這麼叫俞至剛似的。「他太忙了吧!」
「忙得沒時間讓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家人見面?」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這個問題呢?」馮薇有些不開心的,但顧慮到還有個小孩在場,所以她並沒有真的有什麼脾氣發作出來。
「我只是關心。」王綺馬上又收斂了些。
「我會向他轉達你的關心的。」
「你一定覺得我太多管閒事了。」王綺馬上又很有分寸的說。「這都只怪我和至剛太熟了。」
「有多熟?!」馮薇面無表情的問。
「我們認識都七、八年了,實在是熟得……」
「請問一下你先生他……」
「過世了。」王綺很平靜的打斷了馮薇的話。「三年前出了一場車禍,沒有拖很久的……」
「我很抱歉。」馮薇低聲的說,原來如此,看來她是有些多心、有些小心眼。
「一直都是至剛在照顧我們母子,如果沒有他……」王綺一副楚楚可憐的摸樣。「我真不知道我和多多的日子要怎麼過,在多多的心目中,他早就忘了他爸爸是什麼樣子,只知道至剛這個爸爸了。」
馮薇苦笑了下,好像是會這樣子嘛!
「至剛很喜歡小孩,你們有沒有計劃什麼時候……」王綺用有些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管家婆口氣問,她好像很在乎這個。
「還不知道。」她搪塞。
「其實你還這麼年輕,的確也不用急。」
「或許吧……」馮薇很想立刻結束這一切,她實在受不了再和這個女人談下去,她快要抓狂了。
「而且至剛現在有多多,可能他也不急。」王綺存心製造問題。「他老是說以後他如果有兒子,他希望是像多多這樣的。一
「那很好。」馮薇擠了個笑。「實在很抱歉,我約了人,我可能不能再留你們了,改天我們再……」
「你有事?」王綺不信的問。
「約了朋友……」
「那我們就改天(掃:meifong)再聊了。」王綺一個陰陰的笑。「反正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是啊!來日方長……」
☆☆☆
陶敏琪沒有見過馮薇如此生氣、如此的滿腔怨恨,這會如果不是在她家裡,只怕馮薇會把這地方拆了,馮薇看起來似乎真想做些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茱麗……」陶敏琪都不知該怎麼安慰馮薇了,雖然她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應該去死一百次的。」馮薇口不擇言。
「每個人都只會死一次。」
「俞至剛應該死一百次。」
「那他豈不是比九命怪貓還要可怕?」陶敏琪淡淡的說,現在她絕不能再煽風點火,她必須站在馮薇的老公那邊,否則事情會愈來愈糟。
「他居然讓那女人……居然讓那女人帶著兒子找上我,這簡直是……」馮薇視這為奇恥大辱。
「那個小孩並不是他兒子。」
「可是你不知道她那態度,好像——」
「也許你老公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有鬼!」
陶敏琪好奇的看著馮薇發這麼大的脾氣,本來以為馮薇一點也不愛自己的老公,她的婚姻是個美麗的錯誤,她要的根本就是自由,但是看她這會的表現,好像並不是無動於衷的嘛!
「茱麗,你是在吃醋嗎?」陶敏琪笑笑的問。
「吃醋?!我?!」
「不然你生這麼大的氣幹麼?」陶敏琪給了馮薇一杯水,要她歇口氣的。「如果這個女人和你老公真的有什麼,那你應該很慶幸你說不定很快就會重獲自由,而且還可以拿一筆高額的贍養費。」
馮薇邊喝水邊愣了一下的表情,是啊!她該高興的,她幹嘛要這麼的怒不可抑呢?
「你應該是跳起來手舞足蹈的。」
馮薇把杯子放好,對啊!為什麼她不是這樣呢?她不是一直就想擺脫俞至剛的嗎?怎麼現在出現了一線的曙光之後,反而在這潑婦罵街似的?
「茱麗,用你的腦子想一下。」
「敏琪,你是在暗示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暗示,我要你用自己的腦子去想啊!」陶敏琪把責任推到馮薇的身上,「感情的事,旁人是出不了任何的意見的。」
「你是我的好朋友。」
「但我可不是婚姻咨詢專家,我只是一個拉保險的普通女人哦!」陶敏琪聳了聳肩。
馮薇不能怪陶敏琪,敏琪說得沒有錯,感情的事旁人是出不了什麼意見的,現在她比較訝異的是她自己的反應,難道她在乎俞至剛?難道她是想保住自己的婚姻?難道她並不想回舊金山?
俞至剛提到要給她一個月的時間,而她也很努力的想要適應他、適應這樁婚姻,因為說實在的這個男人還算有情有義,對她也沒多不好,所以她已經在改變自己的心態,但是……
現在居然殺出個程咬金,一個帶著六歲小孩的俏寡婦,那個叫王綺的女人好像對俞至剛有著很重的佔有慾,而她……她能贏得了這個有著可愛兒子的女人嗎?她想贏嗎?
「茱麗,你為什麼不和你老公好好的談談呢?」
「談什麼?」
「談這個女人啊!」
「然後讓他以為我在乎、我吃醋,我怕自己有天會成為棄婦,被他掃地出門嗎?」馮薇一副自我防街心很強的表現。「搞不好他還以為我怕會失去他。」
「你不怕嗎?」
馮薇抗議道:「敏琪,你這算是火上加油嗎?」
「茱麗,如果我想火上加油,那我說的話就不是這些了。」陶敏琪一副被寬枉的衷情。
「但那女人說得也沒有錯,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他的家人耶,搞不好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已經結婚。」
「或許他是想給你一些時間,等列你們成了正常的夫妻之後,他才會帶你去見他的家人。」
「說不定我們根本就不會有正常的一天,你以為我們真的能撐那麼久嗎?」馮薇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說。「說不定他的離婚協議書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我在上面簽個字而已,你以為他會對我那麼好?」
「這都是你自己說的,你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把這樁婚姻當回事,那他為什麼不昭告天下?為什麼我只見過他的一個好朋友?難道他就只有詹啟峰那個朋友嗎?還是他欺負我?在台灣我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會替我出口氣。」馮蔽愈說愈感到悲哀。
陶敏琪罵她。「你太多心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
「如果你想弄清楚,你就要自己當面質問你老公,而不是在這裡疑神疑鬼,這不是正確的方式。」陶敏琪必須善盡自己為人好友應盡的責任。
「但我不想面對他。」
「那就只有氣死你自己了。」
「敏琪!」
「如果你以為我會跟著你一起罵、一起神經、一起憤怒……」陶敏琪搖搖頭。「我才不幹這種事。」
「那你陪我去喝酒,我們去瘋狂一下?」馮薇顯然世沒有打算要回家去暗自飲泣,反而是想和俞至剛互別苗頭似的,她才不做那種小媳婦似的女人。
陶敏琪訝異的問:「你會喝酒?!」
「我可以學。」
「你真是……氣瘋了?」
「那麼只喝一杯?」馮薇也不是沒有節制的人。「只要陪我喝一杯就好了,我絕不食言。」
「只一杯?」陶敏琪為了確定的又問一次。
「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