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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老公進化論 第5章(1) 作者:陳毓華
    張馭曉的住家離市區有段距離,對沒有交通工具的孫立言來說超級不方便。

    當然,房子是別人的,他愛蓋在哪是他的自由,沒有必要得方便誰。

    幸好孫立言不討厭走路,步行了將近四十分鐘,公車站牌已經在望。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公車和她幾乎同時到達,她上了車,就在公車門自動關上的同時——

    「吱——」

    尖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一輛打從山上下來的跑車竟攔在公車前,場面驚險,令人捏了把冷汗。

    「這是在做什麼?」老老幼幼的乘客開始議論紛紛,不可能在拍電影還是電視劇吧?

    那眼熟的跑車,上面坐著的人舉起手朝她揮了揮,然後勾指頭。

    很好,現在整輛公車的人都把眼光轉移到她身上了。

    「司機大哥,開車了。」

    「小姐,我也趕時間啊,可車擋在路中間,怎麼過去?」司機大哥準備下車找人理論了。

    孫立言只好摸摸鼻子跟著下車。司機要找人算賬,她也要!

    張馭曉沒把公車司機放在眼底,很欠扁的給人家一張律師名片。「要告我、要索賠,去找這個人談。」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

    孫立言只能低聲下氣的道歉,小孩不受教,請司機先生大人大量,千萬別計較!

    「你還不把車子開走,以為這條路也是你家的啊?」一轉身,她板著臉對著張馭曉喝斥。她為什麼得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你一聲不吭的要去哪裡?你知道你住院的醫藥費很貴吧,從白屋走到這裡,你的腿不打算要了是嗎?」他也知道自己理虧,依言把車靠邊後,一面對她依舊火力全開。

    這人一早就在發什麼火?她的腿又不是豆腐渣做的,就算要爬大霸尖山也沒問題,好得很。

    「我走路總比某人表演特技要安全多了。」她忍不住酸他一句。

    「搭我的車比搭那破公車不好嗎?」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能隨便使喚你嗎?」

    「上車,要去哪我送你,用你那兩條腿走到什麼時候?」他明明好心要幫她,但一開口,口氣還是很沖。

    「市區。」有便車,何樂不為?

    她開門上了車,繫上安全帶,連帽外套拉高的拉鏈裡鑽出一顆毛茸茸的頭顱,一直窩在孫立言懷裡的偷渡客露臉了。

    「育幼院在市區?」她說過要把它送去給育幼院的小孩子作伴。

    車重新發動,沿著下破直往山下駛去。

    「我要先到市區辦些事。」她總不能兩手空空去見那些孩子。

    「譬如說?」

    真是愛追根問底啊!他平時沒這麼熱心跟囉嗦的,難道他出門不是自己有事要辦嗎?

    她低頭望了眼坐車兜風,兩隻小耳朵被風刮得往後翻的Lucky。「我想總是要替它帶點狗食過去。」

    他沒有再說什麼,把她送到寵物醫院的門口。

    「手機呢?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別讓我聯絡不到你!」

    「我沒手機。」她沒有需要聯絡和能談話的人。

    張馭曉什麼都沒說,不過她也知道沒有手機的自己宛如博物館新出土的文物了,簡直不可思議。

    「等我一下,別走開,我去找地方停車。」他不給孫立言回應的時間,車子就開走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按下手機通訊鍵,「矢勤,會議取消,我今天不進公司了。」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在等你唉!」陽矢勤哀號幾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囉嗦!」按掉通話鍵,把手機棄置副座,他拔除耳機,也找到了停車位。

    結果張馭曉不只陪她給Lucky買了半年份的狗食,兩人還去了B&G特力屋。

    瞄了眼安放在後座的大提袋,孫立言還是不解,他居然買了狗屋。

    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頭。

    他還跟著去了育幼院,即使他一開始打定主意只作壁上觀,墨鏡說什麼也不肯拿下來,就算有些主動的小朋友想找他玩,他馬上躲得老遠,她也能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小孩,尤其育幼院裡太多家庭出問題的孩子,有早產兒,身體很弱,已經八歲,看起來卻只有四、五歲,一點也談不上可愛,可是孫立言一點也不怪他。

    不過當他看見孫立言動手去修壞掉的鞦韆,修完鞦韆又轉身忙不通的廁所,壓根沒空理他,他開始移動尊腳,幫忙遞螺絲起子跟蘇打水,後來,他取而代之,院裡待換的日光燈管、漏水的水龍頭……他甚至讓平常給家裡宅配送食材的專業公司送來一卡車的菜,說是給孩子們加菜。

    另外,他還瞞著孫立言,給了修女一張支票,並且允諾每個月會讓他的基金會都送一筆錢來。

    院裡從來沒這麼熱鬧過,育幼院裡的孩子從最小的嬰兒到十幾歲的孩子都有,年幼大些知道他是偶像明星,簡直對他愛不釋手,他走到哪,屁股後面就跟著一串小跟班,殿後是短腿的Lucky。

    年幼很大的老修女把孫立言拉到一旁咬耳朵。

    「我還擔心你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上次只匯錢過來,約好時間也沒來,害我擔心了好幾天。」

    為了不想老修女擔心,她並沒有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向她說,只推說有事耽擱了,改天再過來看孩子們。

    「我這不是來了,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僱主。」她失去家人的那一年,曾經短暫被安置在有老修女的天主教堂。

    那時的老修女對她關懷備至,讓她感受到人間溫暖,沒多久,她進了軍校,老修女也離開巴拉圭來到台灣開辦育幼院,她雖然在世界各地奔跑,卻始終沒忘記這個曾經對她伸出援手,心懷慈悲的老修女。

    「是個好孩子呢。」

    「哪個孩子在您眼中不是好的?」

    「他不一樣,他的眼中有你。」老修女笑得合不攏嘴。

    他不讓孫立言做那些對他來說應該是男人活的事情,只要她動手,他就立刻接手,一次都沒落過,這樣不是好孩子是什麼?

    「院長修女,我眼中也有您啊,而且永遠擺在我心裡的第一位。」他們分明不是那種關係,但是向來擅長報喜不報憂的孫立言就在嘿嘿的傻笑裡混過去了。

    「瞧你這張嘴甜的。」頓了頓,她沒忘記要問:「孩子,你身上的錢夠用嗎?」

    孫立言點頭。「夠夠夠……您也知道我沒什麼花費,之前我收了一大筆簽約金,過兩天還會有進賬。」

    「你這孩子拿命換來的錢一毛錢也捨不得用,都往育幼院寄來,你還能剩下什麼?」

    她對孫立言的情況很清楚,才會有此一問,自從她進了軍校開始,就不定期地給她匯錢,數目不多但情意感人。幾年前她進到保鏢這行業,幾乎是左手拿多少錢,右手就往她這裡給,慘澹經營的育幼院要是沒有這個孩子,早就維持不下去了。

    「哎喲,我這工作多好,吃老闆的、用老闆的,出門有人開車,只要老闆在的地方冷氣隨便我用,轉手就有大筆的薪水可以領,就算總統都沒我這工作舒服。」

    「你把錢存著,去買兩件漂亮的衣服。」好好的女孩子身上穿戴的都是地攤上的便宜貨,她看了心疼。

    「院長修女,我又不是模特兒,穿漂亮的衣服做什麼?我可是影子保鏢,要是把老闆的風頭搶了,我就別混了。」

    「你這孩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正常的生活呢?」

    「等院長修女退休,立言就來陪您。」

    從背後摟住院長老修女纖細的肩膀,頭頂著,她就像尋常人家的孩子在向媽媽撒嬌那樣。

    「胡說!這麼大一群孩子,我要等到什麼時候能退休?女孩子的青春不能等的。」老修女輕拍孫立言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遇到了對的人,我第一個帶來給您看,還有,育幼院裡的每個人大大小小都是我的親人,照顧弟妹是當姐姐的人該做的事,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傻孩子……」老修女歎息。

    風很暖,天很藍,情真意切。

    他們一直在育幼院待到下午,才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離開。

    看她紅著眼眶悶頭看車外,一些波瀾掠過他的眉。

    那種無助的神情,牽動了他的心。

    她是什麼時候走到他心裡去的?

    不知道。但不要緊,有些事情來得晚,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像喜歡一個人。

    「你做過頭了。」張馭曉心疼她道。

    「什麼?」

    「為什麼你要扛下那種育幼院的重擔,你是白癡嗎?」他越想越氣同,罵得更凶。

    「院長修女老了,那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扛下……誰扛?」那是沒辦法的辦法,她一直知道有那麼多人需要她,沒有退路的她只能通往超前,不斷告訴自己:我能的、我能的,我什麼都能……

    「孫立言,你是個普通女生,好吧,你比普通女生要好上那麼一滴滴,但是賺的是別人想像不到的辛苦錢,你既不是百億富翁,也不是網路社群的發明家,你要路見不平,身邊的事情也就算了,三十幾張的嘴,那些吃穿用度,那些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的人生你也要一手包辦,你覺得你可以撐到什麼時候?我這樣說你懂不懂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小聲的說。「可是這樣一路過來,要我假裝看不到,我沒辦法。」

    「笨!」

    「不用你說。」她也知道。

    他聽了很用力的拍了方向盤,恨不得想把方向盤扭下來,怎麼有這麼人?他氣得一張臉嚴肅得像吞了鴕鳥蛋似的。

    面對她一臉怒氣,她仍不畏懼的說:「我可是他們的姐姐,本來就應該照顧那些孩子。」

    用她以前少少被疼寵的記憶,灌注到院裡那些孩子的身上,她能做的其實很少,也覺得不夠。

    「你照顧他們,那誰來照顧你?」

    「像我這種人不能軟弱,要不然倚靠我的人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要他們驚慌失措。」

    「你應該自私一點,人要量力而為,什麼都自己擔,只會累垮自己。」

    孫立言看著他從來沒有過的鄭重神情。他為什麼跟她講這些大道理啊?

    「要我把車篷放下來嗎?」

    瞧她的臉被風刮得泛紅,他沒考慮後果就伸出兩指想把她被刮在臉頰上的髮絲往後撩。

    孫立言雖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但是她這人行動總是比思考還要快,小手迅速抓住他的食指就用力一扳。

    張馭曉立刻慘叫,痛得整張臉發青,很想把孫立言扭成麻花,她趕緊放手。

    「你這是謀殺。」他咬牙切齒指控。

    「對不起!這是職業反應。」隨時隨地保持高度警覺,這也是職業病。不過誰教他每次都這樣出其不意,害她屢屢犯下殺孽。

    「你是保鏢,不是殺手!」他手指頭一定斷了。

    「哪有那麼嚴重?」她不好意思極了。

    「嚴不嚴重,看我等一下會不會把車開到安全島去你就知道了。」

    「對不起啦。」

    「為了安慰補償我受傷的心靈,晚上就你陪我吃飯。」他用力甩甩手,下手真粗魯!

    「這是兩回事,而且這麼早,現在才五點。」她詫異。他那誘人的笑是怎麼回事?他原來不是痛得想殺了她?

    「這是命令!」

    「我在休假。」

    這女人少應一句會死啊!「休假立即取消!」

    「你這是公私不分,暴政!」

    「那你就想辦法來推翻我吧。」那語氣讓人充分明白他有多麼的願意被「推翻」。

    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你……我說你啊,跟著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你的事呢,都不用管了?」

    一整天都沒聽見他的手機響,肯定是任性的關機了,苦命的陽秘書啊!她搖搖頭,他依舊是獨斷獨行,被寵壞了的男人!

    明明不是好脾氣的男人,卻對她裝乖裝溫柔,她不懂!

    但是,方才與那些弟弟妹妹臨別的小小離愁已經無影無蹤,所以,他說這些話、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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