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不由得泛紅了,多希望自己更有能力減輕母親的負擔,可是不管再怎麼努力攢錢,始終還是不夠用。
裁縫車的聲音停止了,徐葳回過神來,整理了下情緒,推開紗門進屋。
「媽,我回來了。」她將書包丟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打亮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都已經晚上了,怎麼不開燈?要是把眼睛弄壞就不好了。」
見到長女回來,吳錦菊回頭微笑。「不用開那麼多,太浪費電了,去把手洗一洗,我再去把湯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說著,她把擺在餐桌上的蛋花湯端進廚房。
徐葳看了一眼絲毫沒有動過的飯菜,柳眉輕蹙。「媽,妳和小裕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了。」她不希望母親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後,還要餓肚子,那會讓她心疼。
「沒關係,妳爸也還沒回來--」吳錦菊及時住嘴,可是已經太遲了。
「今天是六合彩開獎的日子,他不會那麼早回來,等他做什麼?為了等他,全家都不用吃飯了是不是?」徐葳沉下臉喝道。
吳錦菊輕聲細語的哄著,「好、好,我們先吃飯吧!不用等妳爸了,妳去房間叫小裕出來。」她不想見他們父女倆再有任何爭執。
瞧見母親眼下疲憊的陰影,她只得咬住牙根,吞下所有的不滿,走進房間,叫年僅十歲的ど弟出來吃飯。
「媽,這個月的會錢妳不是還沒給嗎?」吃完飯後,徐葳將母親拉到房間裡說悄悄話。「我這裡有五千塊,妳先拿去給會頭,欠人家太久也不好意思。」
吳錦菊眉眼間的愁鬱登時化開不少。「那……等媽領了薪水再還妳。」
會頭這幾天都一直來跟她催,偏偏這個月的薪水延發了,所以心裡好著急,沒想到女兒全都看在眼裡。
「沒關係,妳把錢留下來當私房錢,不過要藏好,千萬不要讓那個人看到。」與其被拿去賭博,還不如捐給比他們家更窮的人。
吳錦菊將錢折好,收進口袋裡,「小葳,他畢竟是妳爸爸。」
「他有當人家爸爸的樣子嗎?」徐葳眉心打了個結,「每天只會作那些發財夢,有為妳想過嗎?看妳從早做到晚,一天只有睡三個小時,他有內疚懺悔過嗎?這樣的爸爸我才不要!」
吳錦菊輕歎。「小葳,不要恨妳爸爸,他也想戒賭,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看他根本就是好吃懶做!嫌靠勞力工作太辛苦,還要看老闆臉色,所以就乾脆不去找工作,只會窩在家裡夢想著發大財。為什麼他不像別人家的爸爸?就算只是當個清潔工,在路邊掃地,我……也會以他……為榮……」徐葳哽咽的快說不出話來了。
吳錦菊流著眼淚抱住她,「小葳,媽媽對不起妳。」
她不斷的搖頭,「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夠戒賭,我們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就算窮一點也沒關係,難道這個要求真的太過分了嗎?為什麼他就是戒不掉?」
「是媽的錯,是媽沒有照顧好妳--」
徐葳哭啞了嗓子。「媽,妳不要這麼說,我不是在怪妳……我真的很慶幸有妳這麼好的媽媽,把我養大的人是妳,我可以沒有爸爸,但是不能沒有妳。」
「妳這樣說,媽聽了好難過。」吳錦菊自責的說。「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妳爸爸,媽現在把錢拿去給會頭,免得人家又跑一趟,妳爸要是回來,不要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嗎?」
徐葳抹去淚痕,一臉冷淡,「我懶得跟他吵。」
雖然不放心,吳錦菊還是出門去了。
折起袖子,徐葳走進廚房,將油膩的炒菜鍋用菜瓜布刷了刷,聽到垃圾車的聲音,就趕快提著兩大袋的垃圾衝了出去。
當她倒完垃圾回來,剛好和返家的父親在門口相遇,連招呼也不打一聲,逕自進屋去了。
「妳那是什麼態度?見到我不會叫啊?」徐正吼道。
她不理會父親的質問,走進廚房將鍋子用清水沖乾淨,脫下圍裙,面無表情的走進客廳。
「王八蛋!」徐正坐在籐椅上,手上的六合彩秘籍都快翻爛了,又是揮拳,又是跺腳,懊惱得不得了。「早知道就簽這一支了,不然起碼可以中個四星,真是失算,四萬五就這樣飛了……」
聽著父親的喃喃自語,徐葳心中的怨氣迅速的累積。整天就只會算明牌,家裡全靠母親到工廠拿衣服回來代工,賺點微薄的薪資來付房租、買菜,還有ど弟的學費,她好替母親不值。
看到她慍怒不悅的眼神,徐正火氣上升,「妳幹嘛?妳那是什麼眼神?你們學校的老師是這麼教妳的嗎?」
因為答應過母親,她只好按捺住滿腔的怒氣,「你要不要吃飯?不吃的話我要收了。」
徐正把六合彩秘籍「砰」的摔在矮几上,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妳這是跟妳爸爸說話的口氣嗎?妳的書讀到哪裡去了?」
「那你呢?你像當人家爸爸的嗎?」徐葳忍無可忍了。「要是簽六合彩可以發財,每個人都可以當富翁了!除了賭,你還會什麼?」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妳懂什麼東西?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姊弟著想,要是讓我簽中一次,就可以賺個幾百萬,以後妳媽也可以過舒服點的日子,我們家就神氣了,也沒有人再敢看不起我了--」
「你不要再作白日夢了好不好?你簽了二十年,有哪一次中過?你為什麼還不死心?你根本就沒有偏財運,為什麼還要賭?」她大聲的吼叫,眼淚刺痛了她的雙眼。「就算賭贏了,我們也不希罕那些錢!」
「妳再說一次?!」徐正作勢要打她。
吳錦菊一臉驚惶的拉開紗門衝進來。「阿正!」
她抓住丈夫的手,阻止他出手打孩子。「小葳,不要說了!不要惹妳爸爸生氣!」
「媽,妳不要管!」她倔強的睥睨著矮了自己半個頭的父親。「我要看看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臉打得下手?!」
徐正被她高傲的眼神給激怒了。「好!今天我就打死妳--」
「阿正!」吳錦菊淚眼婆娑,死命的拖住丈夫。「你要是敢打她,我就跟你拚命!」
他難色難看的甩掉妻子的手。「哼!她就是妳教出來的好女兒!」
說完,他便忿忿的甩門出去了。
聽見紗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徐葳才縱容淚水淌落。
吳錦菊眼眶紅紅的,柔聲勸著長女。「小葳,不要再惹妳爸爸生氣了,他要是能戒賭早就戒了,妳再說什麼都沒用。」
「媽!」她抱住瘦弱的母親,喉頭哽咽。「當初妳為什麼要嫁給他?如果妳嫁給別人,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辛苦了!」看著母親清秀溫雅的容顏在貧困的生活中褪色,她的心好痛。
「傻孩子,要是媽嫁給別人,就沒有妳這麼孝順的女兒了,媽已經認命了。」
她的眼淚更多了。「媽……我們女人也是人,為什麼要認命?為什麼就非要靠男人不可?我就不相信沒有男人,我們女人就活不下去!」
「小葳,妳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吳錦菊有說不出的驚訝。
徐葳擦乾淚水,眼神出乎平常的固執。「我的想法沒錯,男人能做的,我也可以;不是只有男人會賺錢養家,等我高中畢業,我就可以出去工作賺錢給妳,妳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不對,賺錢養家是男人的責任,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個好丈夫,為丈夫生兒育女--」她想要糾正長女錯誤的觀念。
「萬一嫁到像爸爸這樣的男人,我還有幸福可言嗎?」徐葳淡淡的反問。
吳錦菊一時語塞。
「媽,不要哭,妳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養妳一輩子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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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葳,外找!」
聽見叫嚷,徐葳才走到教室門前,就被一隻男生的大手握住,不由分說的拖到走廊上。
她擰起彎彎的秀眉,「你要幹嘛?」
「為什麼要跟卓宓蕙說我們已經分手了?」霍冠人拉長俊臉,低聲質問她。「她又開始纏著我了,妳知不知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全都是她害的。
徐葳臉上也沒有笑容。「難道還要我繼續扮演你的女朋友?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說不需要我幫忙。」
「那也不必這麼快就撇清關係。」他壓低嗓音斥道。
她橫他一眼,「我們的交易只有到昨天,沒道理一直幫下去。」
霍冠人額際的青筋劇烈的抽動,連聲音都從齒縫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來。「有沒有人說妳很現實?」
「你絕對不是第一個。」徐葳說完就要回教室去了。
他一把抓住她,就往樓上走。「我有事要跟妳談!」
「我今天心情不好,沒有興趣談任何事情。」她用力的想奪回自己的手腕。「放手!我自己會走。」
他帶著她來到了頂樓,確保沒有人會打擾他們的談話。
徐葳搓揉著被抓痛的手腕,凜起嬌顏。「好了,你要跟我談什麼就快說,我的時間寶貴。」
「昨天的交易還算數嗎?」霍冠人依然很不情願,不過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怎麼?你還要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她早就預料到會這樣。「其實你可以找其它學妹幫忙,我相信她們都很樂意,而且還不用花一毛錢,免得又說我敲詐你,傳出去可是很難聽。」
他瞪她一眼,「要多少錢妳才肯幫?三萬買妳一個月夠不夠?」
說著,便從皮夾中抽出一大疊鈔票,隨手一扔,輕蔑的態度宛如一把劍深深刺進徐葳的心窩,不過她努力假裝沒事。
「從現在開始,妳就扮演好妳的角色,最好讓所有的人都相信我們正在交往。」
「你真大方。」徐葳假惺惺的笑說。
霍冠人氣惱在心,「不過我可要事先警告妳,一切只是演戲,直到我認為不需要為止,妳可不要真的喜歡上我。」從小到大,不管走到哪裡,桃花就開到哪裡,不但老少咸宜,而且男女通吃,讓他真的不勝其擾。
「噗哧!學弟,有沒有人說你很自大?」她不怒反笑。「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對男生沒興趣。」
他皺起漂亮的眉峰,「妳是同性戀?」
「不是,只不過我比較喜歡錢。」她將錢收妥,然後綻出一個「職業」笑容靠近他。
「妳要幹嘛?」霍冠人警覺的後退道。
徐葳白他一眼,用力勾住他的手,「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當然演什麼就要像什麼,不然很快就會被識破了。」
「妳的態度轉變得真快。」他冷冷的反諷。
她笑得好媚、好耀眼,「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男朋友,我們現在可以下樓了嗎?」
「哼!」沒見過像她這麼愛錢的女生,不過起碼她很誠實,比起其它造作的女生是稍微強了些。
兩人就這樣親親熱熱的下樓,看傻了一堆人,消息也迅速的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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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推開紗門,屋裡的燈是暗的。
「媽?」徐葳來到父母睡的臥室門前,就聽見裡頭傳出哭聲,心頭一驚,馬上開門進去。「媽,妳怎麼了?」
床上一片凌亂,衣櫥裡的衣服也全被扯落在地上,這番情景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是不是爸爸他又……」
「小葳,妳爸爸他……他把我藏的一些家用統統都拿走了……」吳錦菊傷透了心,那些錢是她好不容易存起來的,沒想到會被丈夫發現。
她氣得胃都在抽痛。「他有沒有打妳?」
吳錦菊瘦弱的身軀震了一下,連忙否認。「沒、沒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否則又會讓他們父女的關係更加惡劣。
「沒有就好。」徐葳協助母親將衣物都歸回原位。「待會兒我出去找他,這個時間,他不是在組頭那邊簽六合彩,就是在米粉嬸家打麻將,這次我要打電話報警,叫警察去抓人。」
「小葳,這樣下太好吧!」因為會牽連到別人,讓吳錦菊有些顧忌。
徐葳的眼神充滿恨意,「媽,像他們那種人最好被抓去關起來,我是在替天行道,免得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受害。」
騎著破舊的老武腳踏車,找遍了附近每個父親可能去的地方,都沒看到徐正的影子,徐葳又繞到另外一頭,終於在一家牛肉麵攤找到他。
見到他開心的跟幾個酒肉朋友在那裡飲酒作樂,她像尊化石般杵在門口,兩眼直直瞪著渾然未覺的父親。
「阿正,那個不是你女兒嗎?」同桌的中年男人阿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徐正這才微睜醉眼,費力的看清門口的人影。「呵呵……對,真的是我女兒……」
她冷凜著小臉,走到擺滿小菜和啤酒的桌前。「你從媽那裡拿的一萬二呢?你全都拿去賭了是不是?」
「我告訴妳,昨天晚上我夢到一組明牌穩中的,到時候爸爸可以給妳買新衣服……嗝,還有幫小裕買新的腳踏車……嗝,到時候我就可以請左右鄰居大吃一頓,沾沾我們家的喜氣……哈哈……」
徐葳氣得全身發抖。「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醒?你這輩子都沒有那種當有錢人的命!那些錢是媽辛辛苦苦存下來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去賺--」
話才說到這裡,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便甩過來,打得徐葳跌坐在地上,整個左臉頰都麻掉了,眼淚也跟著撲簌簌的掉下來。
阿財見狀,連忙好言相勸。「好了,何必打孩子?」
徐正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式。「怎麼可以算了?小孩子這麼目無尊長,以後根本就不會聽父母的話--」
一旁的老梁拚命的架住他。「好了,到我家喝茶,走啦、走啦……老闆,帳先賒一下,下次再一起算。」
「喂!你們已經賒了好幾百塊了,什麼時候才要還?喂--」賣牛肉麵的老闆看到他們就這樣走掉,臉都綠了。
「哼!這幾個賭鬼,有錢去簽六合彩,卻沒錢付面錢。有這種爸爸,妳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徐葳聽在耳裡,臉上頓時火辣辣一片,滿心羞慚,只能假裝沒事的拍了拍裙上的灰塵,吃力的爬起來。下唇都咬出血了,就是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一千塊應該夠了吧?」霍冠人的聲音突然乎空冒了出來,令徐葳嬌軀一顫。
「夠了、夠了!」賣牛肉麵的老闆樂得眉開眼笑,趕緊把錢收下來。「我找錢給你--」
霍冠人根本不在乎那點小錢。「不用了,就當作小費好了。」
母親為了補償他,每個月給的零用錢比其它同母異父的弟妹還多,只要他開口說個數目,沒有要不到的,所以他壓根就沒把錢放在眼裡。
徐葳震驚的淚眸定在他臉上。「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
這幾天為了做做樣子,他還特地在放學後送她回家,只是沒料到會讓他目睹這麼難堪的一幕。
「我一直跟在妳後面,不過妳都沒看到。」說來也是巧合,因為不想太早回去面對卓宓蕙,就騎著機車在附近閒晃,正好在路上看到她,一時興起就跟在後頭,這才撞見她的另外一面。
「你都看到了?」徐葳苦笑。
他沉默一下,「要不要喝飲料?我請客。」
「嗯。」人家都說要請客了,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霍冠人牽著他新型的機車,而她則牽著快要報廢的腳踏車,兩人用走的來到前面不遠的7-11。「妳在這裡等,我進去買。檸檬紅茶好不好?」
「都可以。」
看著他走進7-11,徐葳就靠著牆壁蹲下來等他,雙眼盯著那些繞著路燈打轉的飛蛾,只覺得整個人快要虛脫了。
一罐冰冷的東西霍地往她布著紅印的臉頰貼去,她瑟縮一下,才回過神來。
「喝!」他口氣聽起來淡淡的,不過卻又隱約透著關心。「放在臉上多冰一會兒就不會那麼紅了。」
徐葳有些意外他的細心。「謝謝。」
打開剛買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角,點了火,靠在牆壁上抽著,「他……我是說妳爸常這樣打妳嗎?」
「其實不常。」她咬著吸管,沉吟了幾秒,「只是因為我先激怒他,讓他在朋友面前丟臉才會動手打我,不過我媽就比較經常挨他的打,只要他拿不到錢去賭,就會打到她拿出來為止……你很驚訝?」
霍冠人吐著白色煙圈,雖然心裡訝異,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說不上什麼驚訝,只是我有想過,妳這麼愛錢一定是有原因的。」
「因為我不得不愛錢,如果不這樣,我根本沒有錢繳學費。家裡的錢都被我爸拿去賭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都是我媽把做代工賺來的錢一點一滴的幫他還清,弄到後來沒錢買菜,就連房租也交不出來,我們全家好幾次差點都要露宿街頭……」
徐葳壓下心中的憤慨,感覺自己洩漏太多了。「不過這也讓我看清楚一件事,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了。」
他帥氣的彈了下煙灰,撇了撇譏誚的嘴角,「可是錢對我來說卻是最不重要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是問題。」
「那麼什麼才是對你最重要的?」
霍冠人喉頭一窒,「我爸,可是他在我七歲那年就死了。」這件事他從來不曾跟外人談論,可是現在卻這麼自然的脫口而出。
「是生病嗎?」
「不是,他是自殺,就從我們住的十二樓往下跳,當場摔死了。」他口氣平常,好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但是徐葳聽得出他心裡有多難過。
「當時我還很小,不過我永遠都會記得只要他休假的日子,就會陪我到公園放風箏,還會教我騎腳踏車,晚上睡覺更會說故事給我聽……可是他卻狠心丟下我,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
她能夠感同身受。「那你媽呢?」
「她沒有傷心太久,很快的就找到另外一張長期飯票,她怎麼可以背叛爸爸,爸爸那麼愛她,她怎麼可以--」
徐葳可以理解他心中的憤慨,出自肺腑之言的安慰。「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如果有一天我媽也拋下我走了,我想我也會崩潰,我簡直不敢去想像那種情形。」
「至少她現在還活著,妳還有機會孝順她。」霍冠人忽然覺得他們的心靈如此接近。
徐葳淺淺一笑,「沒錯。」
兩人對望了幾秒,忽然怔住了,對於彼此居然把最隱密的心事告訴對方而大感詫異。
「咳,我要走了。」霍冠人倏地起身。「不要忘了,明天還是要善盡妳的職責。」
「我才不會忘記。」徐葳將喝完的鋁罐丟進垃圾筒中,走到腳踏車旁,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謝謝你的飲料。」
他用鞋底踩熄煙頭,「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知道了,學弟。」
「不要叫我學弟!」這個稱呼突然變得很刺耳。
「是,男朋友。」
霍冠人板起酷酷的表情死瞪著她,誰教他有張比女生還漂亮的臉孔,不管怎麼橫眉豎目,就是嚇不倒她。
「再見!」揮了揮小手,徐葳賣力的踩著發出怪聲的腳踏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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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葳,我有事要跟妳談!」卓宓凌一副不容許她拒絕的口吻,讓徐葳感到好笑。
用肚臍眼去想也知道她要談什麼,真不知道她是以什麼身份來找她嗆聲的?!
「如果我不要呢?」徐葳揚一揚眉。
卓宓凌傲慢的斜睨,「由不得妳!」
「好了,不要再鬧了,同學都在看我們這邊。」站在卓宓凌身旁的魏予恆尷尬的道。「等放學之後再說好了--」
「你幹嘛替徐葳說話?是不是你心裡還忘不了她?」卓宓凌開始疑神疑鬼。「魏予恆,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在眾目睽睽之下,魏予恆被吼得面紅耳斥,「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很難看……等放學之後,妳們要怎麼談都可以。」
要不是看在她家裡有錢,跟她交往對自己有好處,他怎麼可能讓個女生騎到他頭頂上去?
徐葳從來不知道魏予恆這麼窩囊,不過和嬌生慣養的卓宓凌倒是絕配。「妳應該感激他才對,至少他還懂得顧全妳的面子。好吧!妳想談的話就談吧!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快畢業了。
「好,那我問妳,妳和霍冠人是怎麼回事?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妳居然硬把人家搶過去,妳到底要不要臉?」果然一出口就是人身攻擊。
徐葳才正想要反駁,已經有人來為她主持公道了。
「妳憑什麼罵她?」霍冠人跨著大步走來,環住徐葳的肩頭,俊臉上盛滿怒氣。「不要臉的是誰,我想妳比我還清楚。」
卓宓凌沒想到他也來了,瞪向隨後趕至的妹妹。「我不是叫妳找個借口絆住他嗎?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我、我真的有啊……」卓宓蕙有些委屈。
霍冠人沉怒的攏起英氣勃發的眉宇,「妳們姊妹倆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只要是妳們看中意的東西,就說是妳們的?我只是借住在妳們家,不要隨便在我身上貼上卷標,不然我馬上搬走。」
「冠人,韻嬌阿姨不會答應的--」卓宓蕙著急的叫道。
他下顎一緊,「不要拿我媽來威脅我,沒有人能替我決定任何事,我就是喜歡徐葳,妳聽清楚了沒有?」
「霍冠人,我妹妹哪裡比不上徐葳?」卓宓凌氣不過的問。
「我討厭她,這樣夠不夠?」他不屑的冷哼。
卓宓蕙嗚咽一聲,「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被喜歡的男生當著眾人的面說討厭,讓她禁不住哭了。
「妳哭什麼?真是沒用,這麼快就承認失敗了。」卓宓凌很不高興的責備妹妹幾句。「徐葳,我太瞭解妳了,妳這麼愛錢,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談戀愛上頭,一定是霍冠人花錢請妳來假裝他的女朋友,對不對?」
「這是真的嗎?」卓宓蕙停止哭泣,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
雖然被猜中了,徐葳依然表現得很冷靜,沒有半點驚慌。「這次妳真的猜錯了,我畢竟是個女生,像冠人這種又帥又有錢的男生要追我,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雖然我比他大上兩歲,不過外表完全看不出來,難道妳不覺得我們很速配嗎?」
就是太速配了,才會讓人眼紅,卓宓凌不甘的瞪著她。
「我才不相信妳說的話!」本來以為搶走魏予恆可以挫挫她的威風,想不到反而讓她攀上霍冠人!
徐葳翻了個白眼,「那是妳家的事,說完了嗎?我還有別的事要辦,沒空陪妳這個大小姐聊天。」真是當她太閒了。
「我話還沒說完--」
「滾開!」霍冠人沒有因為卓宓凌是女生就客氣,一把推開她,讓她險些摔倒。「有事直接來找我,要是讓我知道妳們又找她麻煩,我不會放過妳們的!」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一股想保護一個人的衝動。
看著他倆離開,卓宓凌氣得臉都發青了。
「姊,妳看該怎麼辦?要不要打電話給韻嬌阿姨?要是阿姨知道有個不要臉的女生纏著冠人,想挖光他身上的錢,我相信她一定會馬上飛回台灣的。」卓宓蕙道。
「要是阿姨把他帶回美國,妳要怎麼辦?」卓宓凌恨得牙癢癢的,將氣出在魏予恆身上。
「你是木頭是不是?看到我被人凶,你不會幫我說一句話嗎?」有這種男朋友真是丟臉。
魏予恆臉頰抽搐了幾下,擠出討好的笑容。「好了,宓凌,不要生氣,我相信以妳的聰明,一定有辦法教訓徐葳的。」
「當然有了。」算他會說話,卓宓凌怒氣稍平。
他虛情假意的問:「什麼辦法?」
「你等著看就好了。」她要徐葳死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