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冠倚靠在院中大樹上,望著天發怔。
柳家上上下下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人人臉上堆滿笑容,府裡更是張燈結綵好不喜氣,大紅的雙喜字、喜燈在府上隨處可見。而自早上起,前來喝喜酒的客人更是絡繹不絕,個個口中說著吉祥祝福的話,等著見一對新人到了良辰吉時拜堂成親。
爹因為與柳夫人是師兄妹的關係,自然也成為了個大忙人,讓他自己照顧自己的同時,在柳府裡忙進忙出,忙著招呼客人,儼然當自己是半個柳家人一樣。
大哥呢?他待在縣衙裡頭不出現,說是不想見他傷心的樣子。
呵,傷心?要傷心早已傷心過了,何必等到現在這個時刻來傷心?只是,心裡頭此刻氾濫的惆悵,卻又所為何來?
方纔,他已偷偷去她房外瞧過了,瞧見了未蓋上紅蓋頭的清心,她很美,或許會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紅艷的胭脂撲上她的兩頰,唇艷如玫瑰,光華閃耀的鳳冠戴在頭上,讓她整個仿若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愈加美艷動人,實在讓人難以抗拒。
可是,她的眼眸中雖有喜色,卻無法讓他忽視眼底暗藏的無助。是的,無助,他瞧見她心裡的想法,知道她此時可能的心態。可是,他幫不了她,也不能去幫她。
長長歎息一聲,樓冠直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這一身衣裳,是爹命人新做的,說是要給他師傅給好印象,不能在師傅新婚之日穿得太失體面。呵,光鮮亮麗又如何?怎敵得過新郎官的大紅蟒袍?
江風,大概是今日裡除了柳夫人之外最最開心滿足的人了。從早上見到他開始,他的嘴角就掛著滿足的笑容,一直未曾消失。那笑容,得意之中帶滿意,滿意之中彷彿含著勢在必得的期許。是期許清心很快能成為他的妻嗎?若是如此,他當放心,清心嫁他,或者會幸福。
樓冠再揚眸朝柳清心房間的方向望去一眼,才悻悻地踱出了柳府大門。一路上遇到柳家的下人,他們對他都是笑臉相對,完全無視他眼底的落寞。
他得回家去,或者去找大哥,若是再在此待下去,恐怕會愈加不舒服。
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因為怕大哥在這個時候譏諷地笑他。唉,他的大哥可不是會看你不開心而放過你的人。
一個人坐在院子中良久,就呆愣坐著,直到夜幕漸漸降臨,才感覺到一陣孤單。正要起身,耳旁卻傳來樓器大驚小怪的叫聲,他今日也去柳府幫忙了。
「二少爺,你果然在家裡!」他高高興興地奔了過來,站到樓冠面前。
樓冠淡然掃他一眼,見他面色紅潤,喜笑顏開,道:「你喝酒了?」一身酒氣,怪不得臉那麼紅。
「是啊,老爺說我該忙的事已經忙完了,所以讓我先回來。」他有些答非所問,樓冠也不想追問,正要舉步回房,樓器卻一把拉住他。
「二少爺,你跟我走。」
「去哪裡?」
樓器理所當然地說:「自然是去柳家啊,老爺在找你呢……」他笑呵呵地,彷彿喝醉了酒。
「爹忙著,哪裡有可能想到我……」他不想去。
「二少爺!」
樓器攔到他面前,腳步有些踉蹌,樓冠蹙眉,「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他沉聲道。
「二少爺。」樓器當沒聽見,「老爺讓我一定把二少爺帶過去,不然要打斷我的腿!所以,二少爺,跟我走吧,大少爺不願意去參加柳小姐的婚事,把老爺氣得夠嗆,二少爺可不能不去啊。」
「樓器,你醉了!」爹早習慣大哥的性子,怎麼可能會生氣。
「沒有沒有醉!」樓器揮了揮手,呵呵笑,「二少爺,嘿嘿……你莫非是不敢去嗎?」他湊過頭去,讓樓冠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脖子。
「不敢去哪裡?」他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
「自然是柳小姐成親啊,」樓器彷彿一切瞭如指掌,「二少爺心裡喜歡柳小姐,她成親你自然不高興……」他滿意地點點頭,「嗯,一定是這樣,大少爺說得沒錯!」
樓冠咬牙切齒,「他話可真多!」可惡的大哥,下次別讓他逮到痛處!
「嘿……」樓器上前一步,差點跌趴地上,樓冠及時拉住他,「二、二少……少爺……」他笑容依舊,但額上開始冒汗,「二少爺……我……我得跟你走……」開始說胡話。
樓冠無奈,真想一掌打昏他,「你再不住嘴,我把你丟進湖裡!」他可不需要個醉客來解剖他此刻的心境!
「湖?」樓器眼眸一斂,汗涔涔自額頭冒出,「啊,有點冷……二少爺,湖裡可真冷……」雙手環住身體。
樓冠見此情形,愣了,「冷?」他直覺得吹來的風帶點熱氣,怎的會冷?而且樓器還在猛地往外冒汗!不對勁!他趕緊伸手捏住他的脈搏——
中毒?!
樓冠大驚!「樓器,你方才做過什麼?去過哪裡?」他急喊道。他身中「百里笑」之毒,雖然毒未深,但「百里笑」乃是劇毒,一種能讓人麻痺神經,到最後昏迷不醒的毒藥,厲害至極!他,到底是在哪裡中的毒?誰對他下的手?
此時的樓器,已經快神志不清,「二少爺……呵呵……冷……湖裡真冷……」
樓冠見狀,急忙出手點了他週身大穴,「樓器,說,你去過哪裡?做過什麼?快手?!」心頭忽然一緊,一股莫名其妙的怪訝感覺抓住了他,讓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離自己而去。想要伸手抓,卻無法抓住的感覺能讓人發瘋。
樓器勉強撐開眼皮,見是樓冠,笑道:「二少爺……」他費力地張嘴,但仍無法抑制笑容,「二少爺,我……我只喝了酒……」
酒!
柳家的喜酒!
樓冠大驚失色,握住樓器肩膀的手收緊,恐懼躍上心頭。將樓器交給下人請大夫來看之後,樓冠急忙奔出家門。
清心,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這樣的話在心頭盤旋,一路伴著他往柳家而去。
☆☆☆
柳家,大門口鮮紅的喜燈在夜風中搖曳,劃出優雅的弧度。朱漆大門上大紅雙喜字透著暖暖溫度。門裡,卻是一片寂靜。
一種不該有的寂靜。
樓冠想也未想,猛推開兩扇厚重大門,眼中所及,卻讓他心驚!
通往大廳的小徑上,有一名丫鬟正格格笑著坐在地上,手上還拿著份客人送的禮。她眼神呆滯,似乎已神志不清,卻依然笑著。
「發生什麼事了?」樓冠心急問道,卻只見丫鬟瞧也不瞧他。
「大夫,她怎樣?」他回頭問在來柳家途中尋的大夫。
「嗯,中毒不深,不過,此毒相當厲害……」
「還有救嗎?」
「我自當試試。」
「那麼,她交給你了……」當下,急忙奔向前去。他心中一直狂跳不已,生怕見到的,會是——
大廳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很多衣著光鮮的客人,每人臉上都紅暈滿佈,不知是喝醉還是怎的。但這種紅,卻與樓器臉上的一般無二。
「爹?!」在角落裡,他見到了閉上眼眸的樓告,他喊著,過了一會才見樓告緩緩睜開眼眸,見是他,虛弱笑道:
「冠兒,你來了……唉,爹真不該強拉你來……」喘息一下,他接著道:「我沒事……你……你先去瞧瞧柳丫頭怎麼樣了……」
「爹!」樓冠將此,怎能拋下樓告。
反之,樓告卻搖頭笑道:「爹平日吃的那些……那些大補丸可不是吃著玩的,沒事的……你趕緊去看看吧……」
樓冠思怔一下,替樓告暫時點穴防止毒再深下去,便道:「爹,大夫就來了,你一定要沒事!」
「好了好了……」樓告揮揮手。
見到這樣的情形,樓冠又隨便握了幾個人的脈搏,見都似乎暫不會立刻喪命,便揚聲讓大夫來此處理,自己急忙趕往新房。一路上,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或躺著,或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此時只盼能見到柳清心,這些人,暫時只能交給大夫.
新房,離大廳並不遠,但短短的路途,卻讓他彷彿覺得已經走了有一天一夜之久。
新房的門上也是有紅色喜字,此時房門半開半閉,有咳嗽聲,從裡面傳來。此時此刻,或者他該先敲門再進去,但樓冠一時心急,想也未想得衝了進去,然後,腳步頓住——
「江風,你這是做什麼!」
新房裡,已卸下鳳冠的柳清心半坐地上,仰頭望著一身紅色蟒袍的江風,後者的手上握著一柄劍,劍尖正堪堪抵在前者的頸項上。
樓冠見此,想即可奔過去柳清心身旁,但江風聞聲後快他一步,跨步上前,以將柳清心拉住,劍鋒此刻對準的,是她的脖子。
柳清心見樓冠來到,眼眸中終於現出喜色,「你……咳咳……你來了……」她以為,日後永遠也見不著他,以為臨死前,也不能見他一面。
樓冠見她虛弱地說話,面上卻依然有笑容,心中一痛,點頭道:「你沒事嗎?」
柳清心搖頭,血絲卻從嘴角滑下。
「呵。」江風冷冷一笑,「我以為全部一網打盡,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是你下的毒?!」樓冠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
「此時此地,我也不用瞞你,」江風揚了揚眉,似乎很是得意,「不錯,正是我在菜裡酒裡下毒,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沒事!」他算準了樓冠今日也在賓客之中的,且也算準了大家中毒的時辰,沒想到他卻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是他失算了嗎?眼眸一沉,為著極有可能的障礙而微怒。
「你棋差一著!」樓冠也不意多說,此刻他只想救清心。但,瞧她的神志很清醒,面色也一般無二,應當不是中了樓器他們一樣的毒。但是,她嘴角不斷有血絲湧出,表明她也中了毒才是。
「說得不錯。」江風懊惱一聲,又道,「不過,也無妨,只要她在我手上,還怕你不乖乖就範。」他有恃無恐。
樓冠眼眸一斂,「江風,你意欲何為?」下毒將整個來參加婚宴的人全部毒倒,本該是喜氣洋洋的柳家,頃刻間變得死氣沉沉,仿若一座無人之城。這樣的大手筆,到底他想幹什麼?!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江風作勢想了想,「唉,你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可不敢保證她的頭還留在脖子上!」他將劍往前遞了遞,道,「小師——樓冠,你來的也正是時候,她不肯交出秘笈,我也拿她沒辦法,又不好殺了她。不過,你既然是她的徒弟,我想,那份秘笈一定在你身上。」
「秘笈?」樓冠神色一動,他說的莫非是「鳳呈天翔」?「什麼秘笈?」
「別跟我裝蒜!」江風沉聲喝道,「你若不想她死,最好乖乖交出來——當然,那把劍也須一同交到我手上。這樣,我還考慮放了她。」
劍?劍不是在清心身邊?
「你不用懷疑,我已經命人搜遍了整個柳家,並無那兩樣東西,不過,柳家倒是少了個丫頭,我想,一定是她派人將東西送到你府裡去了。」
樓冠去瞧柳清心神色,知道江風果然猜中。但,他出門之前除了樓器外並無有人來找他,莫非是與人錯過了?
「你要的是『鳳呈天翔』?」樓冠淡淡問道。
「我也不瞞你,不錯,我只要那兩樣東西!」江風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你若想我給你,就立刻放了她。」他開出條件。
可是,江風也不會是省油的燈,他只是淡笑搖頭,緩緩道:「嘖嘖,樓冠公子,你一向很聰明,可是,並不表示我像其他人一樣,想要誆我?哪裡那麼簡單,我長你那些年歲,可不是白長的。」意思即是不可能。
樓冠此時又是一驚。聽他話中意思,似乎與他甚為相熟,可是,這張臉,他無法想起哪裡見過。江風不上當,他也只有另想辦法:「你若不放開她,那我也沒法子。」他故作輕鬆,毫不在意,但很難,「你若殺了她,也得不到秘笈,兩條路,隨你選。」他微微一笑。
柳清心在一旁聽了,心中一動,道:「你、你即使殺了我,他也不會眉皺一下——」下面的話,被劍鋒冰冷的感覺驚掉。
江風狠狠瞟了眼樓冠,道:「你們兩個倒是天生一對,不——休想騙我一一柳清心,你別當我傻子,你們兩個若不是有私情,你豈會將那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他!」
「那是……那是我一廂情願,他,他對我並無意啊……」柳清心喘息著道,望向樓冠的眸子裡,有著哀傷。
樓冠雙手環胸,冷冷看著他們。
「哦……」江風拖長聲音,忽然笑道,「說得倒也不錯,不過,我瞭解我這位——嗯,我瞭解樓二公子,他的性子豈會扔下你不管?」江風繼續道,「不過,我倒是奇怪,為什麼你們兩情相悅,他卻不帶你走,而任你嫁給我呢?」
樓冠聞言,放開雙手,正要上前一步,見柳清心朝他搖頭,立刻止住了,「江風,你當真不放開她嗎?」
「你說呢?!」江風淡然而笑,不為所動。
樓冠瞧著柳清心嘴角的血絲,咬牙。
兩方就此僵持不動,誰也不肯讓步。本來江風有柳清心在手上,該是先機多一些才是,但他心中也有懷疑,是否樓冠當真會不顧她的死活,畢竟他要的東西在他手上。而樓冠知道,沒拿到東西之前,清心對於江風而言,尚有利用價值,斷不會就此殺她。
因此,他們彼此對峙著,誰也沒有妄動。但是,接下來事情有了變化——
「大哥,門外不知怎的來了個大夫——」不過已經給他解決了。大嗓門飄了講來。
樓冠一怔,聲音好耳熟,在見到來人時,立刻出手。片刻之間,尚未反應過來的老四,已經被樓冠給掌握住。
「大、大哥……」老四驚恐地看著江風,後者以凌厲的眼神瞪向他。
「沒用的東西!」
柳清心望著老四,驚訝地張大了嘴,「你……」那個人,不正是將娘給抓去的人嗎?怎麼叫江風為大哥?莫非,這一切都是江風與他合謀的?
至此,樓冠算是瞭解了某些事情。
「江風,你居然布了這樣一個局!」
「如今看來,我是找錯人合作了……」他笑著歎息,「老四,你別怪大哥我心狠,為了『鳳呈天翔』,大哥只好對不住你了。」
「大哥!」老四驚恐叫道,「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你、你……」顯然無法接受被出賣的事實。
「江風,你竟無一點人性!」樓冠很是驚訝。
「你該瞭解我這個人的,不是嗎?唉,我倒忘了你並不認識現在的我……」江風彷彿自言自語,揚首又道,「時候也不早了,我看事情最好趕緊解決,樓冠,現在你要殺不殺他隨便你,但我可說得很明白,你不交出那兩件東西,柳清心只有死路一條!」
「我也有一句話告訴你,你若敢動她一根手指,我發誓會讓你後悔做了這一切。」
「你很少動怒的,唉,果然師傅說得沒錯,你可以為了武功而鍥而不捨,也可以為了一個人做到一切。」江風裝模作樣歎息。
師傅?
「你到底是誰?」樓冠越聽越奇怪,厲聲問道。
「我?」江風忽然大笑起來,「你居然到現在這個時候還不知我是誰?」他似乎很是驚詫,道,「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用瞞你,小師弟,你以為我是怎麼會知道柳清心有那兩件寶物的?」
樓冠一怔,他方才差點脫口而出的「小師」二字後面,原來還有個「弟」字。叫他小師弟的人很多,多到自己也數不清,但是,知道柳清心的人——
「大師兄?!」沉沙幫的大弟子!
「不錯,正是我。」
「你怎會是清心的未婚夫!」據他所知,大師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後來佔山為王做了山賊,山寨一夜之間為朝廷所滅,他被師傅所救,才在沉沙幫呆了下來做了大師兄。
「實話告訴你,我壓根不是什麼江風,昔日在山寨裡頭被我抓到一個人,那個人呢,手上正有一塊玉珮,說是定親的信物。那麼巧呢,我隨便放在身邊,沒想到,竟然派到了用場。看來,一切自有定數。」
柳清心聞言,驚道:「那、那真正的江風呢?」
「他妄想逃跑,所以我讓他直接下地府去了。」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不過捏死只螞蟻。
樓冠一驚,「大師兄,師傅被你騙了!」
「騙?」江風無所謂道,「我被他騙得還少?!」他忽然狠狠瞪著樓冠,「你才入門三個月,早已將『平沙落雁』學會,而我入門三年有餘,師傅卻誆騙我說火候未夠!該死,分明是故意欺我!」
「所以,你不甘心嗎?」
「自然不甘心,我豈會是任人擺佈的人!」江風危險地瞇起眼,「只要有『鳳呈天翔』在手,我還怕不能揚名立萬?我還怕他的『平沙落雁』不成?!只要我學會了這門武功,江湖上還有誰人是我對手?」
「你的野心不小。」
「哼!」江風正要繼續說話……
「小姐小姐不好了……」又有人進了來,正是一位長相甜美的可愛小丫鬟,只見她懷抱著一柄劍,臉色蒼白,嚇得似乎腿在發抖。而,讓她見到眼前這個陣仗,她立刻停了腳步,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直愣愣地呆瞧著他們,「小姐……」
「『鳳呈天翔』!」江風見此,雙眼放出貪戀的光芒。
「小鳳兒,你、你別進來……」柳清心叫道,擔憂地看著她。
「小姐……」小鳳兒驚恐地雙眼東瞟西瞟,不知如何辦才好。
「小丫頭,你若想你小姐還有命在,我勸你趕緊將手上的東西給我,否則我就割下你叫小姐的頭!」江風威脅她。
「不要——」小鳳兒喊道。
「不要?」江風道,「那還不趕緊將東西拿過來?!」
小鳳兒瞧了瞧柳清心,慢慢往前走了幾步。
「慢著!」樓冠喊住她,點了老四的穴道,走到她身邊,「你若是將東西給他,你小姐就沒命了。」
小鳳兒抬眼瞧了瞧他,訥訥地道:「樓二公子,我……我不能讓小姐有事。」
「若不想她有事,就照我的話做!」江風喝道。
小鳳兒被嚇一跳,「哦……」就要走過去。
樓冠想拉住她,但手卻落了空。他驚呆地望著自己的手一會——
如此的速度,竟然是柳家的一個小丫鬟?
「小姐,對不起,我要救你才這樣做的……」小鳳兒無可奈何又擔心地瞧了眼柳清心,才將東西交到江風手上,「喏,給你,你可千萬不能傷害我家小姐。」
「小鳳兒……」柳清心喘息著,想阻止她已是不及。
江風此刻哪裡還能聽她說話,欣喜若狂地接過劍譜和寶劍,盯著看了良久,「哈哈,哈哈……『鳳呈天翔』!我看今後還有誰會是我的對手!」
樓冠見他如此,正要乘機趨身過去,將柳清心救下,卻見江風一眼掃來,「小師弟,你可別想乘機動手,呵呵,如今秘笈到手,我留她何用!少了她,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人——等等,小師弟,我倒把你給忘記了,」他笑道,眼眸中閃著狠毒,「小師弟,想要她的命嗎?那麼,立刻自廢武功,否則可別怪我劍下無情!」他將劍譜收在懷中,寶劍插在身後。
樓冠咬牙。
「怎樣?」江風輕輕在柳清心頸子上劃了一條血口,「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早該料到你是個卑鄙無恥之人!」早知如此,他便不該聽清心的話,讓她嫁給他。
「好說。不過,你若是不動手也是可以的,我直接殺了她,我想你也沒心思再來對付我了吧?」
樓冠審度眼前形勢,咬牙道:「好,我答應!」
「不!」柳清心驚懼喊道。
「清心,少了武功又如何?」他淡然一笑,就要自廢武功。
「等一下!」小鳳兒忽然出聲。
樓冠手頓了頓,「等一下,再等一下。」
「還等什麼?」江風譏冷道。
小鳳兒卻只是微笑。
江風察覺到不妙,正要再說話時,忽然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你……」然後,只能驚恐地瞪大眼睛看看忽然笑開了的小鳳兒。
小鳳兒笑嘻嘻地走過去,將柳清心帶到樓冠身邊。
樓冠急忙扶住她,柳清心倚靠在他懷中,終於能笑出來。
「你太大意了,我早已在劍譜和寶劍上煨了毒,現在你恐怕連動一下手指,說一個字也沒辦法了吧?呵呵,只怪你太想要得到它們了,但是,我這也只是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深罷了。你說呢?」她淡淡微笑。
江風僵硬住無法動彈,只能以眼神訴說著不甘。
「清心?!」樓冠驚叫。
「我……」柳清心唇邊都是暗紅鮮血,「我……我恐怕沒、沒辦法了……」她虛弱一笑。
「不!」樓冠喝住她,將她放在地上,扶住她的身子,「不許你這麼說!」
柳清心搖頭,微微一笑,緩緩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樓冠、樓冠……」她輕輕叫著他的名,淚,緩緩滑落,她很想再看他一眼啊,可是,她彷彿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點一滴地消失。
「清心!」樓冠握住她的手,心頭有不好預感。
「小姐!」小鳳兒奔過來,「你不會有事的。」她似乎很篤定地說。
「你有辦法?」樓冠大喜。
小鳳兒微笑道:「二公子,你以為我怎麼會那麼聰明在劍上下毒?」她一笑,「這都是樓大公子讓我做的。」
「我大哥?」
「嗯。」樓大公子在樓見遇到了與樓二公子錯過的她,便跟隨她來到柳家,見到柳家的情形,他心中已有警覺。因此帶著她在新房門外偷聽一會,才想出這個計策。
「你放心,小姐雖然中了毒,但這麼久未毒發,應該不會有事,因為他如果毒死小姐,那麼他就別想得到他要的東西。所以,我想小姐應該會沒事的。」
「當真?」
「你還真是多心!」
「大哥?!」樓冠回頭一望。
「你真是沒用,連一個小小的歹人都鬥不了,平常學的武功到哪裡去了!」
「大哥!你真有辦法救清心?」
「嘖,果然是只關心自己心愛的女人,所以才會對方纔的情況束手無策!」
「大哥!」
「好好好,我盡量就是……真是糟糕,我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小弟!唉,看來還不如小鳳兒姑娘來得機靈。唉,小鳳兒姑娘,我倒想不到你輕功那麼好。」
「這個……」小鳳兒甜甜一笑,「樓大公子,你還是先救我家小姐吧。」
「哦,不說嗎?無妨,我想知道的事沒有一件會逃掉的……小弟,你別瞪我,她不會死的,不過我擔心你以後恐怕麻煩大了……」