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床上驚跳起來,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卻又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這並不是她的家呀!夢裡的水聲原是來自於房內的浴室,正嘩啦嘩啦的流著。這究竟是哪裡呀?
難不成她昨晚被人劫持了?不對呀,在她最後的意識裡,她是坐在振寰的車上……該不會是在半路上被放鴿子了吧!
思緒還亂七八糟的想不出答案,浴室的門一下子被打開,振寰已經一身濕淋淋的站在那兒了。
「啊!」石破天驚的叫聲響徹房內,把振寰嚇得立即上前摀住她的小嘴。
「你別這樣大聲嚷嚷,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侵犯了你。」他的胸膛頂著她的背,把身上的水漬沾上了她薄薄的衣衫,相對的也傳出了體溫,熨燙著她的肌膚。「你冷靜一點,我解釋給你聽好嗎?」
常歡拚命點頭,他和她靠得這樣親密,不是「侵犯」又是什麼呢?
放掉了手,振寰用毛巾擦著一頭濕髮,赤膊的胸膛還滑落著水珠,下半身只用了條簡單的大毛巾包裹著,這模樣竟是「性感」得要命,常歡必須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才能順利離開他結實的曲線。
「昨晚當我們回來時,你已經睡著了,我進不去你家門又不能讓你睡在車上,只有把你帶回家了。」振寰說得一派輕鬆。
「我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你睡得太熟了,熟到連我把你從車裡抱出來都不知道。」
「就這樣?」常歡狐疑的問,其實她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她只要睡著了就很不容易醒。
振寰的唇邊突然浮起一抹輕佻的笑容,邪氣的說:「你覺得就只這樣很可惜是嗎?也許我們該好好利用這次機會來做點兒香艷刺激的事。」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像個英俊的惡棍。
常歡的心跳次數驟然加倍,她一步步的後退,嘴裡驚恐的問著:「你又發什麼神經?」
振寰很快的將她抵靠在牆壁,雙手穿過她的肩頭扶著壁面,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抱範圍內,低啞著聲音在她耳邊廝磨道:「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想要你,請你給我一個可以對你負責的機會好嗎?」
剛出浴的他身上還帶著麝香味的氣息,撲進鼻間裡教人心醉,也讓人發慌。常歡發現自己愈來愈忽視不了他無與倫比的魅力了。
「你別再開玩笑了。」常歡緊著聲音說,現在的振寰真像只飢渴的狼,攪得她方寸大亂。
振寰捲起常歡的一撮秀髮在鼻間嗅著,淡淡的薰衣草香舒爽宜人,芳香的嗅覺使得他的渴望加深,希望自己能一頭埋進她的發間聞個過癮。大手撫上了她的臉龐,輕輕柔柔的順著她的輪廓觸摸著,眼底跳動的一小簇火焰讓常歡全身也滾燙了起來。
「常歡,我從來、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振寰直視進她的眼,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
他的話讓她怦然心動,但相對的也讓她感到些許失望,他只是想要她,並不是愛她。換句話說,她帶給他的只是情慾,非關情愛嗎?!
男人對女人負責的方式有很多種,花一筆錢負上所謂的道義責任對他而言應該不是件難事,他甚至都願意灑下千萬重金買一條只為博取伊人歡心的項鏈了,可見錢財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那位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是誰呢?她給他的感覺一定和自己不同吧!
振寰的唇已經欺近了她,該不該接受他的吻在她心中五味雜陳的翻攪著,理智告訴她應該離開這位危險人物,但情感卻讓她的雙腳像被釘子釘住一樣留在原地。就在他的唇已經要壓下來時,感謝老天,房內的電話鈴聲適時的解救了她。
「你的電話。」常歡臉一偏,閃過了他的吻。
「讓它去響。」振寰卻不打算放過這次機會。
「這樣不好,萬一對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我幫你接好了。」常歡輕巧的閃過振寰的雙臂,擅自作主的拿起電話送出了自己的聲音。
「常歡?!你怎麼會在振寰那裡?我的天,你們該不會是……」光磊的猜測大概不會是正大光明的。
「光磊,你別誤會,我是……是……」是什麼呢?她最拙於解釋曖昧的男女關係了。把話筒朝向振寰;不知所措的說:「你來說啦!」
又是唐光磊!這個專門破壞他好事的程咬金!振寰突然很後悔結識了這個大掃把星。
「有屁快放!」他才沒耐心去解釋說明,常歡那麼緊張幹嗎?難不成她和光磊之間有什麼,怕光磊不高興?!這想法讓他對光磊更加沒有好口氣。
「只是想確定你回來了沒有?你的手機不通,我只好打到家裡試試了。」
看了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十點了,上班時間找人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他也實在太會挑時機了吧!
「光磊,你什麼時候變成老管家了?」振寰威脅著說:「你只要看好公司,剩下的你別管,別再打來了。」說完就掛下了電話,還一度考慮把電話線拔了。
「該上班了。」常歡尷尬的避開他的視線,一邊動手整理自己的儀容。
振寰反而倒下床鋪,用手枕著頭,悠閒的說:「不急,我們應該先解決剛才的事。」
常歡的臉頰立刻飛上兩朵紅暈,她沒有遲鈍到不知道振寰指的是何事。但是,剛才被挑起的激情已經降低了溫度,殘餘的理智跳了出來,要她不可繼續陷溺下去。
「我們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更沒有什麼要解決的,你想太多了。」常歡的視線仍是不敢與他相對,怕自己沉落在那底泓潭裡。
是這樣嗎?振寰伸出手,將站立在床邊穿鞋的常歡一把拉下躺在身邊,伸出手橫過她的腰際,霸住她身子,在她耳邊瀨洋洋的問:「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臉紅?」
「我……」說不上來原因,真的,她只知道她愈來愈抗拒不了振寰有意無意的接近,每一次的靠近都會讓她臉紅心跳,不能自己。
「讓我來回答你。」振寰呼出的熱氣在她頸間成了一種刺激,讓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因為你也喜歡我。」他必須大膽假設,接下來就要小心求證了。
振寰的這句話讓她猛地睜大眼睛,卻看見了振寰的臉放大似的近在眼前,然後溫熱的唇就堵住了她想開口的舉動,火燙的舌頭輕巧的進入,尋找她的,然後一遍遍的縝繼纏繞著。
一股悸動如泉湧般奔竄在常歡的體內,讓她全身上下輕顫了起來,也讓她最後一絲的理智再度被遮掩,情不自禁的反應起這個吻,讓兩人間的熱情瞬間爆發到最高點。常歡的反應讓振寰一直小心翼翼的激情獲得了釋放,他吻得更深,一隻手也欺近了常歡的襯衫裡……
突然,他的嘴唇理滲進了液體,還帶著一絲鹹味,停止親吻抬起頭,這才看到常歡臉上的漣漣淚珠。
「歡……」他心疼的喚她,一邊怨怪自己放肆的行為嚇壞了她,他不該這樣急進的。
他的叫喚讓她的淚珠再度滾落,明明只有肉慾,為何可以喚得這樣深情?如果兩人沒有愛情作基礎,那麼發生親密關係的行為又該如何解讀?會不會到頭來,她也成為第二個錢珊珊或是巧卉、艾霓等那些花冊上的名單之一?不,那不是她對愛情的態度!她不要成為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被隱棄的理智再度出現解救了她,她猛然用力的推開他,在他還來不及反應前打開門衝了出去。
★★★
常歡的態度變了,從原先的開朗歡笑到現在的冷淡如冰,除了公事以外,想和她有另外的接觸,根本不得其門而人。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遭受到一樣的命運,總是吃冰棒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堂堂關氏企業集團的總經理,關振寰是也。
除了關振寰,常歡對任何一個人都是笑臉相迎,包括了被振寰視為頭號大情敵的趙璜。這期間,趙璜常常借各種理由來看常歡,邀約吃飯,天天不是送花就是送些無傷大雅的小東西,不斷的提醒著自己的存在,讓振寰看得氣憤難當卻又只能徒呼負負,因為常歡根本不給他對這件事發言的機會。
而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一星期了。
事情發生的那天下午,振寰和常歡兩人一前一後抵達公司,常歡更是破例花了計程車錢飛奔而至。當振寰也開著車抵達時,一切彷彿覆水難收,狀況全變了。振寰完全不能明瞭常歡的心思在想些什麼,她不聽他的解釋、不接受他的道歉,做到真正的相敬如「冰」,讓他苦惱極了。
「振寰。」光磊從門外進來,手中拿著一些資料,略帶神秘的壓低聲音說:「你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
振寰看著光磊遞過來的東西,那是關於瑪莎修女的資料,而內容果真如同他當初的猜測一樣。雖然常歡鬧著莫名其妙的彆扭,但振寰仍是做了他想做的事,也算是對瑪莎盡一點兒心意。
「都安排妥當了?」振寰收起資料問著。
「嗯,醫院那邊也都打點好了。你別光招呼別人的事,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嗎?常歡還沒對你解凍嗎?」光磊不怕死的問了一句。
振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攪局,也許他已經和常歡成雙作對了,罪魁禍首還敢提及這件事,真是自掘墳墓。
「你還敢說?」振寰早已經將那天的情形以及追求常歡的決心告訴了光磊,只希望他別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我怎麼知道會那麼巧!」光磊無辜的說著。
是呀,許多事都是出乎意料的,就如同振寰從沒想過他竟然會這樣在意常歡,沒想過當他想要認真的談一段感情時竟是那樣的不順遂。唉,常歡究竟為了什麼不理他呢?
從半掩的門望出去便可以見到常歡的倩影,她雙手忙碌在電腦的鍵盤上,專注的神情令人覺得你若是去打擾她便成了一種冒犯。雖然擁有一個盡職的秘書是老闆的福氣,但他寧願不要這樣,他懷念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和他「抬槓」酌常歡。
常歡的思緒儘管忙碌,但總有一個小角落不斷的上演著那天振寰親吻她的畫面,還有那甜蜜混合著戰慄的情愫,以及那時的心痛。當她無法再以平常心來面對她和振寰的關係時,她想過要辭職的,但優渥的薪水挽留了她,瑪莎這一病倒,勢必增加育幼院的開銷,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而減少對育幼院的幫忙。
幾番衡量之下,她只得改變自己的態度來應對這一切的混亂了。
電梯門打了開,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常歡不用抬頭看也知道來者是誰,除了錢珊珊,還有誰會用這樣難聞的香水味呢!
但是,這次錢珊珊並不急著找振寰,反而饒有興味的一直在她周圍打轉,眼光帶有幾絲研究與嘲笑的打量著她。
不喜歡被當成展覽品讓人觀看的常歡,語氣並不友善的說:「如果你是來找關先生的,那你必須還要再等一下;但如果你只是閒晃想打發時間,我想你走錯地方了。」
「嘖嘖。」錢珊珊故意陰陽怪氣的說:「瞧你這張小嘴多麼犀利,沒有父母帶大的小孩就是不一樣,欠缺家教。」
常歡臉色一變,沉著聲音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錢珊珊發出一聲得意的嬌笑之後,句句帶刺的說:「我真是不懂,振寰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沒父沒母、來歷不明的孤兒?我最清楚振寰的個性了,他這個人就是善良,不擅拒絕人,尤其是女人,所以你就利用他的弱點接近他,編織了許多悲慘的故事來騙取振寰的同情,激起他保護弱小的大男人心理,對不對?」
什麼跟什麼?這女人是不是八點檔的肥皂劇看多了?!她是孤兒沒錯,但她從沒想過要用這樣的「特殊」身份去騙取什麼利益,感情就更不用說了,她的出身絕不可能成為感情的條件。
「你的幻想力這麼豐富,不去當編·劇實在有點兒可惜,不過不去也好,免得電視機裡千篇一律出現灑狗血的俗濫劇情。」常歡回答的不急不躁,她雖然有些兒訝異錢珊珊會知道她的出身背景,但身為孤兒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她早過了像不定時炸彈的階段了。
振寰和光磊已經站在門邊有一會兒了,當振寰聽見珊珊那樣批評常歡時,氣得想衝出去,但光磊制止了他。不是不讓振寰出去伸張正義,而是先避免「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誤會,還是先做個冷靜的旁觀者比較好。
錢珊珊是來討回之前的怨氣,怎會甘心在言語上向常歡稱臣呢?暴怒之下,她開始用言語攻擊著,說:「你的狡辯工夫是從小自育幼院學習得來的嗎?那個收養你的人自小就灌輸你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方法是嗎?包括出賣自己的靈魂與肉體?!」
真是慰說愈離譜了!常歡的臉上已經開始罩起寒霜,錢珊珊把她貶得也太低了,為了守住自己的清譽,她吃了不少苦,像上次在酒吧裡打架那件事,就是因為不願意被吃豆腐才會發生了那一場混亂的群架,結果是店也砸了,她的工作也丟了。當時錢珊珊也在場的不是嗎?
「怎麼不說話?還是被我說中了?是那個叫什麼……瑪莎的教你的吧,搞不好她表面上是個道貌岸然的修女,私底下卻傳授你一些如何釣金龜婿的方法……」
錢珊珊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常歡一個巴掌就揮了過去,打得她臉頰一陣火辣。
常歡怒不可遏,跑來這兒對她人身攻擊也就罷了,竟然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了瑪莎,真是不可饒恕!
「你居然敢打我?你這個身份不明的小野種居然敢打我?!」錢珊珊捂著發疼的臉頰,潑婦似的往前衝,打算和常歡拚個你死我活。
「住手!」振寰喝了一聲,把錢珊珊嚇住了腳步。
兩個女人同時望向一臉震怒中的振寰,珊珊反應快速的立刻奔向振寰的身邊,哭訴著說:「振寰,你來得正好,我要你幫我做主,她竟然敢打我!」
振寰的視線只是緊緊地鎖住常歡,他知道珊珊侮辱瑪莎對常歡造成的傷害遠比她自己所受到的屈辱還要來得嚴重,他擔心常歡的情緒,根本不想理會珊珊的無理指控。
常歡不發一語的看向振寰,眼底有著強烈的不滿。錢珊珊是他花名冊裡的一名,姑且不論究竟是不是他正牌的女朋友,都不該這樣質詢她,甚至用她的出身來傷害她,這對她不公平,更是玷污了瑪莎無私奉獻的一片善心。
「振寰……」珊珊還預備惡人先告狀,卻被振寰低喝著打斷。
「你瘋言瘋語的瘋夠了吧!剛才你說的一切,我全都聽見了,我和常歡之間的關係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她、調查她?!」
「我——」感覺到振寰並不站在自己這邊,錢珊珊的脾氣也好不了,她臉色一變,猶不知好歹的說:「我是調查她沒錯,那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被她捏造的故事給騙了,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人財兩失……」
「你住口!」振寰極為不悅的打斷她,不想讓更多惡毒的字眼來傷害常歡。「你要敢再多說一個字傷害常歡,我絕饒不了你。」
振寰冷峻的言詞讓錢珊珊錯愕不已,認識這麼多日子以來,即使他從未說過什麼動人貼心的話,但舉止行為絕對是紳士的,更從來不曾這樣大聲冷酷的對她說過任何重話,今日的反常一定是被常歡這個狐狸精施了法術,下了降頭了。
錢珊珊將所有的過錯全算到了常歡頭上,也就更加想發洩心頭之很了。她將視線轉向常歡,森冷的說:「這下你可得意了吧!振寰居然為了你對我凶?你才出現多久的時間就替代了我在振寰心中的位置,你真是個標準愛搶人家男朋友的賤女人、婊子!」
常歡還沒發作,振寰卻一把抓緊了錢珊珊的雙肩,忿怒的神情極為駭人,一字一句不帶感情的說:「錢珊珊,我警告過你的。」。
「你抓得我好痛。」珊珊的眼角真飆出一些兒淚珠,嘴巴上卻依然不知停歇的嚷著:「我沒說錯,自從她出現之後,你就不再找我了,反而還帶著她四處亮相,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她不是專槍男人的臭婊子是什麼?她以為她是誰?一個沒人要的孤兒也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我呸!」
「錢珊珊,你不要逼得我也動手。」振寰是個絕不對女人動手的男人,但當一頭獅子被惹毛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連你也想打我?」錢珊珊這才將矛頭指向振寰,哭鬧著說:「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居然想為了那賤女人打我?!你打呀,打呀!」她反而挑釁似的挨近他,挺起胸膛拚命的往振寰身上蹭。
常歡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肥皂劇在自己眼前上演,她從來就不喜歡糾葛複雜的愛情習題,更不允許自己被捲入其中。拿起皮包,她選擇離開眼前的是非。
「常歡,你等等我。」振寰一把推開珊珊,將她丟給光磊,交代著說:「送她走,以後不許她再踏進公司半步!告訴門口的警衛,如果再讓她進來,就等著拿遣散費!」說完就大踏步的進入電梯。
「關振寰,你——」錢珊珊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收場,她處心積慮要登上關夫人的寶座,沒想到竟然敗給一個從鄉下來的孤女,這口氣叫她如何能忍?!
「錢珊珊,你就不要再給自己找難堪了吧!」光磊一手抓著她,一邊按下直達警衛室的對講機,說:「上來兩個人,我們有貴客要送。」
「貴客?」錢珊珊嗤之以鼻的掙開了光磊的牽制,眼睛裡燃燒著火焰的說:「這就是你們對待貴客的禮儀之道嗎?替我告訴關振寰,今天在這裡所受到的屈辱,我會加倍的討回來,至於他和那賤女人之間……總之,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
錢珊珊帶著滿心的挫折與忿怒主動走了,臉上意欲報復的表情陰森得讓人發冷,光磊禁不住在心中想著,一個女人一旦起了蛇蠍之心,其恐怖的程度比起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知怎地,他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
「常歡!」振寰不顧旁人的眼光,在大廳裡對常歡疾走的背影喊著:「等等我。」
她才不想等他!剛才莫名其妙的挨了錢珊珊一頓罵,理由說穿了不就是因為他!還說什麼「女伴」非「女友」,那根本就是他逃避責任的說法,大男人主意作祟,無可救藥的沙文豬!常歡把剛才受的氣一古腦兒的全怪到振寰的頭上了。
振寰在跨了幾個大步之後終於迫上了常歡,拉著她氣急敗壞的問:「逃避是你處理事情的方法嗎?」
常歡一把甩開他的手,同樣七竅生煙的說:「我有什麼好逃避的?你們男女朋友之間的事情扯上我幹嗎?!被罵了那麼多句賤女人還不夠無辜嗎?你現在還莫名其妙的追著我、質問我?未免太過分了吧!」
「我……」振寰氣弱的說:「我道歉,為著錢珊珊說過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向你道歉,但我還是要再重複說一次,我和錢珊珊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
「那關我什麼事。」常歡並沒有忘記錢珊珊說過的,她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缺少豐厚的翅膀可以飛上枝頭。
「你——」振寰為之氣結的說不出話,是不是非要他挖心掏肺才能讓她明白他的感情只為她存在?!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之際,一道輕快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冒了出來,愉快的喚著常歡的名。
是趙璜,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振寰滿臉不悅的睡視著他的頭號大情敵,兩個男人臉上的神情是「喜」與「怒」的強烈對比。
等到趙璜的眼裡也容得下振寰的時候,他禮貌性的問:「你們是不是要出去?我妨礙你們辦公了嗎?」畢竟現在仍是上班時間。
「我是要出去,你方便載我一程嗎?」常歡只想冷靜一下和振寰之間紛亂的情緒,兩隻張開了刺的刺蝟在一起,總有一方會受傷。
「你哪兒也不准去。」振寰霸道的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不想讓常歡離開身邊,更不想讓趙璜帶走她。
「我請假,或者你扣我薪水也行,總之我現在不想回辦公室。」常歡說的堅決,拉著趙璜便走,留下一臉陰晴不定的振寰。
她自己都已經快爆炸了,管不了他的情緒了。常歡走的義無反顧,以至於沒看見振寰眼底的一抹……傷。
趙璜一直被動的被常歡拖著走,一會兒之後,常歡才放開他的手,停在路邊歉然的開口說:「對不起,你一定被我搞得莫名其妙。」
「不要緊。」趙璜不介意的笑著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找個地方喝咖啡好嗎?我會是個好聽眾的。」
「喝咖啡可以,但你可聽不到故事。」除了悠悠之外,常歡一向吝於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內心世界。
趙璜聳聳肩,仍是滿臉笑容的說:「無所謂,那麼我說故事給你聽好了。不過,我的車停在反方向,我們還要再走回去。」
常歡笑了,都怪自己剛才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走,忘了要趙璜帶路。唉,也怪振寰,把她搞得心浮氣躁,還害她蹺班,氣得她連職業道德都忘了。
寧靜的咖啡館裡飄散著濃郁的咖啡香,輕柔的音樂流瀉在耳邊,讓人一進來就能舒適的放鬆情緒。
「唔,好舒服。」常歡小小的身子一坐下就陷入在柔軟的沙發裡,讓她滿足的喟歎著。
趙璜笑著看她,他喜歡她的純真自然,看多了矯柔造作的女人,常歡的直來直往反而成為吸引他的原因。在這個你爭我奪的世界裡,能率性而為的人愈來愈少了,大多數的人都帶著假面具待人待己,久了連自己的本性也看不清了。
「你看著我笑什麼?」常歡的臉上出現了熟悉的笑容,說:「我知道我的行為有點兒蠢,但我真的覺得這椅子好舒服喔!」
對於趙璜,她是沒有心防的,剛才和振寰之間緊繃的情緒總算在這時稍稍獲得了舒緩。
「我不是笑你的反應,我只是喜歡看見你快樂的樣子。」趙璜誠實的回答,又說:「不像剛才,你好像和關振寰在吵架,兩個人的臉色都好差。」
「這麼明顯嗎?」常歡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我一生氣就忘了他是我的老闆了。」
像是逮到了機會,趙璜抓住時機的問:「他只是你老闆這麼單純嗎?在你的生命裡,關振寰難道沒有扮演別的角色?」
常歡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些兒心虛的反問:「你問這是什麼意思?」
趙璜是何等聰明的人,常歡的反應讓他立即明瞭,常歡對關振寰的情感絕對不只是上司下屬這麼簡單,只不過兩人間的關係似乎還未明朗罷了。既然這樣,他也不能等了,機會稍縱即逝,坦白感情是要配合天時地利的。
「常歡,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你會接受我嗎?」趙璜說得流利,像是已經預習過千百回。
沒料到會聽見這樣大膽的表白,常歡一時愣愣地沒有表情,語氣倒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的結巴著說:「你……不要亂開玩笑。」
「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趙璜仍舊正色的說:「我現在絕對、絕對正經的問你,你願意接受我的感情嗎?」
今天究竟是犯了什麼桃花?常歡頭痛的想著,先是錢珊珊以為振寰喜歡她而跑去大鬧了一場,就在她以為逃出了那場紛亂時,趙璜這廂卻又開始製造另一個問題。
她是喜歡趙璜沒錯,但喜歡不等於愛,兩者之間的差別,她分得很清楚。
「趙璜……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常歡試圖婉轉的拒絕。
「我也會是很好的情人。」趙璜挺著胸膛說。
「我並不懷疑那一點,你有很多吸引女人的特點,你幽默、大方、體貼、英俊、浪漫……和你在一起相處一點兒壓力也沒有。」她說的是真話,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想過要把趙璜和情人畫上等號。
是因為心頭上那個模糊的身影嗎?似乎有點兒可笑,她究竟為誰堅持著?
「既然我有這麼多優點,你為何不點頭?」趙璜伸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眼神裡帶著請求。
「趙璜,」常歡抽回自己的手,客氣而堅定的說:「我謝謝你欣賞我,不過我覺得我們朋友的情誼維持得還不錯,我不想改變。」
「你這是拒絕我嗎?」趙璜氣餒的問。
「對不起。」
常歡的抱歉反而讓他苦笑著搖頭。錯又不在她,是他自己敵不過關振寰,再繼續糾纏下去也只是為難常歡,那不是他追求常歡的初衷。死皮賴臉從來都不是他趙璜面對感情的態度。雖然他拿得起也放得下,但是,總要輸的明白清楚吧!
「是因為關振寰吧!」趙璜看見她眼底閃動的一抹遲疑與羞怯,更加篤定了他的猜測。「你的心裡有他。」
「為什麼要扯上他?」常歡開始焦躁不安,問的也言不由衷。
趙璜歎了口氣,說:「常歡,別說不是因為他,如果你對他沒有特別的情緒,就不會在每次談到他時就變得坐立難安,而且一直強調你們主雇的關係來欲蓋彌彰。」
常歡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反而讓一直龜縮的感情慢慢霹出了線索,她可以對趙璜否認倒底,但她卻無法向自己說謊。是的,她是該死的在意關振寰,她會因為他的吻而心動,也會為了他的接觸而心慌,但即使這樣又能代表什麼呢?她永遠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振寰之間是如何的懸殊。
灰姑娘在和王子跳舞的時候不也一直注意著午夜十二點的禁忌嗎?要不是仙女施了魔法,灰姑娘根本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只能和城堡的尖塔遙遙相望一輩子。
「關振寰其實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敗在他手下,我可是輸的心服口服,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也很緊張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晚上嗎?關振寰一直想辦法隔離我去接近你,沒想到那個男人倒還是個大醋罈子。」趙璜輕笑起來,想起了上次在拍賣會裡,關振寰一副恨不得把他踢到太平洋的模樣。
是這樣嗎?常歡回想起那夜,振寰的確有些兒黏人,炯炯有神的雙目緊盯著她所有動作。但她從不敢往那方向去想,只想著振寰是擔心她會在那樣盛大的場合理出糗。誠如趙璜所言,振寰的條件那樣優秀,讓她連幻想都覺得是高攀了。
「你笑什麼?」她問著他突然的表情。
「我在想,如果眼光能殺死人,我早不知道已經死了幾回了,關振寰那傢伙的眼神更是有夠凌厲的。」和那樣強勁的對手競爭,雖敗猶榮了。
「如果你一直自恃著自己的第六感,那麼這次你鐵定出錯了。」常歡幽幽地說:「我和他向來都是水火不容的,況且在他身邊圍繞的美女多的足以令他眼花繚亂,怎會留意到我這株小草?」
趙璜搖首,不表認同的說:「千萬別輕忽自己的魅力,常歡,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看待敵人的眼光,那種保護自己珍貴東西不讓外敵侵犯時的戒備與攻擊,都只明白了表述著一件事實——他愛你。」
常歡再度不語,思緒陷入一種新的莫名與……哀淒。趙璜是真的錯了,振寰並不愛她,充其量他只不過是想「要」她,只關情慾,無關愛情。而趙璜所感受到的敵意應該只是一個最普遍不過的理由——面子!
男人有的時候會因為面子問題而做出許多違背常理的事,她忽然想到曾在某部外國電影中看到的一個句子:男人喜歡誘惑女人,而喜歡誘惑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男人,而男人喜歡征服。
當晚的她是振寰的女伴,如果自己的女伴總是和別的男人談笑,多少總會不是滋味吧!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解釋了。
常歡的靜默看在趙璜眼裡成了另一種解讀,他以為那是因為常歡的不確定所致。
「別苦惱了,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到時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有多麼準確了。」趙璜說完,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懊惱的說:「不對,我幹嗎一直替關振寰擔心,我應該拆他的台才對,你看我,連當個情敵都不稱職。」
常歡被他的動作逗笑了,這男人,有著如海洋一般遼闊的胸襟。
見常歡又展開了笑顏,趙璜伸出手,問著:「我們還是朋友嗎?」
常歡回握他的手,堅定的點點頭,有這樣一個開朗樂觀又善體人意的朋友是她的福氣,若連這點福氣都推拒,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除非你把我登報作廢,否則這輩子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常歡溫暖的回答著。
「不過我還是要說,萬一哪一天你清晨醒來發覺你後悔沒有選擇我,或是你不再愛關振寰時,記得要來找我這候補情人,我的心永遠為你而敞開。」趙璜做了個「西施捧心」的誇張手勢,讓常歡哭笑不得。
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吧!握著常歡的手,看見常歡掛著一如初識時的笑靨,趙璜在心底想著。
真正的愛情有的時候是一種祝福與成全,他喜歡常歡所以希望她一輩子快樂,如果關振寰能給她這些,而她也只選擇關振寰所給予的,那麼他還有什麼不能放手的呢?
溫熱的咖啡並不是一定要喝進胃裡才能感覺暖意,捧在手心的觸感或是看著空氣中冒著的熱氣一樣不也能感覺得到?
霧裡看花的美感,是必須用真心領略的。
★★★
「悠悠,你說我該怎麼辦?」常歡和趙璜喝完咖啡後便來到吳悠家中大吐苦水,錢珊珊的吵鬧和趙璜的心意表白,她全報告了。
「你覺得關振寰對你怎麼樣?」吳悠先問她。
常歡沉思了一會兒之後說:「大致上還算不錯吧,但有時很跋扈、霸道,蠻不講理,像只沙文豬。」她嘟著嘴說。
「什麼時候會那樣?」吳悠再問,她必須慢慢引導歡歡正視心中的感覺。「是不是當你身邊有別的男人出現的時候?」
常歡紅了臉蛋兒,因為她知道悠悠想說什麼,而且還真悠悠給說中了。
吳悠笑著拉過常歡的手漫步在庭園前的草坪上,像個大姐姐一般的開導著說:「你想想,如果一個男人因為在意你而對別的男人吃醋,那麼你還忍心罵他是一隻豬嗎?」
「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常歡瞠了她一眼。
吳悠收起笑容,正色的說:「感情的事誰都說不准的,最要緊的是先問問自己的心意,如果你也喜歡關振寰,就別讓所謂的門戶配成為你的阻礙,關振寰為了錢珊珊侮辱你的事而大發雷霆,已經足以證明他和錢珊珊的關係並不如你想像中的以為……」
「那也不能代表什麼!」常歡不以為意的說:「男人多的是喜新厭舊的案例不是嗎?」
「即使振寰也是案例之一,那麼還是表示他喜歡你這位新人,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試試和他發展看看,也許你們會有結局也說不定。遊戲人間的男人多半只有兩種,一是純粹拈花惹草,採了這蜜又急著飛向那花;另一種就是因為還沒遇見生命中的真愛,所以不斷尋覓。以你對振寰的瞭解,你覺得他是屬於哪一種?」
「你是要我賭賭看?」常歡問得有些兒心慌。
「歡,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局,不是嗎?在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我們不都是在以過程拚搏結局嗎?」
「我不是賭徒。」
「我也不是。」吳悠緩緩地開口說:「所以我在過程中並不是以僥倖的機運率去看待我和仲達的交往,想反的,正因為我不是賭徒,所以更加小心翼翼的珍惜這次機會,我用心經營著感情、努力追求著幸福,而結局就是現在這樣,我賭贏了。」
人生是一場賭局嗎?常歡看著吳悠對於感情的堅定眼神,這個從小和她一同生活到大的好姐妹,她竟然從不知道吳悠面對感情時也有過這樣的掙扎,某些方面,悠悠比她有勇氣多了。
「好好考慮吧,感情不是紙上猜謎,也不是撕著花瓣數他究竟愛不愛你,這事非要親身經歷了才會有答案。不過我要你知道,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支持你。」吳悠給了常歡一個大大地擁抱,傳遞了鼓勵的力量。
身為歡歡的好姐妹,吳悠當然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如果不是因為實行一夫一妻制,吳悠甚至願意將仲達分享出來。如今眼見歡歡身邊也出現了一個人中之龍,她當然衷心祝福有個美好的結果發生。萬能的天父呀,如果您能聽見我的祈禱,就請保佑歡歡能見得一個好歸宿吧!
當常歡從吳悠家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已是深夜了。掏出鑰匙正預備打開門,冷不防地從巷子裡竄出一個黑影,還分不清來者是誰,她的後腦勺便產生一陣痛處,之後她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