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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情婦 第五章 作者:季可薔
    「這女人是誰?」

    隨著質問飛過來的是一本八卦雜誌,在空中劃了個率性的弧度,降落在楊品深面前的茶几上。

    他拾起,漠然瞧了眼封面。相片照得不甚清楚,但仍隱約勾勒出他的臉部側面,而他懷裡,偎著一個紅粉佳人。

    佳人微微垂首,臉孔看不分明,彎彎的櫻唇開著一朵好清艷的笑花,在夜色裡勾人心魂。

    是悅樂。

    楊品深眼色一沉,靜靜地放下雜誌,表面不動聲色,心下卻是暗自恚怒。

    這很明顯是在「三十而立」慶祝派對那晚拍的,偷拍者是由側面取的角度,拍的是兩人在陽台上談笑的一幕。

    這記者怎麼混進來的?

    看樣子保全人員在過濾賓客這方面,做得不夠徹底,有全面檢討的必要。

    「聽說她是趙鈴鈴的弟子,真的嗎?」

    楊品深抬眸,望向朝自己走來的父親,楊仁凱臉上的表情不驚不怒,倒是勾著幾分好奇。

    「雜誌上說的?」他不答反問。

    「嗯。」楊仁凱點頭,在沙發上落坐,拿起雜誌閒閒地打量。「這張照片看不太清楚,她長得怎樣?一定很漂亮吧?」

    問這些做什麼?

    楊品深微微蹙眉。「還不錯。」

    「你是她現任金主?」

    「……是。」

    楊仁凱聞言,呵呵一笑,甩開雜誌,好整以暇地點燃一根雪茄。「好用嗎?」

    楊品深身子凜,兩把清銳的眸刃朝父親射過去,「你說什麼?」

    「她能讓我兒子心甘情願花錢包養,肯定很有本事吧?」楊仁凱笑迷迷,眼神淫邪。「她床上功夫如何?很銷魂嗎?」

    楊品深神色一變,一向緊隨他的冷靜差點與他分道揚鑣,他掐握拳頭,暗暗磨牙。

    「我沒必要跟你討論這些。」

    「你緊張什麼?」楊仁凱訝然揚眉。「我沒責怪你的意思,你老爸我以前玩的女人比你不知道多幾倍,我曉得男人的心理,包養幾個情婦沒啥大不了的。」

    「……」

    「我只是提醒你,玩歸玩,別忘了正事。男人嘛,還是事業最重要,女人只是調劑,尤其這種女人,當點心吃吃就算了。」

    楊品深不答腔。

    這論調他從小聽父親說到大,卻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聽得胸口暗潮洶湧——沒錯,悅樂的確是個標了價的女人,但他不許任何人以如此輕蔑的語氣談論她。

    「你要玩女人可以,不過以後小心點,別鬧上八卦雜誌,我可不想你惹毛我們未來親家。」

    「未來親家?」

    「你不是跟我裝傻吧?品深,你明知你遲早有一天得娶芬芳,我那天遇到你何伯伯,他還說我們兩家乾脆找個好日子,早點把婚禮辦一辦算了。」

    何芬芳,楊仁凱老友的掌上明珠,家族經營航運業,在台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同時也握有「泰亞集團」不少股份,佔有一席董事。

    老爸要他娶她?

    楊品深不覺懊惱。「你們以前不是打算將她和大哥湊成一對嗎?大哥不肯娶她,就拿我當替代新郎?」

    當年大哥為了娶大嫂,不惜放棄繼承權,將股權全讓渡給自己的親生母親,「泰亞集團」的太子之位這才會落到他這個次子身上。

    只是他沒想到,連當初內定的太子妃也要他接收。

    「你有什麼不滿嗎?」楊仁凱彷彿看穿兒子的思緒。「你從小到大,不就一直想證明自己不比你大哥差嗎?現在我栽培你當接班人,還幫你找好聯姻的對象,你居然不感激我?」

    「你期待我怎樣?跪下來謝主隆恩嗎?」楊品深嘲諷地撇唇。

    渾小子還真硬氣!

    楊仁凱打量背脊挺得傲直的兒子,一方面是欣賞,另一方面也頗為不悅,竟然敢跟他這個老父頂嘴,可惡!

    他深深地吸口雪茄,平復激動的情緒。「現在不是你要脾氣的時候,小子,你也知道我老了,根本不想管事,很想早一點把棒子交給你,可前兩天跟幾個董事提起這件事時,他們反應可大了。」

    「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如果我堅持推薦你升任總裁,他們就要集體辭職。」

    「什麼?!」楊品深一震。董事會竟鬧集體辭職?

    不用問,這肯定是他二媽私下遊說那些老頭的結果。

    他陰沉地抿唇。「他們要辭就讓他們辭去,大不了改選董事會!」

    「改選?你說得倒簡單!公司擔得起這樣的名譽損失嗎?」楊仁凱冷哼。「到時投資人一定會懷疑你是不是沒有接掌公司的能力,否則為何董事會要集體辭職抗議?而且就算改選又如何?你手上握的股份才那麼一點點,鬥得過你二媽他們嗎?」

    「你可以幫我!」楊品深瞪視父親。

    「我說過了,你跟你二媽,我兩不相幫,保持中立。」楊仁凱不愧是老狐狸,滑溜得很。「你如果有辦法,自己去尋求大股東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要我答應跟何家聯姻。」楊品深也不是笨蛋,哪會不知老父打什麼算盤。「娶了何芬芳,何家自然會站在我這一邊。」

    「你明白就好了。」楊仁凱淡淡地笑。

    「我拒絕。」楊品深絲毫不考慮。從小到大,他最恨受人威脅。「沒錯,我現在是還鬥不過二媽,不過再給我兩年時間,我保證收服那些董事!」

    人性總是貪婪,待他找出那些老頭的弱點,一一擊破,他們遲早會倒戈。

    這點,他很有自信。

    「如果非要現在改選董事會,我也可以公開跟小股東收購委託書,鹿死誰手還不曉得。」他補充,眼眸因戰意而炯亮。

    「你要發動徵求委託書大戰?」楊仁凱嘴角一勾,似嘲非嘲。「這雖然也是個辦法,但太費錢費時,不容易成功。」他搖頭。「你這小子也真奇怪,明明有更簡單的路,幹麼不走呢?」

    「我有自己的做法。」楊品深倔強地聲明。

    楊仁凱注視他,且久,一聲歎息。「你怎麼就是說不聽呢?你跟何家聯姻,要的不是他們手上泰亞的股份,而是人脈!你以為台灣幾個大家族之間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魚幫水、水幫魚,鞏固彼此的權勢!你不懂嗎?」

    他當然懂。

    楊品深面容一沉,眼神陰鬱。

    就是因為明白人際關係太重要,他才成立「三十而立」俱樂部,建構屬於自己的人脈網絡。

    「想通的話,晚上到你大哥家吃晚飯。」楊仁凱沉聲吩咐。「今天你生日不是嗎?你大嫂說要幫你慶生,芬芳也會去,好好哄哄人家,別怠慢她了。」

    原來一切都安排好了。

    楊品深冷然尋思。藉著他的慶生會,安排他和內定「未婚妻」自然見面,為兩人牽起姻緣線。

    「我知道了,我會去。」

    他漠然轉身,離開父親的辦公室。

    他搭電梯下樓,一路板著張酷臉,直到回自己辦公室,冷靜的面具終於崩毀一角。

    他抬腿,狠狠地踢沙發腳,一次又一次。

    手機鈴聲忽地唱響,他接起電話。「喂。」

    對方沉默一秒。「你心情不好嗎?」

    「悅樂?」他有些狐疑。她從不曾在上班時間Call他。

    「是。我打來得不是時候嗎?那我晚點再打。」韓悅樂嗓音清甜,如一泓春泉,悠悠地灌溉楊品深如荒漠的心田。

    他忽然感覺不那麼焦躁了。「沒關係,有什麼事你說吧。」

    「我只是想問你,晚上我們不在家吃好嗎?去野餐如何?」

    野餐?聽起來很不錯,可惜——

    「我晚上不能過去了,我大嫂說要幫我慶生。」

    「你大嫂?」她聲調略微怪異。「只有……她嗎?」

    「還有我大哥跟另一個朋友。」

    「這樣啊。」她輕聲歎息,似有些失落,旋即又振作精神。「那請主人放心去玩吧,小的會乖乖看家。」

    又叫他主人?

    楊品深又好氣又好笑。「你也可以去玩啊!我可沒把你鎖在家裡。」

    「是啊,你沒關住我的人,卻關住我的心了。」

    似真似假的嬌嗔勾動楊品深心弦,呼吸一時緊繃,一把與焦躁完全不同的火焰在胸口悶燒。

    他在想什麼?她只是開玩笑,難道他以為是真的嗎?

    一念及此,他倏地兜攏眉葦,對自己莫名的動搖感到不悅。

    「那我就不打擾主人嘍。」韓悅樂甜甜一笑,沒忘記送上滿滿的祝福。「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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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可能快樂?

    或許是上天的詛咒,他每年生日,總是不開心。

    六歲那年,母親在舞廳吸毒過量送醫不治,九歲那年,二媽為了眼不見為淨,作主將他送到日本當小留學生,十五歲那年,他因為縱火肇事遭學校退學,十六歲,大哥領取國家優秀青年獎,他只能在台下用力拍手,二十歲進「泰亞」工作,人人都在背後議論他不及大哥優秀有才氣,最慘的是五年前……

    他唯一看上眼的女人,選擇了他大哥,他永遠也比不上的大哥!

    楊品深勾起嘴,譏誚地自嘲。

    用罷晚餐,他端著酒杯,獨自站在客廳落地窗邊,他大哥楊品熙翻找著珍藏的CD,大嫂向初靜在開放式廚房裡準備點心,何芬芳跟過去幫忙。

    楊品深漠然注視兩個有說有笑的女人。

    有時候他真佩服大嫂,明知何芬芳曾與大哥有過一段孽緣,卻渾然不在意,還跟對方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該說這女人大方,還是太沒戒心?

    楊品深冷笑。無論如何,這都與他無關,就算他發現大哥大嫂整個晚上眼神幾乎毫無交集,也是他們自己的家務事。

    「聽普契尼好嗎?」楊品熙總算挑選出一張CD,興致勃勃地提議。「杜蘭朵公主。」

    「隨便。」對歌劇,他一向不如大哥懂得欣賞。

    楊品熙微微一笑,已經很習慣這個弟弟淡酷的反應,他將CD放進音響,室內瞬間旋揚美妙的樂音。

    他端著紅酒,走到弟弟身邊。「你今天幾乎沒怎麼跟芬芳說話,你那麼不喜歡她嗎?」

    「你也沒跟大嫂說上幾句話。」楊品深犀利地反擊。

    楊品熙一愣。「怎麼扯到我跟初靜身上了?今天主角是你,可不是我們夫妻倆。」

    夫妻。

    楊品深不愉地咀嚼這名詞。

    如果他們真如傳言,是一對模範夫妻,就上演一些小倆口該有的甜蜜場面給他瞧瞧!

    不要告訴他,他最優秀的大哥放棄繼承權,為的就是這種相敬如「冰」的婚姻。

    「你怎麼了?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楊品熙蹙眉。「你不喜歡老爸的安排?如果真那麼排斥,就算了吧——」

    「我沒排斥。」楊品深打斷他,冷然揚聲。「我跟你不一樣,我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

    這意思是暗示他,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嗎?楊品熙苦笑,卻是很有風度地保持沉默,不與弟弟爭論。

    兩個男人各自喝酒,半晌,兩個女人端著點心和水果走過來。

    「你們兄弟倆聊什麼?」向初靜笑問。

    「沒什麼,我們在聽歌劇。」楊品熙淡淡地回應。「這首『公主徹夜未眠』很不錯。」

    「嗯,是很好聽。」向初靜同意。

    「楊大哥還是一樣那麼愛聽歌劇!」何芬芳甜甜一笑,望向楊品熙的明眸流燦生輝。「我記得他以前找我約會都是去聽音樂會。」

    「真沒情趣的男人,對吧?」向初靜調侃。

    「不會啊,反正我也愛聽。」

    氣氛一時詭異地僵凝。

    楊品深掃了一眼大嫂微微刷白的容顏,又看看大哥無動於衷的表情,倏地一陣強烈的懊惱。「芬芳,我送你回去!」

    「現在?」何芬芳愕然。

    其他兩人也驚訝。「不多坐一會兒嗎?時間還早。」

    「我明天一早要開會。」他編借口。

    臨走前,楊品熙拉他到一旁低聲盤問:「你怎麼了?品深,你今天很不對勁。」

    「不對勁的是你跟大嫂吧?」他粗啞地嗆回去。

    楊品熙蹙眉,眼神一冷。「我跟初靜的事,你別管。」

    這麼說,果然有問題了。

    楊品深不滿地揪起大哥衣領。「你搞什麼?既然為愛放棄了家族,能不能真正幸福給我看?」

    「你冷靜點。」楊品熙彷彿也有些動怒了,漠然扯開他的手。「有些事你不懂……」

    他是不懂,不懂兄嫂之間玩的是怎樣一場半調子的婚姻遊戲!

    楊品深怒極,懶得再多說廢話,一把推開楊品熙,不由分說地拉著何芬芳離開。

    他一路風馳電掣,送何芬芳返抵陽明山家門,或許是因為情緒太激昂,下山時竟沒注意到迎面一台重型機車飆過來,等他驚覺時已然閃避不及,只得急踩煞車,方向盤一轉,往路邊山壁撞去。

    人是安然無恙,堅固的車體也只是撞凹一小塊,但他還是氣惱不已,不禁用力捶喇叭。

    尖銳的聲響剪破寂靜的夜幕。

    他受夠了!

    董事會的威脅、父親的逼婚、兄嫂瀕臨破裂的婚姻,現在又撞車——真是夠了!

    楊品深瞪著車窗前方,近乎絕望。

    為什麼老天就是不肯放過他?為什麼每年生日都要送他一些措手不及的「禮物」?就不能讓他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天?

    可惡!

    他再捶喇叭,不知哪來的衝動,拿起手機撥號。

    「有何吩咐?我親愛的主人。」線路另一端,傳來她帶笑的嗓音。

    他卻沒心情聽她要幽默。「我撞車了。」

    「什麼?!」她聲調一變,急促起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你人在哪裡?」

    是他的錯覺嗎?他竟覺得她聲嗓裡似隱隱含著哭音。

    「我很好。」他長長地吐氣,她的驚慌反倒令他平靜下來。「你在哪裡?」

    「我在家。你呢?」她焦急地追問。「你在哪兒?」

    真的乖乖在家等他……

    他沉落的心一飛,胸臆頓時漲滿某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我在陽明山。」

    「我去接你!」她迅速接口。「你在那兒不要動,等我,我馬上就到!」

    瞧她緊張的,彷彿深怕他有一絲不測。

    郁惱從他眉宇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藏不住的微笑——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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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開著那輛MiniCooper跑車來接他。

    明黃色的車身,在夜幕裡格外閃亮,而她穿著一襲復古的圓點洋裝,繽紛的色彩更是奪目。

    一見到他,她立時下車,飛奔過來,裙擺舞開一圈漂亮的圓。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她拽住他臂膀,慌張地打量他全身上下。

    「我看來像有事嗎?」這回,換他笑笑地要幽默。

    而她也沒心情奉陪。「真的沒事?」

    「好得很。」

    見他神態瀟灑,韓悅樂這才鬆一口氣,相信他是真的無恙,但一轉念,秀眉頓時顰起。

    「你喝酒了對不對?」她湊近他細聞,果然嗅到一股淡淡酒味。「你喝酒還開車?這樣很危險你不曉得嗎?」她急得直跺腳,雙手抓緊他衣襟。「下次不許再這樣了!楊品深,不准你這樣嚇我!」

    她好激動。

    楊品深訝異地凝望面前的女人。從他認識她以後,她總是一派溫柔優雅,談笑風生,從不曾見她如此氣急敗壞。

    這是真實的她嗎?她真這麼擔心他到顧不得形象?

    或者,這也是另一種攏絡他的手段?

    楊品深咀嚼著喉間複雜的滋味。「你這是在警告我嗎?一個情婦可以這樣對她的主人說話嗎?」

    「啊。」韓悅樂—怔,俏頰瞬間飛上紅霞。她鬆開他衣襟,神情一時顯得窘迫,半晌,她才像重新武裝好自己,朝他拋來一記風情萬種的媚眼。「人家是擔心你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又回復成一個情婦該有的模樣了。

    但正因為如此,楊品深更能確信她方纔的失態不是演戲,這令他大為得意,喜上眉梢。「我都不曉得,原來你這麼關心我。」

    他一把摟住她纖腰,方唇挑逗地在她耳鬢廝磨。

    她心韻失速,知道他大男人的旗幟正意氣風發地張揚,微微懊惱,卻不吝嗇,索性更奉承。

    「我準備了禮物要送給你。」

    「什麼禮物?」他輕輕咬她耳殼。

    她敏感地顫慄。「等下……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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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直的水岸邊,鋪開一席野餐的地毯,一個籐編的野餐籃裡,裝著各色美味點心,月華流轉的水面上,蕩著一葉葉載著燭火的彩色紙船。

    每一葉紙舟,都是她親手折的,底座用蠅頭小楷寫上一句句祝福。

    紙舟搖破水上的月影,也搖進楊品深幽暗的心。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這一切。

    這就是她送他的禮物?如此浪漫,如夢似幻。

    「你喜歡嗎?」她從他身後勾住他肩頸,俏瞼輕貼在他頰畔。

    他答不出來。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他想不到,有人會為他如此費心。

    「你不喜歡?」她誤解了他的沉默。「我知道男人可能不喜歡這一套啦,不過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血,你就假裝驚喜一下也好嘛。」

    他仍是不吭聲,緊繃著瞼。

    「你真的不喜歡?」她身子一僵,似是感到受傷,半晌,輕輕歎息。「看來我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為何她還能如此自我解嘲?

    楊品深胸口一擰,驀地轉過身來,將她壓在地毯上。

    他看見她眼裡,閃過一點星淚,雖然匆匆即逝,他仍是感受到她強自壓下的委屈。

    這傻女孩,是認真地想討好他。

    一株不曾有過的溫柔在楊品深心田默默滋長。「你何必為我費這些心思?」他恍惚地把玩她發綹。

    他與她只是金錢交易,這樣的付出不嫌太超過了嗎?

    「因為我想要你開心啊。」她嗓音沙啞。「今天是你生日嘛。」

    是啊,今天是他生日,他從不曾感覺到歡快的生日。

    「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她恬淡地微笑。「我還做了個水果蛋糕喔,放了好多芒果,你最愛的。」

    「你會做蛋糕?」酷臉落下,趴在她軟軟的胸脯上。

    「嗯。」她氣息急促,乳峰上下起伏。

    「你挺行的嘛,什麼都會做。」邪氣的白牙隔著衣裳慢條斯理地咬著。

    「你才……知道。」她努力鎮定過分激烈的心跳。「我常想,以後可以開餐廳

    「你要開餐廳?不做情婦了嗎?」

    他這句戲謔來得漫不經心,卻猶如利刃,刺得韓悅樂胸口生疼,她閉了閉眸,以笑聲包紮傷口。

    「我如果不做,你覺得可惜嗎?」

    「這個嘛……」他故作沉吟,吮吻她鎖骨。「是有點可惜,到時萬一我想續約怎麼辦?」

    她一凜。「我不接受續約,而且憑你的條件,也不怕找不到別的情婦。」

    他抬起頭,雙手捧住她俏麗的臉蛋。「如果我只想要你呢?」墨潭霸氣地囚住她。

    她深深地陷溺。

    不可以。她在暈眩中告誡自己,他只是說笑,當不得真。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答應,能偷得一年與他相處的時間,已經夠幸運了,她不該奢求更多,會遭上蒼責罰的……

    「開出你的條件吧!你想要什麼?」他半真半假地問。

    她要的,他給不起,他絕對不會給。

    韓悅樂淺淺彎唇,一抹酸酸甜甜的柔情在眉間心上漫流,「我要你叫我『樂樂』。」蔥指點上他性感的唇。

    「樂樂?」

    「對,樂樂。」她最親近的家人朋友總是這麼喚她。「你只剩半年的時間可以這樣叫我了,要把握機會喔!」

    「為什麼是『樂樂』?」他咕噥地問,將她手指含在嘴裡。

    「因為我會為你帶來快樂。」她眼神魅惑。

    他嗤笑。「你真有自信!」

    「你不相信嗎?」粉唇不情願似地噘起。「那就試試啊!」

    他朗聲笑了,生平第一次,在生日這天感受到喜悅歡樂。

    「韓悅樂,你真是人如其名。」他輕撫她溫暖的薔薇頰。「樂樂,樂樂……」

    他聲聲地喚,初始有些遲疑,繼而是略帶調侃的口吻,最後,卻終於止不住意亂情迷。

    「樂樂……」他想要她,現在就要!

    「不可以喔,有人在看呢!」,坐起身,攏了攏凌亂的秀髮。

    他注視她無意間流露的嫵媚風韻,克制著想再次壓倒她的強烈渴望。

    她嫣然一笑,在蛋糕上點燃一根問號蠟燭,唱生日快樂歌,

    他恍惚地聽著她清甜的歌聲,任那熒熒燭火如流星,墜在他胸口。

    「許個願吧。」她提議。

    「許願?」他怔忡。

    「許了願,才能吹熄蠟燭啊!像這樣。」她笑著合上眼,雙手合十,做出默默祝禱的動作。「在心裡想就好了,不能說出來喔。」

    「我才不許什麼願。」他不屑。女人才做這種蠢事。

    「有什麼關係?就許一個嘛。」她柔聲勸誘。「你總有什麼願望吧?」

    要許什麼願?他皺眉。

    他從來就是個不懂得許願的男人,也沒有願望可許,他不曾被動地等待別人給什麼,他要的東西,一向只能親手去奪取。

    「那我來替你許吧!」她似是看透他陰沉的思緒,柔荑牽起他大手,與他十指交扣。「願你以後每年生日,都過得開開心心,工作少一點,快樂多一點……這樣好嗎?」

    工作少一點,快樂多一點。

    真是個寒酸的願望!

    他堂堂「泰亞集團」的接班人,求的只是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嗎?

    他嘲諷地想,卻沒出言反駁,順從她的引領低下頭來,吹滅了教他心神不定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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