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谷之所以有那麼高的聲望,所依憑的,正是其前任谷主君云然。
君云然,不及弱冠,便已聞名江湖。其人白衣傲世,俠骨仁心,常常是談笑間平息一場武林風波,也曾躍馬沙場,運籌於帷幄之中,助朝廷擊退外族入侵。甚至,在他弱冠之年,蒙皇上親自召見,拜為素衣侯,抵足長談長達七日之久。
而他的師承,更是大大地了不得。江湖之中傳說有七位武林名宿,均已入耄耋之年,合稱竹林七賢。舉凡文治武功,琴棋書畫,醫藥毒術,兵法陣勢,奇門遁甲,這七人各有專攻,卻又眼高於頂。他們之中,任是其中哪一位,都可讓江湖震動,然而就是這樣七位高人,卻只收了君云然這麼一個入室弟子,對之愛若掌珠,更將所學傾囊相授。
所以,君云然一出江湖,便注定光芒奪目,驚才羨艷。
可惜,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創立天涯谷後的第二年,卻離奇地失蹤了。君云然的江湖摯友,以及護他愛他的師尊們踏遍中原,卻全無斬獲,這燦如珠玉的奇才,便如憑空消失一般。
那年,他不過二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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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萍兒捧著一木盆的衣物,拎了根椿衣棒,一搖三晃地在天涯谷外的一彎小溪邊坐下。她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浸濕,放在盆裡輕輕擰了兩下,然後高高舉起椿衣棒,重重地砸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當砸到第五下的時候,樂萍兒似乎有些累了,她微微一扁小嘴,放柔了手底的力道,有一下沒一下地椿著盆裡的衣服。
她是天涯谷的丫頭,天涯谷洗衣房裡的丫頭。自從她八歲那年,立志要打敗君云然開始,她就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努力習武,一心要做這天下第一高手。而今她已經十五歲了,三個月前,爹爹終於也讓她下山了。可是,下山是下山了,山下也的確很好玩,但她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君云然。
找不到君云然,她自小的志向可就難以實現了,這是絕對不行的。於是,樂萍兒將目標放在天涯谷上。君云然是天涯谷的前任谷主,要找他,當然得上天涯谷探消息。憑著她甜美的長相,抹了蜜似的小嘴,她很快就在天涯谷找到一份差使。
可是……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天涯谷上上下下她幾乎都暗地裡找了個遍,卻連君云然的影子都沒看見。既然找不到人,那她打探打探消息總成吧。可是,每當她問及這個問題,谷中上下似乎都三緘其口,沒個人願意透露半點消息給她,一向慈和的洗衣房嬤嬤甚至板起臉孔警告她不准多問。
樂萍兒忽然發現,在天涯谷每待一天,她對君云然的興趣就增加了一分。因為他實在太神秘了,而她,向來喜歡挖掘秘密。尋君云然,就像尋寶一樣刺激。
但是,現在她卻一點也沒有感到刺激,因為她在洗衣服。她最討厭洗衣服了,實在太無聊了嘛,無聊得讓人想睡覺。而且,現在是春天嘛,春風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叫人直想睡覺。樂萍兒大大地打了個呵欠,感到自己的眼皮就快耷拉下來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間中還夾雜著少女嬉笑的聲音。
樂萍兒打起精神,回頭望去。
過來的是三個抱著木盆的少女,穿丫鬟的衣裙,正互相笑鬧著往她這邊過來。那是洗衣房的丫頭,樂萍兒是認得她們的。那笑的最大聲,有一雙大眼睛的叫雲兒,生平最愛多舌,谷裡一有風吹草動,她永遠是最起勁的一個。臉蛋圓圓的那個就叫圓兒,總是羞羞澀澀的,幹起活來卻最是認真。旁邊一個黑黑瘦瘦的卻有個好名字,叫水靈。樂萍兒總是很奇怪,水靈水靈,那麼水靈的一個名字,怎麼就長不水靈呢。
先不管水不水靈,招呼還是要打的。樂萍兒站起來,親親熱熱地喚道:「雲兒姐,圓兒姐,水靈姐,你們都來了呀。」
「萍兒,你倒先過來了,怎麼不等我們啊?」圓兒衝她笑笑,在她身邊坐下,將盆放下下來。
「我有等啊,可是我等了好一會兒了,姐姐們卻都不在。」樂萍兒甜甜地笑起來。
「小萍兒,今兒個玉兒犯了事兒,我們都在那給嬤嬤求情呢!小萍兒要是在那兒,只怕嬤嬤也發不了那麼大火氣。」雲兒答道。樂萍兒雖然才進谷不久,卻是最得嬤嬤喜愛的一個,更奇怪的是,她雖然受嬤嬤賞識,洗衣房的其他丫頭卻都並不妒忌,反倒一個個都把她當妹妹在疼。
「啊?玉兒姐犯事了啊?什麼事啊?嬤嬤還生氣嗎?有沒有罰她?」樂萍兒關切地問。
「還不是去了後山嗎?」雲兒歎息道。
「雲兒……這事,我們還是少說的好。」水靈急急阻止道。
「沒什麼關係,萍兒也不是外人。」圓兒一邊認真地搓揉著衣物,一邊柔柔開口。
「啊?不能說嗎?那算了,姐姐不要為難。」樂萍兒低眉,輕輕說道。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姐姐告訴你。」看見樂萍兒似乎有點委屈的樣子,雲兒狠狠瞪了水靈一眼,攬過樂萍兒,道,「玉兒昨天鬼使神差地竟然去了後山,這後山是她去得的嗎?還好沒被旁人發現。但嬤嬤不知道怎麼卻知道了這件事情,狠狠地把玉兒罵了一頓,差點把她趕走。」
「啊?後山不能去嗎?難道那是禁地嗎?」樂萍兒心頭抽了一抽,每當她特別興奮或特別難過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後山,嗯嗯,有趣了。
「也不是禁地。只不過,凡是去過後山的下人,沒有一個活得過七天的。」雲兒壓低了聲音,「傳說啊,後山有鬼,去過後山的人,都叫鬼給附身了。」
「萍兒,你要記住,這事千萬不能傳出去。」水靈眼看雲兒將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只得無奈地警告,「這是谷裡頭的秘密。谷主怕影響天涯谷的聲譽,嚴禁討論這事兒的。你心裡頭明白就好了,沒事少往後山跑。也不准多舌,聽見沒?」
「萍兒知道了。水靈姐姐放心。」樂萍兒乖巧地道。
後山後山,究竟有什麼秘密呢?一連數天,她第一次打起精神來,心頭也抽得厲害——她決定了,今天,要夜探後山。
☆☆☆
深夜子時,一抹迅如急電的黑影出現在天涯谷後山。那黑影飛掠極快,幾乎與夜色交融在一起。
那正是夜探後山的樂萍兒。
忽然,她停了下來,嬌小的身子像壁虎一樣,貼在一棵百年古木上。
有人!她敏感地察覺到。一雙靈動的眼透過蒙面黑巾望出去,發現後山樹林盡處,有一個山洞,山洞入口處,竟然有著兩個守衛。從那兩個守衛的呼吸看來,那絕對是高手。
看來這山上鬼是沒有的,人卻是不少。但那山洞裡究竟是什麼,要這樣的高手守衛呢?有趣地瞇起眼睛,樂萍兒發現,這事情越來越奇妙,越來越好玩了。
輕巧地自衣襟取出一個白玉瓶,小嘴輕輕一吹,似有煙霧散開。不消片刻,那兩名守衛就已目光呆滯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樂萍兒滿意地一笑,自古木上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洞口,淘氣地拍拍兩名護衛的面頰,眉眼促狹地彎了起來。娘親的忘憂香真是好用,一盞茶的工夫之內,他們就只能無意識地站在這裡放哨了。最奇妙的是,在他們清醒過來後,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曾經遭人暗算。
她並不急著進入山洞,反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雙眼珠子轉個不停。天啊,一處,兩處,三處,四處,五處,那麼小的山洞,竟然埋伏有五處機關。這樣也就算了,竟然山洞入口還按五行八卦部下玄妙陣勢。妙,實在太妙了!
可惜這些陣法是絕對難不到她啦,樂萍兒寧定心神,左踩右踩,轉眼間已隱身洞內。
洞內黑漆漆的一片,樂萍兒靜心凝神,確定方圓之內沒有旁人後,這才取出一顆鵝蛋大的夜明珠,驀然之間,山洞之內亮如白晝。洞裡什麼都沒有,機關沒有,寶物也沒有。她有點失望,卻不肯死心,沿著山洞往裡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山洞的盡頭,竟是通向另一處山谷,好詭異哦,樂萍兒暗歎,不過還真是別有洞天哪!
山谷很小,是一眼望得到頭的那種。谷中似乎種了些花草,卻很凌亂,看得出很久沒人打理了。一棟小樓悄然而立,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有些淒清。
樂萍兒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喜歡熱鬧,喜歡歡笑,喜歡快樂,但是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冷清。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決定進小樓探一探。因為山洞裡沒有寶貝,那麼,寶貝就一定在這座小樓裡。
一定是這樣!
樂萍兒走近小樓,首先就聞到藥香,濃重的藥香。然後,她才聽到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輕細呼吸。
她可以肯定,這小樓裡只有孤單一人,而且,這人是個沒有武功的重病之人。
猶豫一下,她終究沒有用忘憂香,直接推了門進去。
屋裡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照在主人的臉上。
蒼白至極的一張臉,憔悴而清減。然而這張臉卻清雋秀美到了極處,竟似不染半點煙塵。
深夜時分,他並沒有躺在床上安眠,卻是合著眼,斜倚塌上。
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幽密的小樓裡,竟然會遇見這樣一個人。樂萍兒真真呆住了,她不期然地想到殘秋那零落遍地的楓葉,真像極這人,淒寒而婉轉。
自衣袖中取出夜明珠,放在桌子上,屋內頓時明亮起來。
樂萍兒四處望了望,發現屋裡除了一張床,一具矮榻,一個桌子外一無所有。甚至,她找不到一張椅子。
嘟了嘟嘴,樂萍兒在矮榻上坐下,就坐在他身邊。夜明珠真的很亮,她和他,也真的靠得很近。這樣近的距離,這樣明亮的環境,她不由將他看得更清晰。
蒼白如雪的膚色,淡到幾近毫無色澤的唇瓣,挺拔如玉的鼻,雖是秀逸,卻也流露了內斂的倔強。他的眉是彎的,不是那種英姿勃發的劍眉,卻在柔和中,也隱隱帶著英氣。纖長如扇的睫毛,密密地覆住眼瞼,並在眼窩下投射出一抹淡淡的陰影。
他一身白色單衣,靜靜地倚在那裡,不言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但是,樂萍兒卻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醒著的。因為熟睡中的人,呼吸不該是他這樣的。但是,她來了那麼久,坐在他身邊那麼久,打量了他那麼久,他竟可以毫無半點反應,這性子,可真是好到了極處。
可惜,樂萍兒卻是個直性子,甚至可以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急性子。她找寶貝找了半天,除了眼前這個男子,什麼都沒有找到,卻也並不生氣。因為她覺得這個男子看來很漂亮,也很順眼,但是,他卻一直這樣合著眼睛不理她,她不覺有些洩氣。
想她下山以來,可謂人見人愛,怎麼可以有人不理她。她不禁咬了咬下唇,問道:「喂,你究竟知不知道人家來好久了?」
白衣人只是靜靜地合著眼,並不理她。
「我為什麼在這裡,你不好奇嗎?」樂萍兒不屈不撓地問道。她就不相信,這天下會有人沒有好奇心。
白衣人卻連眼睫都不曾顫動一下。
樂萍兒站了起來,在屋裡走了一圈,又問:「那你告訴我,山洞洞口那兩個守衛,還有那些機關,都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看住你嗎?還是有其他的寶貝?」
白衣人終於微微動了一下,睜開眼睛,似是望了她一眼,卻終究沒有說話。
然而就是這一眼,卻叫樂萍兒幾乎呆住了。她今生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美麗的眼睛。那樣如冰如水,又微微朦朧的,竟會是人的眼睛嗎?他這一睜眼,竟似奪盡了天地間最美的極光。天下,怎麼竟有這樣美的眼睛,這樣美的人。
就在這一刻,樂萍兒許下今生第二個願望——得到這個眼神絕美的男子。
就在她方自許下今生第二個願望的時候,她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
似乎有人進了山洞。
她不禁微微有些遺憾,不緊不慢地收拾好夜明珠後,對白衣人道:「有人要來了,雖然他才近山洞,到這裡還要一些時候,但我還是先走了。不過明晚人家還會來的,你到時一定要說話給我聽的哦,明白沒?」
樂萍兒對著白衣人甜甜一笑,轉身走出小樓。
她為他掩上房門,然後閃身貼在山洞頂部,靜靜屏住呼吸。
過了一會,一個中年男子自她身下走過,毫無所覺。
待那中年男子出了山洞,樂萍兒這才翻身而下。奇怪,那不是天涯谷的大總管明嘯天嗎?那麼晚了,他還去小樓幹什麼?
樂萍兒嘟著嘴,搖了搖頭,決定先回去睡覺再說。
☆☆☆
樂萍兒從來沒有感到哪一天是那麼漫長的。她跟平時一樣清晨即起,跑過三條大街,買來洗衣房張嬤嬤最喜歡的豆漿燒餅,然後帶著它們去向張嬤嬤請安。在張嬤嬤滿意的笑容下,她往往可以讓原本滿滿一盆衣服變成半盆,甚至她可以拿到張嬤嬤的打賞。
再來就是一如既往地在小溪邊洗衣服,間或聽姐妹們嘰嘰喳喳說些谷裡谷外的瑣事。她夜探後山的事兒似乎沒被發現,谷裡依然風平浪靜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向明快無憂的心裡頭,已經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了。自從昨夜見了那白衣人後,她眼底心頭就都是他的影子,睡覺時候想,洗衣時候也想,睜開眼睛想,閉起眼睛一樣想。現而今,她最最想的,就是天快黑吧,她也好早早地再次夜探後山。
在她的盼望下,天好不容易地還是黑了,樂萍兒輕車熟路地來到後山,也輕輕鬆鬆地躲過森嚴的戒備,來到小樓。
推開門,依然是繚繞的藥香,以及似有似無的呼吸聲。
屋裡也依舊沒有點燈,依舊是幽幽的月光灑落一地淒清。
他也依舊沒有躺在床上安眠,只斜斜倚在矮榻上。
樂萍兒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自己就怔住了。她從來都只知道笑,不知道什麼是歎氣的,但今夜她卻歎氣了,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歎氣。
取出夜明珠,映得一室柔暖。樂萍兒這才開心地笑起來,她向來喜歡溫暖的光芒,這樣才不錯嘛!
「我來了。」她愉快地在他身邊坐下,輕快地道。
他閉著眼,什麼也不說。
她卻知道,他並沒有入睡,但是,他為什麼不理她?
樂萍兒托腮,仍是高高興興地道:「我來了,我很高興哦。今天一天,我都想著快快天黑,可是,天卻還是很亮。後來終於天黑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白衣人微微動了一下,淡色的唇瓣若有若無地彎了彎。
「你睜開眼睛好不好?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那麼美麗的眼神。你的眼睛,和我的珠子一樣,會發光哪。」樂萍兒望了桌上的夜明珠一眼,稚氣地道。
似是怔了一怔,許久,白衣人終是緩緩睜開眼眼。
樂萍兒呵呵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這雙眼睛吸了進去,她禁不住又一次讚道:「好漂亮好漂亮的眼睛哦。」
她似乎很喜歡笑。白衣人側頭,心頭不由升起微微的暖意——他已經不知多久不曾聽到笑聲了。那麼明快,那麼開朗的笑聲,將他心頭的死寂,隱隱劃開一道裂痕。
「你都不說話。」樂萍兒嘟嘴,本來要生氣的,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道,「哦,你不會說話對不對?沒有關係,我可以唱歌給你聽。」
她偏了偏腦袋,居然真的唱了。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休。」
白衣人面上依舊毫無神情,但心頭卻是真真怔住了。這女娃兒,似乎一直在給他驚奇,且不說她是如何穿過重重機關來到這裡,就連她唱的歌,也可以那麼大膽——這歌簡直就是直白如話的求愛之曲。
正想著,她卻已經換了一曲,這次是不知哪裡的民謠:
「仲夏日頭毒哦,田地莊稼黃哦。頭頂一蓋笠喲嘿,鋤禾日當午喲,民在……」
「你……莫要唱了。」低低啞啞的聲音,帶著生澀,顯是許久未曾開口了。
樂萍兒立刻停了下來,驚道:「咦?原來你會講話呀。太好了,呵呵,你會說話。」她盯著他,一個勁地傻笑起來。
他朦朧的目光掠過她的臉龐,定定地望著屋樑的某一點,他又不再開口。
「喂,你究竟叫什麼名字?我叫樂萍兒。樂器的樂,蘋果的萍。你呢?告訴我好不好。」樂萍兒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想要撒嬌,卻被他一把甩開。
「別碰我。」他身子一僵,低低冷冷地道。
他手底並沒有什麼力量,若是樂萍兒堅持要拉他衣袖,他是決計摔不開的。但不知怎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卻被他冷漠的語氣駭住了,情不自禁地就鬆了手。
「我……對不起。」樂萍兒喃喃道,心裡卻一陣委屈。
白衣人不言不語,發出清淺的一聲歎息,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他斜斜倚在那裡,她靜靜坐在他身邊。兩個人再也沒有開口,直到樂萍兒聽到山洞又一次傳來腳步聲,這才想他道別。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子,行到門前,卻忽然回頭,接道,「明天我還會來的。到時,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哦。」然後,她掩門離去。
夜明珠她帶走了,獨留一室黑暗。
他緩緩合上眼,忽然一陣冷意升上他以為早就已經習慣的心頭,為什麼,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