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緊追在身後不斷咆哮的杜雅韻,辛聯晴選擇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她熟門熟路地走在工作室的走廊上,來到席安東辦公室前,伸手握住門把想要開門,就在這時,急追在後的杜雅韻飛快出手阻止她,過於用力的纖細手掌,此刻看起來宛如一雙鷹爪。
辛聯晴淡淡眨眸,「放手。」
「你因為我會單憑你一句『這是席安東的意思』,就讓你接管他的工作室嗎?」
辦公室的大門前,兩個女人挺直了身形瞪視彼此,互不相讓。
「那個……你們能不能不要吵,先把即將開始的企劃會報搞定再說吧……」一旁滲著冷汗、蹉跎不安的小賈滿臉為難地看著兩人,一副有心想排解,卻又不敢直接干涉的膽怯模樣。
「席安東就是要我來處理這件事的。」辛聯晴慎重地望了杜雅韻一眼,揮開她箝扣住的手,直接開門走進去。
杜雅韻當然緊緊跟隨。「我是安東的貼身秘書,我有義務替他保護工作的文件資產,在沒有得到他親口應允的情況下,我有權拒絕你!」
果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辛聯晴低頭匯整席安東辦公室桌上的開會資料,心裡忍不住湧起滾滾怒火。
剛才的綁架事件,多虧賴嬌姨出手幫忙,讓她及時聯絡上席定南,否則要是因為這個蠢女人拖延誤事,害得席安東受傷甚至發生更難預料的危險,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拔光杜雅韻的頭髮,而這個白癡渾然不曉得自己徒具美麗的表象已經快要不保,竟然還敢在她的面前囂張叫囂?
站在席安東的辦公桌前,辛聯晴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緩和心緒。不行,事情有輕重緩急,要先把會報搞定才行,席安東親口拜託她的,她絕不能讓他失望!
「小賈,見村會社的老闆到了嗎?」
「剛才來過電話,十分鐘內就會抵達。」
「小賈!她又不是工作室的人,你回答她做什麼?」
「可是辛小姐說,這是席老闆的意思啊……」
「小賈,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準備等一下開會要用的資料吧!」
「是。」如蒙特赦的小賈立刻夾著尾巴遠離戰場。
當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女人時,沉重凝滯的氣氛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絕不會把秘書的職務讓給你!」杜雅韻突然發出的尖銳低喊,宛如劃破平靜的利刃,正式宣示她的攻擊。
「我不希罕你的職位。」
「你少騙人了!你現在所做的一切,為的不就是要搶走我的位置嗎?」她已經被她害得失去席家少奶奶的位置了,現在又要來奪走她的秘書工作,這女人為何老是跟她作對?
辛聯晴冷冷睇了她一眼,「你看不出來嗎?席安東現在是要我代替他的位置,全權處理他的工作,而你,不過是在我之下的協助人員,既然你這麼珍惜這個工作,你就繼續抱著你的秘書職稱過活吧!」
「你——」亟欲發瘋的杜雅韻忍著怒氣,嗤鼻冷哼,「原來你也是個伶牙俐齒的狠角色,過去一直刻意隱藏沒有發揮,是為了讓安東留下好印象?」
「別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
杜雅韻倏地拔高嗓音,「你在暗示我惺惺作態?」
聒噪的母雞!辛聯晴努力克制住脾氣,將原本攤放在桌面的文件資料全部收攬整齊,抬起頭準備前往會議室。
「你是什麼東西?不准漠視我!」
盛怒的杜雅韻強悍地伸手就想拍掉辛聯晴握在手中的文件夾,卻被她靈巧地及時閃開,接著辛聯晴反手架起手肘一拐,杜雅韻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傾倒,只能用雙手狼狽地撐著辦公桌,還撞到了滿桌的筆筒文具。
備受驚嚇的杜雅韻用力喘著氣,胸部不斷劇烈起伏,「你——」
「我是柔道黑帶,奉勸你如果沒有把握,不要輕易跟我動手。」說完,辛聯晴又狠瞪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你只不過是個到處打工的下等人,根本沒有資格站在安東身邊!」就算不能得到安東,她也不想讓這女人好過!
聽見身後杜雅韻的尖叫,辛聯晴抑住滿腔怒火,停下腳步冷漠聆聽。
「和我們的家世背景比起來,你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一雙野麻雀,根本是不了檯面,所以別以為你現在得到安東的信任,這輩子就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
真是讓人厭煩到極點!辛聯晴沉穩地轉身走向她,出其不意地朝不停詆毀謾罵的杜雅韻揮出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雖然不輕不重,卻足以震掉杜雅韻滿嘴的辱罵,她手捂著臉頰,一臉震驚地睜大雙眼瞪辛聯晴。
辛聯晴神色冷沉地緩緩傾身欺進,她越是靠近,杜雅韻就越閃躲,完全沒有方才激動叫囂的高傲氣焰。
「你不知道嗎?野麻雀也會大翻身,飛上枝頭的,不一定是鳳凰!」
「你、你這個下等人,居然敢動手打我?!我一定告訴安東,他絕對會幫我討回公道的!」
辛聯晴淡淡一笑,微微瞇起的細長雙眼頓時宛如貓眼般的詭魅。「你不妨順便告訴他,你自稱擁有的國際企業管理師執照究竟是在哪裡考取的,很不湊巧,前幾年我剛好也考到一張,但就是沒聽過你那個授登機構。」
杜雅韻的臉色倏地刷白,張著小嘴,啞口無言。
「你想要假造學經歷,至少得先搞清楚授登單位,要是像現在這樣,被一個下等人抓包,你這個上等人的顏面要往哪裡放?」辛聯晴冷冷拋下話,毫不遲疑地拿起文件夾邁步離開。
將一切的不快狠狠拋在腦後,她踩著堅定沉穩的步伐走進會議室,當她看見已經入座,悠哉呷茶的見村會社大老闆,她抿起優雅自信的淺笑,主動走上前,以流利的日文與對方寒暄。
一旁待命協助的小賈詫異地睜大雙眼。
「那麼,接下來就由我代替安東先生主持這場企劃會報。」
巨大屏幕前,就見她渾身散發著領袖特質,雖然長相平凡,但耀眼的自信專業模樣,成功吸引眾人的目光。
一個半小時後——
與見村會社日本老闆的企劃會報在十幾分鐘前已經結束,只剩會議桌上還沒收走的水果盤與空了的咖啡杯。
看著那一抹佇立在主持台前,拿著白板擦默默擦拭白板上字跡的纖細身影,席安東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逕自拉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小賈,席先生還沒有打電話來嗎?」幸聯晴以為是小賈進來了,頭也沒回直接問道。
席安東淡淡抿笑,伸手從她身後一把環抱住她的腰,感覺到她的身形瞬間緊繃,他沉沉低笑。「報告辛管家,席先生沒有打電話,不過他親自回來了。」
「你沒事吧?」
辛聯晴想轉身面對席安東,他卻緊抱著她的腰,不讓她移動。「我沒事,只是覺得有點累。」
感覺他將頭靠在自己的背上,她的心裡忽然湧現一股濃烈的心疼與不捨,她悄悄捏緊手中的白板擦,嘴唇囁嚅著卻不曉得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洶湧情感。
這個時候的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適合呢?噢,老天,直到遇見了席安東,她才開始痛恨自己竟是如此的拙於言詞。
「今天綁走我的人,是在珠寶事業上和定南有利益衝突的外國賣家。」席安東淡淡解釋,「我們事先就察覺到他們好像在策劃綁人計劃,所以定南預先做了一套防範措施,包括在那個垃圾掩埋場預藏一輛逃跑用的中古車,以及我隨時藏在皮帶內側的鋒利軟刀。」
「我才不管……」老天,這個微微顫抖的破碎嗓音是向來冷靜沉穩的她發出來的嗎?辛聯晴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平穩情緒後才又開口,「我不管你們事先計劃得有多麼周詳,以後絕不准你再參與這麼危險地事情!」
「知道了。」感覺到她緊繃身形無聲透露出來的濃烈擔憂,席安東的心頭登時升起一股強烈的幸福與滿足。「我聽小賈說,你幫我把今年度最大筆的生意談成了?」
「騰木先生簽好合約才離開的。」
「原來沒有我也沒關係啊!」將額頭抵靠在她腰間的席安東淡淡一笑,低沉疲倦的嗓音裡依稀流露一抹……落寞?
辛聯晴微顰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沉默不語。
她想轉過身面對他,卻被抱得更緊。「我幫你談成這筆生意,你不高興嗎?」
「嗯。」
「為什麼?」
「因為這麼一來,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了……」席安東驀地一把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來不及反應的辛聯晴直覺伸手撐抵他壯闊的肩胛,穩住身形。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我了。」
「三個月的時限……」
「無所謂,你不當管家也沒關係,反正不管你用什麼職稱待在我身邊,這輩子都別想走就是了!」他緩緩抬起頭,俊美無儔的臉龐閃動著深深情意,幾乎融化辛聯晴的心。「要不為了省事,你乾脆用老婆的名義一生一世留在我身邊如何?」
他這是在向她求婚嗎?辛聯晴眨眨眼,有些無法確定。
將她反應盡收眼底的席安東,無奈地蹙起颯眉,歎了口氣。「我說你啊,在這種緣定一生的重要時刻,你能不能別用這麼冷靜沉穩的表情面對我?這樣會讓我整個軟下來啊……」
剎那間,辛聯晴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你常常發軟,這好像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哼!」
「再告訴你一個會讓你腿軟的事情。」她微瞇細眸,仔細觀察他的反應。「你可能要另覓秘書人選了。」
「為什麼?」
「因為我打了杜雅韻一巴掌,開完會後,小賈從別的同事那聽說,杜雅韻氣到放話根本不屑待在這個爛地方,接著扭頭就走,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席安東難掩驚訝地瞪大眼張大嘴,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有忍耐,但是她真的很欠揍。」
真是大開眼界!這個女人竟然能用如此冷靜地口氣說出這樣的話!
「我記得賴嬌姨說過你是柔道黑帶的高手。」席安東旋即瞇起圓眸,試圖回想。「可是我剛才經過辦公室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學姐被你打到粘在牆壁上。」難道她自己爬起來了?
「我有控制力道。」
他遲疑地扯了扯嘴角,「學姐的臉頰……」
「沒有變形。」
「黑眼圈……」
「我不攻擊重要部位。」不讓席安東再有開口的機會,辛聯晴伸手捧住他的兩頰,表情嚴肅地抬高那張俊臉,強迫他面對自己。「你捨不得杜雅韻?」
「我沒有。」
她瞇眼細看。
「真的沒有!」如果說有,他確定粘在牆壁上的絕對是自己!
在席安東的眼中確實沒有瞧見一絲一毫的不捨,終於滿意地辛聯晴淡淡抿唇。「再重新應徽秘書吧!」
「遵命。」
「或許可以委託賴嬌姨幫忙介紹。」
「聽從你的安排!」
他惟命是從的模樣終於逗笑了她,但見心情大好的辛聯晴微微側身從會議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拿去,今年最大筆合作契約。」
「不要。」席安東驀地緊緊抱住她的腰,將她困在自己的懷裡。「再幫我一個忙,我現在最想要的,是我們的結婚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