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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情人 第四章 十幾年前的事 作者:一兩
    第二天上午,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敏敏的電話。

    她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敏敏已經在那兒了,一杯咖啡已經快要見底,看來等了不少時間。

    「對不住啦。」嘉爾道歉。

    「不,是我來早了。沒什麼事幹,就先過來了。要喝什麼?我請客。」

    「呵呵,那好啊,給我來份煎蛋,兩片烤麵包,一杯果汁。」

    敏敏微微一愣,「還沒吃早飯?」現在已經快到午餐時候了。

    「都說了我是夜貓子嘛,你的中午等於我的清晨。」

    「那該我說對不起了,我不知道……」

    「沒事,」嘉爾笑笑,「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敏敏垂下眼睛,「你好像知道我要問什麼。」

    「是啊,」嘉爾撕開侍者送過來的麵包,往嘴裡送,「只要我在宜城,基本上就要回答一兩次同樣的問題。當然,頻率要視他遇上張宇明的次數而定,也要看他的運氣好不好,女朋友有沒有在身邊。」

    敏敏苦笑了一下,「他很多女朋友。」

    「放心,他每次只交往一個。」

    「那張宇明……」

    「嗯,張宇明是我們高中同學,他追了她三年,從高中追到大學,終於追到了手。可惜後來他跟張宇明最好的朋友交往了,張宇明提出分手。」

    其實是非常簡單的故事。大約每個人身邊都有人發生過。

    「他們……真的分手了嗎?」

    「張宇明的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她已經忍了他夠久了——你知道那傢伙身邊最多女人轉——他們分開也好,做那傢伙的女朋友,得有鋼鐵鑄成的心臟才行啊。」說話間,煎蛋和麵包已經下肚,嘉爾喝著果汁,看著敏敏,「怎麼樣?」

    敏敏長久地沉默,「昨晚他打了電話給我。」

    「唔。」

    「他沒有道歉,也沒有解釋,只是苦笑著說,也許下一次見到她,他還是會追上去。」

    嘉爾心底歎息一聲,這是事實。

    這是肖成樞每個女朋友都必須面對的事實。

    這是她對他每一個來問的女朋友都坦誠相告的原因。

    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必須容忍他這一點。肖成樞對張宇明的愛,她不認為有任何人要以改變。

    「我想我沒有辦法把他的心從她身上搶過來,」敏敏說著,眼眶有點發紅,「我和他分手了。」

    嘉爾看著她,等她往下說。

    「我可以忍受我的男朋友當著我的面去追另外一個女人,但不能忍受他甚至解釋都不給我一個,哄都不哄我一下。」敏敏的眼淚流下來,別過臉望向窗外,聲音哽咽,「他根本就不愛我。一個不愛我的人,沒什麼值得我爭取的。」

    「你這樣想很對。」嘉爾說。

    「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他幫我過生日,滿屋子插滿蠟燭,用玫瑰擺出『我愛你』三個字,陪我逛街,從來不說累,還會幫我挑衣服,無論送什麼禮物,打開來都是我最想要的……從來,從來沒有人能做到這些……」敏敏終於泣不成聲,趴在桌上,痛哭出聲。

    嘉爾所能做的,就是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以後會有人做到的,你這樣漂亮,這樣聰明,又這樣年輕……」

    「可是,可是,我愛他,我愛他……」

    「放心,會好起來……」

    只是這樣反覆地說著一些單調的安慰的話,甚至不出聲也可以。她知道她們這個時候所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而已。

    自己說給自己聽,是多麼孤獨,多麼悲傷,多麼容易發狂。

    離開咖啡廳後,手機就響了。

    「你在哪兒?」

    淡淡的冬日陽光照著,嘉爾的聲音散漫:「外面。」

    「外面哪裡?我去接你。」

    「幹嗎?」

    「我鑰匙掉了!傢俱店的人送了傢俱過來。」

    十五分鐘後,肖成樞看到了嘉爾。她穿著大大的羊絨外套,高領毛衣的袖子出奇的長,細細牛仔褲套在靴子裡,大翻捲的頭髮像是沒有梳,蓬起來像個腦袋大大的卡通人物。

    做服裝設計的人穿著一向怪異,肖成樞已經見怪不怪,卻留意她神情淡淡,嘴角有一絲奇特的笑意,眼神卻是迷濛。

    「幹嗎?撿到錢了?」

    「沒。」嘉爾輕輕舒了一口氣,「只是忽然發現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好了,我知道了,敏敏來找你了是不是?我失戀也不是一次兩次,不用你安慰……」肖成樞一面倒著車,一面說,「何況就你這成色的也安慰不了我……」

    「還好意思說,每次弄哭的女孩都要我來安慰,我的時間也是值錢的,人渣!」

    「兄弟一場,幹嗎這麼小氣?」

    「這樣的話,幫我把客房的床具都準備好吧!」

    「……真是沒有見過你這種人,這叫什麼?打蛇隨棍上?見竿子就爬?」

    「要你管!」

    傢俱擺好之後,房間終於有點像房間的樣子,肖成樞雙手插在褲袋裡晃了一圈。他穿淺灰色外套,豆青色襯衫,這種天氣也只是貪靚不要命地只穿一件薄毛背心,細長圍巾只能起到裝飾作用,板鞋仔褲穿得仍然像個學生。眉清目秀,肌膚透亮,昨天還元氣大傷似的,今天看來已經完全康復,點點頭對嘉爾的品味表示讚許:「嗯,我女兒以後會喜歡這屋子的。」

    「買個八件套吧,會更完美的。」

    「你確定這張小床放得下?」

    「怎麼放不下?寧可不放人也要放上足夠的枕頭!」

    「去你的吧,你個枕頭狂人!等你結婚的時候,我送你十六件套。」

    「其中十件是枕頭吧?」

    肖成樞邪惡地笑,「不,十六件都是。不跟你扯了,我溜出來的,還得回去。記得給我找床!我靠,客房這樣齊全,主臥還是四面牆。」

    「改進一下你的品味,一切都會很簡單。」

    「那麼先改進一下你的大腦吧!」

    說話間到了樓下,肖成樞說:「我順路送你回家吧。」

    嘉爾道:「不用了,我慢慢逛逛,曬曬太陽。」

    「可恨的死無業遊民!」

    「滾吧,死上班族。」

    車子發動,嘉爾朝他擺擺手,一直開出去,還看到後視鏡裡的人影,懶洋洋的,雙手插在外套大大的口袋裡,風吹得頭髮胡亂翻捲,反正已經夠亂,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

    到了店裡忽然想起漢服的事,發短信要了個淘寶店名,阿紫的寶藏,一搜,裡面好幾十套漢服,每一套都有模特穿著拍了照。點開大圖嚇一跳,那模特竟然是嘉爾自己。上了妝,原本有些清淡的眉目生動鮮妍起來,就像柔風拂動柳枝,滿眼乍然生春。

    左手撥通了她的電話,那邊響起她的聲音:「又忘了什麼?」

    聲音懶洋洋的,彷彿帶著冬日陽光的酥香,肖成樞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往椅背上靠了靠,「手藝不錯,衣服漂亮,化妝也好,模特也還湊合,就是攝影師差了點。」

    「喲,哪能跟您比啊。」

    「再給我趕幾套出來,我要了。」

    「呵,你說了算?」

    「在這方面,老闆當然聽我的。」

    「也是,我都忘了你好歹也是個首席。」

    肖成樞笑了,「晚上到我家吃飯,我讓我媽買了鴨子。」

    「哇,咱媽的啤酒鴨!」彷彿可以看得見她口水流下來的樣子,聲音忽然一頓,「喂,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不錯,我確實是無事不招待飯桶。」

    「滾,坦白點——」忽然一驚,「喂,不會是咱媽要給我安排相親吧?」

    「喂,不會你媽給你安排了吧?」

    「別提這茬了——是不是?」

    「放心啦,我媽操心我還來不及呢,哪有空管你?別自作多情了,晚上記得來,我有話問你。我要做事了,就這樣。」

    電話啪地收掉,忙音傳到嘉爾那邊。陽光下的年輕女子皺了皺眉,有什麼話?不會是借口吧?上周她聽到風聲,借朋友聚會逃掉了跟媽媽同事的兒子見面的機會,這次乾媽不會就此吸取經驗,讓肖成樞當前鋒吧?

    不過,那傢伙沒理由出賣她啊。

    而且,還有啤酒鴨……

    肖媽媽的啤酒鴨,是一種讓人明知道是陷阱也會往下跳的聖物。

    何況,還不是陷阱。

    餐桌上的人口簡單,沒有可疑的陌生人員出現,四個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晚飯,嘉爾到肖成樞房間去看碟。

    肖成樞靠著窗口看了會兒江面,又在書櫃前翻了會兒書,然後蹲在電視前面翻碟片,然後又去擺弄自己新買的相機。

    「喂,」嘉爾趴在床上,吃著水果,「你別這麼晃行不行?我暈。」

    「哦。」肖成樞竟然乖乖坐下來。

    嘉爾狐疑地看他一眼,他立刻迴避視線,還咳嗽兩聲。

    「天哪,你竟然真的有話說。」二十多年的記憶裡,只有在對張宇明一見傾心的那天,她才見過這種表情在這傢伙身上出現,「神,你難道又看上了誰?」

    「你的大腦只有櫻桃大嗎?除了女人我就不能有別的?」

    「啊,真抱歉,我真是想不到你還會思考女人以外的事情。」

    「滾。」可不到半分鐘,他又咳嗽一聲,「那個……」

    嘉爾摸到控制器,按下暫停鍵,「有屁快放,拜託你快點,兇手馬上就要被揭穿了。」

    「真是的……」肖成樞瞪她一眼,直接問:「你是不是失戀了?」

    「啊?」

    嘉爾的眼睛裡充滿了問號。

    「我問你是不是被甩了!」肖成樞好大聲,「或者是不是喜歡上了有婦之夫沒有辦法告白所以逃回來了?」

    「啊?」

    「啊你個頭啊!」明知道對於女孩子來說,這種話題應該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下循循善誘才可能問出結果,但狀況就是這麼難以進入,搞得他明明是關心,卻像是八卦。肖成樞很不爽,「快點坦白吧,我還能替你出出主意,這麼悶著悶成紅燒肉也沒人會知道的,人渣!」

    「我沒有……」

    「沒有你昨天哭什麼哭?」

    「你還記得這個啊……」

    「你長大就在我面前哭過兩次,一次是搬家,還有就是昨天,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都說了是做噩夢……」

    好吧,你就編吧!

    「夢到什麼了?」

    「夢到搬家了……」

    「靠。」

    「你以為小孩子的心理陰影那麼快消除的?」嘉爾理直氣壯,「以後不要隨便傷害小孩子幼小的心靈啊,人渣!」

    十二歲的時候,嘉爾笑瞇瞇地告訴肖成樞她就要搬家了。

    肖成樞一驚,「不是說下個月嗎?」

    「媽媽說下個月沒有好日子,所以明天就搬。」

    「明天?!」肖成樞又一驚。

    「是啊,那邊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我有一個好漂亮的房間,床上有四個枕頭!呵呵,你什麼時候過來看?」

    「有什麼好看的?」男生意外地氣鼓鼓,「要搬就搬!」

    「你——」嘉爾眼睛一瞪,但轉即,她明白了,「哈哈,嫉妒我吧?」

    「什麼啊?」少年肖成樞立刻抬起了頭,「搬到城西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家啊,很快就要搬到上海去了呢。」

    「什麼?」這點嘉爾倒是從沒聽說過,非常意外。

    「我爺爺家在上海,你不是不知道吧?我爸爸是他兒子,我是他孫子,我們一家人當然也要去上海。哼哼,你們會搬家,我們就不會嗎?」男生若無其事地說,「以後想一起在陽台釣魚就不可以了,不過,嘉嘉,我會寫信給你的。」

    說完,他高仰著頭回屋去了。

    到晚上兩邊爸媽下班回來,李媽媽拍開肖家的門,問肖媽媽什麼時候要搬去上海,說嘉爾正為這事哭了一下午,說什麼也不搬家了。

    正在寫作業肖成樞一聽愣了,跑到李家,嘉爾正埋頭在被子裡哭得稀里嘩啦,兩腿亂蹬。

    臉上一片水光,淚眼模糊。

    很久很久之後,看見別的女生哭,腦子裡都會浮現出這張小臉。

    「不哭了……」他放低放軟聲音,走過去輕輕幫她擦眼淚,「我是開玩笑的。」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溫柔。

    溫柔地對待每一個女孩子。

    因為,她們會哭。

    後來在小說裡看到「男人最怕女人哭」這樣的句子,真是十分贊同。

    嘉爾是很要強的,再有什麼委屈傷心,都憋著不哭出來。能讓她從夢裡哭出來的事,一定不簡單。

    鬼才相信是夢到了十幾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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