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林小小……四姨婆,您看錯了,肯定看錯了……就是嘛,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多敗形象。對對時,我早就叫您老換副老花鏡了嘛……沒有,沒有,我用空一定去,哈哈……」
乾笑著掛斷電話,林小小垂頭喪氣,爬下床,走進浴室,盯著鏡子中那個模模糊糊眼皮浮腫的憔悴之人,好慘,眼睛腫了,隱形眼鏡也不能戴了。她狠狠地用冷水洗把臉,抓過一邊的框架眼鏡戴上。
無風不起浪,起浪就要淹死人。全世界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就集中在了她林小小的身上,親戚朋友一大堆,不停地對她進行疲勞轟炸。想都不用想,是她老媽洩露出去的。否則,這麼隱蔽的座機號碼,他們怎麼可能找到?
電話又在響,刺激她的耳膜。
垮著肩,無奈地拿起聽筒,有氣無力地說話,準備接受新一輪的疲勞轟炸。
「喂——」
「小小?」噩夢無處不在,出聲的正是那個害她如此悲慘的童記禮。
「什麼事?」真好,先前被炮轟的賬全部算在他頭上。
「過來吃飯。」童記禮對她說。想她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已經在家裡當了一天的縮頭烏龜。
「我不想吃!」林小小對著電話大叫,偏要擺出架子給他瞧。哼,當她一天不吃飯會餓死啊?
「我媽叫你過來吃飯。」童記禮加重語氣,順便再加四個字。
呃,是芬姨叫她?林小小想了想,語氣稍微緩和些,「我現在不餓。」
「小小嗎?」電話忽然換了聲音,「我是芬姨。」
「芬、芬姨……」舌頭一時打不過轉,不小心咬了自己一下,有點疼。
「怎麼了,怎麼會不餓呢?是不是生病了啊?」關懷之聲從電話那邊源源不斷地傳來,弄得她覺得拒絕人家簡直就是很不道德。
「沒有。」林小小回答,「我只是沒有什麼力氣而已。」這回說的是實話,肚子確實在咕咕叫,但是電話耗損了太多的能量,她能夠爬起來自己走路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這樣啊……」那邊好像也犯了難,不過片刻之後就找到了解決方案,「沒有關係,你好好休息,我叫記禮給你送些東西過來。」
啊,不會吧?「芬姨,真的不用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人不吃飯怎麼行?」樂呵呵的聲音傳來,「再說了,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麼?』』
「芬姨——」沉默了一下,林小小終於開口,「你是不是也看了報紙了?」
「哎呀,沒有什麼關係了。現在這個社會多開放,年輕人卿卿我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你和記禮也那樣了,我們做父母的都能接受,你就不要面皮薄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叫記禮過去啊。」
電話裡傳來忙音,林小小嘴角抽搐著,只想拿頭去撞牆。
她和童記禮究竟哪樣了啊?
☆
放下電話,李桂芬將飯菜遞給童記禮,連聲囑咐:「記住,要看小小吃完再回來。」
「媽——」啼笑皆非地看著面前足以撐死人的份量,童記禮噴嘖出聲,「你是存心不想讓我回家吧?」等小小吃完,太為難了。
「我這是在幫你,懂不懂?」李桂芬點了童記禮的額頭一下,責怪他不識好人心,「小小不是在生你的氣嗎?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向她道個歉,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你還想得真周到。」童記禮接過飯菜,正要走出廚房,冷不防又被拉住,「媽,還有什麼要指教?」
「我是說——」李桂芬揪揪童記禮的臉,「你既然知道小小那丫頭面皮薄,以後要親熱也找個私人的地方,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你是被偷拍慣了無所謂,小小不一定受得了。」
「你現在已經倒戈了,我真怕將來會受欺負。」童記禮對她笑了笑。
「行了,去吧。」見他背過身向門外走,看見他插在褲兜中的報紙,李桂芬忍不住開口問他:「記禮,你帶報紙幹什麼?」
童記禮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抓兇手。」
☆
林小小家的大門被虛掩著,童記禮輕輕推開,叫道:「小小?」
「這呢。」有些負氣的聲音從沙發後傳來。
童記禮走到沙發前,看到林小小背對他,正盤腿坐在茶几前翻著什麼東西。
「吃飯了。」將飯菜擺在餐桌上,童記禮叫她。
林小小不理,繼續埋頭拿支筆圈圈點點。
「你在幹什麼?」見她如此專心,童記禮走到她身後,趴在沙發上,好奇地問她。
「我要搬家,正在找房子。」她要搬家,遠離這個風水不好的地方。
「搬家,想都不要想。」童記禮伸長手臂,一把抽過她放在茶几上的紙張。
「還給我!」見童記禮搶走了房屋出租消息,林小小轉過身,想要奪回來。
「你是誰?」有點熟悉的面容闖進他眼簾,童記禮看著眼前氣沖沖的人,驚訝地問。
那是林小小,沒有錯,但是又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樣。此時的她,頭髮綰在腦後,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還能是誰?不就是現在很淒慘的林小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趁他發愣,林小小藉機奪回租賃啟事。
不對、不對,除了林小小,他敢肯定,他還在什麼地方看見過相識的面容。托著下巴,童記禮開始回憶。
「有什麼好看的?」被他的眼神盯得有點發毛,林小小乾脆不理他,朝餐桌走去。
好餓,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的,沒有理由委屈自己的肚子才對。
坐在桌前,搓搓手,盛了一碗美味鮮湯,光是聞了聞,肚子裡的饞蟲就被勾起來,林小小拿起勺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砰!」
一隻大拳頭重重敲上桌面,逼得她含著一口還沒有嚥下去的湯,抬起頭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童記禮。
「我想起來了。」童記禮指著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就是那天在電梯門口對我發花癡的女人!」
什麼?花癡?她?!
嘴裡的湯噴射而出,盡數灑在面前的美味佳餚上。乾咳聲不斷,好不容易止住,林小小才瞪大眼睛看著童記禮,「什麼意思,說清楚!」
怪不得在她第一次罵她的時候覺得她眼熟,原來早在那之前,他就見過她。
「就是你。」童記禮拉過椅子坐下,很肯定地點頭,「是你,我還記得你將書丟在我的腳上。」
當時她就是這樣的打扮,綰著頭髮,戴著眼鏡,捧著一摞書,汗流浹背。
真是難為他,這碼子丟人的事,他到現在才想起來。
「你的記性還真好。」半是挖苦半是嘲笑,林小小擦擦嘴,「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你做人有些失敗了吧?」
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是因為我沒有回應你的愛慕之情?」想了想,童記禮問她。呵呵,原來小小早就對她有意思,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在說什麼?」林小小捏緊了拳頭,很想在他笑得傻呵呵的臉上揍一拳,「我幹嗎愛慕你,你在自我優越個什麼勁?」
「不是?」聽見她否認,童記禮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天的情景,「你不是故意將書丟在我鞋子上的嗎?而且你的目光裡明明有驚艷,還很想將我吞下去的樣子。」
「耶,我有嗎?」她真的有那麼誇張的表情嗎?可能吧,事情過了那麼久,誰還記得,「就算有,你明不明白只要是正常人,對著美好的事物都會有一探究竟的衝動,你又怎麼認定我對你有意思?」
「問題在於很多的女人都這樣看我,故意在我面前掉東西、撞到我,然後很抱歉地為我擦拭,趁機吃豆腐;或者是不小心跌倒,撲進我懷裡,推都推不開。」童記禮很不服氣地舉證,證明這種誤導並不是他單方面的責任。
「這麼慘?」聽他這樣說,林小小瞠目結舌,沒有想到男人也有被性騷擾的困擾。
「當然。跟你舉個例子好了。就是你搬來的那天晚上,我回來,電梯門剛開一個女人就跌出來,幸好我閃得
快,不然又要遭殃。」童記禮攤開手,很是無奈地對她講。
「啊?我們公寓裡也有這樣的人嗎?」林小小不敢相信地問他。
「當然,你不知道她那股狠勁啊,跟真摔一樣,差點連我都信以為真了。」童記禮繪聲繪色跟她描述。
嗯,這橋段聽起來好生熟悉啊。
「還有,明明就拎著一袋垃圾,居然毫無公德心地亂扔一地,污染環境。我本來懶得理她,但是考慮到身為良好市民的義務,我就——」
「你就專門乘電梯下來,提醒她將地上的垃圾收拾乾淨,不要影響了整座公寓的環境,然後再坐電梯回十一樓對不對?」
「對啊。」童記禮拍拍手,很想知道那個女人沒有得逞陰謀後的表情,「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哈哈……」
「很好笑嗎?」
「當然,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童記禮的笑聲越來越低,盯著林小小逐漸難看的臉色,他開口問:「小小,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斜睨了他一眼,林小小冰涼涼地開口,「因為我就是你嘴裡那個想要向你投懷送抱又沒有公德心四下亂扔垃圾的女人。」
「你,就是。」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童記禮撐在桌面,努力超前靠近林小小的面龐,仔細看了她半天,「小小,不要開玩笑。」
她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賭氣將自己的臉貼到童記禮的眼前,林小小指著他的鼻子開口:「誰跟你開玩笑,告訴你,就是我。」
她呼出的白氣在他眼鏡表面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童記禮摘下眼鏡,使勁地擦了擦,看林小小黑著臉的模樣,知道這一次是踩到地雷了。
「童記禮,你還真是自大。」看他心虛地向後縮,林小小哪能讓他如願。她用雙手狠狠拽住他的領帶,怒氣沖沖地開口:「你真以為天地下的女人都被你迷住了嗎?告訴你,我那天根本就是純粹出來倒垃圾,也絕對是不小心絆倒,你這個大惡人,見死不救就算了,還在背後給我加這麼多的聯想,你——」
「小小!」唾沫星子不斷噴射在他臉上,童記禮按住她停留在自己領帶上的雙手,向下拉了拉,再拉了拉,「真的不能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他向老天發誓,他絕對是個有愛心和同情心的男人,怎麼可能見死不救?但是,他遇到的大多數情況,都是打了折扣的突發事件,所以很難再有什麼英雄救美的雄心壯志。再說,他又不知道她是真摔,要是知道,還曉得將采會愛上這個女人,他早就一馬當先地奮勇向前,被壓成肉餅也沒有關係。
「就因為你的經驗主義,所以我活該當那條草繩?」林小小繼續張著血盆大口,不依不撓地咆哮。
「小小,冷靜、冷靜……」好傢伙,抓得死緊,怎麼也掰不開。
「你要我怎麼冷靜?」再將他向前拉了拉,林小小很是不甘心地問他。先是被他指責為花癡看上他,然後又被強加一頂見了男人就發顛還沒有公德心的帽子,這叫作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憋氣,憋氣了……」童記禮按住她的手,覺得自己被她拉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只好拿腳抵住桌子,禁止自己耳被拖著前進。
「小小,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們可以談談。」還真狠,活像要判他絞刑,他可不希望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是他這個精英分子被女朋友謀殺的消息。
被勒死,太遜了。
「談,還有什麼好談了」林小小瞪了他一眼,驟然鬆手,「你馬上給我出去,我馬上去找房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欠,OK!」
當然不OK。
童記禮解開自己的領帶,放鬆一下自己飽受摧殘的脖子,跟在走出飯廳的林小小的身後,試探性問她:「小小,你真的生氣了?」
他這不是說廢話嗎?要不是真生氣,她會放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不管餓著肚子跑出飯廳嗎?她又不是傻瓜。
見林小小不說話,童記禮湊上去,從她的側面打量她拉長的臉,「小小,你不餓嗎?」
還餓什麼?氣都氣飽了。
林小小氣鼓鼓地坐在茶几前,繼續翻閱房屋信息。
「小小,我向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男人,果然永遠是委曲求全的那一方,本來嘛,其實不能全部怪他的。
難怪她總是針對他,話中帶刺,原來因為在無意間,自己已經和她有了過節。
「小小——」搖晃她的肩,童記禮繼續叫她。
回應他的,是林小小聳聳身子,避過他,坐到了另一邊。
這算不算他們是在冷戰?童記禮在他精明的頭腦中作出了一千零一條分析。女人的怒氣果然可怕,他都已經這樣委曲求全了,林小小居然沒有半點鬆動的預兆,吃了秤砣鐵了心地不理他。
再偷偷看看她,卻只看得見她埋頭後綰起的發和黑色的眼鏡。童記禮交叉著雙手,開始來回走動。
什麼時候有女人給過他臉色看了,他又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低三下四過?如果他有骨氣,他就應該馬上開口質問她,或者甩門離去,給她林小小一個下馬威,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童記禮也不是好惹的。
「林小小!」點點頭,童記禮忽然大聲叫道。
「幹什麼!」不被他的大嗓門嚇倒,林小小抬起臉,沒好氣地回敬他。
「你——」不要太無理取鬧。本來要衝出口的話在看到林小小紅紅的眼睛之後重新吞回腹中,骨氣頓時被自己踩到了腳底,「小小,你怎麼了,不要哭啊。」
「誰哭了,誰哭了啊……」林小小一邊用手背抹眼淚—邊沖童記禮吼道。
「好、好、好,沒有哭……」童記禮拿起旁邊的抽紙,坐倒林小小身邊,「灰塵迷了眼,我明白。」
他愛這個女人究竟有多深,居然連這樣的謊話都可以說出口?完了,他算是徹底完了。
「本來就是嘛。」不情不願地抽出一張面紙,林小小狠狠擦眼淚,「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和你什麼地方犯沖,最近只要牽扯上你,什麼事情都不順利。」
看看,這不又是在浪費面紙?
「你不覺得,這是緣分嗎?」伸直腿,童記禮悄悄從背後搭上她的肩。
「緣分,這算是哪門子的緣分?」再抽一張,可惡,明天又要去超市破費了。
「你看,我們相遇是多麼有戲劇性。」童記禮開始很有耐性地啟發她,「我們總是在不經意中碰見,然後和對方有進一步的接觸,並且還住在兩對門,彼此之間有照應,還可以互補,你不覺得我們的未來很美好嗎?」
「包括你可以幫我弄到大減價時才買到的三塊一毛八的面紙嗎?」一隻空紙盒遞到他手中,林小小很沒有意境的話頓時打斷了他所有的詩情畫意。
「你還真是會打擊人的自信心。」童記禮垮下肩膀,頹喪地說。
「算了。」看著童記禮飽受打擊的樣子,林小小搖搖頭,「我不會真的讓你買的。」
小氣的男人,還說要照顧她一輩子,連這點血本都不肯出。
「誰說我在想這個了?」童記禮瞪著她,一時間覺得對林小小追求道路上的阻礙重重。
「那你為什麼聽到我叫你買東西就,做出,這副誰欠你二五八萬的樣子?」林小小收拾好茶几上的東西,推推眼睛,不明所以地問他。
冤枉啊,他是受了打擊,懂不懂?
「我生氣,是因為你聽不懂我的話。」將手支在茶几上,童記禮側過身子看著她,很是委屈地說。
「不可能。」林小小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的工作除了上課還要做心理咨詢,每天就是聽別人說話來分析他們的心理問題,怎麼可能聽不懂你的話?」
急驚風最怕遇到慢郎中,他童記禮最怕林小小自以為是。
「小小——」慢慢放下手,手指在茶几上敲敲點點,慢慢朝林小小擱在上面的手進犯。
「喂,別忘了,我們剛吵完架。」林小小及時收回手,讓童記禮的魔爪落空,站起來,抱著東西走到書架旁。
「只是鬥嘴,還算不上吵架。」童記禮跟在她身後,耍嘴皮地說。
「那有什麼區別?」放好東西,林小小轉過身,終於正視他,目光落到他鼓起的褲兜上,看著露出一截的報紙邊沿,不由得好奇起來,「你在褲袋裡放報紙幹什麼?」
對啊,被新的發現混淆視聽,差點忘記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
童記禮半邊肩膀倚在書架上,慢慢抽出褲兜中的報紙,在她面前搖晃,「小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報紙吧。」他還以為連這她都看不出?她又不是低能兒。
「不覺得有點眼熟?」童記禮很有耐性地啟發她。
「神經,報紙都長一樣,我怎麼記得?」說起報紙就窩火,她還沒有忘記昨天她還被報紙上的花邊新聞弄得雞飛狗跳。
「可是,這一張,絕對不一樣,你肯定會有印象的。」童記禮捏著報紙兩角,緩緩地在她面前展開。
見鬼了!
林小小摀住嘴巴,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缺了一顆門牙、還一臉皺巴巴的童記禮——不,是報紙上童記禮的相片。
「怎麼會?你!」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粘起來的。」童記禮移開擋住自己面龐的報紙,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根據你的反應,我是不是可以推論,這張報紙以前是歸你林小小小姐所有?」
「不、不、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匆忙否定,林小小心虛地別開眼,不敢看童記禮的眼睛。
「哦?是嗎——」拉長了聲音,童記禮清清嗓子,掃了一遍書架上的書,「我看你很喜歡用報紙作書皮的。」
「哪有?」林小小張開雙臂擋在書架前,笑得一臉虛偽,「朋友送我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哦?我在公寓下面找到,還以為是你的呢。不是,就算了。」童記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慢慢向門邊走去,眼角的餘光掃到林小小在他身後不斷翻包書的封皮,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回身,「小小!」
「啊?」正在檢查其他包書皮用的報紙上還有沒有童記禮相片的林小小被他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書就此落地,「還有什麼事?」
眼見著童記禮忽然大步向她走來,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林小小嚇得閉上眼睛,大聲叫道:「誰叫你那麼囂張,我撕掉你的相片,只是要教訓你一下而已!」
感覺到童記禮站在她面前,卻沒有近一步暴力行動,林小小悄悄睜開眼睛,見他伸出兩手搭在書架上,將她困在中間,忍不住環住雙臂,戰戰兢兢地問他:「你,你想要幹什麼?」
這下子是完了,她居然犯下這種低級錯誤,自報家門,讓童記禮毫不費力得知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其實也沒什麼。」童記禮笑了笑,將她面頰上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看她受驚的樣子,拍拍她的臉頰,「我只是忘記了,我媽說過,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了飯菜才能回去。」
「你,是什麼意思?」拜託,他不會是想要……
「我想,」童記禮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噘起嘴巴就向她逼近,「反正你也吃不完你那桌菜,不如我們——」
「吃得完,吃得完……」林小小將頭點得像雞啄米,忙不迭地從童記禮的腋下鑽過去,奔到餐桌前,狼吞虎嚥起來。
「小小,這樣吃,你會撐死的。」童記禮看她一副活像餓死鬼投胎吃相,好心地提醒她。
「不怕,不怕,我吃得下的……」林小小一邊拚命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向他保證。
開玩笑,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吃死也比受他蹂躪好。
「小小,若是你真吃不下,不要勉強,我們還是——」
「不要!」林小小被驚得魂飛魄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我一點都不勉強,你看,很快就吃完了!」
「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林小小猛吃,發出口吃不清的聲音:「嗯、嗯、嗯,你放心——」
童記禮拉開大門,憋住滿腔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對還在餐桌前埋頭苦幹的林小小說道:「小小,其實何必呢?我不過想要和你道個晚安吻而已。」
門被合上,接著傳來童記禮肆無忌憚的爆笑聲。
林小小僵硬著臉,鼓著塞滿食物的腮幫,舉著滿是油膩的手,愣愣地坐著原地。
他只想道個晚安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