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茶樓就在眼前,程瀟瀟的腳步不自覺地緩了下來,眼角眉梢都透出一絲緊張與僵硬。
小蓉察覺她的反應,忍不住說:「小姐,既然覺得為難,不如還是別去了吧?
約莫兩刻多鍾前,柳明珠差人到程家傳話,約小姐上茶樓去。
昨日,小蓉將小姐和肖公子之間的濃情密意看在眼裡,由衷替小姐感到高興,可是一想到明珠小姐對肖公子的傾慕愛戀,她就不禁替小姐感到擔憂。
程瀟瀟搖了搖頭,無意打退堂鼓。
她其實不是感到為難,而是對於恐怕難以避免的衝突感到無奈,畢竟她很珍惜和柳明珠之間的情誼,不希望壞了好姊妹的交情。
「不,既然明珠都約了,我怎麼能不來?」
儘管昨日肖允恩說過這件事情交給他來說,但他為了廖安國的事情肯定正忙著,而既然明珠正好約了她,那麼就山她來說清楚吧!
況且,由她開口應該會比肖允恩開口來得好一些,畢竟他是明珠愛慕已久的心上人,倘若由他親口告訴明珠一切,就怕對明珠太過殘酷,說不定她所受的打擊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復原了。
「可是……明珠小姐她……」
「沒關係的,況且不管怎麼樣,都得和她說清楚的。」
事情再拖下去不會有好處的,因此她已打定了主意,不管等會兒明珠怎麼打斷她的話,她都一定要把事情說清楚。
「走吧!」
程瀟瀟決定勇敢面對,快步進入茶樓中。
這一回,柳明珠沒有像先前幾次選擇靠街道窗邊的位置,而是向店小二要了間不受打擾的包廂。
柳明珠和丫鬟香月早已在裡頭等著了,當程瀟瀟走近的時候,就見好友正低著頭,神色陰鬱,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那神情讓程瀟瀟的心裡一緊。
柳明珠像是察覺了她的到來,轉頭一看見她們,立刻擠出一絲微笑。
「瀟瀟,快進來呀!」她親切地招呼,那刻意表現出的熱絡神情卻顯得有些不自然。
程瀟瀟一入座,柳明珠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不是說要幫我撮合嗎?怎麼一連幾天都沒動靜?有幫我約了肖公子見面嗎?」
看著柳明珠那明明已經猜到了實情,卻仍故意佯裝不知的模樣,程瀟瀟的心裡有些難過。
「明珠,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事?是肖公子決定要與我在一起嗎?我就知道自己的一片真心可以打動他的!」柳明珠一廂情願地說著自己的奢想,不願面對現實。
「不,明珠,不是這樣的。」程瀟瀟硬著頭皮說道:「我想說的是--明珠,我已經與允恩在一起了。」
聽見她親暖地叫喚肖允恩的名字,柳明珠的神情一陣僵硬。
「你在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呢?」
「我沒有開玩笑,明珠。我想你其實早就已經感覺到了,對吧?我上回就想告訴你了。明珠,我真心將你當成好姊妹,希望如也可以得到幸福呀!」程瀟瀟一臉認真地說。
「住口!」柳明珠叱喝一聲,語氣激動地質問道:「倘若你是真心將我當成好姊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真是個虛偽的騙子!我真沒見過比你更虛偽噁心的人了!」
柳明珠突然爆發的怒氣以及這番憤怒的斥罵,讓程瀟瀟有些嚇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腔。
「怎麼?心虛了?無話可說了?沒錯!我上回就已隱約猜出你們之間似乎不太對勁,但我以為只要提醒嬌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你就會良心發現地和肖公子保持距離,想不到……我昨兒本想去找你,卻看見肖公子送你回家,你們那依依不捨的模樣全被我看見了!你
們究竟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現在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你說呀!」柳明珠恨恨地質問。
「他……我……」
程瀟瀟雖然並不想欺騙柳明珠,但……她與肖允恩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這問題叫她怎麼回答?她總不能坦白地說他們已有肌膚之親了吧?
她的那份遲疑,讓柳明珠的怒火更熾。
「怎麼?又在想著要怎麼欺騙我,是不是?」
柳明珠咄咄逼人的神情讓程瀟瀟覺得好陌生,她心痛又難過地說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騙你。我和允恩是真心相愛,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深深受彼此的吸引,而他……他說了想娶我為妻。」
這個答案讓柳明珠的臉色一白,心裡的打擊更深了。
「真心相愛?彼此吸引?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他想娶你為妻,你答應了嗎?你怎麼能如此虛偽無恥?」
程瀟瀟急忙說道:「明珠,你聽我說,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你也應該找個真心愛你的人,這樣你才會幸福呀!」
「住口!你憑什麼跟我說幸福?我的幸福已經被你奪走、被你破壞了!你怎麼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柳明珠怒瞪著程瀟瀟,情緒近乎歇斯底里。
「要是換成其他人搶走肖公子也就算了,但是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口口聲聲說你有義氣,說嬌會幫忙撮合我和肖公子,結果呢?結果竟然背著我悄悄將他給搶走!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好姊妹,卻這樣背叛我,原來你竟然是這麼噁心虛偽的人!」
「不是這樣的,明珠,我一開始根本沒想過會愛上他……」
「胡說!打從初次見面,你就對他心動了吧?後來你告訴我肖公子會上青樓尋歡作樂,勸我別再愛慕他,也是故意編造謊言來騙我的吧?打從一開始,你就處心積慮想要搶走他,對不對?」
「不!明珠,你相信我,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騙你,更不是惡意要搶走你的意中人。」
「我才不信!你這個滿嘴謊言的騙子!」柳明珠根本聽不進去。「我對你失望透頂!倘若說我這輩子做了什麼最後悔的事,那就是誤信你真的是個善良單純的人!我真希望自己從來就不曾認識你!」
這番話讓程瀟瀟心痛極了,而眼看柳明珠已起身離去,她連忙追出包加,不希望兩人真的從此反目成仇。
她在樓梯口攔下了柳明珠,心急地拉著她的手,說道:「明珠,請你相信我,我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你。」
「哼!你先前口口聲聲說要幫忙撮合我和肖公子,結果卻是背著我將他給搶走!程瀟瀟,我要是再相信你所說的話,我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柳明珠歇斯底里地大吼,瞪著程瀟瀟的眼中沒有殘存半點情誼,只剩下滿心的憤恨不甘。
「明珠……」
「讓開!我不想再看見你!」
柳明珠恨恨地將程瀟瀟推開,程瀟瀟沒料到她會這麼做,也沒注意到自己正在樓梯口,結果一個失足竟摔下樓梯!
這個意外讓茶樓裡的夥計和客人們發出駭然的驚呼,而柳明珠更是嚇傻了。
望著摔在樓梯下的程瀟瀟,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與愧疚,但一想到自己的意中人被搶了,強烈的妒恨就佔滿了她的心,認為這是程瀟瀟背叛了好友的報應!她罪有應得!
「天啊,小姐!」
小蓉焦急得快哭了,匆匆忙忙地奔下樓梯,一旁的茶樓夥計也過來想要扶起程瀟瀟,但他們的動作都不及另一抹身影快。
「瀟瀟!」
肖允恩焦吼一聲,迅速趕到程瀟瀟的身旁。
「瀟瀟,你還好嗎?」他心痛地問。
剛才他經過茶樓旁,隱約聽見裡頭傳來了爭執聲,本來只是疑惑著哪家的姑娘竟在茶樓裡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想不到竟聽見了他和程瀟瀟的名字!
他驚愕地立刻衝進茶樓,不料竟看見她摔下樓梯的這一幕!
眼看她嬌小的身子重重地跌在樓梯下,他的心仿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真恨不得能代替她受苦。
「我……我還好……」
程瀟瀟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不希望讓他太過擔憂,但其實她全身的骨頭像散了似的。
肖允恩從她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微笑,知道她一點兒也不好,那讓他心痛極了。他百般不捨地輕摟著程瀟瀟,轉頭怒瞪了柳明珠一眼。
柳明珠的臉色一白,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碎了。
想不到她的心上人終於拿正眼瞧她,眼神卻是充滿了憤怒與憎惡,而他對程瀟瀟流露出來的在乎與心疼,是她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
柳明珠克制不住地落淚,顧不得此刻是在茶樓裡,傷心地掩面哭泣。
肖允恩只憤怒地瞪了柳明珠一眼,就不再看她第二眼。
儘管他無法原諒動手推人的柳明珠,但此刻最重要的是趕緊帶心愛的人兒去給大夫瞧瞧。
「瀟瀟,別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程瀟瀟,迅速離開了茶樓。
肖允恩將程瀟瀟抱離茶樓之後,立刻帶她去看大夫。
經過大夫仔細的診視,她除了身上有多處擦傷、瘀傷之外,右腳踝還扭傷了,所幸並沒有嚴重的內傷,只要悉心休養數日就會沒事,但即便傷得不算太重,仍是讓肖允恩萬般不捨。
「瀟瀟,我送你回去吧!這幾天你可要多躺著休息,別再往外跑了。」
他很快地催了輛馬車,送她們主僕倆回去。為了不讓程瀟瀟多動多痛,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下馬車,而小蓉則揣著抓來的一包草藥,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走進程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