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兒興奮的跑出屋外,看到天邊掛著一彎七色的彩虹。
「老虎頭,你瞧是彩虹耶,聽人家說看到這麼漂亮彩虹的人,會很幸運喔。」
「我怎麼沒聽人這麼說過?」王慕仁跟在她後頭。
「你孤陋寡聞嘛。」她笑嘻嘻的再跑回屋裡,「我要到朱大娘那兒去,你要去嗎?」她已經把朱大娘當年不得不離開他們兄妹倆的因由告訴他了,他卻彆扭著還不肯去和親娘相認。
人家母子要不要相認她管不著,橫豎話她是轉告了,至於要怎麼辦,就看他自個兒斟酌了。
從那日和稀泥送她回莊後,適巧遇上幾天的大雨,她爹不准她出莊,期間和稀泥來看過她一次,可從那次到今天又已隔了兩日,她好想見他喔。
「我不去。」王慕仁垂下眼。其實他是覺得沒臉去見親娘,因為娘懷了這樣的苦衷離開,當日她來看他們,他竟還對她口出下遜,他簡直是……娘恐怕也還在生他的氣吧,所以一直都不再來看他。
「那你幫我陪老虎頭玩好不好?」因為霍曦黎不太喜歡老虎頭,所以她便想還是不要帶著它去好了,免得惹他看了生氣。
「又要我陪它?你不會帶它一起去嗎?」叫他跟隻猴兒玩,一點意思都沒有,他才不要,何況他知道她是想去找霍曦黎,他更不想幫她帶猴子。
「和稀泥不太喜歡老虎頭嘛,我伯他見了老虎頭又會生氣。」
王慕仁瞄了瞄那猴兒,再覷了她一眼。
「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跟你一道去朱大娘、呃,我娘家。」與其陪猴兒玩,他倒寧可硬著頭皮去跟親娘相認。
「噫,是嗎?好呀,朱大娘知道你要過去,一定會很開心的,那我找別人幫我陪老虎頭玩好了。」她進屋裡,四處想托人陪猴兒,可每個人一聽見她的要求,立刻先把頭搖頭像博浪鼓,然後便推說很忙,匆匆閃開。
最後她只好把腦筋動到老爹頭上。
「爹,您不是很喜歡看老虎頭要碟子嗎?那它就暫時留在這裡陪您,我和慕仁去朱大娘那,去去就回,」
「我、靈兒,這……」金富貴的老眼瞪上老虎頭的猴眼,才想開口拒絕。
金靈兒也不等他開口,急急丟下話,「老虎頭,你要乖乖聽爹的話喔。」人便匆匆的離開了。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看它耍碟子的?」金富貴在女兒走後,靦著猴子,無辜的喃道。
老虎頭也無精打彩、懶洋洋的趴坐在椅上。
一人一猴對視了片刻,各自厭煩的轉開臉。
才離莊不久的王慕仁旋即狼狽的奔了回來,口中焦急的嚷叫著,「金叔叔,不好了,靈兒被人抓走了。』
金靈兒被抓走一事震驚了金寶山莊,消息一傳到霍曦黎耳中時,他是既驚心又震怒。
下過,還未著手調查是何方人馬抓定她時,他便已接到一紙飛書,約他到斷天崖見面。
「莊主,我會平安帶回靈兒的。」
「我相信你,曦黎,我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金富貴雖是憂心仲仲,卻也信賴女婿的能力。
霍曦黎帶子幾名身手矯健的護院,快馬飛馳上斷天崖。
連日的大雨,使得山路既泥濘且塌陷了下少地方,最後在經過一道狹隘的山徑時,鬆軟的山道不宜再行馬,否則不止會震落一邊壁上的飛石,還有失足摔落一旁萬丈深淵的危險。一行人於是只好將馬留下,步行而過。
走了一陣,斷天崖已在眼前。
霍曦黎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傳來。
「不要臉的狐狸精,想搶人家的丈夫,我的和稀泥才不會喜歡你,你別作白日夢啦。」
「你再不給我閉嘴,我就讓人推你下去!」回話的女子聲音裡透著不耐。
金靈兒氣憤的聲音再傳來。
「你別想嚇我,你要是想這麼做,又何必辛苦的把我抓來這呢?你還是早一點死心吧,想要丈夫自個兒不會去別的地方找啊?搶人家的丈夫這種事,既不光彩又丟臉,你就不怕被人家笑話一輩子嗎?」
站在金靈兒前方的紅衣少女怒極反笑。
「我才替霍曦黎感到可悲呢,竟然被迫娶你這種無德無品的女子為妻,他的日子一定過得很痛苦,我不過是想解救他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這也算是一樁善事呢。」
要罵人她還會輸嗎?金靈兒伶牙俐嘴的再回敬她。
「你眼瞎啦,我既可愛又聰慧賢淑,人家和稀泥不知多幸福呢。倒是你,你多久沒照過鏡子了?你要是看了鏡中的自己,一定會被鏡中出現的母夜叉給嚇死的,面目可憎又蠻橫無禮,難怪找不到敢娶你的男子,所以只好一天到晚妄想勾引別人的丈夫,可憐呦。」
「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紅衣女子氣得揚起手,想甩金靈兒一巴掌。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負,竟讓她說成是個醜八怪。
「住手,陰虹。」霍曦黎嚴厲的嗓音介入兩名女子的唇槍舌劍中。
陰虹一見來人,揚起的手硬生生的停住,美目似幽似怨的瞪住他。
「和稀泥。」金靈兒小臉一喜,「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靈兒,你還好吧?」他飛快的掃了一眼週遭情勢,只見金靈兒被五名彪形大漢看守著,她頸上架了一把劍,陰虹則立在她的前方。
「一點也不好,你試試脖子上被抵著一柄劍看好不好。」她垮著小臉,可鄰兮兮的覷著他。
他心一揪,轉望住紅衣少女。
「陰虹,我依約來了,你該放了靈兒了吧?」他知道陰虹會抓走靈兒,必然是因為前幾日她提出兩人締結鴛盟的事遭他所拒,而心生怨懟,所以才故意抓來靈兒想報復他。
「若是我不放呢?」陰虹陰側惻的瞅他。他心疼金靈兒的神色叫人看了就爐火中燒。她今生頭一次有中意的男子,可他竟然一口就回絕了她的示愛,不止讓她難堪,還傷了她的心。
霍曦黎眉心一沉,撂下重話。
「靈兒若是因此傷了一根頭髮,我霍曦黎必然與天毒教誓不兩立。」他必須盡快救回靈兒,因為連日來大雨的沖刷,這裡的土質十分的鬆軟,不宜久待,恐有塌毀的危險。
陰虹聞言激憤的說:「這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對她?我聽說她除了玩以外,根本什麼都不會。」
霍曦黎深深的望住金靈兒。「只要她過得開心,縱使只會玩而什麼都不會,那又何妨。」此刻他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他不奢求了。
金靈兒震驚訝然的望著霍曦黎。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虹妹,還不快放了霍兄弟的妻子。」一旁不知何時來的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瞥見來人,陰虹俏臉的怒容更深。
「不要,連大哥你都幫著外人來欺負我。」
「虹妹,大哥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執著了,既然霍兄弟早已心有所屬,你再強求也是白費力氣,何必自苦苦人呢。」陰路誠懇的勸說。
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從虹妹見了霍曦黎後,便對人家一見鍾情,他得知自個兒妹子的心意後,是有幫著她向霍曦黎探問,但霍曦黎不止透露他早已成親的事,還說此生是不會再移情他人。
他曾勸虹妹放棄,勿再執迷於霍曦黎,但她性子素來剛烈又驕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不可。
況且這又是一向眼高於頂的她第一次為男子心動,才致使她非但不肯罷手,還在前次他和霍曦黎已談妥用藥材來化解朱大娘盜取聖藥那事時,硬是橫生枝節,非要人家答應娶她為妻不可。
自然霍曦黎是沒點頭答應,她的手下眼見他不肯,便挑起衝突,使得原來和諧的場面,頓時以流血收場。
今日她竟又命手下去擄來霍曦黎的妻子想要脅他,他得知消息後已來不及阻止她莽撞的行徑,才會演變成此刻的情景。
現下他只希望能勸她及時罷手,否則真要傷了那女孩,霍曦黎肯定不會饒了她的。
以金寶山莊原有的財力,加上這些年來在霍曦黎的經營下,其勢力更加的綿密龐雜,其實力已不亞於天毒教,且天毒教正值多事之秋,委實不適宜為此多樹立一個敵人。
陰虹壓根聽不進兄長的規勸,反而惡狠狠的道:「我這生沒受過這樣的屈辱,我看得上霍曦黎是他的福氣,可他竟然敢傷我,而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休想得到。」
陰路見說不動妹子,又怕她一怒之下會亂來,只好朝那五名困住金靈兒的彪形大漢使了個眼色,命令他們放開金靈兒。畢竟他可是天毒教的少主,那些人即使是陰虹的手下,也必須聽令於他。
五名彪形大漢猶疑了一下,互觀一眼後,決定遵照陰路的指示放了金靈兒,誰知竟叫陰虹看出來了,她搶先一步手快的挾持住金靈兒。
「好,大哥,你竟維護著外人也不幫我,咱們就此恩斷義絕,我沒你這個大哥,往後你也別認我這個妹妹了。」她憤憤的說著,挾著金靈兒往斷天崖的另一邊竄去。
「靈兒!」霍曦黎見狀急追而上。
「虹妹,你別衝動。」陰路也隨後追上。
其他的人腳程沒他們快,遠遠落在後頭。
一陣飛奔,霍曦黎始終緊追著陰虹,就在要追上她時,她驀地在崖邊停下腳步。
「你再追過來,我就推她下去。」
「和稀泥!」金靈兒駭然的白著臉,這回她確信這發狂的女人真的可能會把她給推落底下的深淵。
「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靈兒?」霍曦黎神色肅然的凝起。
陰虹仰趄下巴,挑釁的放話,「我要你休了這女人娶我,你肯答應嗎?」
霍曦黎還未開口,金靈兒已激動的出聲。
「不要!不可以答應她,和稀泥,你若是敢休了我娶她,我這就跳下去。」
「你給我閉嘴!」陰虹氣怒的賞她一記耳光。
「陰虹,不許你對靈兒動手!」霍曦黎陰怒了臉。
「不要臉的臭女人敢打我!」金靈兒沒被人這麼欺負過,氣憤的張口,一低頭便朝她抵在她頸問的手臂狠狠咬下。
陰虹吃痛低叫一聲。
「你還想討打嗎?啊——」她腳下踩的泥地一鬆,和金靈兒雙雙朝崖邊摔落。
「靈兒!」霍曦黎飛身撲過去,急時拉住金靈兒的手,把她救上來。
而另一邊陰路也急時救了陰虹,但兩人沒他們幸運,陰路踩的地方是軟泥,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迅速的往下塌陷。
霍曦黎來不及檢視金靈兒有沒有受傷,見狀急忙上前出手相救,可沒料到腳踩的地方也不牢靠,三個人一起失速墜落。
「和稀泥!」金靈兒驚呼一聲,慘白了臉,往下一看,只見三個人顫巍巍的掛在崖壁橫生的一棵樹上。
霍曦黎一手抓住枝幹,一手拉著陰路,陰路則拉著陰虹。
「靈兒,不要過來,小心腳下的土。」霍曦黎伯她再失足,顧不了自己的危境,出聲警告。
「可、可你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上來?」她杵在那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驚又恐又駭伯,一顆心也跟著他吊在半天高的崖壁上懸來蕩去。
他鎮定的指示她,「你別站在這裡,先到裡面安全的地方去,然後慢慢的一步步走回去,找人來救我們。」
「霍兄,你鬆手吧,承你的情,我感激不盡了。」陰路看得出他抓著的樹,恐怕快撐下住三個人的重量,於是不願連累他。
「別這麼快放棄,我想我們的人可能已經快到了。」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霍曦黎其實心也涼了一半。
金靈兒千萬個不願在此時離開霍曦黎,深恐她一離開,他們就……可此刻她又不能幫上什麼忙,只好依他的話往回走,尋求奧援。
「好,我這就回去找人來,和稀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喔。」她吐出的嗓音隱隱的發著顫。
走了幾步,金靈兒猛地瞥到山壁一棵大樹雜亂爬滿了許多的粗籐。
她心中不由得一動,喜道:「啊!我有法子了,和稀泥你等我一下。」她俐落的扯下一大截垂掛在枝幹上蔓生的粗籐,檢視了一下它的韌度,發覺它們十分的牢固。
她笑開了小臉,急忙再取下足夠的粗籐,拉了過去,朝霍曦黎他們垂下去。
「你們接住這籐蔓,然後慢慢爬上來,它們緊纏著大樹,很安全的。」
霍曦黎看到她懸下的粗籐,明白她的意思,便朝底下兩人道:「陰兄,你們先上去吧。」
由陰虹抓住粗籐先上去,之後陰路,最後霍曦黎也上來了。
三人總算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
「你沒事吧。」金靈兒眉開眼笑的奔到霍曦黎面前。
「我沒事,虧你想到這麼好的法子救了我們。」險些就經歷生離死別,他激動的將她擁進懷中。
「我很聰明吧。」她得意的仰起小臉看他,「我常看老虎頭在樹上拉著粗籐蕩來蕩去,所以才知道這種籐蔓很牢靠的。」方才危急之中,想到可能會和他就此天人永隔,她的心就宛若被撕扯著,疼入骨裡去。
此時,她才深刻的體會到霍曦黎早已嵌入她的骨肉,浸入她的血脈,那樣深植在她的心窩裡。
失去他,她的心也會跟著一塊被剜走。
「那回去之後,我可得好好的謝謝老虎頭了。」輕吻了一下她的髮絲,霍曦黎驚悸的心仍末乎息。
他差一點就再也無法看見她開心的笑顏了,這個他守護了九年的小精靈,險些就從他手中飛走。
陰路上前感激的開口,「霍兄、霍夫人,這回承蒙兩位救命之恩,陰某無以言謝,這恩情記下了,他日有用得著陰某的地方儘管開口。」
陰虹則低垂著臉,是驚懼未平也是羞慚。
霍曦黎爽朗一笑道:「只要朱大娘的事可以順利化解,那就夠了。」最重要的是,他的靈兒平安無事,自然一切好談。
「這個當然,不過霍兄,照理說蒙你相救,我不該再要求你那批藥材的,但我真的急需這批藥材煉藥,所以我願意付銀子向你購買。」陰路睨了妹子一眼,要求她道歉,畢竟方纔他們會失足,差點就丟了一命,全是她造成的。
「這批藥材我還是願意一如當初談妥的條件相贈於你,不過,往後你們再需要藥材,可就要銀貨兩訖了。」緊握著金靈兒的手,霍曦黎的眸光儘是柔情。
「霍大哥。」陰虹幽幽的開口。
金靈兒聞言,沒有多想,宛如想要保護小雞的母雞,攔身擋在霍曦黎面前,一手擦腰,一手不客氣的指著她的鼻子。
「我告訴你喔,和稀泥是我的丈夫,誰也不許搶走,你想要丈夫就得自個兒去找,別妄想染指他。哼,你要是敢再貪戀他,我一定不讓你好過。」她氣勢凌人的瞪著陰虹撂著狠話。
「靈兒,你……」霍曦黎扳回她的小臉。見他沒了笑容,以為他八成又是要叨念她了,於是金靈兒搶先一步開口。
「你別又想訓我了,這回的事我壓根沒半點錯,人家想搶我的丈夫,難道我就得眼睜睜看她流著口水覬覦你嗎?」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靈兒,我方才想說的是,」他愛憐的再把她摟回懷中,「我很高興你剛說的話。」
「剛說的話?」她小臉陡地綻起開心的笑靨,兩手勾纏著他的頸子,「真的嗎?」滴溜溜的眸兒亮晶晶的。「那你要答應我,往後都不許看別的狐狸精呦,因為你是我的丈夫,只屬於我金靈兒一個人獨有的。」她霸道的宣示。
「是,我的愛妻。」霍曦黎笑盈盈的應道。她總算不枉他九年的守候了。
「對不起,今日的事都是我太魯莽了,請你們原諒。」陰虹低聲的吐出歉疚的話。
看著人家親親愛愛、甜甜蜜蜜,她再蠢也知霍曦黎的心早已烙上金靈兒的名,誰也搶不走的。
她是不甘,但又奈何,只恨相逢太晚,若是她比金靈兒早一步認識他,也許他的心就是她的了吧?
霍曦黎朝她頷首示意。他不怪她,雖然方才歷經險境,可卻讓他和靈兒的關係更進了一步,明白兩人的心至此是互相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