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又羞又氣又怕地推打這個野蠻地將她壓制在地的龐大身軀。
褚英不客氣的一隻大手,便扭住阿梨揮舞的兩隻小手。「你的小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最好乖一點。」他沉聲地威脅。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很重耶!快給我起來,我快透不過氣了。」
「反正你橫豎都得死,悶死你也省事,省得本王還要動手。」褚英不在乎地說著,空著的一隻手,居然無意識地玩弄起她頸邊的一綹髮絲。
「為什麼我橫豎得死?」
「因為你知道本王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很愚蠢得不知道唯有守口如瓶才能保住性命。」玩弄她青絲的手已經轉移目標,撫摸著她的頸項。
他指間蓄滿的魔力,讓阿梨無端起了一陣輕顫。「你快住手!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要亂摸啦!」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的小命是我的,在殺了你之前本來就要先玩玩,這是土匪的規矩,你不知道嗎?」褚英撫上她柔嫩的臉頰,邪氣地笑著。
阿梨駭然地瞪大了眼眸,「你……你是開玩笑的吧?」人模人樣的俊王爺,居然搞這種下流混混的把戲?
「不,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他強勢地吻住她紅艷欲滴的唇。
「唔——」突來的吻讓阿梨嚇到了,她開始扭動掙扎。
「我勸你最好乖乖的,不要亂動,你大概不知道,一個慾火焚身的男人是相當脆弱的,你身體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引發他的獸性。」褚英好心地警告她。奇怪,這女人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有辦法挑逗他!
「你……最好別亂來!我可是會反擊的!」阿梨顫巍巍地開口,暫時不再掙扎,因為她正蓄勢待發,褚英若有不軌,她立刻就要使用所學的防身術,往他男性最脆弱的部位猛力踢。
似乎洞悉了她所謂的「反擊」,褚英用力捏緊了她的下巴,「阿梨小姐,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妄動任何傷害我的念頭,否則後果你必須自行負責。」這絕對不會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威脅而已。
「你……你……哇——」阿梨突然號啕大哭了起來。
她的眼淚嘩啦嘩啦,說來就來,褚英一時愣住了。
「你……你……欺負人!男人……欺負……女人,強者……欺負弱者,不……不要臉……嗚……」
「吵死了!不許哭!」褚英從來不知道如何止住女人的眼淚,他本能以為吼她一頓,大概能收到效果。
但他錯了,阿梨被他一個暴吼,哭得更大聲。
「沒天……理!你……你搶我的金鎖片,又……又把我劫回……你家!威脅……要我的命,又……又要欺負我的……身體!你……大壞蛋!臭男人!野……蠻人!哇——」
「夠了吧你?!」她聲嘶力竭的指控,讓褚英一時覺得自己還當真有點卑劣。
「不……不夠……你……你要殺……就殺,可……可不可以不要……不要……」
「不要什麼?」
「不要……」阿梨紅著佈滿淚痕的小臉,「強暴」這兩個不雅的字,她一個女孩兒家實在說不出口。「不要欺負我!」
「說得真含蓄,是『強暴』吧?」褚英哼了一聲。
「你……知道……就好了……」
「哼!」褚英一把甩開她,站起身子,「你未免太自抬身價吧?你當本王是什麼人?本王是皇族愛新覺羅的嫡親,當今聖上的堂弟,我要佔有的女人也必須是身份尊貴的高枝鳳凰,不是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倭寇!」他昧著真心說反話。該死!她再這般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嬌模樣,他真的會克制不住自己,當個撲羊的惡虎!
他一放鬆箝制,阿梨立刻縮到牆角,雙手防衛性的護住自己的身體,漂亮的眼眸仍蓄滿驚恐的淚水。
她小兔子般害怕發抖的模樣,居然讓向來冷血的褚英感到有些不捨。
「你過來。」
阿梨哪敢靠近他,沒命的更往裡面縮。
「我叫你過來沒聽見嗎?要讓我再動手去抓,我可不保證方纔的事會不會又繼續發展下去!」褚英冷冷地放話。
「好……好嘛,我……過去就是了……」只要方纔的事不要再有後續發展,要她怎麼樣都行!
她踮起腳尖,沿著牆壁,以龜行的速度,極緩慢地向他靠近。
她這般可憐兮兮,真讓褚英又怒又憐。但看見她在距自己半尺之處的牆邊便停下腳步,褚英頓時失去耐性,伸出大手,將她抓近身邊。
「哇——」阿梨再度失聲大哭,淚水好似黃河氾濫成災。
「你還哭?!」只不過將她拉過來而已,她就放聲大哭?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骨子裡全裝水嗎?
「我……我會聽話,你……快放手啦!」
「當真會聽話?」唉,她都哭成這樣,褚英也實在硬不起心腸再逼她。
阿梨拚命點頭,隨著她點頭動作而掉到地上的淚,已經將地面弄濕一片,真是可怕!「好,那我現在所說的每句話,你一字一句都給我聽清楚!」褚英的唇角勾勒出一個嚴厲的弧度,「第一點,本王干夜盜的事,你必須從記憶中徹底抹去,爾後不許再提起一個字!」
「知……道了。」嚇也給他嚇忘了!
「第二點,你的小命我就暫且記下,但既然你的命屬於我,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主子,我的命令你必須絕對服從,要你往東,你便不准向西!」
「啊?不能有所判斷、選擇嗎?你知道的,人非賢聖,總有錯誤的時候,難道你下達錯誤的命令,我也必須絕對服從嗎?」
「絕、對、服、從!」褚英冷冽的眼神射向她。
「喔,好嘛……」阿梨覺得自己真的好可憐。
「第三點……」
「等等!」阿梨警覺地先阻止他,「我話先說在前頭喔,要我說出身份來歷,就絕對要拿金鎖片來換,這點死都不能讓步,你不可以太過分!」她不先表明堅持立場可不行,哪能一路認賠,傻傻地任他予取予求。
「哼!本王不是那種佔盡女人便宜的男人!你給我聽清楚,第三點就是:本王會如你所願,把金鎖片交還給你,但你若耍賴,不說出你的身份來歷,或是隨便捏造一篇假話騙我,那你就準備受死吧!」
「知道了啦!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偷……呃,『取回』我的金鎖片?」話到嘴邊,猛然想起他的第一個警告:不准再提夜盜的事,因此阿梨急忙吞回說了一半的話。
「今晚。」
「哎呀,太好了,我可以一起去!」
「不行。」
「可是——」
「第二點,絕、對、服、從!」褚英提醒她,看她還敢不敢不識時務的爭辯。
阿梨的俏臉立刻垮了下來,小嘴嘟得半天高。
土匪!霸王!暴君!
不跟就不跟,很希罕嗎?又不是非要跟著他不可!
「還有意見嗎?」褚英冷睨著她。
「沒……沒有。」
不情不願的聲音,卻不知為什麼,讓褚英笑了。
他的笑融去了臉上冷酷堅毅的線條,英俊得不可思議,阿梨忘情著迷地看著他。
「你為何這般看我?」她難道不知她明媚美眸的秋波敵得過千軍萬馬的威力?
「你笑起來真好看,平常為什麼不多笑一點呢?」
「本王是賣笑的嗎?」褚英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阿梨立刻掏出一錠元寶,放到他手上。
「你這是做什麼?」這小女人的腦子似乎異於常人,讓褚英摸不透。
「你們中國不是有個『千金買笑』的故事嗎?我這錠銀子便是買笑錢,我要你再笑一次給我看。」阿梨煞有其事地點頭,她說的,是漢武帝和麗妃的故事。
褚英愣了半秒,既而哈哈大笑。
他抓住她的柔荑,將元寶放回她的手掌。「笑既可買,我就用這錠銀子買你的笑,只對我一個人笑!」褚英湊近她細緻美麗的臉蛋,吐著熱氣呼呼的氣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間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
「你……又做沒本生意了!這錠元寶明明就是我的……」阿梨噘起小嘴,牢牢地被他握住的手,傳來駭人的熱度,讓她心跳加速。
「你用它來買我的笑,所以它已經是我的了。」
「可是你根本還沒有笑給我看啊……」方纔那個放肆的哈哈大笑可不算,那不是她想要的笑。
「我用它買你的笑,所以你應該要先笑給我看。」
「啊?」這是什麼邏輯?「是我先做的買賣,你怎麼可以『後來居上』?這是賒帳!」
「因為我是主子,主子有賒帳的權利。」
「可是……」阿梨不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被他虧去了。
「你到底笑不笑?」
「不笑怎麼樣?」
「我就懲罰你到笑!」
「耶?」阿梨尚處於愕然之中,褚英卻已對準她的粉頸,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咬下去。
「好癢……別……」不得已,阿梨發癢,咯咯直笑。
「笑不笑?」他好似有意挑逗,麻癢之外,又添了酥麻的戰慄。
「人家……已經笑了啊……」阿梨想推開他逃跑,但他鋼鐵的臂膀卻摟得好緊,彷彿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還不夠,再甜一點。」
「好……好嘛,那……這樣呢?」阿梨擠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要毛骨悚然的甜笑。
「不夠。」褚英還是不滿意,不過已經停止輕咬她的親暱動作,眼眸彷彿著火般,熱烈地注視著她。
「那……這樣呢?」阿梨的雙手居然無意識的圈住他的頸項,那甜媚的笑容,真足以招來一群蜜蜂!
褚英酩酊大醉,忘情的封住她比花瓣還嬌艷欲滴的紅唇,貪婪的汲取著她口中的津澤。
好甜!
黑沉沉的夜,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利落矯健地潛入甲雲軒。
褚英瞥了四週一眼,沒看到阿梨的金鎖片,卻看到他前番失手、一直讓他引以為憾的那塊甲骨片放在案上,遂毫不猶豫地將它收入懷裡。
襄親王看上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它也不會例外。褚英繼續輕巧地翻開抽屜,希望能找到金鎖片,但一陣極輕、極細碎的腳步聲傳進他敏銳的耳朵裡,他濃眉一蹙,迅速一躍,躲藏在樑柱上。
果不其然,另一個不速之客進來了。褚英看向這個背影,不由得倒吸口氣,登時怒髮衝冠。
該死!是阿梨!她居然敢違抗他的命令!
「咦?怎麼沒有半個人?難道王爺已經拿到金鎖片離開了?」阿梨環顧四周,絲毫沒有發覺上頭的橫樑有一雙飽含怒氣的眼眸正瞪著她。
書桌的抽屜是半開的,阿梨蹙起了秀眉,「真是的,這個男人絕對是個粗心大意賊,臨走前也不會將現場恢復原狀,太沒經驗了吧!」阿梨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輕手輕腳地將抽屜推回原位,但此時,一隻大手突然由後身勒住了她的脖子。
「啊——」還來不及叫出聲,另一隻大手立刻摀住她的嘴巴,用力得彷彿打算悶死她。
「看來你是不要命,阿梨小姐。」褚英冷怒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是褚英!阿梨鬆了口氣,但隨即惱火,本能地用手肘狠狠地往後撞向他腹部。
「該死!」褚英沒料到這女人落入他手中,還敢如此膽大妄為,根本沒想到要防備,結結實實吃了她一記痛擊。
「你幹嘛嚇我?!」阿梨氣怒地瞪著他,但看見褚英被她一撞,好像很痛的樣子,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你……不要緊吧?真的很痛嗎?」
她不問還好,一問更讓褚英怒火中燒,他猛力地扭住她的手。
「唔哇——你……」好痛啊!阿梨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間生這麼大的氣。「你……不喜歡我關心你,那就……就算了嘛!幹嘛……使用暴力……」
「你大概不知道,本王向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敢用手肘撞我,我就敢卸下你一條手臂!」褚英當真惡狠狠地準備動手。
「不要啊!」阿梨驚聲尖叫,幸而褚英眼捷手快,緊緊摀住她的嘴,否則大概可以叫來所有尚書府的守衛。
「你敢再叫試試看!我發誓會一拳打昏你!」
「誰……誰教你威脅要卸了我的手!」阿梨顫巍巍地反駁,她的危機還沒解除,因為褚英野蠻的大手還恐嚇性地扯住她。
「是威脅嗎?」褚英冷笑,「我會說它是個『行動』。」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阿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橫眉豎目的凶神惡煞,和白天那個熱烈吻她的王爺是同一個人。
「你為什麼違抗我的命令?」
「我有嗎?」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說過不許你一起跟來的!」
「你是說過不許一起跟來,可是我沒有跟你一起來啊,我明明比你晚到。」阿梨一臉無辜。
她的話,讓褚英足足愣了三秒。
「你竟敢和我強詞奪理?」這女人八成沒看過他火大的樣子!
「哪有?」阿梨嘻嘻一笑,「只能說是我們認知不同罷了,就像『不休』的認定一樣。你知道的,我是東瀛人嘛,不懂你們中國人一下子狹義、一下子廣義的說話方式,我以為所謂『跟來』是指咱們並肩,互相掩護潛進來。而你看到啦,我晚了你起碼有半刻鐘,確實沒有『跟來』喲,不算違背你的命令。」
褚英的濃眉攢得好緊,認真考慮著要不要掐死她,否則他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她氣死。
但突然,又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入他的耳裡,他想也不想,立刻拉住阿梨,躍上橫樑。
「喂——」阿梨聽覺沒他好,沒聽見腳步聲,只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安靜!」褚英沉聲一喝,把她緊緊壓向自己的身子。他怕這個少根筋的笨女人連躲都躲不好,洩漏了他們的藏身之處,那就大大不妙。
「好嘛,我保證安靜,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人家抓得那麼緊?」阿梨被錮鎖在他堅硬的身旁,有點透不過氣,加上他身上陽剛的氣味,讓她一顆心跳得好快。
「閉嘴!」褚英全神戒備的等著另一個不速之客。
「可……」阿梨待要抗議,褚英的手卻威脅性地掐住她的後頸,還施加了力道,阿梨立刻嚇得噤聲,乖乖的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此時,一名蒙面黑衣人利落的潛入,阿梨才明白了褚英拉她躲上來的原因。
唉,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沒經驗的笨賊,這個男人不僅機警,還有一流的聽覺。
黑衣人在甲雲軒一陣翻索,明顯在找尋某個特定目標。褚英和阿梨屏息地注視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透過盈亮月色,他們都發現到「他」有著纖細的背影和修長的十指,分明是個「她」!
一個女人,她究竟在找什麼?
難道是天書?!
阿梨腦子裡躍入一個直覺的的念頭,這個女人難不成和她有相同的目的?
甲雲軒內的三個人,黑衣人一意搜索,褚英專心盯梢,阿梨則忙於揣測這個女人可能的身份,因此竟都忽略了一個輕快的腳步聲正逐漸向他們接近。
「啊?!你是誰?!」封行守捧著一隻錦盒,其中裝著他的寶貝金鎖片,他徹夜玩賞夠了,才想將它放回甲雲軒裡,卻不料撞見不速之客。
「有賊?!來人啊!抓賊!快來人——」這甲雲軒可是封行守最寶的甲骨收藏室,發覺遭人侵入,他立刻扯開喉嚨大叫。
「王八蛋!」黑衣人啐罵一聲,移形換位,身形突然變成了許多個,一個接著一個,以眨眼的速度衝出了門外。
阿梨聽見黑衣人罵的是東瀛語言,所使用的功夫又是東瀛忍術中的「幻」字訣,不由得大叫一聲:「站住!」她想也不想,一躍下了橫樑。
「你搞什麼鬼?」褚英萬萬沒料到這笨女人居然這麼衝動!他情急之下,大手一抓,但不僅沒抓到她,自身反而因重心不穩,而不得已被迫落下橫樑。
「你別跑!」阿梨也施起忍術「幻」字訣,追著黑衣人而去。這女人對尚書府的地形瞭若指掌,肯定事前也和她一樣,隨便編個身份,混入勘查過。
她會是個丫環?還是也是個歌妓?又或者是其它的身份?阿梨想到自己身邊原來也潛伏了要搶奪天書的敵人,不由得冷汗直流。
這太危險了,她非得掀開她的真面目,看看她究竟是誰不可!
阿梨身影迅速消失,讓褚英怒吼了一聲。
「該死!」他也想追去,卻不料聞聲而來的守衛已將他包圍住了。
「快!快將這小賊給我拿下!」封行守大聲疾呼。
褚英惱怒地低吼一聲,他的身份當然不能被揭露,既然如此,那只有幹上一架了。
阿梨對黑衣人窮追不捨,兩人所使的雖皆是忍術「幻」字訣,但對方明顯略勝她一籌,兩人間的距離愈拉愈大,突然,黑衣人躍過了一堵高牆,就此失去蹤影。
「可惡!」阿梨追丟了人,氣得扯下面罩,恨自己學藝不精。
「學士府?」阿梨看到大門上高懸的牌匾,原來是內閣大學士常衡常大人的宅邸。
那名黑衣人跳入了學士府……她會是學府裡的人嗎?或者她只是被追得急了,暫時找個掩護處所,還會再出來。
阿梨輕咬朱唇,正巧看見宅旁有棵相當高大的樹木,想也不想,她輕盈地一躍而上。
「好極了,視野絕佳,可以看見學士府裡外的全景,本姑娘就在這裡監視著,看你究竟會不會出來!」嬌小的阿梨,毫無困難就可以讓濃密的樹葉掩住她,她好整以暇地守株待兔。
沉沉的夜,一寸一寸的過,曙光劃破天際,阿梨發現,她什麼也沒有等到!
「咦?難道她真是學士府的人?」
家丁推開大門,抬出一頂大轎,常大人要上朝了。
阿梨秀眉緊蹙,黑衣人身份成謎,她心情鬱悶。
她既是學士府裡的人,也必定早解除了偽裝,阿梨知道再守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於是,她靈巧地溜下樹,決定回家。
一踏進襄親王府,阿梨就被大廳慘不忍睹的殘破景象給嚇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元總管,方才有人打了一架嗎?」原本沉著臉、指揮著一群小丫頭清理現場的元總管,看見阿梨回來,沉沉的臉色中又閃過一絲憂慮。「不,阿梨小姐,方纔這裡並沒有人打。」
「那為什麼……」
「是王爺。」元總管重重點了下頭,表示強調,「方纔王爺在這裡獨自生了一場……悶氣。」
「悶氣?」阿梨翻了個白眼,「不,我覺得用『抓狂』這個詞兒比較適合。」大廳裡的傢俱擺設,有全毀,有半毀,就是沒有一件「無毀」,襄親王不知為了什麼在發狂。「基本上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們身為下人,總不好用太難堪的字眼來形容主子吧,你說是不?」元總管無奈地歎了口氣。
「王爺人在哪裡?我想見他,不弄清楚他為啥發這麼大脾氣,可能連我都會遭殃。」阿梨有壞預感。
「王爺上朝去了。阿梨小姐真地想見他?」元總管打量她的眼光有點異樣。
「是啊。你知道王爺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嗎?」阿梨試探性地問。
「你。」
「我?!你是說……惹他發怒的原因是……我?」
元總管鄭重點頭。
阿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她彷彿預見自己像這滿屋子的破桌爛椅一樣,被野蠻人搗得粉碎。
「再見。」阿梨怯懦地丟下一句話,打算拔腿逃離王府。
「金鎖片。」元總管居然不慌不忙地說出這三個字。
彷彿魔咒一般,阿梨被定住了。
「金……鎖片,怎樣?」
「王爺交代,阿梨小姐若想取回金鎖片,就乖乖隨奴才回花軒等候。」
「如果……不呢?」
「阿梨小姐就準備跟金鎖片說再見,還有,跟明天的太陽說再見。」元總管笑得很無害,但阿梨怎麼看他,都覺得他像惡魔身邊的壞嘍囉。
「可是……可是……我留下來,還不是照樣得跟明天的太陽說再見……」
「王爺說坦白從寬,隱瞞從嚴,生機由你自己掌握。」
「耶?你家王爺真是把我要說些什麼都料得到了,是不是?」瞧元總管應答如流,那男人真是可怕!
「是的,王爺神通廣大,打個比喻好了,阿梨小姐若是孫悟空,王爺就是如來佛祖,你怎麼翻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元總管是個戲癡,連打比喻也喜歡扯戲。
「我現在沒心情聽你說什麼孫悟空、如來佛的!你們王爺有沒有說要怎麼對付我?」
「王爺說阿梨小姐若有空煩惱這些,不如先回花軒蒙頭睡一覺,因為他會讓你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安寢。」
「這算是一種威脅嗎?就是他要對付我的手段?對我進行疲勞轟炸?」阿梨一臉狐疑。
「關於這一點,身為奴才,可沒有資格詢問了。」元總管正經地咳了一聲,「好了,阿梨小姐,閒話休談,請隨奴才回花軒吧。」他走在前頭,恭敬地等候阿梨。
阿梨悶悶地隨他身後走,不死心地再度開口:「元總管,以你對你家王爺的瞭解,你說說,他這次生我的氣,可有化解的方法?」
「阿梨小姐有芭蕉扇嗎?」
「芭蕉扇?當然沒有,那是戲裡才有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有嘛。」阿梨咕噥著。
「那就只有兩個字。」來到花軒,元總管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對她微笑。
「哪兩個字?你為什麼笑得這麼詭異?」
「無解。」話出口的同時,元總管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她推入屋子裡,利落地落了鎖。
「喂!你太過分了!老奸詐!」阿梨氣得破口大罵。這下她連放棄金鎖片,逃離王府的機會都沒有了!
「阿梨小姐,不要恨我,這絕不是奴才的主意。」元總管為自己辯解,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這一切都是王爺交代的,包括將你騙進屋子裡鎖起來。」
「可惡!你們主僕狼狽為奸,欺負我一個!等我出了這臭房間,非找你算帳不可!」
「阿梨小姐會變成一寸的小不點嗎?」
「你不要老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行不行?」
「任何看戲的人都知道,不變小,就不能被鐵扇公主吞入肚子裡,不吞入肚,就不能作怪,不作怪,就借不到芭蕉扇,借不到芭蕉扇,就過不了火焰山,無解。」
「我發誓,拿到芭蕉扇,我第一個要扇你!」最好將這個混帳老頭扇到十萬八千里外去!
「不可能的。」
「你試試看!」
「你永遠不可能拿到芭蕉扇,因為它在王爺的手中。」
「你罵他是女人!是鐵扇公主!我要告訴他!」褚英若知道自己被比作女人,一定會氣得跳腳,絕對會好治一下這個惡總管。
「王爺不是鐵扇公主,他是火焰山。」元總管又扯出了一抹詭笑,「阿梨小姐,芭蕉扇若悶在火焰山裡,會怎麼樣啊?」
「燒焦。」
「不錯,燒得屍骨無存。天底下再也沒有芭蕉扇可以撲滅火焰山,而阿梨小姐又非得面對火焰山不可,因此,下場只有一個。」元總管停頓了一下,接著壞壞地笑了,「聽過莫邪這個人嗎?」
「投身鑄劍的莫邪?」
元總管點頭,「不知道整個人投入烈火裡,會是什麼滋味喔?」
「你——」阿梨不用看到他可惡的臉,也知道他是絕對幸災樂禍,「惡奴!」
「謝謝阿梨小姐的讚美。」也不管鎖在門裡的阿梨根本看不見他,元總管還是很優雅地行禮答謝,然後極惡劣的丟下一句「再見」,拍拍屁股走人。
「喂!別走!放我出去啊!」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阿梨大吼大叫,用力的撞著大門,但面對沉重的鎖,她無能為力。
門行不通,還有窗子。
她衝到窗邊,一扇一扇地推,卻沒有一扇推得動,早被落了鎖了。
「啊——」阿梨發出相當淒慘而絕望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